大地上雾色变得更重。
湖衣姬渐渐已分不清他们在哪里,雾色里寒光闪动,人影飘飘。
月色纵使再圆再亮,也无法拨开阴沉的浓雾。
拨开浓雾,也许比拨开他们之间的恩怨还要困难,两岸枝叶神奇般的凋谢,翩翩起舞,落尽一生的荣宠与欢乐,飘落到河水里,随波流向遥远的远方,谁不知道他们要飘落到何处,也不知道飘落到何方。
这就岂非像是无根的浪子?
湖衣姬紧紧握住无生的手,心里莫名的升起一抹恐惧,他们并没有找他拼命,也没有靠近他们。
“你看他们谁有机会取胜?”湖衣姬努力睁大眼睛,凝视着雾色里,到处摸索,依然看不见里面的人。
人影穿梭,剑光闪动。
他们并没有停下,依然想着法子将对方击败,如果不将对方击败,自己就得倒下,倒下就永远都无法站起,这其间没有一丝选择的余地。
无生吐出口气,才说着,“他们谁都没有机会杀了对方。”
“他们都不会给对方机会,一点都不会给?”
“是的,他们都是一代杀人高手,都知道不会留一点空门给对方。”
“那他们就这样斗下去?”
“也不会。”
湖衣姬眼睛已发出了光,“那你看出了什么?是不是已要分出胜负?”
“他们还是不要分出为好。”
“为什么?”
“他们本就很难分出胜负,有的话,也许是别的人在中间出手相助。”
“谁会相助?是杀鱼帝的朋友,还是柳生十兵卫的朋友?”湖衣姬已有点急了,她对他们的生死仿佛已生出好奇,很想去知道一点。
“是桥姬。”
“桥姬?”湖衣姬目光里现出惧怕之色,这个名字并不陌生,名头显然很响亮。
“是的,喜欢在桥下杀人的女人。”
“你见过这种人?”
“是的,这种人绝对是个好手,无论谁将桥破坏了,多多少少都要走点霉运。”
“这个时候一点霉运岂非就是失败?”
“是的。”
“可惜我们看不到他们?一代高手间的拼命,实在令人振奋。”
“是的,我们还是不要去好。”
湖衣姬点头,她觉得也是如此,非但不要靠近,而去要离得远远的。
两个高手决斗的时候,无论是谁倒下,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即便是倒下,谁也无法保证他们有没有出手的力道,是不是还有杀人的后手?
他们两人如果有杀人的后手,那一定在将死未死的时发出,那一击才是致命的一击,才是夺命的一击。
纵使是神鬼,也很难逃得过。
无生叹息,似已很疲倦,很劳累。
脸上没有一丝痛苦,心里是不是有很多很深的痛苦?
湖衣姬忽然贴着无生的躯体,柔柔的笑着。
这是她一生中第一次贴向丈夫以外的男人,也是唯一的男人,这是什么样的感觉?
这种感觉有点刺激,有点快意,也有点犯罪感。
“我们要不要去帮他们?阻止他们这样相斗下去?”
“我们阻止不了了,桥姬一定在下面早就准备好了。”
“桥姬要帮杀鱼帝?”
“是的,桥姬与杀鱼帝本就是武田信玄的杀手。”
湖衣姬躯体抖了抖,这人的名字在此时提及,实在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我们是不是应该离去,去妻女山?”
“是的,我们的确该走了,去妻女山找武田信玄,完成你的心愿。”
湖衣姬微笑,目光中闪动感激之色。
无生石像般转过身,面向前方,并没有离去。
湖衣姬笑了笑,“你是不是很想知道他们的结局?”
“是的。”
天地间忽然变得安静而沉闷,没有衣诀飘动的声音,也没有了拼命的声音。
这个时候岂非到了结束的时候?
