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氏和小姚氏俩妯娌估计是被湛老太事先警告了,两人靠门边站着。
看到人都来了,马氏笑的无比殷勤,“我烧了茶水,这就端过来。”
“行了,说正事要紧。”老族长也不缺这一口茶水喝,摆摆手就坐了下来,“老大和老三也都坐下吧。”
村正看了看神色各异的湛家人,开门见山的说明了来意:“南街惊马这事算是翻篇过去了,老大也被除族了,衙门那边我也报备过了,日后老大就不是我们湛氏一族的人了。”
蜡烛昏黄的光亮下,坐方凳上的湛老大沉默的低着头,大片黑暗将他笼罩着,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可屋子里的人都能感知到湛老大的痛苦。
自古以来只有大奸大恶之徒才会被除族,没有了宗族的庇护,那就是无根的浮漂,死了也不能入祖坟,只能寻一块荒地埋了当孤魂野鬼,没有湛氏后代的香火供奉。
湛非鱼乌黑的双眼一片冷寂,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可看着失魂落魄的湛老大,想到这几年他对自己的疼爱,湛非鱼别过头,眼角酸涩。
湛老三和马氏对望一眼,也有些的难受,大哥虽然沉默寡言,但从小到大一直都护着弟弟妹妹,早早就扛起了家里的重担。
这一除族,三兄弟就变成两人了。
湛老二身体还没康复,面色是病态的苍白,满脸的愧疚和自责。
倒是小姚氏不屑的撇了撇嘴,半点不承湛老大这天大的恩情。
沉默在屋子里蔓延开……
“老大,你把东西收拾收拾,明日就去马家村住着。”湛老头哽咽着,还是有点舍不得大儿子,可看到病恹恹的老二,终究是默认了湛老大被除族。
湛老大红了眼眶,一开口,声音已然嘶哑,“爹,我知道了。”
一声无奈的长叹,湛老头拿起放桌上的旱烟抽了起来,烟雾缭绕里脸庞苍老颓败的就像是枯树皮一般,落满了浓重的化不开的愁苦,老大这一走,田里地里的活就没人干了。
“倒也不着急离开。”村正话音刚落下,看着猛地抬头的湛老大,真的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但看他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强忍悲痛的模样,村正心有不忍的继续道:“村里也不只是我们湛氏族人,外姓人也有不少,老大就搬去村尾老猎户那木屋先住着。”
没想到还能留在村里,激动不已的湛老大狠狠抹了一把脸,压抑着喷涌而出的泪意,直到这一刻他才意识到代替老二被除族是多么艰难的事。
其他人也没想到村里和族里会网开一面,马氏之前都让人递了话回娘家,哪想到湛老大还能留下来。
“那不等于没除族?”尖利刺耳的声音响起,小姚氏不满绷着脸。
闹了这么一出,二房的脊梁骨都要被人戳断了,结果就这样,那还不如让当家的除族呢,反正也没两样!
村正和老族长嗤笑着,站角落里的族长小孙子更是惊讶的啊了一声,以为自己听错了。
“老二家的,你给我住嘴!”湛老头拍着桌子怒喝,这个搅家精是要把湛家的老脸都给丢尽了!
湛老三凶狠的瞪着表情讪讪的小姚氏,忍不住吼了起来,“大哥留村里碍着你什么事了?你不高兴就滚出老湛家!之前不是闹着改嫁……”
“老三!”湛老太责备的看向混不吝的小儿子,他不高兴也该顾虑一下他二哥。
湛老三不想和他娘吵,可没忍住,脖子一梗骂了一句,“二哥也不是好人!”
村正和老族长心知肚明,整个湛家也就老三还顾着兄弟情。
“虽然不搬走,但除族的惩罚不变,老大不是湛家的人,日后你们分家,田地、房子、银子都没有老大的份,当然,你们要舍不得这个儿子,私底下贴补点银子,村里族里也不会管。”老族长慢悠悠的开口。
“那不行,都除族了,哪还能分银子!”马氏炸了起来,唯恐湛老大分了家里的银钱。
有马氏这蠢妇当恶人,小姚氏没开口,但也垮着脸,明显是不同意。
“行了,分不分银子都是你们老湛家的事。”老族长懒得和这妯娌俩啰嗦。
话锋一转老族长冷声道:“同样的,湛家的活计你们也不准找老大帮忙,既然除族了,那就要贯彻到底,不管是曾家还是村里人都看着,族规可由不得你们胡闹!”
