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之然女士跟岑耀华先生回国后不久,梁季青也在高紫涵的陪同下,准备来霖城拜访岑家父母。
比起出门去餐厅吃饭,姜之然女士更喜欢一家人待在家里,自己下厨做饭热热闹闹的氛围,因此梁季青作为后辈,尊重了姜之然女士的建议。
岑耀华跟岑遥迦又钻楼上书房了,父子俩一回家碰面就老爱往书房钻,姜之然也懒得管他们父子俩,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解决。
从回紫宸苑到现在,姜之然女士凭借自己的超灵的第六感,成功注意到了自家便宜儿子跟亲亲儿媳妇之间的微妙气氛。
这俩孩子,不会钻牛角尖了吧?
徐昭方一个人在厨房里忙活着。
姜之然女士先是看了一下蹲在门口数着蚂蚁等小姑姑一家人过来的醒宝,小孙子玩的正开心,完全不用操心。
她收回视线,拿起另外一个围裙进了厨房,徐昭方听见动静,转头就对上了笑意盈盈的姜之然:“妈,您怎么进来了?我来就行,不用您,您去看看醒宝吧。”
“哎,醒宝他自己玩的挺开心的,不用我操心,”姜之然女士开口,拿过徐昭方手里的菜,走到洗菜池旁边,稍稍思索,姜之然柔和的声音再次响起。
“昭昭,你告诉妈,你跟嘟嘟是不是吵架了?”
徐昭方正在切菜的手一顿,没说话,姜之然女士也没有催着徐昭方回答,耐心的等着,良久,徐昭方清清浅浅的嗓音在厨房里响起。
“妈,我们没有吵架,是我的问题。”
徐昭方的声音有些低,隐隐藏着对自己的失落,以及对岑遥迦的愧疚。
姜之然女士知道徐昭方不愿意多说,她微微叹了口气。
这俩孩子,一个在等,另一个在犹豫,这么多年,硬是没有完全说破。
其实,姜之然女士多少也能知道徐昭方跟岑遥迦领证的原因。
但是,作为长辈,她并不想随意去插手小辈的事情,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走在一起,这么多年,自家儿子对这段感情的认真她是看得见的。
再说这段感情既然能让自家从小冷到大的儿子放在心上,从一开始的责任到后来的认真,这段感情势必对岑遥迦是重要且不可缺失的。
更何况,徐昭方眼底藏着的那份浓烈的情感,她走过这么大半辈子,怎么可能没有看见。
自己都能发现,那自家这个在商场上比狐狸还精的儿子,怎么可能没有发现。
唯一的解释,那就是他在等,等徐昭方自己承认。
作为神仙妈妈,姜之然女士觉得自己是时候要推波助澜一把了。
不然这俩人,还不知道要磨到什么时候呢!
“昭昭,不管是什么事情,妈希望你能做出正确的选择,这么多年了,嘟嘟对你的认真我相信你也能感觉的到,也许一开始嘟嘟是因为责任,但现在,你要相信他,也要相信自己。”
姜之然女士说完,觉得自己需要再添把火,干什么都要刺激一下才行。
徐昭方龟缩了太久,如果不用力推她一把,说不定真的就会躲一辈子。
“还是,昭昭,你是不是想跟嘟嘟离婚了?如果真的受不了,妈给你做主,离!下一个更乖!”
徐昭方微微瞪大眼睛,离婚?妈妈居然会支持她离婚。
姜之然女士丝毫不觉得自己语出惊人,她把手里的葱一举,头一偏,还没开始自己接下来的长篇大论,就正好对上了岑遥迦复杂的目光。
姜之然:“……”
哎哟,我去,人生滑铁卢啊,怎么就让这个便宜儿子听见了!
“妈,”姜之然女士觉得自家儿子开口有点咬牙切齿的味道,“妹妹跟妹夫来了。”
姜之然:“……”
果然生气了,便宜儿子什么时候这样称呼过贺顿?
“啊哈哈哈,我去看看醒宝跟星崽,来,嘟嘟,你来给昭昭打下手。”
姜之然女士很快逃离案发现场,留下徐昭方跟岑遥迦面面相觑。
徐昭方还有些愣,岑遥迦走过去,解下徐昭方身上的围裙,温声开口:“我来做,你去客厅陪着妈他们,把贺小寒叫进来。”
“遥迦,我……”
徐昭方话没说完,岑遥迦已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把她人往厨房门口推了。
徐昭方深吸一口气,在岑遥迦松开手的瞬间,转身抱住了岑遥迦,岑遥迦动作一停。
两个人都还没有开口,岑木栖跟贺顿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两夫妻瞬间成了吃瓜群众。
“哇哦,哥,嫂子,你俩注意点啊,人都在呢!”
