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缘辅已经将话说得如此直白,对他这种苦心经营,精通官场之道的人而言已经犯了忌讳,倘若赵常酬秋后算账,鬼捕司与丞相府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动摇国之根本,将王命置之不顾的乱臣贼子。
可现在,谋国谋身李缘辅只顾得上前者,大楚国有他们这一朝的臣子托着,就别想当个短命的一现昙花。
“但既然帝气旁落,就算我此刻动手,也只能报一己私仇,”粟离气定神闲地坐着,他的目光落在地面上,忽又道,“萧愁……你是妖魔共主,是我们的君父,你的臣子在天道之下如蝼蚁,长在寸草不生、只鳞莫睹的赤地,生则逢大劫,百年再逢大劫,每一个……每一个都是鳏寡孤独,无枝可依,你为何不管?”
字字句句戳在萧愁的脊梁骨上,他居然还能笑得出声。
千万年前,萧愁也曾对一人这般慷慨陈词,质问他为何不肯为自己的臣民争一争,争一方沃土,争一视同仁。他那时候满心不忿,总觉得自己能改天换地——他确实也做到了不少,但未能改变的却更多。
沉疴宿疾,积重难返,更何况天道无上至尊,捅漏了,最好的结果也只是同归于尽。
赤地万万妖魔,有几个愿意赌一场同归于尽?
事未经历不知难,妖魔共主的担子挑在身上,才知这是连绵万里的忧虑,“逞一时意气”若非年少前程远大,说不出口也做不到。
“你说这话让我想起一个人来,”萧愁道,“魏长安也从苍天古木下逃出来了?”
这个名字让楚长天的心里莫名一跳——就跟听见别人喊自己一样,有种奇怪的倒错感。
“是……”粟离点了点头,“他说此事若有你参与进来,恐怕不能成,萧愁,你早已知道帝气旁落,才敢放任赵常酬与我对峙吧?”
“不管你怎么认为,善鬼灭族也是我心头死结,你自以为窥见了更高的理想,那我们当中,总要有个人想办法解开这个死结吧?”萧愁柔韧修长的手指挑了挑,在楚长天的眼皮子底下翻了个花。
旁人看来是个解结的手势,楚长天看来,那分明是当空写了“哄我”二字,末了还藏进手心,对楚长天凄凄望了一眼。
被冷落在一旁的赵常酬微微皱着眉,他不能理解萧愁的放任。
人间——不只大楚一国,而是整个历史进程中,君臣体系分割的相当清楚,臣是好听的叫法,说穿了,也就是当家的奴仆,而君权高高在上,别说直呼其名,就是提及“圣上”二字,都要抱拳向天。
可粟离跟萧愁就像是两个独立的个体,丝毫没有相互依存的感觉,尊敬是发自内心的尊敬,行事不能苟同时便奋起反抗,曾经决裂刀剑相向,此时却仍能同坐一堂。
他们所求不同不影响他们惺惺相惜。
李缘辅这时候插嘴道,“既然粟离先生不想动手,陛下,那我们就准了他所请,留下善鬼指骨,将其他归还,葬于故土吧。”
赵常酬其实还有点上火,若换个情况,换个人,凡提及“弑君”,就够株连九族的,可他现在却只能忍着,轻声嘱咐,“你处理吧,不要折了我大楚的面子。”
“是。”李缘辅应了。
然而片刻之后,楚长天忽然“蹭”地站了起来,因为整个鬼捕司的地面都在微微颤抖,这种颤抖不似地震,它只是薄薄的一层,起源于脚底下几丈深的土,而大楚城钦天监有规制,逢大灾害,必有预警,声响如黄钟大吕,全城皆可闻。
一来震颤浮于土层表面,二来楚长天相信钦天监的实力,三来金陵自古少地震——倘若不是天灾,就是人祸!
摆在众人面前的白骨忽然立了起来,李执刚刚松懈下来的神经又是一阵突突,要不是心理素质过硬,当场就能来个原地上下蹦,他握刀柄的手都快被柄上纹花硌出了印子——这京城的刀剑就是不好用,整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不只是大堂里的白骨,鬼捕司的地底,乃至整个大楚城下掩埋的白骨全数翻腾了出来,一根根哆嗦着抖落身上黄土,还有从砖头缝里钻出来的,磕了碰了甚至碎了哪一段,一边跟着大部队,一边往下掉骨头渣子。
青天朗日下,金陵城繁华的街道就像落了一阵雪,是一种凄厉森然的白,因为今日有皇家车辇经过,所以全城戒严,能开门做生意的人并不多,摆摊的更寥寥无几。
这番盛景只有胆子大破天的人有幸相见,而更多的人选择忽略历史发生的这一刻,让恐惧遮蔽双眼,还伸出手,摁下了孩子的好奇。
那些白骨是不伤人的,他们只是齐刷刷瞪着一副空落落的眼眶,磕磕绊绊或匍匐向前,一点一点靠近他们的亲人与尊主。
候在鬼捕司外的堂皇圣驾受了惊,马长鸣两声,被忽然出现的将军拽住了缰绳,李执朗声道,“陛下有令……都别动,让它们进去!”
