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边的丘上,有一道石阶蜿蜒而上,石阶尽头立有一座造型简易的牌坊,不施任何漆彩,仅以石材最朴素的姿态搭出两柱一顶的界线。牌坊立在这放眼所及下最高的丘上,象是一个孤零的诗人吟者,在这浩袤无物的天空下等待一朵引起他歌咏灵感的云块经过。
山凹的入口处传来马匹的嘶鸣,不久,两个男人沿着小径走进来,爬上石阶,往那道牌坊前进。树生藏在角落,听着他们的对话。
“他怎会选在这偏僻的地方画图?”其中一人不耐地道。
“因为这里视野好,刚好可以筑出鸟喙岬那一段啸堤,因此侯爷处理完政事,都会来此构图,希望今年能把汛县的海灾完全解除。劳烦雀大人跑一趟,小的代侯爷向您谢罪。”一人陪笑解释,有种不轻易得罪的小心翼翼。
“啸堤?”
“我们都称侯爷画出的石崖为啸堤,防海啸的堤防。”
雀大人哼一声,又问:“建那牌坊做什么?”
“是一种告示,雀大人,提醒百姓与官员到此止步,不要扰了侯爷构图。”那人笑出卑微。“侯爷每到一处作画,都会简易立一座牌坊,这已是本州二十年来不成文的规矩。即使侯爷离开,百姓仍求官府留下这些牌坊,供他们祭祀之用,好答谢侯爷护土的恩泽。”m.XiaoShuo530.Com
雀大人也笑了,却笑得不以为然。“瞧你们荒州人,把他看得跟神一样。”
那人听到这话,又惶恐了。“当然,这一切都是陛下赐予的天恩,没有陛下,南荒州也没有如今的安稳。”
“够了。”雀大人打断他的歌功颂德。“我这次以京使身分前来,不只是来向侯爷传达陛下的赞赏之意,还有更要紧的事。快去通报你家侯爷,我申时就要上路回京。”
那人连忙道是。“雀大人请在此稍候,小的赶紧进去通报侯爷。”
树生看到那人朝牌坊作揖一拜后,才敢进入,雀大人对他这举动感到不屑,面露鄙夷。
他在牌坊前等了片刻,随着时间过去,脸上着恼的表情象是质疑这古怪的规矩,为何他这高高在上的京使身分无法让他跨进这牌坊一步。
那人传话完,终于出现,雀大人以为里头的人愿意接见,正要跨步进去,却被那人制止。“雀大人、雀大人,不好意思。”
“什么?”雀大人一愕,脚步不上不下,很难堪。
那人说得战战兢兢。“侯、侯爷说,他正画得上手,不方便见客。”
“他这么说?”雀大人震怒。“他知道我是谁吗?”
“知道、知道。他要小的转告,他收到陛下的称赏了,会择日进京,当着圣面亲自道谢,以示诚意。”
“我有急事找他,你转告了吗?”雀大人咬牙。“很急,很重大。”
那人支吾半天,才说:“呃,有的。但侯爷说,他不知多急、多重大,要您……形容一下,让他判断。”越说越心虚。
“天杀的横拓!”雀大人气到大骂:“不过是个地方小侯,就跩成这样!罢了!”他甩了衣袖,气冲冲下山。
那人想追,但似乎碍于主子的命令,而进退两难。他目送山下那雀大人的马车驶离,又回到牌坊内。树生也跟着进去。
行过数颗生了青苔的大石交错出的羊肠小道,海的腥味越来越浓,风中杂着海潮声,逼迫人耳。穿出羊肠,一座四柱撑起的青瓦小亭立在眼前。这是一方突出山丘、悬于半空的石崖,视野空阔,海天一线,汛县沿岸与海交接的景色一览无遗。
小亭里无人,却见一人立在崖边,站在一张厚重大案前作画。崖边风大,因此画案有粗大的立脚,稳住桌身,而精制的画纸镶在案面的框里,防止任何掀动。