徐昭方没动,依旧把脸埋进岑遥迦的怀中,岑遥迦视线落在对面的贺顿身上,眼神里的意思十分明显。
还不赶紧带着你老婆走,我老婆害羞了!
贺顿微一挑眉,伸手一捞岑木栖,特别配合的走了。
岑遥迦抬手拍了拍徐昭方的头,对方依旧像只小鹌鹑一样,半晌没动,岑木栖轻笑一声,“人走了。”
徐昭方抬头,稍稍拉开跟岑遥迦的距离,眼尾有些红,声音很轻:“岑遥迦,我爱你,是真的。”
岑遥迦被徐昭方突如其来的表白弄的有些出神,这么多年,他们两个好像谁也没有把“爱”挂在嘴边,也没有谁当着对方的面说过一句“我爱你。”
——
谁也没有再过来厨房,也没有谁再注意到厨房里徐昭方跟岑遥迦之间发生的这一幕。
众人现在都在客厅看醒宝跟星崽上演你追我赶的猫鼠游戏。
岑木栖虽然八卦之心熊熊燃烧,但是依旧被自家贺先生按住了。
醒宝正在客厅里,追着星崽,边追边喊:“崽崽,你前几天上节目是不是喊我小表哥啦!快,再喊一声,你第一次喊小表哥我居然不在!绝对不可以!”
星崽跑的飞快,就在醒宝要扑上来的时候,星崽一改方向,往门口跑去,在看清门口进来的两个人后,星崽反应神速,往旁边一晃。
满脸写着激动的醒宝“duang”的一下,撞进了来人的怀里。
梁季青跟高紫涵到了。
“舅舅,舅妈!”醒宝看清扶住自己的人,特别礼貌的嚎了一嗓子,嚎完以后,他立马换了方向,朝着星崽重新扑过去。
两个孩子满别墅的疯跑。
姜之然女士跟岑耀华先生也终于见到了徐昭方多年未见的哥哥梁季青。
两家人相谈甚欢。
——
梁季青见过岑家父母后,也终于对妹妹现在的生活真正放了心。
这么多年,他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在了实地。
梁季青跟高紫涵离开后,姜之然女士想一出是一出,要带着岑耀华先生去清水湾。
醒宝一听,立马抱住了一旁没有丝毫防备的星崽,特别激动的喊了起来:“我也要去,爷爷奶奶带我一起,我今天要跟崽崽睡!”
二十分钟后,岑遥迦把父母送离开紫宸苑后,跟在徐昭方身后,一前一后的重新进了屋,偌大的屋子安静了下来。
两个人似乎忘记了刚刚在厨房发生的事,徐昭方很安静的走在岑遥迦前面,刚准备踏上楼梯时,身后的岑遥迦忽然伸手,把徐昭方扯进了怀里。
岑遥迦把头埋在徐昭方的脖颈处,温热的呼吸扑在徐昭方白皙细腻的皮肤上,“昭昭,别躲了。”
徐昭方还没反应过来岑遥迦话里的意思。
岑遥迦的吻就密密麻麻的落了下来,借着还没有关掉的灯光,徐昭方看见了岑遥迦藏在眼底的,此刻却暴露无疑的强烈的占有欲。
那一刻,徐昭方简直愧疚又心疼。
她伸出手,回抱住岑遥迦,声音很轻,一遍又一遍的,带着哽咽:“对不起……”
——
徐昭方醒来的时候,窗帘没有拉上,温柔清冷的月光透过窗子把她跟身边的男人包裹住,徐昭方抬手摸了摸岑遥迦的脸,她盯着岑遥迦失神片刻,很快,做出了决定。
徐昭方动了动身体,刚轻轻起身,就被岑遥迦重新拉住手,打断了她接下来的的动作。
徐昭方回过头,岑遥迦抬起另外一只手,“啪”的一声打开了床头的小夜灯,目光清明,大概已经醒很久了。
岑遥迦开口,声音里带着微微的沙哑:“哪里不舒服?”
徐昭方摇摇头,靠近岑遥迦,把脸轻轻的贴了过去,声音很浅很轻:“我去一趟画室,你安心睡。”
岑遥迦眉头皱了皱,手抬起来抚上徐昭方的后背,有些不太赞同:“这么晚了去画室做什么,是我刚刚不用心了,让你还有心情去画室?”
