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丝云淡淡的,绕在尚未完全褪去的夜色里。
这半个月里,王熙鸾以“靖宁县主”的身份入宫十数次,在紫宸殿和众多勋爵重臣一同与新帝参赞诸事。她本以为即便她有从龙之功在身,以女子之身参与朝事,也必定会让某些顽固老臣甚觉不满,拿“牝鸡司晨”和“孔孟礼法”反对。
只是半个月下来,除了除夕那晚一群大臣们红着老脸来对她行礼道谢,还有她第一日在太极殿出现时,新帝在上,几位老大臣都惊得半日才回神外,她连尴尬都未曾感觉,更无人对她参与朝政之事当面说什么。
王熙鸾在夫人太太们中惯是得喜欢的,可为官不比在女眷们中撒娇做痴,王熙鸾自认还没那个本事,在男尊女卑的时代,以弱龄女子身份,能在官场中人见人爱。
是入仕几十年的大人们,用他们活了一辈子修炼出来的涵养,让她觉得在太极殿内如鱼得水,毫无阻力。
王熙鸾在太极殿愈加自在和适应,心内也难免疑惑为何她入朝之事如此顺利。
听得王熙鸾的疑问,王子腾大笑:“傻丫头,你对他们可是有救命之恩!那日若没了你和瑚小子,他们早被射·成刺猬了。再说,眼见你可是救了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若没陛下首肯,你也跑不到太极殿上,这群人早活成了人精子,让他们这时候逆陛下的意思,比让他们辞官都难。”
他略放低了声音,笑道:“也不看看咱们陛下是什么手段。”
除夕之夜,先太子和先忠勇亲王、先忠诚郡王无一生还。他们三人谋反事实无可辩驳,且先太子所有血脉,除先太子妃所出两位郡主外,尽皆被先太子妃大义灭亲除尽,先太子妃又当着诸位重臣的面说出先太子和瑶妃苟且,五皇子六皇子母妃德行有亏,平素品行不堪也是出了名的,自然无缘大位。
先帝第四子忠礼郡王,贵妃所出,人品贵重,在户部数年,素有功劳,广有贤名,自然是继位的不二人选。
大年初一凌晨,陛下在宣政殿继位,随即在半个月内发下几道御旨:
尊生母文贵妃为皇太后,上徽号曰仁德皇太后;
王妃韩氏为皇后,立即入宫辅佐皇太后共理六宫诸事;
皇后之父,通政使司通政使韩齐平为承恩公,皇后之母苏氏为承恩公夫人。
先皇后谋反,但其人已去,又是先帝原配皇后,不予追责,仍以皇后之礼下葬;
先太子废为义忠侯,以侯爵之礼下葬;
原太子妃朱氏,虽曾与义忠侯合谋篡位,但念其迷途知返,诛杀先皇后有功,赐义忠侯夫人,无召不得出府;
义忠侯与义忠侯夫人所出两女收为皇后义女。
先忠勇亲王谋逆,废为庶人,以皇子礼葬;
先忠勇亲王妃揭发义忠侯等人谋逆有功,仍赐忠勇亲王妃位。
皇考戚贵妃谋逆,废为庶人,赐死;
先忠诚郡王谋逆,废为庶人,以皇子礼葬;
先忠诚郡王妃协同谋逆,废为庶人,赐死,以皇子妃礼葬;
封先忠诚郡王长子为忠诚伯,赐伯府居住,无召不得出府。
先帝五皇子夭亡,追赠忠顺郡王;
先帝五皇子妃马氏,封忠顺郡王妃,治国伯马游及西城兵马指挥使马江之罪不及出嫁女。
先帝六皇子虽言行无状,举止疯癫,但念其年幼无知,仍以皇子待遇养在宫内,由太医院诊治。
这便是陛下对皇室所有人的处置。
另外,陛下还秘密派人往西北去将西宁侯收监,以谋逆罪论处——在王熙鸾等出含元殿之前,攻打京营将士的三千禁卫不是太子的人,而是西宁侯之姑母戚贵妃的人。尒説书网
这三千禁卫中有不少人都曾是西宁郡王麾下。
