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需树生费神解释,门役把手谕往案上一压,直冲地道:“好像闹事了,县丞要我们快放人!”
管事郎一愣,接过手谕细看,面色亦惊。
但他有些犹疑。“这……我得请示上层。毕竟县丞交代过,这人犯极重要,要好好地看管……”
树生赶紧掏出私章,嗯嗯啊啊地要他看清楚。
“还请示什么上层,这私章就是你上层!”好在门役怕事的个性,帮了树生大忙。“你看清楚手谕了没有?县丞发现自己捉错人了,押房里的家伙竟然是穰原的士族啊!庆丰侯现在正与穰原闹僵,一件芝麻小事都会酿成大灾,我们可没有本钱再跟穰原龃龉了,要是那士族一状告上穰原,穰原追究下来,又跟饶州闹紧张,县丞能脱责?我告诉你,上面写得得明明白白,传报不速,连我这小门役都会有事!”接着,他声音压低,但树生还是听到了:“还有,你想过吗?他为何派个哑巴来,就是要避免传报时再多说言语、节外生枝,你说这事有多重大啊?”
管事郎看了树生一眼,还是拿捏不定。“可是……”
“你还在支吾什么?想害死我啊?!”门役急得大骂:“你丢了差事可以,我可丢不起!”
听着自己编派出的谎言被这样一本正经地讨论着,树生顿觉有些羞怯。不过她也慌猛地点着头,好像若不马上放人,她这小杂役的人头也要跟着落地了。
管事郎最后也怕了,拿了锁匙,进到押房的后厢放人。
事情进行得很顺利,树生松了口气。瞧县府也跟着周遭街区一样,夜深人静,看来童宅闹出的余波尚未波及到这里来,她还有余裕,没问题的,不要慌──她安抚自己焦躁的心。但她仍觉得背脊凉飕,原来她早冒出一身冷汗。
她不禁佩服起尔穆月,当他在说着这种危险的谎言的时候,怎还能那样气定神闲呢?
另一厢,管事郎正要进牢房放人时,有人在廊上叫住了他。
“发生什么事了?”是个慵懒的声音。
管事郎很讶异。他知道这人是今日拜访县丞的贵客,但即便是贵客,又怎能半夜这样自由进出县府重地呢?
管事郎正想斟酌用词,婉转告知这人的冒犯,对方却伸出手,理所当然地说:“拿来。”
他指的,是管事郎仍持在手里的手谕。
“阁下……”管事郎觉得这人莫名其妙。
那人却只是无所谓地笑了笑,状似无意地撩起长衫,露出了一面挂在他腰际上的配饰与一面牌符。
一看那牌符,管事郎顿时哑口无言,咚地一声,赶忙下跪磕头。
那人接过手谕与锁匙,往外走去。
树生听到脚步声,以为是朝仁被放出来了,努力压着欣喜,不料,却是一个她没见过的生人走出来,让她的心陡地落空。
那是一个贵气的男人,面容细致,眉清目秀,看起来像个书香世家出身的子弟,温文儒雅。就是那看人的眼神,有些倨傲,一瞬一顾,都像在挑剔着世间的不完满,令人不快。
室内并不热,但他还是摇着他精致的黄杨木折扇,后来树生才从他始终与他们保持距离的举动发现,他是在嫌弃他们身上的气味──尽管她什么都没闻到。她觉得很受辱。
门役本不知这人来历,待管事郎跟着出来时,朝他使了眼色,他才恍然,绷着身子,竟默默地退到一旁,不再多言。
到底是怎么回事?树生紧张地想。一切不是都在掌握中吗?为何这男子一现身,局势就扭转了?这男子究竟是谁?
“这字……”男人笑瞇着眼,举着手谕,慢条斯理地问:“是谁写的?”
