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剩下什么?
“可恶啊……”
而她只敢无声地咬着这样愤恨又无助的情绪。
除此之外,什么──也不能做。
开门,一群黑肥的苍蝇嗡地一声窜了出来,朝仁一阵心悸。
接着,蒸腾的闷热与腐败的气味几乎让他晕眩。
他把这座出事的卫生营里里外外查看了一遍──没有活口,只有生蛆的、难以组成面目的尸块。
那个抓走树生的人,几乎是以游戏的心态,将整座卫生营的人全数灭口,老弱妇孺,一个也没放过。
他越来越绝望,但还是坚持完成搜索。
然后,他找到了尔穆月──满身血污与苍蝇,一只手被刀子钉在墙上,任人宰割的模样。
朝仁只能往最坏的结果去想。
他鼓起莫大的勇气,拨开他的散发。他看到他的半面几乎被烙成一块纠结的肉疙瘩,分不清脸颊与眼睛的轮廓。他再伸手,要去探他的鼻息──
忽然,一股灼热在钉刺着朝仁跪地的膝盖,他赶紧跳开,但他的膝裤已被灼出个破洞,腿肉也被烫出了痕迹。就连刚碰触过尔穆月头发的手指,也肿痛了起来。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尔穆月,还有他身上遍流的黑血。他的血开始吃着他的衣服、头发,冒出了阵阵白烟与焦味。
“怎么会……”
尔穆月还活着。受了重击,他仍用意志力撑了过来。
然而他好不容易被净化的血,竟然又转变为令人靠近不得的剧毒?!
他颤颤地抬起头,用他仅余的一只眼睛,阴冷地瞪着朝仁。
“是……朝仁吗?”他冷冷地问。
“是我,”朝仁应道:“我在。”
“把我……弄下来。”他命令。“快。”
朝仁安抚他。“你别急,你伤得很重,先不要妄动……”
“马上。”他硬。“马上。”
“穆月!”
“我要,杀了他。”他瞠目,满眼的血丝。“我要杀了那个人──”
朝仁一愣。
这完全不是他所认识的尔穆月。
那沉沉的阴郁里蕴酿的,都是仇恨与杀机,只能宣泄,无法救赎。
在接下来陪同尔穆月疗伤复健的日子里,朝仁渐渐明白,尔穆月的生命似乎只剩下两件事──
救出树生,杀死尉孤──那个带走树生的人。
至于禁国当前的危机,以及更之后的事,都不在他的心思里面。
当然,他自己会被仇恨扭曲成什么模样,他也──无所谓了。
当人们纷纷往求如山山后的栈道聚集而去时,有一队人马仍滞留在位于外朝见宫的库房。这座库房存放了六部朝政的所有簿册、档案与秘卷,能带走的都已先运上路了,剩余的,便让这批人马快手快脚地搜下来,准备聚到天井销燬。m.XiaoShuo530.Com
忽然,有人惊吓地大叫,甚至慌了手脚,就这么从梯子上跌了下来。大伙都放下手边的工作,过去一探究竟。
那人没什么大碍,却是满脸恐惧地爬起来,拉着他身边的人要逃:“快、快走啊,库、库房要被大水淹了!”
见他走路的模样,双脚似乎真是泡在大水中,步履维艰。看在常人眼里,不但莫名其妙,也蠢拙得逗趣。
有人正想笑话他,但下一刻四周窗边又发起了惊叫:“这、这是什么?!”
