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行的太医尝了一口:“好茶,可解乏,王妃、世子、县主用些吧。”
郑楚雪握着茶杯的手微微发抖,不时抬眸往门外看,她一向端庄严肃,很少能见她如此紧张。她尝了口茶水,没尝出来什么味道,将茶杯放在桌上,紧紧攥着手上的一枚翡翠玉佩。
玉佩是鸳鸯造型,原本是一对,另一只在黎王手上,这是他们的定情信物。
郑楚雪整日拿着这枚玉佩,睹物思人,她经常会想,黎王手上那只还在不在,他会不会嫌麻烦,根本不愿意带在身上。
尤其当她看见钟允,她坚持认为他是黎王和其他女人生的,黎王手上那枚玉佩肯定已经丢了。
钟允面上看上去沉静,手心不知道什么时候出了一层薄汗,他眼睛看不见,耳朵空前地灵敏,门外哪怕有麻雀落在地上觅食他都能听出来是几只。
他记得黎王的脚步声,只要那个脚步声一出现,他就会被抱起来,被黎王举高,原地转个圈,咯咯直笑。
江琇莹看了看钟允,温声提醒他:“世子,茶要凉了。”
钟允这才握着水杯放在唇边,浅浅尝了一口,润了润干渴的嘴唇。
厅里一时寂静无声。
江琇莹喝了点茶,说想去院子里走走,很快就回来。
她出了厅堂,把小药童叫到一旁,问道:“你师父大约还有多久回来?”
小药童看了看天色:“一个时辰左右。”
江琇莹又问:“这儿只有你和你师父住吗?”
小药童点了点头。
江琇莹:“你师父常有访客吗?”
小药童摇头:“师父喜静,不爱被人打扰,只有像县主这样的旧识师父才会出来见。”
江琇莹回到厅堂,继续和钟允他们一起等。
钟允起身,循着江琇莹的方向走了过去,弯下腰,低声在她耳边问道:“神医今年多大了?”
江琇莹转过头来,在钟允的耳边答:“六十六。”
她明白钟允的意思,这儿没有第三个人生活的痕迹,黎王在这里的可能性很小,除非黎王就是神医,可惜不是,那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江琇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钟允,起身扶着他的胳膊,送他回到椅子上。她不好说,兴许黎王在神医这儿治好了伤就走了,不能给人无畏的希望。
一个时辰后,院子外面响起开门声,一屋子的人同时起了身,往门外看去。
一个穿着白色衣裳,仙风道骨的老者走了进来,背上背着一个药筐,里面是在场的很多人见都没见过的稀有草药。
江琇莹与神医认识,往前走了走,与神医寒暄。
神医看出来她的耳朵出了问题:“不是什么大问题,那位太医就能治好。”
一路上,江琇莹的耳朵已经自行恢复了很多,主要是钟允的眼睛。
神医站在钟允面前,抬起手在他眼睛周围的穴道血脉处摸了摸,收回手。
江琇莹忙问:“怎么样?”
神医答:“来得还算及时,能治。”
钟允谢了神医,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不那么急切:“请问神医,可认识黎王钟恒?”
神医听见黎王的名字,点了下头:“曾有几面之缘。”
在场所有人无比盯着神医看,连呼吸都凝滞了几分。
钟允:“敢问,神医与家父是何时见的面?”