老族长锐利的目光看向湛老太,这话明显就是冲她说的。湛老大已经不是她儿子了,也别指望让他做牛做马的干活,否则除族就跟儿戏一般,日后谁还把族规放眼里。
“老大,该说的都说了,你听明白了吗?”老族长问道。
湛老大忙不迭的点头,只要能留在村里就行。
听到这里,湛家人脸色都很难看,可面对威严的老族长,他们也不敢开口。
湛非鱼从进门后就一直沉默着,虽然被过继出去了,可这些毕竟是她的长辈。但即使她爹代替二叔被除族了,他们依旧不满足。
嘲讽的冷意自眼底闪过,湛非鱼忽然开口道:“太爷爷,我爹留在村里也要吃饭,茂堂叔搬去县里了,不如就让我爹来打理族田。”
这原本是商量好的事,村正没想到湛非鱼会先提出来,笑着接过话,“也好,族田的确需要人打理。”
“老大,日后族田就交给你,族里会分你一些口粮,至于那二两银子就当是李氏三间屋子的租金,毕竟你们也没和离!”
村里分给了李氏和湛非鱼三间屋子,不同于给湛老大的木屋,那可是三间砖瓦房,村里不少人都嫉妒的红了眼。
之前茂才打理族田,除了给点粮食外,也会额外补偿二两银子。
现在族田交给湛老大打理,这银子充当租金,既让村里人无话可说,也杜绝了湛家人觊觎这二两银子。
听到这里,小姚氏嫉妒的红了眼,瘦长的脸忿恨的扭曲着。
按照老族长的说法,大哥被除族,最后只便宜了大嫂和小鱼这死丫头!家里的农活反而没人干了!
湛老头和湛老太脸色同样难看,虽然老族长不准湛老大帮家里干活,可他们是老大的爹娘,以湛老大的性格,只要他们开口了,老大肯定会偷偷的来干活。
但现在这条路却被堵死了!
十亩的族田,湛老大一个人干不过来,春种时收割时族里还要派人帮忙,而闲暇时,湛老大也要去田里锄草施肥,他就算愿意也没时间帮老湛家干活了。
关键是那贴补的二两银子还给了李氏,湛老太牙齿死死的咬着腮帮内侧的肉,这才忍着没出声,只是皱纹遍布的老脸显得愈加刻薄狰狞。
该说的都说了,天都已经黑透了,老族长、村正也起身离开了。
湛老大把人送到了院门口,还打算继续送。
村正脚步一顿,拍了拍湛老大的肩膀,“回去吧,谁对你好到这时候你也该明白了。”
“我知道。”湛老大忍不住看向湛非鱼,这是他的女儿,那个会甜甜的喊着他爹的女儿,走路走不稳当就知道去地里给他送水喝。
但此刻,看着夜色之下湛非鱼好似冷玉的脸,再也见不到以前的笑容了,湛老大难受的说不出话来,心里堵的慌,他把女儿弄丢了,也罢媳妇弄丢了。
……
曾家的事如同风刮过水面,荡起的涟漪渐渐平息了,村里人又东家长西家短的说着闲话,湛非鱼依旧是天不亮就起来读书,月上中天才休息。
冬至将至,山娃子这些蒙童入学也快三个月了,三字经千字文都能流畅的背诵出来,斗大的字也渐渐变得工整。
看着院子里嬉闹的蒙童,站在窗口的林夫子温声道:“阴极之至,阳气始生。日南至,日短之至,日影长之至,故曰冬至。小鱼,距文会还有五日,你可准备好了?”