这些人看到洪涛从山上滚流而下,整座山瞬间成为一座宏伟的瀑布,而下头的山谷马上暴涨成一条躁动的巨河。眼看巨河的爪子就要攫向库房,目睹的人们吓得连滚带爬,逃离库房。
然而又有些人看到的不是那样骇人的画面,他们只是纳闷,为何自己的手一碰触,簿册就化为一滩水,碰着触着,不一会儿,地上满是滑脚的湿漉。他们不小心绊了跤,倒在架子上,接着,高大的架子也一下化为了水,从高处重重往那人砸了下来──
库房因此陷入一阵剧烈的恐慌。
直到架上生出了一株绿意,并开了一朵洁白幽香的兰花,隐隐约约牵引了人们的嗅觉,众人才逐渐从幻觉中醒觉过来。
他们还听到了少司命的声音:“退下。”
大伙一愣,接着看到茵茵绿地开始在廊上蔓延,直达库房出口。
“跟着走,不要回头。”少司命再度命令。
他们照着吩咐,脚步踩在绿地上,忽然,周身的洪水都退了,库房仍维持原状,或者该说──打从一开始就没有洪水,而是有某股力量在暗中操控,依据每个人心中惊惧的多寡,让他们见识到程度有别的灾难。
当众人退尽,库房宁静异常。
而原本铺延在廊上的草地聚成了一窝密集高茂的丛草,长鬃独角的駮便从其中露出了头脚,并吃力地攀爬出来,同时丛草也融入了駮的身体里,使牠逐渐聚型。
“贤弟。”此时,库房某处传来了话音:“除了蓬莱峰外,好久没有与祢在现实中相会。”
这声音,駮再熟悉不过。
库房中高架林立,有如巨木森林,处处都隐藏着视线的死角,因此駮决定按兵不动,严阵以待,等声音的主人自行现身。
一袭宽松飘逸的红纱衣缓缓地漫了出来。红衣下包裹的,是一具看不出性别的体态,外表具备了女性的曲柔,但从他迈出步伐的力道、拨开披散长发的粗剌,却又可以感受到男性的阳刚与率性。
駮看清了来人的长相──这人有着妘婙的脸孔,却已不是妘婙了。
父皇的神智,即将移驾至妾身身上,到时妾身还能保有多少自我的意志,实在是说不准,因此妾身此行,也是为与陛下告别。
祂的妻子消失了,变成了大司命。
“祢的气色,不是很好。”祂兴味盎然地打量着駮:“祢怎么没有好好照顾自己呢?真让我心疼。”
駮无言地瞪着祂。
大司命敞开怀抱,柔媚地笑着:“回来吧,让皇兄好好照顾祢、爱护祢,祢就无需再被这些俗世所践踏。祢该是神圣、洁净,高锁于深山幽林中不被侵扰,只需一心一意为我大牡养殖森林就好,祢何苦殷殷为祢的慈悲理想寻求实践之道呢?这五百年祢也该见识到了,温柔与仁慈治理不好一个国家,统驭不了纷杂的人性,我的做法才是对的,证据就是即使失去了孤郡与祢,我大牡仍是如日中天,连东皇太一都不可否认,甚至在今日赋予我大牡神威与权力,特许我夺回病入膏肓的孤郡……所以,贤弟,今日祢兵败如山倒,是命中注定,劝祢不要再多作挣扎,下山,开城门,迎我师团入境,然后随我回朝,这就是祢接下来该做的事。”
駮仍是不为所动。
大司命又放柔了身段,细哄着:“贤弟,这愚蠢的苍生不配得到祢,祢难道还看不清事实吗?祢为何得了这一身病痛?不就是因为他们的自私与欲望玷污了祢?祢希望为这个国家与人民做得更多、更好,因而产生了不符祢天命本性的野心,他们难道不需要负上任何责任?因为他们对祢产生了期望甚至是要求,才会伤害了祢,祢现在却仍坚持要张开羽翼,守护他们,这是正确的抉择吗?贤弟。”
駮的余光看到了窗外景致的变化。峻岭再度被巨大的瀑布掩盖,山谷被江涛涌入填满,几乎快要吞没这座库房。
牠知道,大司命也想用恐惧吞噬牠。牠不能有任何动摇。
于是,一株株粗干大木顿时破土而生,从山脚蔓延至山顶,将库房密匝匝地绕上一圈,连光线都透不进,封锁了水势的进攻。
大司命却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依旧是与家人亲密对话的耐心与温柔:“祢知道吗?我还保留着祢的宫殿,贤弟。虽然我曾一度想把它拆了、燬了,眼不见为净,可是想到祢还有回归的一天,我就于心不忍。想念祢的时候,我便会上那儿坐一坐,回想我兄弟俩还相亲相爱的时光,并更催促我要尽快完成复兴大业,将祢隆重迎回。贤弟,祢难道还是没有感受到为兄的用心吗?祢还要这样抵抗我、逃避我、不谅解我吗?祢难道都不明白,皇兄都是……”祂的笑,因藏尽了深意而显得邪魅。“为祢好啊……”
那些大木,只是生得更扎实、更坚挺。
“祢退下!”而駮的声音也极硬,没有任何转圜余地。话音一落,大司命的周身更凸生出巨木的大根,严严实实地往祂身上包覆、紧勒。
“这是,我少司命的国土。”駮恨恨地道:“休想摆布我!”
