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得想办法,她一定得想办法!不能让自己被侍魇师沾到一肤一发!
这时,门打开了,有人走了进来,与正要出去的尉孤迎面对上。只见尉孤拉下脸,不悦地问:“不是让你守在外面吗?”
众人的注意力暂时被门口的两人吸引过去。树生也跟着看向了门口……
她瞠大眼,倒吸一口气,背脊凉了一半。
她说不出话来,也怕说了什么,让这些精明的牡国人发现她此刻纷乱加剧的心思。
进来的那人开口,嗓音是树生再耳熟不过的低哑:“督统,下卫有话要说。”
总卫督答应了。“好,你进来吧。”然后他略为得意地看向树生,明知故问:“杭树生,看你的表情,似乎认得这人?”
怎会不认得?即使他右颊多了一片被烫纠的疙瘩,脸上又敷上了一层让人寒颤的冷漠,他还是──
尔穆月啊!
她想喊一声他的名字,想问他身体是否无恙,还想告诉他,她想念他,每天想念,无时无刻想念,想念到心里得虚拟一个他,逼他与她说话,她才不会疯掉。
可是,他的表情,他的眼光,还有他和在场所有人都一样艳红的衣着,让这一切冲动戛然而止。
尔穆月睨了一眼树生,那眼神好似与她初次见面,莫名冷淡,而且是无需特意开口套交情的疏远关系。
她好像……不认识他了。
“下卫认为,无需劳驾侍魇师。”尔穆月说:“因为这很明显,是一桩拙劣的骗局。”
众人微讶。总卫督问:“详实说来。”
这次,尔穆月直盯着树生,她一阵惊悸。
“杭树生的诞降术,使用木头刻纹诞降,不但能让诞降画物栩栩如生,且经久不灭。因此独一无二。”他说:“下卫大胆猜测,她想供出所谓的『秘密』,大概就是加上了『木质力』的辅助。”
树生脸色剎白。
总卫督问:“木质力?”
“是原生于孤郡的禁族人掌控自然力量的统称,十分强大。”
副卫督想了想。“也就是说……”
“我方必须找到一名跟她一样,拥有这种高等天赋的诞降师,才能善用这层秘诀。然而就连禁国最强的诞降师、也就是她的父亲疆图侯,也做不到这等境界。”
总卫督瞇起眼,打量树生。“所以,她说了,也等于没说,是吗?”
“是的。”
副卫督脸上有了怒意。“真是好险啊。”他咬牙瞪着树生:“如果让大神陛下与日壤空欢喜一场,本卫怎么担当这罪过?”
树生努力稳住呼吸。
尔穆月再说:“下卫认为,她除了计划为禁国残党拖延时间,也意图触怒日壤,加深日壤与虎壤之间的矛盾,并且导引本卫迁怒于她,如此,我方就会如她所愿。”
“如她所愿什么?”总卫督反问。
“伤害她,比如……在她自己的教唆下,砍下她的双手,让她从此再也施不了诞降术。而这万万是大神陛下所忌讳的。”
树生的想法,全部被尔穆月一一击破了。
没错,除了想保住禁国的半壁江山,她更希望可以触怒这些急于争功的人。如果他们能因此砍下她的双手,那最好了,她的诞降术就不会被大司命用来危害邻国了……
尔穆月,不愧是跟她相处了五年、最了解她、甚至喜欢她的人,她的一思一念,他都捉摸得清清楚楚。
所以,那种被背叛的感觉,也更羞辱她了。
副卫督愤道:“这家伙,想趁大神陛下入山修养,伺机为乱,实在恶劣。”
总卫督对尔穆月赞许道:“你这条贡献不错,我会记下的。”
树生紧紧地握着手,指节都泛白了。最后,愤怒还是满溢而出──
她忽然跳起身,拉开手臂,往尔穆月身上揍去,一拳又一拳,像想把钉子完全搥进实木里的那般狠劲,咚咚咚的。
但尔穆月结实的身体就像一座大山,巍巍不动。
她马上被拉开。她不放弃,冲着尔穆月吼着:“叛徒!叛徒──”
尔穆月仍是面无表情。
这时,一直无言旁观的尉孤开口了。“不好意思,有一件事,下卫想禀报督统。”
总卫督点点头。
“想必大家都明白,尔穆月在检查中自承的……他与杭树生之间的关系?”
