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王忽然离去,两名大祭与三部主将仍按部就班将仪式收尾。谢真却等不了那么多,辨别了一下那几个人影落下的方向,立刻就想过去。
一旁的行舟死死拽住他:“你要去哪?”
“那是仙门的使者。”
行舟的力气出乎意料地大,谢真又不能拔剑砍他,只得道:“我要去看一眼。”
“你去干什么?”行舟质问道,“你看了又能怎样?”
谢真:“……”
这话说的过于直白,让他一瞬间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行舟虽然不知道真相,但他问的没错。他到底能是以什么身份去参与王庭与仙门的交涉?
他已经不是瑶山剑修,仅仅是个无门无派的小花妖而已。
看到谢真一时怔住,行舟有些尴尬,自觉是不是话说的太重。可是他从来只会气人,不太会安慰人,正在紧急思索怎么挽回场面,却看到对方只迟疑了一瞬间,就坚决道:“万一打起来呢?我去搭把手。”
行舟:“……”你有事吗?!
谢真也知道这是胡扯的,趁着行舟晃神,他转身就走,片刻间已经跑出去很远。行舟差点气死,拔腿追上,顺手使了个术法,让他们跑路的踪迹不那么明显。
栖梧台下本来就因为祀雨的降临有些混乱,他们又在靠近墙下的位置,没引起太多注意。旁边的无忧倒是发现了,眼睛一亮,正想跟着跑,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一道淡薄的雾气不知何时围绕在他身周,使他衣袖仿佛有千斤重,连挪动一步都难。
祭台之上,施夕未朝着他的方向偏了偏头,隔空递给他一个严厉的眼神。
无忧:“……”
一离开栖梧台,行舟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挥手唤出飞转的落叶,拧成一股罡风,就要强行把前面的谢真留住。未曾想对方头也不回,卸下腰间长剑带鞘向后点了几下,连消带打,将他的风绳消于无形。
哪怕这术法是个小把戏,那也是他一向用惯的拿手绝活,行舟顿时脾气就上来了,非要和他一较高下不可。
两人边打边走,须臾间已经交手数次,谢真终于被他缠得没办法,明白不先把他制住就没法脱身,于是一转身,朝他的方向逼来。
行舟喝到:“好!”双手一错,风中叶片急转,声势更大。才把对方卷住,却见谢真纵身而起,踏着旋转的落叶,几下就借着风势跃入了空中。
眼看他就要俯冲过来,行舟哪能让他如愿,反而催动风势,把他送上半空。谢真压住飘飞的衣袖,正要拔剑出鞘,不防刹那间一道火光闪过,长明的身影凭空出现,挥手打散风绳,将半空中的谢真揽住,重新落回地上。
谢真:“……”
行舟:“……”
长明面无表情,伸手把一枚叶片从谢真的头发里捉了下来。
行舟看看他俩,手指一捻,风将刚才飘散四处的落叶飞快拢成一小堆,沿着墙根堆好,然后飞快道:“两位聊,我先走了。”
树下,两人一时无言。长明也没问他们怎么忽然动起手来,看行舟的样子就知道,肯定是想拦没拦住。
谢真更不知从何说起,话到嘴边就变成了:“仙门来人,怎么讲?”
“没什么大事。”长明轻描淡写道,“转年有仙门众议,到时再与他们分说。”
这还不叫大事就怪了,谢真心道。长明见他神情,补充一句:“瑶山这回暂没来人。”
谢真:“我不是想这个。长明,你是如何打算的?”
瑶山一脉,不仅仅是当初封山多年留下的习惯,自来就遗世独立,不大掺和那些暗潮涌动的纷扰。其他门派不像他们,就说当年与王庭立下盟约的六派中,现在依然独占鳌头的毓秀、正清两家,可不那么好相与。尒説书网
仙门与妖族之间,虽然曾经也于霜天之乱时联手共抗黑潮,然而人心的成见终究不可避免。更何况各自为政的三部,与听领王庭号令的三部,决不能一概而论。
长明示意边走边说:“要说应对仙门那一边,见招拆招吧。”
谢真:“你好似已经胸有成竹。”
“并非如此。”长明道,“仙门作何反应,我只能猜测,无法下定论。但将慧泉解封,这件事迫在眉睫,王庭只能先行一步。”
谢真深深皱眉,片刻后道:“事态已经严峻如此了?”