树生当然不会回答,却是管事郎代她说:“是县丞的亲笔字。”
“是吗?”男人微皱眉,困惑地说:“糠县县丞不过是个短视净利的愚人,要他定下心来练一手气韵深厚的好字,简直是要他命。你们说这是他的亲手笔迹……”
他呵一声,定定地看向树生:“我不信。”
树生屏息,不敢喘一声大气。
“你是谁?”他又问,而且打量着她的手,看到她手背上被苔藓结了痂的伤痕,更饶富兴味地勾起了嘴角。
树生赶紧摀着手。她本以为这在外人眼里看来只是一条不起眼的细小疤痕,才没有特别遮掩,此刻她却担心这机敏的男人会从中看出什么玄机。
门役颤颤地说:“他是县丞派来的密差,是个……哑巴。”
“哦?”又是提高声音的一记质疑。“是吗?”
他摇着扇子,走近她一步,弯下腰,似在细细地品赏着她的外表。
她好想逃。
“你……”他说:“是个女孩吧?”
树生一震。
“你的手很细,身子骨也太娇了。怎么看都与你的长相不成比例。”
她的心跳加速。
“会讲话吧?要不要为自己辩驳几句?说说看啊。嗯?”他挑眉。
门役与管事郎面面相觑,也开始质疑起她了。
眼前这个神祕的男子太老练、太机警了,她这点拙劣的扮装与应对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阿月──她在心里挣扎呼喊着:我失败了,我该不该逃呢?丢下先生?这个时候你会怎么做?
这时,男人嗤了一声,像在笑话她的故作镇定。
“算了,不逗弄你了。”他说:“杭树生。”
树生瞠大着眼,一时无法反应过来。
男人命令管事郎。“把华三爷放出来。”
会称呼朝仁为华三爷,这人难不成也知道朝仁是华族之子了?
这男人到底是谁?
管事郎赶紧恭敬地奉命。“是的,侯爷。”
侯爷?
“到前厅坐坐吧。顺便……”他嫌恶地睨着眼。“把你那丑陋的面具脱下来,杭树生,看得很碍眼。”
树生听得一气,快手拉扯耳垂,让皮面松脱,瞬间解除了诞降术,回复了原本的面貌。伪装无效后,一切都可直来直往了,她质问男人:“你到底想做什么?庆丰侯!”
门役大惊小怪。“刁民!你不但欺骗侯爷,还直呼侯爷名讳,不要命啦!”
没错,她现在正站在饶州的领土上,能够被饶州人尊称侯爷的人,除了庆丰侯之外,还会有谁?
“没想做什么。”庆丰侯说得无所谓。“我本来不想插手这件事的,但是某人施压,逼得我不得不出马,如此而已。”
“某人?谁?”
“你到了前厅就知道了,杭树生。没有某人保护,谅你与华三爷也度不过这次的难关。”他的表情像在嘲笑。“你们太天真了,凭你们,也想拯救饶州?呵。”
树生不服气。“我们想拯救饶州,错了吗?”
“这行为无关对错。”庆丰侯说得理所当然。“而是这种行为根本不应该存在。就跟你这个诞降师一样,杭树生,你本就不该入境饶州的。饶州,并不是荒州。”
又来了。又是一个存心诋毁诞降师的人。树生难过地想。
手背上的伤痕,再度隐隐作痛。
“有什么话,到前厅再说吧,让那某人也听听。”他说。
他摇着扇子,朝门役高傲地呼着:“带路。”
一听有人到过押房,甚至放了个人犯,县丞气呼呼地赶到县府。
“该死!那是假冒!假冒!”县丞暴躁地大骂:“我那私章被盗了,那帮歹人想做什么都行──那人犯呢?放到哪儿去了?快抓回来!”
侍从答:“大人,放到前厅去呢。”
“什么?!”