副卫督不以为意地说:“不就是相处五年的伙伴吗?这点小事,让检迹师来查也查得出。”
尉孤笑了。“您这么说就遗憾了。代表尔穆月并不老实,没有把他的底细全盘主动脱出,有藏匿之嫌。”
总卫督好奇。“说来听听。”m.XiaoShuo530.Com
“尔穆月当年,是都拔侯、也就是东主子旗下的一名蚀员。”尉孤说:“东主子也曾打过杭树生的主意,然而尔穆月却违背了东主子的意志,多次拯救杭树生,最后甚至为了她,背叛了整个组织。”
总卫督挑眉。“我知道这件事,倒不知是因为杭树生之故。”
尔穆月没有回话,倒是很沉着地继续等着尉孤的后话。
尉孤被他的冷静一激,又说:“而在下卫生擒杭树生时,尔穆月做过最激烈的抵抗,他身上的伤疤,就是证明。督统与在场诸位,可曾想过为何如此?难道真如他在检查中陈述的,『只因当时愚钝未开,以无知昏昧力抗大神陛下之圣明恩泽』这么简单笼统吗?”
总卫督与其余人的眼睛安静而深沉地转向了尔穆月。
尉孤正要说下去──
尔穆月却自己截下了话头:“因为,我曾经爱着她。”
尉孤得意的笑脸僵住了。总卫督、副卫督也瞠着眼,为这干脆坦白咋舌。
但树生听了,心里却凉了一半。
曾经?
“但,那都是过去的事,不足挂齿。”尔穆月的语气无起无伏:“或许是因事情太过微渺,不够上心,才导致侍魇师忽略。在此向督统致歉。”
“这也有可能,”副卫督想了想,说:“若不得当事人重视,有些记忆确实无法让侍魇师查出。毕竟,就像尘埃一样,不引人注目嘛。”
尘埃……
“我喜欢你”这句话,在尔穆月心中,已经变成尘埃了吗?
“这不合理,督统。”尉孤并不满这回答。“事隔仅两个旬月,不可能……”
“下卫明白前辈的顾虑。”尔穆月又自顾接上了话,道:“前辈想说,两个旬月,沧海还不足以桑田。但这件事,得感激前辈的一臂之力。”
尉孤皱眉。
尔穆月终于露出笑容。但那笑牵动了脸上的伤疤,纠得狰狞,让树生不寒而栗。
“是前辈,让下卫知道心软的代价。”他说:“是前辈改变了下卫,使下卫霎时顿悟,有些事是万万不能碰的,比如,去爱一个人。”
树生面如槁灰。
骗人的吧?
总卫督看了树生一眼,又继续专心地听尔穆月的自白。
“爱一个人,心中有了牵挂,行事就无处施力,下手便不够狠绝,错失许多胜利的良机,于是最后,只能沦为他人的俎上肉,任人宰割。禁国便是如此,过去的尔穆月也是一则可悲的例子,若不彻底改造自己,如何容许自己接受大神陛下的恩泽?”他瞇着眼,定定地看着尉孤,再说:“因此,下卫立誓,让自己输到这般困窘的地步……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尉孤也笑,却笑得很不由衷,眼里满是容不下挑衅的杀意。
总卫督却幽幽缓缓地拍了几下手,赞道:“很好,很完美、无懈可击的自白。大家应该要向尔穆月多多学习。”
在场众人齐声答是,那宛如雄赳军令的答应声,很刺树生的耳。
这是骗人的吧?她不断地告诉自己──骗人的吧?!