雾色扭动的渐渐并不剧烈,变得轻柔而神秘。
一条人影忽然飘了上来,静静的站在不远处,凝视着无生背脊,凝视着湖衣姬的背脊。
无论是谁被这么一双眼睛盯着,都不会舒服到哪去。
湖衣姬躯体已变得僵硬、发冷,多日的生死边缘挣扎,躯体已有了种奇异的本能,对危险的感觉本能。
“枪神无生?”
这是个柔美的声音,又柔又阴森,阴森如奇异的幽灵。
“是的。”
“你为什么不转过身?然后好好看看我?”
“我为什么要看你?”
“因为我知道一条去山下的近道,我可以将你们带过去,你们不必这么辛苦。”
无生忽然转过身,凝视着桥姬。
她并没有什么变化,依然是那么的令人惧怕、心颤。
血红的衣衫,脸色苍白,这种苍白却不像是纸的那种苍白,而是像被泡过的。
一双眼睛浮肿而无光,嘴唇竟也是苍白的,发丝散乱的披挂在躯体上,正往下滴着水。
她的嘴紧紧咬住一缕发丝,瞪着前方。
前方就是无生与湖衣姬。
湖衣姬的呼吸几近消失,这样的人,还是头一次见到,的确很吓人。
桥姬微笑,她的笑意并不是很好看,给人的感觉绝不舒服,虽然她笑得很诚恳、轻盈而寂寞,却绝不会给别人一丝舒坦。
“你要带我们去下面?”
“是的,这里也许只有我能做到这一点。”
“我相信你。”
桥姬慢慢的靠了过来,湖衣姬心里已在发苦、刺痛。
这女人伸出一条嫩藕般的手臂,不停的摆动,仿佛是河岸上的柳条,轻盈而柔美不已,“你们过来,跟我上船,你们过来,跟我上船,......。”
无生果然走了过去,沿着小径走向河边,雾色里飘浮着一片船只,上面一个人握桨而立,静静的站在无雾色里,仿佛是月下没有欢乐、没有伤感的幽灵。
湖衣姬握住无生的手,呼吸已剧烈加速,她仿佛又已不行。
无生柔柔将他扶住,“你不必担心什么,她并不会对我们不利。”
湖衣姬不语,点点头。
“很快可以见到武田信玄了,你应该高兴一点才是。”
湖衣姬点头,微笑。
她微笑,心却在丝丝绞痛、酸楚。
船头放着两具尸骨,一具尸骨胸膛定入一口长剑,另一具尸骨却已变成是空壳,肚子里竟已空了。
无生看了一眼就不忍在看。
这实在令人无法多看半眼,无论谁多看半眼都会忍不住作呕、想吐。
“枪神无生?”桥姬静静的站在不远处,眼睛却时刻未离开无生躯体。
“是的。”
“你现在估计自己还能活多久?”
“不知道,也许就在下一刻。”他说的很平淡,也很现实,听在别人的心里却不同了。
桥姬深深叹息。
湖衣姬躯体莫名的抽动,她的声音也在抽动,“你不会有事的,你一定在骗别人。”
无生不语。
空空洞洞的眸子盯着、戳着明亮而皎洁的月色,岩石般脸颊上没有一丝情感,既没有一丝伤感,也没有一丝悲哀、不幸,他对自己人生的终点仿佛并没有一丝哀怨、不甘。
桥姬笑了笑,凝视着湖衣姬,“枪神绝不会骗人的,他绝没有骗人的习惯。”
湖衣姬点头,却依然不信,“我不信,他明明看起来好好的,怎么会在下一刻死去。”
她虽在说着话,眼睛却看着不远处一片落叶,飘了过来,她伸手去抓,却没有抓住,叶子软软落到水里,随波逐流,既不知道飘到何时,也不知道飘到何处。
人生岂非也是如此?特别是在战乱中活着的人,岂非更是如此?
湖衣姬慢慢将手缩回,握住无生的手,微笑不语,她唯一能做的也许就是这样。
无言的诉说,岂非比千言万语更加真誓?更加动人?
