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父亲。以前她同父亲闹别扭,父亲也会低伏着身段,只为求她一句真性的话。
可祂干嘛这样呢?祂是少司命啊!她不过是祂底下孽臣的一个女儿啊!她连祂交代的工作都做不好啊!
她急了,放开嘴叫:“我没那价值!”
祂愣了。“什么?”
她豁出去了,老实地喊:“我真没那价值!陛下,祢看错人了!”
“你在说什么?树生。出来和我说话好吗?”
“我没脸!”
“树生……”
“我一直对陛下说谎!”
她忍着心痛,鼓起勇气,全力──
“我,做不到,我根本──修不了大图!”
这话,让她觉得全身都溃了,像肉体忽然没了骨架撑,崩溃地散了。她从来不知道,原来在重视的人面前否定自身的价值,会是这么难受。
但她像着了魔。
“我只是想得到祢的称赞!只是想和别的小孩与众不同!”
一股作气地把真话全讲了。
“我只是想用这方法想念我爹!只是想有个家能住!”
这就像犯胃病。
“当我学了术很快乐的时候,想的也不是修图,只是为自己快乐而快乐!可一发现诞降术脏、诞降术坏,我就想甩它甩得远远的、远远的,扔它扔得一辈子都看不见!”
非要把脏东西全吐出来。
“我不是真心要修大图的!不是!我骗祢!我说谎!我只是怕祢赶我走──”
不吐不快。
“对不起!陛下──我只是怕祢讨厌我!我不是真心的,不是,真心的──对不起──对不起啊……”
说到最后,眼泪和话语都扑簌簌地掉落下来,零零碎碎的。
祂没了声音,香气也远了。
她之所以觉得祂靠她靠得那么近,是因为后背一直有一股暖意,现在,这暖意也没了。
说得好!杭树生!她告诉自己:你总算说实话了!说实话了!
你真的无家可归了!
你活该!活该!她哭得更凶。
她哭得昏天暗地,找不到时间的流向。
不知到底过了多久……
“其实,我也骗了你。”
她大怔,那好听的声音竟然没有走,留了下来。
甚至这么对她说:“我留下树生,并不完全是为了修图。”
树生很惊讶,惊讶到抽噎时换错气,岔了喉猛咳。
那双手温柔地碰触她。
“树生,出来好吗?”祂哄。“我想对你说实话,但也得看着你的眼说实话。”
树生被祂从箱里抱了出来,坐在箱上。
跪在她面前的,真的是少司命,袭着一地白衫,结了一头严髻,面容洁净,眉宇柔美,完美无瑕,一顾一盼,净是儒雅风情。即使追在她身后,且追到了她,祂举手投足仍是雍容自若,毫不毛躁。
祂的圣洁,连这充满焦黑疙瘩的丑陋地方都生辉了。
这么完美的神,怎能接受不完美的她?
祂甚至用拇指替她抹了嘴边咳出来的口涎,不嫌脏。
“真是的。”祂心疼地笑:“竟把眼睛哭成这样……”
“我,我不要陛下安慰我。”她撇开头,哽咽着。“是我自己,做错事,不用,安慰。”
“就是你这好强的个性。”祂说。
树生吸吸鼻子。
“让我看到了你。”
她皱眉,不懂。
“让你入朝,开始,我确实只想着两件事,树生。”祂握着她的手,说:“一,帮你父亲;二,让你修大图。当然,我也希望从你身上,看到你父亲的影子,但我没奢求。”
祂细细地揉她的手指。
“可是,你开始推拒我。”祂口气忽然一转,略带指责。
她愣愣,即使声哑,还想解释:“陛,陛下……”
“别说。”祂轻捏她的指头,止她。
这晚,放下了那声声“寡人”还有那层层的名份,祂说起话来没了身分、没了凝练,更没了顾忌,想了,便说。
祂径自:“明明有心事,却不愿告诉我。我要拉你,你却推开我。心上难受,在我面前却是笑。我要靠近你,你却退得更远……你让我不知如何是好,树生。”
“我,我只是……”不想麻烦祂而已。
“你的落寞,我都看在眼里。”祂又抢了话头,说:“你的落寞里,满满的,都是你对你父亲的思念。可你像守着天大的秘密,防着我,避着我,不对我说实话……有时,我会觉得,很生气。”
祂顿一下,再说:“然后,我便一再地被提醒着,我……是你的杀父仇人。”
“陛下!”祂在说什么啊?!