徐昭方听出岑遥迦话里的意思,脸有些热,她直起身体,压住心底的害羞,很坚定的开口:“不行,必须要现在去,这件事,很重要。”
“那我陪你去。”岑遥迦没再逗徐昭方,说着就要起身,却被徐昭方眼疾手快的按了回去。
岑遥迦看见徐昭方眼底的坚定,没再坚持。
他觉得,徐昭方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
不多时,徐昭方手里拿着一本画册重新进了房间,岑遥迦此时已经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靠在床头,拿了一本书在看。
看见徐昭方进来,岑遥迦把手里的书放下,目光落在徐昭方身上,徐昭方似乎在犹豫,一番迟疑后,她还是拿着画册走过去了。
岑遥迦微微直起身子,给徐昭方腾了位置,徐昭方走过去,盘腿坐在床上,眼底满满都是认真,她的手放在画册上,轻声开口。
“这里,是我所有的秘密,关于我,也……关于你。”
岑遥迦接过画册,翻开第一页,画册的底端是徐昭方隽秀的字体,很容易辨认,但是落款却不是徐昭方,而是梁笑笑。
岑遥迦抬眸看向徐昭方,徐昭方没有说话,却也没有闪躲,她回望着岑遥迦,再次重复了晚饭前在厨房里说过的话。
只不过对岑遥迦的称呼却换了。
她说:“学长,我爱你,是真的。”
画册里的内容一帧帧铺开在岑遥迦的跟前,时隔多年,在看见记忆力熟悉又陌生的霖城市一中的小超市后,岑遥迦记忆的大门忽然被打开了,所有的回忆纷至沓来。
他的目光重新落在徐昭方的脸上,徐昭方挂着浅浅的笑意,面前的这张面容渐渐与在记忆里封存多年的小女孩的面容重合起来。
那一刻,岑遥迦忽然就明白了徐昭方对他们之间的感情躲躲闪闪这么多年的原因。
原来梁季青口中的“笑笑”就是许多年前他在母校遇上的那个叫“梁笑笑”的女孩。
徐昭方又重新开始紧张起来,但这一次,她没有选择退缩,尽管她的眼底都是认真,但岑遥迦依旧没有忽略掉认真里藏着的那一抹紧张不安。
徐昭方没有说话,她想说的话已经全部在这本画册里了。
岑遥迦合上画册,手上的力微微收紧,很快又重新松开,他抬手,轻轻抚上徐昭方的后颈,而后,稍微一用力,把徐昭方往自己的方向一带,两个人面对面,额头相贴。
岑遥迦的呼吸很轻,像是在担心吓到徐昭方一样,一开口,满是柔情的声音瞬间就让徐昭方局促不安的心重新安定了下来。
“原来是你,爱哭鼻子的梁笑笑。”
徐昭方声音哽咽,没有动:“你还记得?”
“嗯,有点儿印象,”岑遥迦开口,他轻叹一声,声音缓缓响起,“昭昭,我不想骗你,我跟你领证结婚,有一部分确实是因为醒宝,但更多的是因为你这个人,我很欣赏你。”
岑遥迦慢慢贴近徐昭方,安抚着徐昭方的情绪。
“不要让以前的自己绊住现在的脚步,昭昭,你很优秀,值得很多人的喜欢,所以,勇敢点,别再躲了,好不好?”
徐昭方藏了很久的情绪在这一刻终于决堤,眼泪大滴大滴的落下,岑遥迦抬手,擦掉了她的眼泪,动作耐心而细致。
“我知道是自己的原因,你对我很好……可你,你实在太耀眼了,”徐昭方带着哭腔,将自己这些年的小心思全部剖析暴露在岑遥迦的跟前,“我努力了好久,终于有能力跟你并肩,可到现在,我依旧害怕……”
“害怕什么?害怕我会跟你离婚?”岑遥迦开口,在徐昭方跟前,语气难得严肃又认真,“我会让你安心的,现在,你需要记住是,我岑遥迦这辈子,没有离婚,只有丧偶。”
徐昭方一愣,继而傻傻而又坚定的开口,之前的温情气氛瞬间荡然无存。
“你在咒我?”
岑遥迦:“……”
不是,媳妇,这只是是个比喻,别那么认真!
看着徐昭方逐渐凝重的表情,岑遥迦忍不住摇摇头,无奈道,“比喻而已,是我错了。”
夜色渐浓。
徐昭方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她躺在岑遥迦的怀里,昏昏欲睡。
岑遥迦垂眸,目光格外温柔,他低头亲了亲徐昭方的额头,徐昭方动了动,又往岑遥迦怀里钻了钻。
岑遥迦心下一动,这么久以来,缺失的那一块在这一刻终于补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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