你是一个特别的人,杭树生。
跟你朝夕相处五年,会喜欢上你,并不是难事。
你说你不知道我为何喜欢你。
傻瓜,这就是答案。
不论你答不答应,我都要永远……喜欢你。
不准,再推开我。
现在,是谁推开了谁?是谁放弃了谁?
为什么,他可以独自抹灭这一切呢?
树生浑身无力了。想起之前的自己,那么有精神地到处奔走、四方活动,毫无保留地与人真诚以对,所以朝仁才能放下了禁族人对诞降师的偏见,成为她最重要的老师与朋友;而尔穆月的孤僻冷漠、甚至是他那满身毒血毒刺,也因此获得净化,让他得以向他深爱的人伸出拥抱……。她一直以为,这是她付出努力与真心的结果,所以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报……现在想来,自己怎么可以这么天真?这一切怎么可能理所当然?她这才意识到,原来以为永恒的东西,其实都是一碰即碎的琉璃幻象。
她还能相信什么?
揭开了树生的计谋,总卫督叹气,有点失望地说:“看来,白忙一场。”起身就要离去。
副卫督也向小卫役布下命令:“继续监督。”并瞪着树生,警告:“别再耍花样了,诞降师。”
“等等!”尉孤不甘心。“杭树生今日可是耍了我大牡虎壤的銮仪卫一遭,就这样放任她吗?她不需要受到应有的处分吗?如此我虎壤銮仪卫的颜面何在?这事若传了出去,我虎壤銮仪卫还有威信吗?”
总卫督拦下了想反驳尉孤的副卫督,淡淡地说:“那你说,该怎么做?”
尉孤得逞了。“这恰好也是给尔穆月证明本心的好机会,不是吗?”
总卫督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那短暂的沉默,似乎正是一种在冥冥之中进行的考验。尔穆月明白了。
他一个箭步上去,不过眨眼,已经一手反剪了树生的双手,一手掐住她的后颈,将她粗鲁地压在案上;双脚采出弓步,一脚稳住身形,另一脚则固在树生的膝窝穴上,不一会儿,树生的下肢就麻痺了。这擒人的每个动作,都精准到位。
“不愧曾任过禁国的走查吏。”总卫督悄悄地向副卫督赞道。尉孤听了,心中很不是滋味。
尔穆月放开了树生的后颈,咬下了他左手的手套──
树生瞥着眼睛,用余光睁睁地看着……
又黑又毒的指甲,竟再度回到了尔穆月的手上。
她恍恍然地想起,尔穆月曾经木讷地对她说过……
谁知道……或许,因为没有恨,没有怨,也没有杀意吧。
那么,如今这些毒物又回到他的身上,是因为,他有了恨,有了怨,又有了杀意吗?
她还记得,自己像个孩子一样欢喜,用纯真无垢的语气嚷嚷着……
我喜欢充满善意的阿月,如果为了我,又让你的手沾上血,我会觉得很过意不去的!
说好喽,不要做回以前的尔穆月。我也会自立自强,不需你操心。
树生痛苦地紧闭着眼睛,胸口疼得象是被一把寒冷的刀捅着。
当她再睁开眼,人已有些疯了。
她大喊:“下手啊!”
在场众人被她喊得一愣。
她拐过脖子,狠狠地睨着尔穆月:“狠一点,一举把我弄成废人,下手啊!下手啊──”
尔穆月的瞳孔漆黑一如静默无光的夜,但他的手已经默默地有了进攻的动静。
眼看局面有些失控,总卫督喊道:“够了,住手。”声音略促。
尔穆月仍是理性的、冷静的,得了命令,他马上停手,箍住树生的力道也跟着松了。
连昔日放在心上呵护的爱人都敢残害,他们是真见识到了尔穆月的狠与绝。
唯独尉孤,在心中暗暗地啧了一声──可惜了,这个好时机。
但树生绝望透顶了,疯劲没过,尔穆月对她的桎梏一松,她趁机窜起,竟主动扑向尔穆月的毒指甲──
那是一瞬之间的事。
只有尉孤看到了。
尔穆月后退了一步,左手一缩,有意识地避开了树生……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爱阅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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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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