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夜里忽然起了山风,吹开窗,灭了烛,视线噗地一黑,吓了她一跳。
她走过去将窗关好,重新点灯。
再回到案边时……
她结实一愣。
卷轴的纸,全白了。
她揉揉眼,确定自己没错看。
白的。确实是白的。
不过她也怀疑了──难道是她方才花了眼,把本来的白纸看成了黑纸?
正当她专心地研究卷轴,她完全没注意到,她身后多了一抹人影。
人影猫步地走近她。
人影悄悄地将手搭在案上。
宽阔的身形,就往树生压来──
树生一惊,连忙回头。
“树生。”
那人影用她最熟悉的声音,温柔地唤她的名字。
她瞠着眼。
“你不认得我了吗?嗯?”
她呼吸一滞。
她怔怔地往下一瞥。
不可能。
这个人,会有影子。
所以,不是幻觉?
“我是爹啊。”
不是因为她过于思念而产生的幻觉?
那人想证明什么,竟牵起她的手,往他怀里一揣。
温温的,实实的。
她脑子一片空白。
“你不想爹吗?”他露出了喜悦与痛苦交杂的表情。“爹可是……无时无刻地想着你啊。”
树生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我……我也是。可我一直以为,我的思念,爹都知道。”
她呼了口气,用力地抽开手,勇敢地直视这人的眼睛。
“不要骗我。”她凶凶地说:“浮魈。”
那人本来深情的眼神,竟慢慢地弯成了饱含笑意的弦月。
明明是父亲的眼、父亲的鼻、父亲的唇,可是这么一笑起来,就什么都不是父亲了。
“我想,我比较喜欢你叫我二叔,孩子。”他呵呵地说。
树生往他臂下一钻,离他远远的。
“怎么与我这么疏远呢?”他坐在她的椅上,自在地盘着脚,话家常的口吻。“之前,你明明和我同一国。有秘密,有心事,都会与我说。为了这个,你爹还跟我吃醋呢。”
他歪头想了想,又问:“话说,你怎没上当呢?”
树生抽出方块与小瓷瓶,严阵以待。“你来做什么?”
“喂,孩子,没礼貌。”他哼。“二叔问你问题呢”
她没好气地答:“你脸上没疤,禁族人打的疤。”
他哦了一声,啧啧地摸了摸脸颊。
树生紧紧地盯着他,再说:“你也别把我当傻子,爹不曾穿戍州衣!”
“喔,对!”他拍了拍不合时宜的羊毛袍还有自个儿的脑门儿,痴痴地笑。“原来是我傻。”
几个月没见,浮魈还是老样子,牧羊人长袍,垂着浏海的松髻,说不过几句话就要笑个几声,一副总在嘲笑人、嘲笑世界的模样。
他嗅了嗅鼻,叹道:“嗯,好香啊,树生。”
“什、什么?”
他舔舔唇,邪魅的笑,在他偏垂的浏海下若隐若现。“你比你爹,还香呢,孩子。害我好饿啊。嗯。”
她一阵颤栗。
她永远看不惯,这个拥有父亲的相貌、却老露出邪恶轻佻神情的男人。
这个人的存在,彻底地污蔑了、玷污了父亲在她心中的完好形象。这念头如鱼刺梗喉,让人不悦,让人暴躁。
她手上的方块,捏得更紧。
他倾着身,斜倚在把手上,撑着下颔,还是一派天真欢乐的语调。“都忘了问你……你过得好吗?孩子。”完全不把她脸上对他的厌憎放在心上。
她噘着嘴,不回答。
“感觉得出来,你的诞降术又更上一层楼了。否则你也不会摆出这么自信的架势,虎虎地对着我。”他说:“怎么?有高人指点吗?”
“你出去!”她喊:“你不能待在这里!”
“咦?为什么?”他佯装惊讶地问。
“我不想看到你!”
“呵,孩子……”他瞇着眼,面对她凶恶的逐客令,竟还笑得出来。“我的来历,有那么难堪,让你这样厌恶?”
她咬着唇。
“当你看到我是怎么从你父亲的怨恨中诞生入世,且是如何从你父亲身上得到滋养……你是不是,为了那一时的冲动而后悔了?是不是想说:『啊,早知道让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就好了!』是吗?”
