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不知道以一敌万是痴人说梦,一边不肯归降,一边还要为自己赚条生路。然而没有生路了——
宋珪用那双近乎淡漠的眼珠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隔着人海和刀光剑影。
“你知道吗?”他忽然几不可闻地叙起旧来,“当年学骑射箭术,我晚了一年,珪儿早了一年,恰是同年。珪儿从小就很有习武的天赋,我还拉不满弓,他已经箭无虚发。别说天上的雀,地上乱窜的野兔子……连蚂蚁都射得准。那么小的孩子,眼神就像鹰一样……和你一样。”
卫真皱了皱眉,侧目看他:“殿下要说什么?”
宋玠缓缓地张开弓箭。他的身体好像是可以和意志分离的,嘴里冒着那么念旧的话,可甚至连手指都稳如磐石,只除了箭尖……不知为何在细微地抖。
被卫真稳住了:“殿下知道,应该瞄准谁。”
“世人都道,辰王箭术举世无双,连玥儿也信。可我听说过他的箭术,我觉得那些迷信他举世无双的人,只是没见识……至少,珪儿的箭术,就可与他不相上下。”
卫真举目望去,阵中宋珪已是强弩之末,他浑身浴血,手中只剩一截断剑。像是兄弟手足间遥遥的感应,他也抓过一张弓,瞠目欲裂:“皇兄——!”
“玥儿也在这里,这样喊过我……”宋玠轻轻说。
宋珪拈弓搭箭只是一瞬间的事。一点箭芒在宋玠眼瞳中迅速放大,他脑子好像都从眼眶里流干了,只是呆呆看着。而卫真不知出于什么考量,也没有拦,只是手指一紧:“松手!”
电光石火。
一支重箭从宋玠脸侧重重擦过,雪白箭羽抽了他一巴掌,刮了血,钉在后面的树干里,蜂鸣不休。
而另一支箭射向宋珪。有没有射中谁,宋玠没有看清。
他的话没有中断。
“……我就朝她射出这样一箭。我没有射歪。珪儿没有我心狠。”
他像是被某支无形的箭钉在了原地,目光和灵魂一起出了窍。不消说,宋珪抓弓本是不智之举,向他张弓后,更无反抗之地,已被人重重劈倒。尒説书网
没人说得清,那一刻,他心中在想什么。
迭迭的刀剑扬向半空,又纷纷刺落。包围当中,只激起了一簇簇的血,没有人再站起身了。
也没有一声“皇兄”了。
-
宋玠在原地站了多久,他自己不记得。直到卫真来拍了拍他的脸:“启王。”
他才转动眼珠,视野里仿佛还残留着那滩刺目的血。
然后看清眼前人,他笑了一下:“本王说过,他本不该在这的,是吧?”
卫真不答他的疯话,抽了条帕子给他:“擦脸。他毕竟是你弟弟,现在没有旁人,你哭一场,我不告诉陛下知道。”
宋玠握着帕子,还是笑。
“那也未必是珪儿。珪儿从前没做过这么舍生忘死的事。”
卫真:“……已经验过尸了,错不了。”
宋玠慢慢地、慢慢地将目光转回到地上的血迹:“哦。”
“倘或你愿意,我可以将此事遮掩过去,求陛下,给他一份哀荣。”
宋玠又笑:“什么哀荣?封他个摇摆不定的傻子?”
他摇了摇头:“我没有这样蠢的弟弟。”
说完,他转身去拔树上那支箭。试了试,没能□□。于是他说:“还是罢了。你看,他是真恨我。”
然后他走了,一路走,一路薅秃途经的树叶枝条,又一路抛撒、一路唱起歌来。
“老冉冉兮既极,不寖近兮愈疏……固人命兮有当,孰离合兮可为?”(注)
哭泣的腔调一字一字往外溢,卫真看着他最后停下了歌声,停下了步伐,那个背影抬起头,看着天空。
像是压抑着泪水。
-
除了那六十三人以外,此处还有些零星的天铁营将士,其中有些逃脱了宋玠和卫真的围捕,甚至有两位,脱身后,分别撞上了闷头赶路的宋如玥。
宋如玥听了一耳朵,头都大了一圈。
她强行从一片混沌的伤心中定住心神。
虽不是人人都有宋珪的帅才,但打了那么多仗,她心里也明镜似的:宋玠再神通广大,也封不住通往辰军营地的这条路。她心里盘算着,就那么三瓜两枣几个人,再加上宋珪从来不是什么大义凛然的形象,总会往回撤的。
她想,幸好不是旁人,若是宋珪……他总会自保的。
其实这么盘算的同时,她心里还切实翻腾着一股沉甸甸的预感,她潜意识地忽略了那份预感,还只以为是方才在辰静双帐外演得过了,意料之外地过分伤了自己的心。她将这两人随口骗回了辰军营地,而后快马加鞭,沿着这条路一路前行。
快一些,她莫名地想,再快一些——
绝云本是神骏,两个时辰,她就到了此处临时的营地。营地里还和她走的时候一样,扎着高高低低的帐篷,几个穿盔甲的身影才从她面前巡视过去,远处帐子里传来低低的人声……热烈的太阳从高天俯冲而下,被古树们柔韧嫩绿的枝叶兜住,活泼明烈地碎了一地,风一吹,就欢快地到处摇起来。
她松了口气,这才发现心脏紧张得有些发麻。
“吓死我了,都怪那些危言耸听的货。”她低低地抱怨,摸了一把绝云的耳朵。
可是绝云却不太对,它紧紧背着耳朵,同时,宋如玥敏锐地察觉到,它正喷出粗重的喘息,浑身肌肉渐渐收紧了,前蹄开始紧张地刨地。
她没看到绝云鼻孔大张、嘴唇收紧、尾巴不安地来回扫动。可绝云也是她出生入死的同伴,她已经察觉了它的紧张和敌意,当机立断调转马头,低声喝道:“走!”