神医摸了摸自己雪白的胡须,稍一思索:“二十多年前,我与黎王志趣相投,相见恨晚。”
黎王是十六年前失踪的,江琇莹心里一沉,十六年前神医并未与黎王见过面,可黎王分明在周无山山脚下出现过,他满身是伤,必然是要上山找神医的。
神医想到了什么,说道:“十六年前,我曾收到他托人送来的信,说自己受了重伤,不几日就要途径周无山,我等了他许久,没等到人。”
江琇莹皱了下眉,黎王确实在周无山出现过,神医却没等到人。黎王来周无山的目的就是见神医,他们没见上面,她猜测,黎王没能坚持到与神医见面。
郑楚雪不愿意相信,往前走了一步,紧紧攥着自己手上的玉佩,说道:“山下有人说见过黎王。”
神医叹了口气:“我没在约定好的日子里见到他,疑心他出事了,让人去山下找,有人说黎王上山了,我又让人在山上搜,那几日下了大雨,看不见人的痕迹,后来也没有找到。”
郑楚雪伤心之下没站稳,踉跄了一下,被随行的嬷嬷扶住才没倒下。
嬷嬷安慰郑楚雪:“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哪怕只是一具尸骨,王妃和世子也要把王爷接回家,请王妃保重身体。”
郑楚雪嘴里喃喃道:“不可能,他不可能死的。”
郑楚雪紧紧抓住钟允的手腕:“允儿,你快派人去找,把你父亲找回来。”
这些年以来,郑楚雪与钟允说话从来不叫他的名字,只叫他世子,允儿是黎王对钟允的称呼。
钟允沉声吩咐赵安:“叫人搜山,发现蛛丝马迹立刻禀告。”
第二日,神医亲手给江琇莹按摩了耳边的穴道,又开了几副药:“三日之内必能康复。”
江琇莹起身道谢。
钟允坐在一旁,眼睛上蒙着一块白色的锦带,听着神医给江琇莹治疗,面朝院子外头的群山。
他保持这个姿势很久了,一动不动,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江琇莹走到钟允面前,蹲下来,仰头看着他:“世子,该治眼睛了。”
钟允回过神来:“好。”
神医用了针灸,将淤血引了出来,疏通经脉,热敷,又服了神医亲自研制的药丸。
神医让钟允继续用锦带蒙眼,三日后摘下。
江琇莹问道:“三日后能好吗?”
神医:“没那么快,先见一点光,视线再慢慢由模糊到清晰,这个过程少则三五日,多则三五月。”
为了寻找黎王的下落,也为了给钟允治眼睛,一行人决定五日后再启程回平京,同时留下一队人继续搜山。
太医这几日一直陪在神医身边,请教医术,或下棋品茶,时常一起结伴去山上采药。
除了钟允眼睛不方便,其他几乎所有的男人都被打发出去寻找黎王了。
江琇莹扶着钟允走出了院子,又让悦瑾搬了张椅子出来,让钟允坐在院子门口。
山里危险,有猛兽出没,男人们成群结队地找人,丫头们被留下来扫打,帮着小药童捡柴、晒药、做药。
风大,江琇莹回房拿了块薄毯盖在钟允腿上。
钟允低声道谢,再没多说一句话。
这几日他一直都是这样,一天也说不上三两句话。
江琇莹跟钟允描述山里的景色:“我们来得巧,刚好是春天,许多花都开了。”
江琇莹问小药童借了一把剪刀,走到一片花草前,挑了几枝开得正艳的花剪了下来,做成一束,回来放在钟允怀里:“世子闻闻看。”
钟允低头闻了一下,江琇莹抓起他的手,让他摸花瓣:“是黄色的雏菊,明黄色,很亮,等世子眼睛好了就能看见了。”
江琇莹将花束插在花瓶里,留了一枝,打算做成书签给钟允用。
她跑进跑出,在他身侧忙来忙去,恍惚间有一种回到过去他们在一起的日子,那时她就是这样,围着他转。
江琇莹跑累了,搬了一只小板凳出来,坐在钟允身侧,喝了药茶,又给钟允也喂了点:“世子的眼睛有什么感觉吗?”
钟允蒙着锦带,一直闭着眼睛,没什么太大的感觉。很好的一点是,他很配合神医的治疗,他想早点好起来。
钟允答了江琇莹的话,又问她:“你的耳朵?”
江琇莹:“前两日还能听见嗡嗡嗡的声音,今日到现在还没听见过,应当快好了。”
钟允伸出手,先是摸到了她的头,又慢慢往下,摸到了她的耳朵,像是不知道人的耳朵长什么样似的,他把她的耳廓摸了一遍:“那就好。”
他习惯了瞎子身份,也习惯了她见到什么新奇的东西都拉着他的手让他摸一摸,感受感受。
他摸她的耳朵时不带任何暧昧的心思,他眼睛看不见,只是想用手感受一下,仅此而已。尒説书网
摸完才发觉自己唐突了:“抱歉。”
江琇莹坐的小凳子比钟允的椅子低很多,她看着他的时候需要仰着头,钟允长得很好看,前段时日,他们大多数时间都处在剑拔弩张的状态,她觉得他霸道不讲道理,不爱与他来往,因此不会关注他的长相。
而从前他们在一起时,她看着他的长相,也不过是透过他看着另一个男人。
此时她看着他,才是真正地认真地看着这个名叫钟允的人。
他的眼睛被蒙住了,看不见,他鼻梁高挺,嘴唇比一般的男人稍微红一点,衬着冷白的皮肤,看上去又冷又俊。
江琇莹摸了下自己的耳朵,被他手指碰过的地方竟微微有些发热。
钟允抬了下手,江琇莹吓了一跳,赶忙把自己的视线从他脸上挪开。
“世子可是需要什么?”