领此命过去的,正是在除夕夜立有救驾之功的赵指挥使——现在已经是正二品赵总兵了。
而西宁侯在京中的家眷,在大年初一的傍晚便已被王熙鸾带人捉拿入监。
厚待忠勇亲王妃与义忠侯夫人等“迷途知返”的女眷,厚葬他谋反的兄弟们,“善待”除他之外先帝仅存的血脉六皇子,但对协同谋逆之人毫不留情,如此恩威并济,做事果断,年仅二十四岁的陛下才登大位,便显出了他为君的手段。
这是一位虽然年轻却手段老到,心如明镜的帝王。他决断却不狠毒,仁德却不软弱,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优势和劣势,并能尽量把朝廷里的所有力量都集中在身边,收为己用。
由昨日在太极殿的议事中,王熙鸾能听出来,陛下打算将义忠侯夫人之父兄重新起用,已给原翰林院掌院学士朱法赐下御医和许多药材,是命新任六宫都太监亲自送去的。
先太子血脉几乎断绝,先太子生前在朝中之势也不成气候,义忠侯夫人和先太子之势是生死大仇,陛下便要用朱家,也不必担忧朝中有拥立嫡脉的声音。
朱法毕竟任了十余年的翰林院掌院学士,在朝中门生故旧无数,陛下此举正是为了收揽人心。
如今陛下只封朱氏为义忠侯夫人,不过是因她到底算是弑母,还毒杀了许多皇室血脉,不好高封。陛下总要再施恩几次,以彰仁德,只要朱家得用,再过些年,义忠侯夫人的侯夫人位,早晚会升为公夫人,郡王夫人,甚至是亲王夫人。
而先帝在位时,不可一世的原六宫都太监曹全德,现在还活着。
他活在幽深的地牢里,每日受尽严刑拷打。陛下不让他死,要从他的口中榨出更多有用的消息。
王熙鸾、王子腾和贾瑚都曾受陛下之托,在地牢里监察过一到三日不等的拷问曹全德。
王子腾私下对贾瑚王熙鸾等笑道:“曹全德得势的时候,没少在小处帮我。陛下如此也只是为了放心而已。”
虽然只在地牢里呆了一日,不比王子腾和贾瑚都是两三日,她也没少见过人的血肉了,可王熙鸾回忆起曹全德的惨状仍觉十分不适,只能敷衍一笑。
王子腾看着她认真道:“鸾丫头,路是你自己选的,你不比男子,要晋身有许多路,以后这些腌臜的事只怕你要经历不少。”
他不令温瑛贾瑚王佑等说话,专等王熙鸾回他。
过了半晌,王熙鸾道:“我猜陛下有让我任仪鸾卫指挥使之意。”
王子腾问:“那你觉得如何?”
看了贾瑚一眼,王熙鸾摇头:“我不想……”
“为什么?”王子腾又问。
“仪鸾卫指挥使确实位高权重,可有扈池的例在前,一日坐上此位,只怕终身都要被疑。”王熙鸾抿唇,“而且,我不认为终我一生都只能凭这些机巧立于人世。”
王子腾看了王熙鸾一会儿,又笑了:“你的志气一直不小,我知道,可如今数遍满朝文武,只有你才最适合这个位置。”
王熙鸾皱了眉,半日说出一句:“我不过是年幼弱女,只怕难以服众。”
她此话一出,不但王子腾又大笑几声,连贾瑚都忍不住笑了。
“鸾鸾,那天你提着刀站在含元殿门口,刀上都是血,连金钗上都挂着血珠儿,先皇后的尸身被抬到殿内,你就没感觉那些大人都在怕你?”
贾瑚起身,走到王熙鸾身边:“后来出了殿,你又率人和禁卫作战,英勇无匹。有人说你年幼女子都能力挽狂澜,救他们于水火之中,他们身为朝臣,又是男子,今日都不足你的十一,那些老大人看着你,面上都是羞惭之色。陛下也看了你许久。况且那日的关键是你和慧露控制住了先皇后和义忠侯夫人,你和仪鸾卫的渊源不浅,陛下现在手中没有合适的人……”
没等贾瑚说完,王熙鸾一个白眼翻几乎翻到天上:“这些废话还用你说?”