不久之前两人还曾经谈论起关于昃期的事情,长明那时直言,灵气下行对于妖族,特别是相对弱小的那群,造成的影响远比仙门修士感受到的更严重。追根究底,深泉林庭的建立就与此事息息相关。
眼下新的大昃将至,妖族需要休养生息,因而长明借这次雩祀的机会解封王庭地下节制灵气的慧泉,也是理所应当。
然而谢真记得,上次长明说起此事,还是准备从长计议。况且灵气下行不是一朝一夕,为什么会突然改变主意?
“原本的雩祀上,只是计划将慧泉的封印解开一分而已。”长明答道,“至于为何会变成现在这样,还是因为安游兆袭击无忧的事情。”
那件事情……
仿佛一下把许多缘由串了起来,谢真愕然道:“是那个星仪?”
如今回想起来,他们第一次知道那个戴金砂面具的星仪,是从牧若虚的记忆中。
那时谢真关心则乱,记挂着裴心的安危,反倒没有细想星仪原本的目的。牧若虚正是先代昭云主将遗留下来的雀蛇一脉,追根溯源,霜天之乱时与六派立下盟约的主将乃是牧氏,而非如今的金翅鸟安氏。
下一次听闻星仪的事情,则是来自安游兆的自白。安游兆奉星仪之命,要从无忧身上得到蜃楼之血,而施夕未则称他在许多年前就曾遭到过星仪的截杀。
如此种种列在一处,不能不令人怀疑,星仪的目标或许是三部主将血脉。
当初星仪给牧若虚留下了淬炼血脉的秘籍,以至于谢真始终猜测星仪是某个隐姓埋名的妖族,又或者是邪道修士,想要将那些纯正的古老血脉加以利用。这种事情并不少见,小时候离家出走的长明就是中了散修的陷阱,差点被抓去炼了药。
然而现下他也意识到了另一种可能,难道星仪真要要对付的,其实是三部与王庭立下的盟约?
“等一下,”谢真困惑道,“这盟约难道是只有血脉就能解除的吗?不会那么简单吧。”
长明:“自然不是那样而已。但星仪除了令安游兆抓走无忧,另外还给他下了一个命令,就是取走黄金树的叶片。”
谢真:“黄金树?”
“它虽然只有象征意义,却是慧泉在地上的具现之形。”长明道。
谢真立刻懂了他的言外之意,这些巧合加在一起,实在很难说星仪是不是有着对慧泉封印做点手脚的打算。更何况,他与施夕未交手的时间甚至比长明继位更早,也就是说,他从很久之前就在谋划着什么。
“因而我索性把安子午也叫来,以三部主将之印,将慧泉打开一半。”长明道,“这样血脉对于慧泉封印的影响已经不再重要,即使对方有所准备,也没有大碍。不过……”
他顿了一下,谢真若有灵犀,接道:“不过你担心的其实是,星仪并非妖族,而是与仙门有关。”
长明叹了口气,微微颔首。
虽然没有真凭实据,可是这怀疑确实不无道理。倘若仙门能够暗中阻止慧泉的解封,那么即使他们不遵守盟约,也完全可以在与王庭的对峙中占据上风。
哪怕谢真身为仙门中人,也不敢打包票说仙门那群人绝对不会这么干。不如说,如果有这个机会,他们多半不会放过的。
但话说回来,哪怕有这个想法,也要做得成才行。星仪手中的秘籍,奇异的金梭,还有他驱使金砂形成化身、即使连施夕未也在仓促之下被重伤的战斗力,都显示着他的来历并不简单。
谢真想得则是,仙门为何这一次没有遵守盟约?
他自己代行掌门职责时,瑶山甚少涉入这类纷争。从他听到的各种传言来看,现掌门封云行事风格更加圆融,与其他门派间也交往更多。这一次,瑶山还能否保持原本的立场,继续置身事外,他也不敢肯定。
“星仪。”谢真喃喃道,“他究竟是什么人?”