桥姬又笑了笑,“枪神是说也许在下一刻死去,可以理解为在下一刻也许还死不了,过个三五十年也许还死不了。”
“也许。”
月色明亮而皎洁,浓雾却飘忽而神秘。
桥姬凝视着月色,“枪神可猜到是我出手了?”
无生点头。
“你是怎么猜到是我出手的?”
“你的桥被拆了,难免要生气,你绝不是个喜欢忍耐的人。”
桥姬点头,微笑,“不过还有一点也许连枪神也猜不到。”
“哪一点?”
“剑疯柳生十兵卫即是疯子,也是人,是人多多少少都会有点人情债。”
“是的。”
桥姬叹息,脸上现出厌恶之色,“柳生十兵卫与杀鱼帝两人恶斗了很久,并未分出高下,是不是很奇怪?”
“是很奇怪。”无生喘息了下,又接着说,“他们早就应该停手,不该恶斗下去。”
“是的。”
“而且每次偏偏是柳生十兵卫追着杀鱼帝,这的确很奇怪。”
桥姬微笑,“原因很简单,柳生十兵卫欠了村上义清的人情债,为了还掉人情债,不得不去追杀杀鱼帝。”
无生点头,不语。
“这一点也许是你没有想到的。”
无生不语,却已点头承认。
“也许还有一点你也没有想到。”
“哪一点?”
“武田大人将湖衣姬交给你的意图,你可知道?”
“也许想要我去投靠他,他很想用我这样的人。”
桥姬点头,微笑,“你也必须去,因为阿国在那里,你想不去也不行。”
“也许他这样子做,只是希望我不要投靠别的军营,特别是上杉谦信那个军营,是不是?”
桥姬笑了,大笑,“你说的很对,只不过你还得去他身边,替他卖命。”
无生不语。
这是桥姬说过的最后一句话,她忽然跳进河水里。
令桥姬离别的原因也许只有一个,那就是夜色将尽,东方渐渐现出曙色。
雾色没有一丝褪去,冷风变得轻柔而无力。
湖衣姬盯着东方渐渐变亮的曙色,不由吐出口气,“这女人终于走了。”m.XiaoShuo530.Com
“是的,她只能在夜色里出现。”
船上还有一个划船的,这人正认认真真的划船,并没有一丝别的动作。
虽未靠岸,已听到远方人马厮杀声,柔风带着血腥味轻轻的飘了过来。
“他们已开始拼命了?”湖衣姬目光中忧虑、不安之色更浓。
“是的,也许早就开始了。”
划船的人将船靠近岸上,就握住木桨,静静的凝视着无生与湖衣姬离去。
沿着破旧的路道前行,两旁的景色再怎么美好,湖衣姬也没有心情去看,一具具尸骨横躺在大地上。
躯体上甲胃有的是漆黑,有的血红。
这明显是两个不同的兵马,在厮杀中死去。
一个人正握住杆旗字,浓雾很深,湖衣姬却依然看得清旗子上,有武田氏独有的家纹,武田菱纹。
这人正已在树干上休息,又仿佛已是永恒。
无生叹息。
湖衣姬用力奔了过去,轻轻触摸了下旗子,这人忽然倒下。
这人竟已死了。
旗子犹在柔风中飘动,并未倒下,这人至死也将旗子高高悬着。
身为一个护旗手,这本是他最大的光荣,他们无论活着,还是死去,都是他们一种尊严,一生的荣耀。
湖衣姬紧紧握住无生的手,她的眼角跳动更急。
阳光渐渐已现出,山坡上十几处人马正在恶斗,厮杀,声音已令对面山林里的倦鸟惊飞,疯狂的飞向远方。
这实在不是一种好听的声音,这种声音简直令人发疯、崩溃、绝望。
无生拉着湖衣姬走向雨雾深处,那里是最隐蔽,也是高的地方。
透过云雾就看到帅帐,雪白的纱布围成的空地之中,远远的看见一个人。
一个人,一把扇子。
这人头戴白牦尾头盔,身穿一身红色铠甲,正凝视着前方的一切,他只是随随便便的站着,却不失一丝威严。
无生拉着湖衣姬慢慢的走了过去。
十几个身着漆黑,握刀忽然将无生死死围着,冷冷盯着无生,仿佛很得意而兴奋。
无生没有动,湖衣姬的心已要慌乱。
她的丈夫就在不远方,临看着战局,没有一丝异常的神情,掌中扇子一挥。
十几匹骏马上骑士一身劲装,背后高高扬起十几面大旗,每一面大旗上俱都有四个大字。