人群见到数目如此巨大的白骨林,多少有些害怕,更何况赵常酬这次带出来了不少宫廷内侍,十一二岁就送进门墙里去了势,没见过墙外的风光,大楚又不兴重用宦官,除了他贴身的一两个,其它连书都没怎么读。
但眼界短浅的太监却知道乱世安生的法则——他们是下等人,就算害怕得脸色苍白,全身抖如筛笠,也还是照李执吩咐的站着动也不动。
倒是有几个姓赵的皇亲国戚不是东西,一边嘀咕着一边拿马鞭抽打近身的白骨。
“都是死了的东西,还不好好在地里躺着,都出来干什么?”其中一人嫌恶道,“你们这些奴才遇事就知道愣着,连护主都不会,还不如一条……”
“王爷手下留情。”那落下来的马鞭被李执当空抓个正着,他两指捏着鞭尾轻轻一拽,差点将那马车上的人拽下来,直接摔进白骨丛中。
李执又道,“王爷千金贵体,若是因为一时跋扈之举惹来报复,有了差池,那是臣等护卫不周……更何况这些白骨非同等闲,它们的手上托着大楚国祚。”
这王爷虽然姓赵,在前朝零散的血脉里,靠赵常酬还算近,但一脸修仙过度的憔悴模样,偏偏还没有赵常酬的胸怀气度和文韬武略,好的没半分,坏的学了个十成十。
他正要发作,被随行的太子从身后按住了肩膀,“三皇叔,稍安勿躁,等这一切结束后,想必李将军会给出一个合理解释,更何况父皇仍在鬼捕司中,他有言在先,我们自当遵旨。”WwW.XiaoShuo530.com
那王爷被前后夹攻,只能吃个哑巴亏。
赵常酬将李执遣出来并非完全为了安定群心,他早在进鬼捕司之前就预先留下了后手——由羽林军和道士们组成一支军队潜在暗处,以烟花为号,随时准备让萧愁吃个哑巴亏。
倘若今日鬼捕司与粟离尽灭,萧愁纵使有天大的道理和不忿,为了几个才相处几日的陌生人,为了一个曾反抗自己的下属……不值得与天道相抗衡。
可进入这座院子后,赵常酬就知道自己错了,妖魔有一腔孤勇满身芒刺,叛逆是浸在骨子里的,就算没有这事,萧愁也在不断对抗天道,若他今日真要赶尽杀绝,那大楚国明日就可举行国丧了。
楚长天从椅子中跳起来的那一刻,解相思就立即扶住了他,而萧愁的手拢在长袖中,很不自然的蜷缩着。只他自己知道,压抑下冲到楚长天身边的天性有多难……那是他的故土归处,是他的心之所向。
鬼捕司的院子里站着一个人,高的挡住了树下光影,以至于有种顶天立地的感觉,但他低着头不愿见人的样子又将这份高大变成了卑微,他就像是一块无言的墓碑,时时刻刻压制着内心的愤怒。
“……”楚长天又被熟悉感包围了,他曲起手指在胸口扣了扣,小声嘀咕着,“你上辈子是看大门的吗?怎么来来往往的人都觉得熟?”
不只楚长天有这种感觉,连带着萧愁甚至是裴放生本人,都生出了这种“相熟不相识”的疑问。
不过妖魔嘛,岁月长久,记不起事也正常,他两倒是掩藏得极快,几乎声色不漏。
白骨已经挤满了鬼捕司的院子,甚至一个叠着一个,成了白色高耸的巨塔,这些遗骨都是萧愁招来的,所以并不完整,它们的某一部分仍然埋在金陵城下,支撑这座繁华不寐的大都城。
只是萧愁此法针对的应是无魂无魄之物,人自不必说,妖魔也得万物先生魂魄神识才能成妖成魔,可裴放生却也是被他招来的,这男人的身上留着妖魔共主特有的金色光华令,一闪即逝……就像这满院白骨。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爱阅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为您提供大神本草五味的黄道非吉日
御兽师?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