“是我,让你失去父亲。”
“不是──”
“我让你父亲失落,我让你父亲失望,我把他从神的位置拉了下来,我甚至逼他生了末世图。树生,你可能也不知道,你父亲带你出逃前一晚,我去找过他,威胁他,逼迫他,他放火烧了土楼,我不意外──”
祂到底在说什么呀?!
“你们被穷追猛打,疲于奔命,也都是我,下的令──”
树生受够,胆忽然大了,竟伸手去摀祂的嘴。
祂果然停了。
她的指触着祂细致却冰凉的肤不禁抖了一下。不只祂的手,连祂的脸,都那么凉。
这动作,让两人都冷静了些。
最后,祂轻轻地扯下她的手,重新握回手心。
“不好受吧?嗯。”祂苦笑,缓了语气:“听人自责。”
树生点点头。
“知道了,就别再这样说自己,好吗?”
她咬咬唇,说:“可我说的,是实话。那些心态,那些矛盾,我,确实,都有过。”
“我刚刚说的,也都是实话,树生。”祂看着她。“我的确,有愧于你。所以我要我自己,只能对你更好,更好。”
“陛下……”她很苦恼。
她不要补偿的!她不认为有谁必须补偿她!
她正想解释她这番想法,少司命突然认真地说──
“我怕你恨我。”
她惊。“怎么会呢?陛下……我还怕祢讨厌我哩!因为我父亲──”
她支吾了,有点说不出口。
祂等她。
“我父亲,辜负祢。”她难受地说:“我一直想帮他……跟祢说对不起。”
“好,我接受。”祂马上说。
“咦?”
“你已替你父亲道歉,我接受。我与疆图侯的事,从此一笔勾销。”祂果断地说:“所以我们之间已经没有这个问题了,是不是?”
“可、可我还是得……得弥补些什么啊!”
用诞降术!用定疆大图!
她真慌,感觉一切又绕回原点。她也恼,怎么自己与少司命之间有那么多说不清的暧昧、理不明的混沌?最后两人总是在转圈子,什么也绕不出来。
祂也知道。
于是,祂的眼里有了一种着迷,有了一种决绝,好像是要强硬地、彻底地斩断她脑子里想要回绝祂、抗拒祂的其余妄念──
祂施力,拉近她,让她的耳目都浴在祂的体香里。
“树生。”祂说了:“因为我喜欢你。”
她眼一瞠。
“单单纯纯的,不为别的,只喜欢你这孩子身上的一切。”
她说不出话。
脑子一片空白。
“这足够成为你留在求如山上的原因吗?嗯?”
那双翠眸直盯着她,因为深情,而有些媚。
树生的年纪还看不懂这种眼神,只知道祂的眼睛让她喘不过气。
她低头,避着。
“因为我喜欢你,想陪伴你,所以更怕你因你父亲的事而憎恨我。”祂再说:“绝不是你想象的,什么补偿。而你父亲对我做过的事,我也说了,我接受你的道歉,那些事,都过去了。知道吗?”
祂将她的手压在胸前。“我们之间,没有补偿。”祂殷殷地说:“我只是,喜欢你。”
那声“喜欢”再度冲得她昏傻。
“那你喜欢我吗?树生?”祂问,眼神有些无辜了。
“喜、喜欢啊,陛下。”她忙答。“不会有人讨厌祢的。”
祂欣慰地笑了一下。
“只是……”她红着脸,抓抓头。“我、我哪有好的地方让陛下喜欢……我甚至还没修图哩……”
“我说过了,无关修图,无关诞降术,树生。”祂不厌其烦地强调。“只关乎你自己。”
“我……”
她还是很不确定,很犹疑……
她不过是个凡人,怎能承受这么重、这么密的重视?