“我问过师兄了,文会虽然囊括了琴棋书画诗酒茶,但以诗为主,我已经准备了十首诗,明日还请夫子斧正,保管能蒙混过关。”湛非鱼昂着头,一副胸有成竹的骄傲模样。
转过身的林夫子被她这厚脸皮的模样给气笑了,“文会不单有县学的生员,赵教谕也会过来、还有两位训导也都是举人出身。”
所以别说湛非鱼那堪堪通顺的诗作,就是林夫子的诗拿到文会上也不出彩,不在多而在精,与其弄十首来滥竽充数,不如好好作一首。
湛非鱼受教的点了点头,看着担忧不已的林夫子,忽然笑了起来。
负手在身后,湛非鱼挺着胸膛迈着方步,老气横秋的吟道:“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粹然无疵瑕,岂复须人为。”
林夫子震惊的愣住了,喃喃的重复,“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好句好句!”
看着激动的无以复加的林夫子,湛非鱼心虚的摸了摸鼻子,“夫子,你冷静一点,这可不是我写的,是我听来的。”
没理会湛非鱼,林夫子快步走到书桌前,拿起笔快速的写了起来,“文章本天成……”
夫子这是疯魔了?湛非鱼默默的把脑海里的唐诗宋词都给摁回去了,再来一首千古绝句,夫子估计就不能清醒了。
董老伯敲响了铜钟,湛非鱼瞄了一眼还在品读的林夫子,踮着脚尖退出了书房。
讲堂里,山娃子几个玩疯的熊孩子手忙脚乱的整理着衣服,林夫子注重仪态,但凡衣裳不整者,戒尺伺候!
湛大郎蹭一下站起身来,愤怒的目光向着朱鹏几人看了过去,“谁把我的砚台打翻了?”
“说不定你是自己没放好。”朱鹏嗤笑着,懒洋洋的靠着身后的桌子,“毁了几张纸而已,湛大郎你要是缺银子了就直说,不必找理由,反正我们都知道你穷!”
嘲笑声顿时响了起来,朱鹏的几个狗腿子更是笑的前俯后仰。
“难怪吃饭的时候跟饿死鬼一般。”
“那不是因为中午有烧肉。”
“湛大郎你这就见外了,都是同窗,等明日吃饭时,我一定把肉都挑出来给你吃,瞅着你都饿瘦了。”朱鹏夸张的摇着头,好似真的心疼饿瘦的湛大郎。
“朱少爷,你在家不都是把肉丢给你家狗吃?”这话一说出来,哄笑声几乎掀翻屋顶。
气的涨红了脸,湛大郎双手死死的攥紧拳头,凶狠的似乎要把讥讽自己的这些人都给砸扁了。
自从湛老大被除族,二房在村里就没了好名声,三郎没了玩伴,而湛大郎在私塾被排挤孤立了。
朱鹏这个纨绔少爷更是变本加厉的欺辱湛大郎,谁让他爹和他大哥有牵扯,朱鹏不喜朱鲲,但也不敢报复,最后就迁怒到湛大郎身上。
“夫子一会要抽背孟子。”湛非鱼慢悠悠的开口。
“老天保佑千万不要抽到我……”朱鹏嗷一声惨叫,也懒得理会湛大郎了,看了一眼自己红肿的左手,真的不能再被戒尺摧残了。
其他人也如临大敌的开始找书翻书背书,一时之间读书声四起,让从书房里出来的林夫子诧异的一愣,随后满意的笑了起来。
酉时三刻散学,私塾归于平静,湛非鱼依旧会单独留下来,“夫子,那诗不是我写的。”
林夫子看了一眼犯蠢的湛非鱼,幽幽的开口:“为师知道,给你十年你也写不出来。”
被鄙视了,湛非鱼气鼓鼓着脸颊,笑的无比阴险,“夫子,我只读了前面四句,后面的你不想知道了?”
把今日交上来的作业整理好放在书桌右侧,林夫子头也不抬的开口:“小鱼,你似乎忘记谁是夫子谁是学生了?要不要为师给你多出几个题目,好好磨炼你一下你的诗才。”
“我不要,夫子你不能这么残忍!”湛非鱼嗷嗷的叫了起来,她那个温和儒雅的夫子消失不见了!