绝云转身就跑。
可是没跑几步——宋如玥方才通过的那条窄道上,不知何时已经多了密密麻麻数十人马。她晨起刚经了一番大起大落,又奔波了一个上午,此时提枪都费力,硬拼不起,只好回退。
于是方才明亮友好的营地中,也像是被热水烫了的蚂蚁窝,涌出数不清的黑压压的人。全是陌生面孔,别说宋珪,连一个天铁营将士都不见。
全都披坚执锐,刀剑相逼。
宋如玥吞了口唾沫,对他们紧张地笑了一下:“敢问……这里是辰军营地吗?”
人群中发出几声低低的笑,并不友善。
宋如玥完全放开了绝云的缰绳,由着它自己不安地迈碎步,一只手握枪,一只手举起以示无敌意:“家兄……是辰军士卒,我家人死绝,赶来投奔他……如果……如有打扰……”
她看起来快哭出来了。尤其绝云不通人性,载着她眼睁睁走到了人前,与人相隔不过一臂,它竟然抬起了脖子,与别人的战马交颈去了!
人群中的笑声变成了毫不掩饰的嗤笑。面前一人怪笑一声,高声道:“小姑娘,你这匹马可挺贱,你怎么样啊?”
他这污言秽语故意传得很远,营地里响起一阵哄笑。宋如玥红了脸,好像没听懂,还是那样怯怯地问:“我……我只是来找家兄……这营地里……住得下你们这么多人、人吗?”
身后有人吹了声口哨:“看不出,眼光还挺辣。”
身侧有人贴近了,声音低低的:“这营地啊……本来也不是我们的……”
另一侧又有人阴阳怪气地拉长声音:“那原本的人呢——?”
侧前方一人尖声笑道:“那当然是——都死啦!”
宋如玥瑟缩了一下,银枪倏地往下一滑,眼看着是要脱手——
然而七嘴八舌的嘲笑、怪笑声中,绝云猛地往前一冲,她骤然抄稳枪身,枪锋如电,便刺入了一个人的喉咙!
她动手的时候,耳边的声音似乎都消失了。
她目光专注,招招直取要害,转眼已经杀了三人!颤动不休的□□尖上流下淡淡血色,将阳光折射得刺目。
这一回,营地中彻底静了下来。士兵们整肃起来,在她周围围出了一个小小的圈,刀剑在前,人马在后,却一时没人敢轻举妄动。
宋如玥掌心已经麻了,为了虚张声势,她将枪往地上一顿,也照着他们方才的样子嗤笑了一声:“我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
一边这么说着,一边心疼得眼前发黑。
这营地里曾经被她调来了那么多天铁营将士,还有宋珪……
她看不清,却摆出举目睥睨的姿势,高声道:“我乃大豫安乐公主!你们的首领呢,他在何处?宋玠又在何处?叫他出来见我!”
她没听到,一片静默中,身后人群已经分出了一条道。
宋玠和卫真并肩走到她身后,笑着唤了她一声:“安乐。”
她还是没听到。
她笔直地坐在马背上,紧握着一杆挺直的□□。
宋玠觉得不对,笑容难以控制地变得生硬而尴尬,他又问了一声:“安乐?”
卫真使了个眼色。
宋如玥面前最近的一人试探着上前,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伸出一根手指,戳了一下她的肩膀,又猛然缩了回去。
方才杀兴正酣的宋如玥却没有反应,过了片刻,猛地呕出一大口血来。
她从马上栽了下来。
“——玥儿!!!”
-
注:
[先秦]屈原《九歌·大司命》:“老冉冉兮既极,不寖近兮愈疏”;“固人命兮有当,孰离合兮可为?”大意分别是“渐渐变老,却不再亲近,而变得疏远了”和“人的寿命各有定数,悲欢离合的有什么办法呢?”(来自文盲的解读,想看准确含义的话还是请移步百度。)(原文里这两句不是连着的。)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爱阅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为您提供大神将小明的枕戈(重生)
御兽师?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