他比了比他们之间的距离。“所以,我懂了。你离我离得远远的,是因为我让你觉得脏,对吗?”
她板着脸,不吭一声。因为,这家伙全说对了。
她的确怕他,父亲不在了,没人能保证浮魈的歹心思不会危害她。
尤其,他大老远“跑”到山上来,不可能只是来看看她过得好不好。
“或者是……”他的手指轻轻地敲着桌面,敲出思量的节奏。“你觉得你爹的死,我也要负责?因为,我没赶来救他?”
“我、我没有这么说!”树生觉得自己都被他说黑了。“够了!你出去啦!”
“瞧,我说对啦。”他耸耸肩,笑了笑。“不然你这么生气做什么?”
她气得简直要跺脚。
“看来,我们之间有很多误会,孩子。”他说:“我可是被你爹赶走的呢!是他自己踩进人家的圈套里,好不容易才把你救出来。”
即使只是清淡地带过几句,但树生仍隐约感觉得到,浮魈似乎全都知情,关于父亲的死。
“若要认真地划清责任……”他的眼神笑得阴森。“甚至可以说,你也是害死你爹的凶手。”
她用力地握着拳头。“才、才不是!”
“哦,你结巴了,不然你应该说得更斩钉截铁一点。”
“不是!不是!不是!”她叫:“我没有害死我爹!”
“孩子,长大,别撒娇了。”他凉凉地说:“没人再吃你这一套。”
她的眼睛又痠又热,可她要自己好好地忍,绝不在这家伙面前掉任何一滴眼泪。她要向他证明,她不是个只会撒娇的孩子,她长大了!
两人对峙了一阵,最后,浮魈自己举手投降。
“好啦,不逗你。”他叹,说:“把你弄哭了,你爹在黑虚之海都要爬上来找我算帐。”
“我、我……”她倔强地说:“我才没哭!”
“好,我没看到你哭。”收起那邪魅挑衅的语气,浮魈没那么讨厌了。
他摀着眼说:“那你可以坐下,好好听我说话了吗?”尒説书网
趁他看不见,她赶紧用袖子抹了鼻涕眼泪,然后才端了张凳子,坐在远远的一角。
他放下手,含笑地看她。“这样不是很好吗?别这么针锋相对嘛。”
她哼一声。“你到底来做什么?”
“想你应该会想看看你思念的爹。”他指指自己的脸,还是不正经地开她玩笑。
树生瞪她。
“好啦。”他摆摆手。“两件事。”
她等他说。
“想找你合作,报仇。这是一件。”
“咦?”她一愣。“报仇?”
“你要问我找谁报仇吗?”他撑着颊,笑望她。“当然是害死你父亲的那帮人啊。”
“你知道他们是谁?”她忙问。
她不是没想过要替父亲报仇。每当对父亲的思念过甚,对寂寞的蚕食感到痛苦又怨愤的时候,她无法不恨那些夺走父亲的人。无奈,她竟想不起那些人的面貌,更记不清他们到底对她做了什么事,只知道当她清醒之后,她就看到了被折腾得面目全非的父亲……
她什么都来不及问,便被推上了大鸟,连父亲怎么死的都不明白。
她怎会不想报仇?
可是,她很谨慎。
“你怎么会想找他们报仇?”她说:“你……你不是一直都等着看爹的好戏吗?看爹痛苦,你就快乐了,不是吗?”
“是这样没错。”他坦荡荡地承认。“但要我亲自出马折磨才快乐,别人弄死他,还是在我毫无准备之下弄死……我可不这么乐意。”
他的脸上甚至出现了些狠意。“何况,杀我粮食,等于是要杀我,我怎会快乐呢?”
树生皱眉。“什么叫你毫无准备?”
“准备接收他的身体啊。”他说得很白。“我陪在你爹身旁将近百年,你以为我是为了什么?他体内那丰美无极的术气啊,活生而矫健的年轻躯体啊,想到了夜里睡着都会偷笑呢!”
她急了。“你简直是无时无刻都在觊觎爹!你根本没有为爹的死感到难过!”