钟允:“今日已经是第三日了,可以把锦带拿掉了。”
他把手放在自己脑后,准备解开。
江琇莹制止他:“等一下。”
她起身把他从椅子上扶起来:“这儿阳光太亮,应当找个光线暗的地方,好让世子的眼睛适应。”
江琇莹扶着钟允来到院子的一处角落里头,这儿是阴影处。她还是觉得太亮,担心钟允的眼睛不适应,又扶着他往屋里走去。
她带着他到了他的房间里,把门窗都关上,房里顿时暗了下去:“一会锦带拆了,世子先不要出去,在房里适应一会再出去。”
钟允点了下头,轻声道:“好。”
江琇莹笑了笑:“很少见世子乖成这样。”
她让他坐下来,走到他身后:“我帮世子解开吧。”
钟允乖乖点头。
江琇莹轻轻解开锦带,走到钟允前面,看了看他:“世子睁开眼睛试试。”
钟允慢慢睁开,眼前不再是漫无边际的黑暗,可也看不清楚物体,灰蒙蒙的一片。
江琇莹伸出一只手在钟允眼前晃了晃,满眼期待地看着他:“世子能看见我的手吗?”
钟允只能看见一团影子晃来晃去,看不清她的手:“还成。”
江琇莹笑了一下,安慰钟允:“看不清楚也很正常,神医说了,恢复起来需要些时日。”
钟允摸了下自己的眼睛,低声道:“谢谢。”
自从钟允被熊伤到眼睛,他大部分时间都用锦带束眼,连同眼角那粒泪痣一同被束着。
江琇莹盯着钟允的眼睛看了看:“世子的泪痣没有了。”
约是被那熊抓连痣带皮一块抓掉了。
钟允心里一慌,她喜欢他的泪痣,而他的泪痣没有了。
他拿起手边的倚天神棍,在地上探了探,走到桌前,在桌子上摸了摸,想找镜子照照,突然又想起来,他现在看不见。
他握着镜子自言自语:“得请太医种一颗跟原来一模一样的。”
江琇莹听见钟允的话,走上前:“没有就没有了吧,世子不长泪痣也很好看。”
钟允不大相信,觉得她在安慰他:“真的吗?”
江琇莹点了点头:“真的。”
江琇莹将钟允手上的镜子拿过来放在桌上,把他扶到窗边:“我试着打开一扇窗,世子感受一下日光。”
她把自己的手放在钟允眼睛上,另一只手推开窗户,试探着问了一句:“我松开手了?”
钟允嗯了声,眼前的灰蒙蒙变成了一片雾茫茫的白,他能看见人影子的轮廓:“扫地的那个是小药童吗?”
江琇莹笑了笑,给钟允鼓了个掌:“世子真棒。”
说完从袖子里拿出来一块雪梨糖,剥开糖纸,喂给钟允:“这是奖励。”
她这套哄人的本事定是照顾江璃儿照顾出来的经验,钟允含着糖,觉得自己像个三岁的小孩。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垂眸往她的肚子上看过去,她的腰和肚子的轮廓都很瘦。
月份小,一定是因为月份小,等月份大了就显怀了。
江琇莹带着钟允往外面走,把他安置在院子的一棵大树下面,塞给他一个杵臼,往里面放了点干药草:“大家都在干活,世子也活动一下筋骨吧,任务是把这一筐药草杵完,做不完没饭吃。”
钟允笑了一下:“好。”他懂,她是怕他闲下来胡思乱想。
他一边杵药,心想,一直这样瞎着其实也不错,他只有瞎着的时候她才会对他这般温柔。
晚上,天半黑的时候,出去寻找黎王的人陆续返回,向钟允汇报搜寻结果,别说是山里的屋子宅子了,连连和人影都没发现。
这样又过了两日,钟允渐渐能看清一点东西了,他眼前除了轮廓,开始出现颜色。
江琇莹扶着钟允坐下来,端了熬好的药喂给他喝:“世子今日感觉如何了?”