风林火山。
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
武田信玄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山石般冷静、稳定。
十几匹骏马骤然风一般撞向扑过来的人,每一个人都被活活踩死,透过雾色看上去,倒在大地上每一个人脸颊上不但布满了马蹄印,也流露出惊讶、不信、恐惧。
明明已距离武田信玄很近,为什么无法靠近。
敌人明明逼近,武田信玄却偏偏没有一丝慌乱,没有一丝惊吓。
无生叹息。
没有过人的胆识,没有过人的谋略,绝对做不到那般冷静、稳定。
马蹄下亡魂更多,雾色里这个时候,忽然穿出一匹马,一个人。
箭一般急射而来。
马上人头巾蒙面,手握长刀,刀光闪动,几匹马已倒下。
武田信玄眼眸里凝视这个人,眼眸里竟已神奇般闪出了灼热的光芒。
“上杉谦信!”
这人大笑,能在万人之中,认出一个人来,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是。”
上杉谦信大笑着将刀高高扬起,“怎么样?是不是很刺激?”
武田信玄冷酷、稳定的脸颊上竟已现出了笑意,“是的。”
“他们都在忙着,我们要不要比试一下?”
“我正有此意。”
话语声中,武田信玄手里的铁扇已高举。
雾色里马匹奔跑更快,更急。
上杉谦信冷冷笑了笑,“啄木鸟战法?”
“你看出来了?”
“是的。”上杉谦信冷冷笑着,刀光一闪而下,扇子忽然断成两截,“晴信,你的剑可以出鞘了。”
武田信玄没有剑,手里只有一把断扇,他的手轻轻松开,扇子落地。
上杉谦信大笑围着武田信玄转圈圈,“晴信,你的剑在哪?我要跟你决斗。”
武田信玄不语。
雪白的布账本来是没有人的,现在忽然现出一条人影,一道剑光。
上杉谦信横剑舞动,剑光又是一闪而过。
人影落下,剑光顿死。
这人一只眼睛明亮而冰冷,现在已充满了惊惧、不信,另一只眼却用漆黑的皮革盖住。
武田信玄额角冷汗豆大般滑落。
上杉谦信大笑着,“怎么样,我正在兴奋中,你为什么不出剑?”
武田信玄没有出剑,他慢慢闭上眼睛。
上杉谦信脸颊上的笑意更浓,每一根肌肉都已因过度满足,过度兴奋而轻轻扭动,“妻女山就是晴信的葬身之处。”
武田信玄不语。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武田信玄不语。
不语就是等待,等待别人来杀他,这是失败的恶果,无论什么人失败了都要尝试的一种果子。
他也不例外。
上杉谦信不语,只是大笑着,得意着。
恶斗已多年,终于有了了结,他们之间无论是谁得到胜利的鲜果,都是一件愉快的事。
上杉谦信凝视着武田信玄,仿佛是欣赏着一件鲜果,神情不免有些激动,这种感觉,就像是多情的少女,第一次得到男人的温柔与热情,说不出的欢愉而得意。
鲜果迟早要吃的,剑也迟早要闪动。
剑光一闪,忽然消失。
剑“叮”的断裂,上杉谦信盯着断裂的剑,脸颊上的笑意忽然凝结、僵硬。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爱阅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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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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