“从安游兆那里问出的线索,我已令人去查,不过大概找不到什么。”长明道,随即话锋一转,“不过,这里还有另一个亲眼见过星仪的。”
谢真:“施夕未。”
“我与他谈过此事,不过你借雀蛇的眼睛见过星仪,不妨去问问他,或许能发现什么我们未曾注意的地方。”长明道,“他今夜就回静流部,最好趁早。”
直到长明停下脚步,他才发现他们不知不觉已走回了正殿后面。一墙之隔,对面仿佛就是另一个天地,鲜活明朗的喧杂声从那头隐隐透出来。
侍女引他们去偏室换了一身轻便些的装束,绕过正殿,后面是一座精巧无比的花园。此刻日头偏斜,暮色渐浓,园中灯火也逐渐亮起,照得四下里琳琅满目,宝光融融。
谢真刚到王庭时,曾戏言长明居住的持静院陈设简素,不像江湖传说的深泉林庭那般奢华。如今见到这里,倒是像他的玩笑话一样,既有金瓯玉树,也有美人如云。
小花园中的饮宴远比仙门那边的宴会热闹许多,坐席四处散落在花木掩映间,更有许多宾客随手提一只银壶,就和人在树下对饮起来。经历了那么一场不同寻常的雩祀,人们的议论热烈又带着微妙的紧张。
见到长明,一路上所有人都停下手边的事情,朝他行礼。方一落座,很快附近聚起了不少人等待谒见,谢真便朝他略一点头,示意自己去别处走走。
按照雩祀的安排,这场饮宴将持续到半夜,之后所有宾客都将离开王庭。谢真心事重重,不过还是发觉不管走到哪,似乎都有不少人在打量他。
他随意朝着一道视线投来的方向看回去,发现对方是个长长发辫中编着花藤,身材高挑的妖族女孩。这里的宾客绝大多数都修炼有成,看不出原型,只能从打扮上推断她是繁岭部的。
对方正在悄悄打量,忽然被目光锁定,顿时愣了。一看是个小姑娘,谢真便不想计较,才要移开视线,那女孩忽然紧张地笑了笑,向他走来。
还没走两步,突然被旁边看起来像是她姐妹的繁岭部众一把揪住辫子尾巴,拖了回去。那姐姐朝谢真抱歉地点点头,把人拎走了。
谢真:“……”
他只是不习惯被如此明目张胆地盯着看而已,可惜这“你看什么看”的对视还没开始就结束了。虽然当年眼神一扫立刻令人闭嘴的威慑力不复存在,不过还好,之后周围人的视线很快收敛了不少。
还没等找到施夕未,他却先在一处角落里发现了独坐的狄珂。
这年轻的繁岭主将坐在几棵树交错之间,从外头根本看不到他的身影。他面前摆着一壶酒,正在自斟自饮。
谢真为求效率,从墙边开始搜寻,没料到恰好闯入了他这方小天地。两人面面相觑,谢真略一点头便想离开,结果狄珂很自然地取过另一只酒杯,斟满递给他,道:“请。”
谢真见此,接过杯子。离得近了,他看到狄珂手上深深浅浅,旧伤叠新伤,有些伤痕年头似乎已非常久远。
从手背上看,他十指从指尖向下都涂着一截深色线条,乍一望去就好似猛兽的利爪一般。上次与他交手时候还没见到这个,多半是为了祭祀画上去的。
狄珂给自己倒了一杯,谢真于是也一饮而尽。酒气甘甜清冽,他以往酒喝得不多,也没有孟君山那么挑剔的品味,只觉得滋味不错。
三杯过后,狄珂朝他一拱手,接着又开始自己喝自己的了。
谢真:“……”
这家伙不去见长明,也不理会外面的繁岭部众,就藏在这喝闷酒。但说到底,谢真也并非全然不能理解他的心情,摆了摆手,走出了树下。
再走了几步,他终于看到了熟悉的身影,从后面唤道:“无忧?”
无忧回头,旁边那人也跟着回头,发间金羽摇动,却是安子午。谢真道:“主将。”
安子午看外表比无忧年纪稍长,但明显稳重得多,他含笑道:“阿花公子,许久不见。”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爱阅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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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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