“当然,他又不是我爹。”他说得无所谓。
她被堵得语结。“好、好歹也是你母亲啊!”
“喔,对,不过我们的母子关系有点不一样。”他玩着手指,慢条斯理地说:“你听过吗?有些凶猛的壳虫为了长大,会吃了自己的母亲。吃得干干净净,不浪费一丝一毫,才算是爱的表现。我想,我就是用这样的方式,来表达对我母亲的爱。”
树生真想对他脱口一句──“恶心!”
但她忍住了,转开话题。
“那你已经查出他们是谁了吗?”她很想知道答案。
浮魈挑眉,有些意外她的冷静。“唷,孩子,不过一瞬,就长大懂事了?不错哦。”
她得绷着四肢,继续忍。
“别急。”浮魈却说:“还有第二件事呢。”
她歪着嘴。“是什么?”
“要来谈谈我们合作的条件啊。”
“啊?”
对了,浮魈这人是很现实的。
“我刚刚说了,他们杀了我的粮食。”他冷笑。“我非常,不快乐。因为,我很饿。”
树生咽了一下口水。她知道他的饿,不是坐上餐桌饱餐一顿就可以解决的。
“而且,你看。”他举起手。
树生一看,怔住了。窗外的月光竟穿得透他的手掌。
后来,她想通了。“跟定疆大图一样!”
失去支撑,开始崩解。
“我不但得解馋,”他笑说:“还得重新找寻依附的支柱。否则,再不出几年,我大概就和空气差不多了。”
树生隐隐觉得不妙。
这次的交易,她能负荷吗?
“要你像你父亲一样,支撑我的存在,我想,这还是太强人所难了。你自己毕竟也还是初生之犊。”果然,浮魈说:“不过,要你替我解决飢饿的问题,我想……应当不难吧?”
树生突然有点后悔,竟跟他这么深入这个话题。
“你若让我饱足,”他再说:“我就……带你去找那些人报仇。如何?”
她的声音颤抖。“你……你要吃我?”
“唉,孩子,你的问话真可爱。”他站起来,走近她,弯下腰,轻柔地抚摸她的颈子。“你知道的,喝点血,对你没什么大碍。”
她吓得跳起来,退到角落,抱着脖子避着他。
他直起身,插着腰,有些苦恼地说:“看来,你也只是嘴巴说说而已。”
“什、什么?”她愣。
“你根本没有替你爹复仇的决心嘛。”他嫌弃地说。
“谁说我没有!”她不爽。
“那你让我喝血。”
她又缩。
他摇头。“你就是没有。”
树生还在想着要怎么跟他辩,说是复仇与喝血是没有直接关系的──浮魈却先说:“我带你去看一个东西。”
“咦?”
“来加强你复仇的决心。”他嘴角一斜。“你要知道,一个人若真有心要复仇,是什么都挡不了他的。”
树生深呼吸,答应了他。
他们等到了子时,先生与侍女都睡下了,院落一片寂。
大门落了锁,还有门房漏夜守着,不能光明进出,树生便诞降了敏猴,让牠背着她翻墙而过,进入树林。而浮魈老早就在树林里抱着胸、悠哉地等她了。他果然形如气体,来去自如。
他看着那只活灵活现的敏猴,啧啧赞叹:“不赖啊,孩子。”
说着,还故作宠溺地揉揉敏猴的头,不料猴子顽劣,竟如受威胁似地反咬他一口。
浮魈只是微微蹙眉,手轻轻一抽,便自由了,而且完好如初,不见咬痕。
“唉,猴子跟主人一样哩。”他叹。“走吧。”
夜黑,树生让敏猴背着她下山,速度快,猴眼也视黑,较不危险。而浮魈始终在她跟前数步,宛若在白昼的坦道上自在行走。
走了数里,浮魈忽然没听见敏猴的脚步声。他回头一看,发现树生与猴儿停在十步之远的距离。
“怎么了?”他问,走过去。
树生的表情有些晕眩。她问:“路是这样走没错吗?”
他偏头。“是啊,我们是下山,往下走,准没错。”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爱阅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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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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