此人挥洒墨彩的姿态,时而豪放大气,如大团在山间变幻万千的云龙,时而稳笃屹立,如亘古不动的山石地脉。绘制山形骨廓时,臂膀动如舞剑,精编岩石肌理时,又象是刺出密实剑花。他的力量全投注在不辍的笔尖上,化成大开大阖、气韵俱足的绵延山脉。
感觉到后头站着人,树生熟悉的声音说:“走了吗?家宰。”
“是的,侯爷。”家宰拱手而立,身子忽然吹到风,陡地一颤。他看了看亭子,说:“侯爷,到亭子里画吧!可以拉下帘子,给您挡挡风,虽是夏日,可这风还是别吹太多。”
他没回头,只是直起身,退几步,赏视感受着墨与纸构出的气魄。他摇摇头,不满足,又上前在某处添了几笔。对家宰的建议,置之不理。
“侯爷?”家宰纯粹担心他的身子。
他画笔不停,而是举起另只手,止道:“我说过很多次,不要给我盖这种亭子。劳民伤财。”
“这是汛县对侯爷的一番心意。您辛苦为他们筑岸,应当……”
“是马屁,粗糙的马屁。”他专注地画了一会儿,暂时无声,到了段落,才说:“我不需要。定疆大图,本就是我的义务。”
“好的,小的明白。”
“若下个汏县也搞这套,唯县官是问。”他放下笔,拿起一旁的溼巾拭手,转过身,锐利的眼神看着家宰。“有钱盖这种无用的建筑,不如多给县民囤点粮,多烧些灰砖,多做防备。”
“侯爷说的是。”家宰见他用溼冷的巾子擦手,手越擦越青白,赶紧到亭子里,从温在炉上的汤瓶里倒出热汤,敷了条热巾,上前递给主子暖手。他知道在这大风立了一下午,手必定冷得僵麻。
“雀饮说什么?”他问。
家宰有些难为情。
“一字不差。”他命令。
“是……”家宰小声地说:“他说:天杀的横拓,不过是个地方小侯,就跩成这样,罢了……”
他哼一声,笑着。“听说,穰原的都堂与枢府,私底下在搞党争。会特地跑来,大概是想把疆图侯也拉进去。”
“侯爷如此处置,可好?”家宰忧心。
“家宰,你去汜县看过吗?”他不答反问。
“汜县?您是说您去年完成啸堤的汜县?”
“今年,没再发生海灾,啸堤挡风,他们开始植树,或许明年再去,会看到树长起来。”他说:“更让我高兴的是,那里的草,开了黄色的花。我问百姓,那是什么花,他们说,是山黄连的花。”
家宰附和。“是的,山黄连,茎叶能食,水煮拌盐,平民常吃。”
“我第一次知道,原来山黄连会开花。”
“是吗?”家宰微讶。
“你知道我家乡在哪儿吗?”
“在西北角的溃县,侯爷。”
“在我家乡,我没看过它开花。为了筑堤,我跑遍荒州,也很是少见。”他幽幽地看着家宰,问:“你知道为什么?”
“因为,它只在春天开花?”家宰猜测。
他接上答案。“可每年春天,不只溃县,半个荒州,都在海里。”
家宰的脸色略沉。“是的,花自然开不起来。”
他笑了。“但是,它终究在汜县开花了。”
家宰抱手作揖。“这都是侯爷的德政。”
他摆手,不想领受这种名号。
他回头,望着海,望着图,又任由风拉扯他的衣袂,却不为所动,显得他的身形就如一座扎根结实的岩山,强壮而稳笃。他用毅然决然的口气,抵抗这霸道的海风,让家宰仍将他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家宰,我要让这花,在每年春天,开遍全荒州。”他举手,缓缓地由左向右划,让这豪语、这期许,囊括全部的荒州土地。
他再看向家宰,家宰正用一种仰望的姿态望着他。
他笑。“如此,我有何时间搞党争?不论都堂,还是枢府,其利益与我何干?”