林夫子一记威胁的目光看了过来,让出了位置。
湛非鱼拿起笔快速写道:“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后夔不复作,千载谁与期。”
书写的速度之快,唯恐慢了一点林夫子真让她作上十首八首。
等到夕阳西垂,结束了今日的课。
看着打算回去的湛非鱼,林夫子道:“自古文人相轻,这一次文会定有不少人会针对与你,好在你年纪小,那些人不会太过分,以免落个以大欺小的恶名。”
看着湛非鱼如临大敌的模样,林夫子笑着摸了摸湛她的头,“也不用太忧心,这几日好好斟酌一下,只作一首诗便可以了。”
林夫子若是给她修改了,必定会被看出来,就怕有心人会乱传,明明只是修改就变成了捉刀,作弊的名头也会落到湛非鱼头上。
“我记住了夫子。”湛非鱼乖巧答应,其实她觉得有卧春这首诗之后,文会上即使有人针对自己,也不会让自己作诗,但这猜测没必要说出来,让夫子平添忧虑。
最后一缕光芒褪去,湛非鱼踏着夜色回到了村子里。
自然搬出来之后湛非鱼就不让大黄接她,李氏每日都关着院门在家里,但村里那些闲汉无赖还是盯上了她。
虽然不敢真做什么,但也容易招来流言蜚语,把大黄留在家里也安全一点。
屋子里,李氏一看趴地上的大黄摇着尾巴往外面跑就知道湛非鱼回来了,不由快步走了出去,“小鱼,回来了。”
“娘。”湛非鱼咧嘴一笑,瞄了一眼右侧,原本的竹篱笆外垒砌了两米多长的围墙,旁边还散落了不少石块。
“你爹白天来了。”李氏神色冷淡。
她对湛老大失望了,但他要帮忙,李氏也没有拒绝,比起竹篱笆,石块堆砌的围墙肯定更安全。
只是湛老大要打理族田,又要去山上找石头,搬回来后还要垒围墙,等他干完了估计都到过年了。
“娘,你也别拦着,我爹来这里干活总比回老宅好。”湛非鱼亲密的挽着李氏的胳膊往屋里走。
看私塾里大郎对自己的态度就知道老宅那些人有多怨恨自己,就是不千刀万剐也差不离了。
可湛非鱼就喜欢看那些人仇恨自己,却又干不掉自己的憋屈模样,算计了一场,最后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对比母女俩的有说有笑的晚饭,木屋里,湛老大就着菜汤啃着硬的掉渣的饼子。
湛老头是个厨子,湛老大以前也跟着学过,只是田地里的农活需要湛老大去干,湛老头最后让湛老三学厨了。好在湛老大会烧饭,搬出来也不至于饿肚子。
而另一边,湛家老。
正屋里的争吵声又传了出来,几乎每天都要吵上一顿,湛大郎拿起话本子看了起来,这才没有那么烦躁。
“二哥,你摸着良心说钱庄的银子是你捡的?”马氏梗着脖子,嘲讽的看着湛老二和小姚氏,“这分明就是朱大少给的,凭什么大哥被除族了,二哥你却拿着银子,你出去问问天底下有没有这么好的事!”
湛老三没阻止马氏,一百五十两银子谁不心动!二哥想要独吞,那是绝不可能。
“三弟妹,天底下捡银子的人多了去了,这银子就是我当家的捡的,他回来就告诉了我!”小姚氏死咬着不松口,三房想要分银子,白日做梦!
二房现在名声都臭了,这银子就是个安慰,让小姚氏把银子拿出来,拿菜刀架她脖子上都不行!
“吵够了没有?要不要我把你们老娘你都喊过来,问问她是怎么教女儿的!”湛老太板着脸,凶悍的目光看向争吵的小姚氏和马氏,“不想过了,我马上让老二老三写休书,你们俩都给我滚回娘家去!”