钟允看着江琇莹的方向:“你身上的红裙子很好看,发簪,应当是白色?”
江琇莹:“世子说错了,我的裙子是白色的,发簪是粉色的。”
钟允怔了一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长期以来的自大自信让他不相信自己会看错,可她都这么说了,他开始怀疑,自己究竟有没有看错。
江琇莹笑了笑:“骗你的世子,世子说的是对的。”
钟允听着江琇莹的笑声,活泼娇俏,他已经很久没听见她这样笑过了。
分明不是什么暧昧旖.旎的话,他却偷偷红了脸。
很快到了出发离开周无山的前一日,钟允的视力恢复到了八成,身边早就不需要人照顾了。
他恢复了早起练剑的习惯,一大早起来,在院子里练了一会剑。等天完全亮了,换了身衣裳,准备跟搜寻队一起出去找黎王。
不在临走前亲自去找一遍,他不死心。
男人们出去之后,江琇莹跟悦瑾她们一起干了会活,午饭后拿了针线筐出来,坐在院子里穿针,绣花。
悦瑾走过来,笑了笑:“小姐要开始绣鸳鸯了吗?”
小姐与周将军既然心意相通,彼此都很有意思,婚事肯定就不远了,像枕面鞋面上,新婚期间都要用鸳鸯图案,寓意夫妻恩爱。
悦瑾看了看自家小姐手上的绣布:“小姐绣的是竹子?”
悦瑾想到,世子好像很喜欢竹子,她问完就不敢说话了。
“世子的眼睛还没完全恢复,神医开了做香包的配方,是明目的,我绣个香囊,用来装药材,”江琇莹一边绣一边说道,“他毕竟是因为我才伤了自己的眼睛。”
悦瑾想了想:“也是。”
在别人眼里,世子给小姐的县主之位或许只是一份名利,一个爵位。悦瑾最清楚了,小姐从不在在乎这些虚名,小姐想要的是可以独立自由地生活,世子是懂小姐的。
江琇莹绣的梅花花瓣常常歪掉,竹叶也同样被她绣歪了,没办法,她的水平就这样,回头钟允要是不愿意用,王府里有的是心灵手巧的绣娘,他再换便是了。
绣好香囊,江琇莹收了针,抬头看了一眼天色。
已经傍晚了,天边不知什么时候涌过来一阵乌云,没有任何过渡,豆大的雨滴毫无征兆地落了下来。
丫头们赶忙收药草,收衣裳,往屋子里跑去,一边叽叽喳喳地讨论着。
“上午天气还是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就下了这么大的雨。”
“糟糕,他们好像都没带雨伞,蓑衣也没带,回来定要淋成落汤鸡了。”
“淋雨倒是没什么,回来洗个澡,喝点姜汤发发热便好了。只是这山路泥泞,不好行走,一个不当心滑倒摔下山就坏了。”
“这周无山山洞多,他们没那么傻淋着雨走,八成会找山洞躲雨,等雨小了再回来。”
“可是天已经黑了,又下着雨,火把也不能点,看不见路怎么办?”
其中一个丫头和出去找人一个守卫是相好,因为担心心上人,急得哭了出来,一旁人赶忙安慰她。
“没事的,哪怕这雨下一整夜,他们在山洞里躲一夜,第二日再回来也一样的。”
“咱们先把姜汤备上吧,热水也要多准备些。”
江琇莹接过悦瑾递过来的毛巾,擦了下头发,抬眸看着眼前的瓢泼大雨,心里没由来地开始慌,左眼一直在跳,总感觉有事要发生。
丫头们把晚饭都做好了,雨不光没停,越下越大,天色也已经完全黑了下去。
江琇莹站在屋檐下,探着头往院子外面看,不久,终于听见从外面传过来的脚步声,紧接着院门被从外面打开,几个外出找人的守卫小跑着进来。
这批来的是八个人,他们身上全湿透了,不住打着寒颤。
江琇莹问道:“其他人呢?”