贾瑚当着未来岳父岳母和大舅哥们的面,丢了面子也不恼,只笑道:“好,那我不说了。可你也不必太过担忧,不管怎么都还有我……”
他这句话又没能说完。
王子腾冷哼:“现在鸾丫头之爵便比你高,鸾丫头功也高于你,等陛下旨意下来,我看你更在她之下,你现在在这里得意什么?便是你真得了陛下青眼,爵位比鸾丫头高,我们王家可不是没了人了!我这个当爹的还在,还有佑儿三个小子,一时半会儿也轮不到你给鸾丫头担着。”
温瑛忙笑拽王子腾,王佑拍上贾瑚的肩膀:“咳,瑚兄弟,现在你和鸾妹妹也不急着成亲了,鸾妹妹今年才十三岁,又要入朝,怎好早早便成亲,辜负了陛下的厚爱,你说是不是?”
贾瑚看着王熙鸾笑道:“婚事全听岳父岳母大人安排,便是岳父岳母大人要再留鸾妹妹十年,我也只好等着。”
他这么说,倒叫王家父子不好意思,温瑛打圆场:“罢了,国丧未过,怎好说儿女亲事,这事还是一年后再议罢,且还不急。”
王子腾把话咽了又咽,还是没咽完,冒出一句:“你说的我们留鸾丫头十年也可,是真心说的,还是糊弄人的?”
和贾瑚两个人还罢了,当着爹娘哥哥们这么多人的面,要听贾瑚说这些,王熙鸾不由红了脸,站起来往外走:“我不听你们这些浑话。”
说是不听,可王熙鸾行到门口,终究顿住脚回头望去。
贾瑚站在她爹娘和哥哥们中间,认认真真说:“我一生所愿,唯求鸾鸾平安喜乐而已。”
王子腾追问:“现在她要入朝为官,少不了危险忙碌,这也叫平安喜乐?”
贾瑚道:“能堂堂正正与男子并肩,是鸾鸾一直的心愿,我不能把她束缚在内宅里。如果有一天,我不在这人世,鸾鸾也不必依附于谁,她……”
“行了,别说了,我知道了!”王子腾粗声粗气止住贾瑚,皱眉,“牙都要酸倒了!”
王佑等笑声不断,温瑛轻推王子腾:“是你要问的,又不许孩子多说,你这长辈也太霸道了些。”
王子腾对贾瑚等压手,让他们都坐,过得一会儿,无奈道:“女大不中留,等守制一年,先办凤丫头的事,再议你和鸾丫头罢。”
现在,贾瑚站在王熙鸾的身后,看她墨黑的头发被挽成和男子一般的发式,穿着宫内加紧赶制出来的一品朝服,堂堂正正站在众臣之前,觉得心内一片畅快。
大礼毕,陛下亲口宣旨,对有功之臣进行封赏。
“靖宁县主王熙鸾,加封靖宁公主,与嫡公主同爵,赐公主府,授仪鸾卫指挥使之职,即日上任。”
“北静王世子水溶,袭北静郡王位,世子妃贾氏封北静郡王妃。”
“定安侯王子腾,加封定安公,调任兵部尚书。”
“靖安伯贾瑚,加封靖安侯,授提督九门步军巡捕五营统领之职,即日上任。”
……
“户部侍郎柳丰,升户部尚书。”
“刑部侍郎霍淳,升工部尚书。其夫人陈氏,授正一品诰命夫人。”
“刑部侍郎杜翰飞,调任户部侍郎。”
……
宣旨毕,众人领旨谢恩。
得加官进爵的自然是心情不错,曾明里暗里偏向过义忠侯等的人没被新帝追究,心头也是一块大石落地。
无功无过者,也庆幸能在除夕夜逃得一死——北静郡王被流矢射中,不治身亡,原兵部尚书虽侥幸逃得一命,却因受了重伤,无法再上朝为官。当日含元殿内死伤了几十个大臣,他们还能好生站在此处,都是因……
不断有人把目光投向站在最前方的靖宁公主、定安公和靖安侯三人。
论起在除夕夜的功劳,靖宁公主自然要高过靖安侯,可差距并不是很悬殊。靖安侯由伯爵位升为侯爵位,又授正二品九门提督之职,并不算对不起他这功劳,但要认真算起,也不算是厚恩。
毕竟在去年时疫时,靖安侯曾和当时还是郡王的陛下通力合作。虽则当时京中风向隐隐是陛下和靖安侯争功,可除夕那晚他们都看到了,靖安侯挡在陛下身前半步不退,而陛下在靖安侯身后也毫不慌张。
可见陛下和靖安侯是早便……
难道是陛下登基后,对靖安侯起了防备?可靖安侯和靖宁公主定安公皆为一体,既要防备靖安侯,为何又对这父女翁婿三人授予重任?