不料,大司命仅仅是伸出手,像拨帘子似的,轻易地就将巨木大根破开了个口子,红色的眼瞳从穴缝里闪烁出骇人的幽光鬼影。
“祢也别忘了,贤弟。”那眼神彷彿在窃笑:“祢也是我深爱的禁脔啊。”
围绕在库房四周的大木瞬间一枯,马上被大水浸透,原本的参天巨林一下就变成了泡在水中的草纸一般,瓦解消散。
江涛冲入了库房,涡流卷灭了駮的身影──
大司命轻轻地摆了手,像撢灰尘似的,除去了禁锢祂的残木,祂飘逸的袖翼再潇洒地一挥,洪水便从祂的脚尖处开了缝,逐步退缩,渐渐有了一条走动的宽道出来,祂沿着走去。
虚弱的少司命,恢复了人形,披头散发地,躺在尽头处。
大司命来到祂身旁,悠哉地席地而坐,以欣赏的目光端详着少司命惨白的面色,当祂发现一朵血斑的瓣儿生在少司命的脖颈上时,便引发了祂想窥探整朵血花的好奇与冲动,于是解了祂的衣襟,看清了攀漫在少司命身上的所有苦难印记。
“贤弟,看清楚了吗?”祂赞叹道:“东皇太一在祢的身上打上了牡丹的印记,多美啊……”
少司命痛苦地呼吸,无力反击,只能任着大司命的手指在祂的裸身上游走、描绘,或轻或重地抚摸、揉压。
大司命更亲暱地靠近祂,耳语:“祢病得真美,多想将祢永远养在这一刻……这样祢就再也不会离开我了,是吧?”
祂直起身,再说:“待我打开城门,迎师入城,我们就回去吧。我想,祢也等不及想见见杭树生吧。”
少司命瞠大了眼睛。
“她在牡国,待得很好,祢放心,我会物尽其用的,不会糟蹋浪费祢的珍品,祢也将会看到祢亲手选育的诞降师,如何为我大牡打下大大的疆土。这些疆土以后就是祢我所共享的,祢不觉得值得高兴吗?”
少司命咬牙,想要撑起身子。
“别动别动。”大司命赶紧哄祂。“身体不好,就别妄动了,嗯?”
“不准,动她。”少司命怒道。
大司命象是第一次看到祂动怒似的,很是稀奇,便又故意说:“她的确很特别,像一把熊熊烈烧的火种,怎么灭都灭不熄,所以与她会过面后,我无时无刻总是想知道,她会不会有熄灭的一天?又是什么原因导致她熄灭的呢?贤弟,祢不想知道吗?”
少司命抓住祂的衣角,用力地再说:“不准──动她。”
大司命开心地微笑。“见到贤弟这样的反应,更让我跃跃欲试了。”
目睹了大司命这种以戏玩生命为乐趣的表情,少司命知道,现在还不是自己倒下的时候。
祂想起树生曾经对祂说过──
陛下说过我很努力、很勇敢,所以喜欢我,但我不知道这原来可以是纳入仙籍的好理由。如果是这样,很多凡人不也有足够的资格来饮长命血吗?
我们跟祢的差别,就是因为我们是凡人,我的时间,很少,所以我才要那么拼命。等我饮了长命血,纳入了仙籍,有的是无尽的时间,我为何还要那么努力?
是她提醒了祂凡人的不完满与美好,还有他们值得受到珍惜与保护的地方。
树生为祂的慈悲找到了明确的方向与不可放弃的理由。
人性有黑暗邪恶的一面,但无可置疑的,它也有光明善良的时候,两者矛盾地相融于一体,如同天地的阴阳相合,这才是人。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爱阅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为您提供大神范之家的诞降之师
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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