为首的答道:“我们几个离这儿近,冒雨跑回来了,其他人应该在林子深处远一点的地方。”
“县主放心,他们应当是找山洞避雨了,等雨一停就会回来。”
这人说完,打了个喷嚏。
旁边的丫头们给他们递上干毛巾和姜汤,让他们进屋洗澡换衣裳。
陆续又有不少人回来,最后只剩下钟允那一队人未归。
雨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闪电划过夜空,远处响起几道春雷。
悦瑾站在江琇莹身侧:“世子眼睛还没有完全恢复,不方便走夜路,定是在山洞里避雨了,明日一早就能回来,小姐先回房歇着吧。”
江琇莹回了房,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不知过了多久,她从床上下来,又去了厅里,在厅里坐了一会。
雨停过一阵,没一会便蓄势重来,瓢泼似地往下浇,院子的青石板地面上蓄了厚厚一层积水。
院门被从外面打开,江琇莹起身,终于看见钟允走了进来。
他身上的外衫被脱掉了,在手上捧着。似乎是淋在身上的雨水太重,也许是地上湿滑不好走,他走得极慢。
江琇莹拿起门边的一把油纸伞,撑开跑进雨里,将伞举在钟允头顶,扶着他的胳膊,让他快些进屋。
她一触碰到他,发觉他身体冰凉:“好端端的怎么把衣裳脱了,虽然湿了,好歹能挡点风。”
他一句话都不说,像是没听见她的声音一般,她垂眸看了看他抱在手上衣裳,看见那衣裳里包着一堆白骨。
赵安走上前解释道:“傍晚下了雨,我们在一个山洞里躲雨,在那山洞里发现了这具尸骨。”
江琇莹看见那堆白骨里躺着一块碧绿的鸳鸯玉佩,跟王妃手上那只一模一样。
她突然感觉到身上一重,钟允整个人倒在了她身上,他并没有昏迷,他只是走不动了,像是失了力。
江琇莹一句节哀的安慰话还没说出听,听见他低声喃喃道:“不伤心,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早就知道他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能有多难受呢。”
他嘴上说着不难受,声音早已经带上了哽咽。
江琇莹明白,做好心理准备是一方面,真的面对至亲之人的尸骨时,没有几个人不崩溃。
一行人进了屋,片刻后,江琇莹端着姜汤敲了敲钟允的房间门。
里面应了声,江琇莹推开门进来,让钟允把姜汤喝了。
他这几日一直都很乖,让干什么就干什么,接过汤碗就喝了。
他抬眸看了看她:“陪我坐一会吧,就一会。”
又垂下眸:“要是不方便也不要紧,我也不是很伤心,早就知道的事,有什么好伤心的。”
江琇莹坐在钟允身侧:“我陪世子坐一会,世子若是有什么想说的,可以跟我说。”
钟允什么都没说,他说让她陪他坐一会,就真的只是坐一会。
江琇莹看着钟允,先前在外面,他身上全湿了,脸上满是雨水,分不清是不是眼泪。此时他也没哭,只是安安静静地坐着。
窗外的雨声渐渐小了,钟允起身:“你早些歇着吧。”
他把她送到房间门口,看着她抬手拉去房间门。
他到底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从后面抱住了她,低垂着头,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闻到她身上熟悉的梅花香,眼泪涌了上来,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
他身上的悲伤和孤独准确地传递给了她,她没经历过他经历的那些,被他抱着她也没动。
即使洗了热水澡,换上温暖干燥的衣裳,喝了一大碗姜汤,他身上依旧泛着凉意。
她就当自己是一个暖炉,让他抱着取一会暖。
他怕自己再也不舍得松开她,很快放了她,低声道:“谢谢。”
这天夜里,钟允捧回黎王尸骨那一刻,雨下的最的时候,一匹快马从皇宫里驶了出来,下午与从周无山上下来的钟允一行人遇上。
寿安宫的大太监从马上下来,跪在车马前往地上重重一磕,大声哭道:“世子,太后薨了!”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爱阅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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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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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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