她若不施诞降术、不修图,她对这个神到底有何用处?
祂看出她的疑惑,便柔柔地握住她的小颈,将她的额贴向祂自己的。两人近得都可以感受彼此的呼息。
“想知道我喜欢你的原因吗?嗯?”祂低低地问。
树生一羞,呼吸急促。
祂也因内心的激亢而喘息。
“你是个努力的、勇敢的孩子。”祂说。
“嗯……谢、谢谢夸奖。”她的脸好烫,都烫温了祂的肤。
“请你,领着我,”祂一字一句地轻咬,每个音都发得极为慎重。“让我变得,跟你,一样努力,一样勇敢……”
语落,祂索性将树生拥入怀中,在她耳边沉哑地吐气:“好吗?树生……”
在祂芬香的怀里,她很努力地思考祂的话。
但想不通,还是没得到答案──
“别离开我。”
她为何能被这尊神视为唯一的答案。
“跟我回去,待在我身边,好吗?”
明明努力,以及勇敢,都是一个生命有限的凡人应该具备的东西。具备了,才能得到自己想得的,得到了,快乐了,就有动力继续活下去。
不努力,不勇敢,就会不快乐,就会死啊!
谁想死?
这是多么平凡无奇的道理哇!少司命贵为神,怎会不懂这道理?
很久以后,她依旧没想通。
可是,世上不会有人拒绝这么温柔的神。
“跟我回去,求如山就是你的家,没有任何条件。”祂再问一次。“你,回不回去?回答我,树生。”
她此刻只感受到,自己是确确实实地被需要的,被爱的,无关定疆大图,无关诞降术,无关赎罪,无关补偿……
她仅仅是被一个神,像父亲无条件爱着自己的女儿似地爱着。
她真的需要。
最后,她点了头。
她愿意让祂领着,走出他们之间迂绕的圈子。
祂将她拥得更紧。
这一拥,连她这个孩子都知道──她的脚,终于踏实落地了。
●
经夜雨一洗,不论是天空、远山、市街,还是走在街上的人们的心情,都清朗分明了起来。
他们并没有马上回求如山。
“再待一会儿吧。”少司命体贴地说:“久久才下来这一回。”
他们来到树生家附近一座跨漕河的虹桥上,看河里的船。为让船只顺利通行,桥底拱如虹,站在桥头的视野便高阔了起来,能看尽这漕河周遭的街景。
少司命虽是神,是这个国家的一国之君,但如今站在这儿,与常民一同行走、一同观船,却寻常得如每日都会上演的一幕街道风景。人们经过祂,顶多回眸顾上一眼,便又回头走自个儿的路。祂的存在就是一道春风,无形无体,却让人舒服,不存干扰。
“陛下的身体,还在山上吗?”树生小声地问。
“是啊。”祂微笑。
“他们……”她指指街上的人。“看不见陛下吗?”
“当然看得见。我只是,让他们对我的存在感到无感。”祂说:“个人都有自主的事要忙,有既定的生活要过,我不希望因为我的出现而干预彼此的步调。”
恰好一名老者上桥,先是见到了被少司命牵着的树生,之后又与祂视线对上,两人都莞尔一笑。
“早。”老者说。
“早。”祂说,看着天。“天气真好。”
“是啊。祝你顺心。”
“谢谢。”
老者继续走,从另一端下了桥。
祂又说:“即使是偶然擦肩的陌生人,也愿意给予一声亲切、真恳的招呼。这就是街市的可爱。”
树生稀奇地看着。不知少司命是怎么做到,能让自己这一身贵气融入街市,且融得那么自然而和谐?
祂笑她微露的惊讶。“我偶尔也会下山来逛逛。对穰原市街,略懂。”
两人来到桥边,凭着栏杆,眺望着在城市中蜿蜒着一片粼粼波光的河。
“原来,这就是横拓生活的街坊。”祂轻轻地说:“离河这么近。”
“爹每天都要上桥一趟看河。”树生说:“不顺路,也一定要绕到这儿来。”
WwW.XiaoShuo530.com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爱阅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为您提供大神范之家的诞降之师
御兽师?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