被骂的小姚氏和马氏各自瞪了对方一眼,绷着脸没敢再开口,但看她们一脸不服气的模样,明显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娘。”湛老三看向面容刻薄又狠厉的湛老太,“明日让我哥跟我去宝丰钱庄,这银子存钱庄里还要给三百文,不如拿回来放家里。”
把银子放钱庄要收费的,一百两一年要付给钱庄两百文保管费。
抽旱烟的湛老头认同的点了点头,“老三说的不错,先把银子取出来,这银子暂时交给你们娘保管,家里要用银子的地方多。”
听到这话,其他人都没开口,没有了湛老大这田里的收成要少一小半,李氏又勤快,菜地打理的好,鸡鸭也养得好,还会做鞋子卖钱。
湛老三虽然去码头,可他人懒,货拉的少,还没有湛老二赚的一半。
再加上湛老二这身体干不了重活,这一大家子花费的多赚回来的少,日子可想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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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湛非鱼同一时间出门,却看到已经挑了石块走过来的湛老大,清晨霜寒,可湛老大额头却热出了汗。
湛老大赶忙把装石头的扁篓放了下来,小心翼翼的开口:“小鱼。”
两个扁篓里各装了三个石块,至少一百多斤,从北边的片子山挑下来,估计是天没亮就去山上撬石头了。
见湛非鱼没开口,湛老大眼中的光芒熄灭了,强忍着难受道:“那你去私塾吧,路上小心一点。”
湛非鱼沉默的离开了,只希望爹能一直和老宅的人保持距离,这样一来娘才会原谅他。
“小鱼,等等我。”湛非鱼刚走出村子,就听到身后传来的喊声,回头一看却见山娃子嘴巴里叼着饼子,一溜烟的跑了过来。
“你怎么这早?”湛非鱼笑着问道,这比平日里可早了半个多时辰。
山娃子泄愤般的咬了一口饼子,三两口吞下,这才气恼的开口:“还不是怪湛大郎,天不亮就跑我家敲门,让我替他向夫子告假。”
山娃子全家都被吵醒了,睡不着了,山娃子干脆也出门了,还能和小鱼作伴。
看着虽然气恼,可又无比羡慕的山娃子,湛非鱼笑了起来,“你要是敢逃学,我一定告诉夫子,让夫子亲自来你家和婶子说。”
宛若受到了暴击,山娃子呆愣愣的看着笑靥如花的湛非鱼,猛地抬手揉了揉眼睛,小鱼刚刚笑的好可怕!
“别发傻了,走吧,就算不科举,等你会读会写了,我再教你算学,日后也能去县里当个账房。”湛非鱼拍了拍山娃子的肩膀。
乘法口诀表加上图表记账法,当个账房绰绰有余。
一旦认真读书,时间便过的极快。
吃过午饭有两炷香的休息时间,湛非鱼琢磨着以梅花为题做一首诗,私塾里吵闹声太大,这不告诉了林夫子后就往南边的竹林走了去。
咏梅
横枝出墙角,西风严相逼。
冷香伴黄蕊,踏雪故人寻。
湛非鱼又快速的把平仄在脑海里过了一遍,该怎么修改呢?没有夫子的斧正,只能自力更生了。
突然,竹林里有脚步声响起,湛非鱼想的出神,直到一道黑影挡住了光。
嗬!猛地抬头的湛非鱼吓了一跳,身体本能的往后一仰,后脑勺咚一声撞到身后的毛竹上。
“人吓人吓死人!”湛非鱼揉了揉后脑勺,眼神哀怨的瞅着殷无衍,“我要是被撞傻了,一代神童就此凋落……这就是大庆朝的损失!”
“平仄都不对的神童?”冷沉的声音平板无波,但殷无衍这语调里绝对透着鄙视。
湛非鱼顿时词穷,厚脸皮一笑,仰着头看向殷无衍,“大哥哥,你找我?那茶水是不是有毒?”
若是靠湛非鱼,她就算把茶水偷出来了也没办法找大夫检查。
“里面是秘药离人醉。”殷无衍看了一眼一脸庆幸的湛非鱼,看来人怂也是有好处的,至少能逃过一劫。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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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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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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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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