他的声音,下得更重。“本侯,只属于荒州。”
树生退出了这间房,再默默地打开另一扇房门……
下一间,是“延和三一二”的房间。
树生走进去时,一片漆黑,一片静寂,只有一处像被灯烛照得温黄的地方,遗落了几根竹片。她捡起来,细看发现竹片上下两端穿孔,应该本是一卷竹简的一部分。
上头有文字,她瞇眼细读。一读,父亲的声音开始在房内回荡。
“濂者,水浅之意,此县称濂,即因位居内陆,海灾不易抵达。此县应当为荒州生灵之粮仓定乡。”那声音跟着简片上的文字说:“然此年,海啸于南遭百里啸堤阻饶,故齐聚北方,如脱困之虎,由西贯东,连喫溃、渊、渥、濂四县。尤以濂县,灾情最重,死伤至多。”
原来,这是主人对这间房的记忆自行下的旁白注解。
树生放下简片,马上听到洪荒奔流于窄径的巨大咆哮。她低眼一看,吓得退后,此刻自己正置身在一片即将被急流削去根基的断崖上,面前是一望无尽的浊海,但它却又完全超过她从小对海的认知。她以为海就像天空,浩瀚却不动,动的,应当也只是融入它们体内的云影或波浪。
但这片海却在暴躁、急速地移动着。
她无法想象,能让一片海吃重的身体整个涌动、跳跃在陆地上,这股力量到底有多么庞大。世界好像天翻地覆,土地宛如承受不了海的重量而一一崩裂下陷,然后消失。连绵千里而无尽的高浪行经任何一处,都发出足以震碎心魂的雷声。
更触目惊心的是,那些消失的土地上,有道路,有石屋,有畜牲,还有人。海浪像织得极密的围网,无一物得以逃脱。
树生缩在高处,眼睁睁看着数个人影被海啸吃掉,一阵惊颤窜麻过全身。
忽然,前方传来疾奔的蹄声,树生一惊,看到一批马队破风前进,领头者正是穿着一身利落马装的父亲,后头跟着众亲卫与官员。
他在不远处勒马,整批马队停下。他跳下马,神情凝重地环顾浊浪波涛,突然一震,赶紧抽出绳子,绑在自己腰上。
“好严重,这要怎么救……”官员们却径自哭丧着脸,看着滚滚海流。
他把绳子扔给数名亲卫,喝道:“抓好!”
大伙一愣,回过神时,他已跳进了汹涌的海流里。
“侯爷啊──”官员们发出近似女人的尖叫,亲卫则惨白着脸,紧抓绳子,不敢松手。
麻绳紧绷地喫磨他们的手,可以感觉到底下海流冲撞拉扯的力道多么强劲。
不久,有个官员大叫。“起来了!起来了!快拉──拉上来──”
树生看到父亲一手抓着绳子,一手抱着一个虚弱的孩子,被众人拉上岸。他甚至还有余力攀着岩石,自己爬上来。
他将孩子交给一名亲卫。“把他送到残生营,快。”
众人看到一个小生命得以从这暴怒的湍流中重生,都红了眼眶。那名亲卫像抱着自己的孩子一样,紧紧而小心地拥着生命,以一种敬仰的姿态向父亲颔首,上马离去。
家宰也哭红了眼,却是其他原因。他拿着布巾替父亲擦拭,哀叫着:“侯爷啊,您是尊贵之身,千万不得有任何万一啊──”
他却甩开他的手,嫌弃他的婆妈。他又跳上马。“走,到下一镇,我要亲眼盯住这海啸。”
官员们却也跟着劝道:“侯爷,打住吧,救不回了。我们回州府吧!”
“家宰说得对,您是尊贵之身,不要因为一两个贱民而贸然──”
“住口!”他拿马鞭指着他们,骂得虎虎生风。“谁再说,本侯罢了他!”
众人噤口。
“贱民,也是生命。”他再吼:“尊贵之躯为何尊贵?便是有能而尊贵。若有能而不用,这尊贵不要也罢!”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爱阅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为您提供大神范之家的诞降之师
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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