一干人驻足,恰好停在前厅的廊前。
而树生也正好被门役领往前厅。
县丞一看,哇啦地吼:“果真是你这丫头!盗我私章、伤我妻妾,如今又劫我糠县重要刑犯,我不处置你,就不配做县丞──”m.XiaoShuo530.Com
“你确实不配做。”庆丰侯来到树生身后,冷冽地看着他的部下。
县丞的表情还僵在他斥骂树生的那一刻,愣愣不动。
“谁让你捉拿诞降师的?”庆丰侯再冷冷地质问。
县丞惊愕到连话都无法多说,只好撩撩袍襬,乖乖地下跪磕头。
“你知道你把谁惹来了吗?”说着,庆丰侯头一点,让门役敞开前厅的门扇。
树生往内一看,怔了怔。
是那抹她曾经很依赖的笑容。
“树生。”祂微笑:“你长那么大了……”
“陛、陛下……”
县丞脸色发青,唇色入紫。
庆丰侯嫌弃地看着他那畏罪而猥琐的模样,便命道:“碍眼,夺他冠服,押入押房,别让我看到。”
可怜的县丞,连入主州都的梦想都还未跨出一步,便成了阶下囚。
树生跟着庆丰侯进了厅,并发现朝仁也已在厅中等候了。
“先生!”树生惊喜道:“你没事吧?他们有没有对你动粗?”
“我没事,树生。”朝仁笑着,要她心安。“抱歉,让你受惊了。”
她不信,仍是亲眼打量朝仁周身,看了好久才确信。“太好了,先生无恙,真是太好了……”她并交代了一下尔穆月的状况。
少司命默默地看着他们师徒亲密的互动,眼神微黯。
树生感受到视线,回望过去,却发现少司命不论是精神还是面色,都不似她记忆中那般丰润了,就像一朵有些萎顿、灰败的兰花。
她甚至看到,祂的脖颈上残着褐红的血斑。以前,她觉得少司命的肤美致到如同细腻的白瓷,可现在却出现了令人不快的瑕疵,让人再也无法发出赞叹,即使想专心品赏,也无法轻易对这些瑕疵转移目光。
她感到不忍,怯怯地低下头,并站在朝仁身后。
但少司命仍是执着地望着她,好像看不够已出落成一个娇俏少女的她似的。
“好了,陛下。”庆丰侯坐在厅中正座,俨然以主人自居,连这声陛下都唤得生疏空洞,而缺乏充分诚恳的君臣之礼。“人,我放了,可以请你们离开本州吗?”
少司命这才看向庆丰侯,轻轻地颔首道谢。
树生恍然,朝仁能顺利释放,而他们大闹童宅一事不受追究,原来真是少司命出面调停之故。
她看了少司命的影子,是一只鹿形,也才发现祂是利用附身之法,让神智来到饶州。
“我已差人备好车马,一会儿就能动身。”庆丰侯看着朝仁与树生,又说:“请你们立马离境。”
他就是要赶他们走就是了。树生不悦。
少司命开口:“爱卿……”
庆丰侯马上纠正:“我已非禁国臣民,称呼祢为陛下,不过是念及旧情,望祢不要误会。”
树生不懂这个庆丰侯怎能完全罔顾往昔的君臣之谊?亏他还曾被称作是最能体察少司命心思并尽力顺其本意的大侯。
然而……她想,也或许就是太能细察,所以比任何人更早发现,少司命早已无力挽回饶州的颓势。
少司命并未动怒,口气仍是淡若浮云:“多谢庆丰侯相助。”并对树生与朝仁柔声催促:“事情都结束了,你们回穰原来吧。”
树生不平少司命被这样对待,更不满祂这样屈居而不为自己辩驳──怎么回事?祂怎会变得那么懦弱?
她忍无可忍,跳了出来。“我们没有恶意!庆丰侯。”
“树生!”朝仁想制止她。
她却挣脱,跨前一步,又说:“我们只是想帮助饶州的灾民,而我们确实做到了!你有去蘅村看过了吗?那里的土石真的止住了,没有任何人受到伤害。你们厌恶诞降术,我明白,可你不得不承认,今天蘅村没有遭到灭顶,是因为诞降术救了他们!”
她看了一眼少司命,再说:“而且放手让我们这么做的,就是陛下!陛下无时无刻都在担忧饶州的处境与将来,百姓受苦,祂又怎能旁观?你们总以为自己是受害者,所以可以尽情地泣诉、埋怨甚至是迁怒他人,这样合理吗?这样成熟吗?”
庆丰侯手上的扇子,越搧越劲。
“好个自以为是的诞降师。”他的笑容毫无善意。“这里有你说话的余地吗?”
树生是那种遇强则强的倔个性,她反问:“我为什么不能说话?”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爱阅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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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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