靖宁公主如今爵同嫡公主,便是将来再有皇室亲王郡王也只有对她行礼的份,更别说如今在含元殿的这些人,除了陛下,第二个便是靖宁公主。
靖安侯和靖宁公主婚约世人皆知,今日之前,两人还能说一娶一嫁,但现靖宁公主居于此位,纵靖安侯是侯爵,也只有做驸马的份儿。
或是说,陛下此举,意在离间定安公靖宁公主父女,和靖安侯靖宁公主夫妻?
诸人的目光纷纷落在靖宁公主王熙鸾及其父亲和未来夫君身上,坐在龙椅上的陛下看得一清二楚,心内也起了无奈。
父皇在位的最后几年,阴晴喜怒不定,疑心过盛,以至于满朝人心惶惶,日夜揣测上意,他虽登基,但众臣仍是一时难改前朝习惯。
只怕就算是他这个皇帝亲口说出,是贾瑚苦求他数次,求他尽量高封王熙鸾,而贾瑚自己便是不封也好,这殿内也没几个人会信。
世间哪个男子,会心甘情愿,把自己到手的功劳让给还未过门的妻子?
偏偏这贾瑚会。
他自认看人还算准,看得出贾瑚虽有大才,看着谦逊,其实心高气盛,世间能入得他眼的只怕没有多少。
这么一个人,怎么会甘心一辈子居于妻子之下?贾瑚是聪明人,当知他要收拢大权,不会再立异姓郡王。便是贾瑚真立了天大的功劳,也越不过靖宁公主。
靖宁公主王熙鸾确实是世间少有的奇女子,可若说贾瑚竟是个天下少有的痴情人,他也是被贾瑚求了数次,才渐渐信的。
这贾瑚,到底是个什么人?
得封公主,陛下御旨还特意点出她位比嫡公主,王熙鸾惊喜过后,再听到对贾瑚的封赏,心内也有了猜测。
这世间说到底,还是男尊女卑。她以为她能得封郡主,入朝为官,已是她从龙之功实在不可忽视。
谁知竟是公主。
而功劳足矣封公爵的贾瑚,只得了一个侯位。
县主便已是爵比公爵,她若得郡主位,贾瑚得公爵位,两人还能说是旗鼓相当。王熙鸾不信这个时代的皇帝这么有觉悟,竟然能让是未婚夫妻的两个大臣女子位比男子高这么多。
她对新帝的人品尚有些信心,不觉得是新帝的离间之计。
那就只能是贾瑚了。
王熙鸾微微抿唇,略偏头,用余光去看因谢恩来到她身边的贾瑚。
贾瑚用温柔的眼神把她紧紧包裹住。
新帝明盛仁看着这两个十几岁的国朝重臣,眼中闪过兴味和探究。
*
国丧,敕谕天下,凡有爵为官之家,一年内不得作乐、嫁娶、宴饮,军民则百日内不许作乐,四十九日内不许嫁娶(注)。
是以虽然在正月内,可京中不见一点红色,不闻半点笑声。直到春暖花开,大行皇帝丧仪毕,入了初夏,京城才渐次恢复了从前的热闹繁华。
过了中秋,王熙鸾正式从再次扩建后的定安公府搬到了才修好的靖宁公主府。贾瑚的靖宁侯府就在公主府的西面,两府隔墙紧挨。
因还在守制期内,只有王家林家和宁荣二府送了乔迁礼,并到公主府和靖安侯府内暖房,王熙鸾和贾瑚也未设宴庆祝。
其实便是出了守制期,王熙鸾也不会大肆庆祝乔迁。
做了大半年的仪鸾卫指挥使,王熙鸾深刻的认识到,在任此职期间,最好不要和任何朝臣有过于亲密的往来。
现在,她知道的实在是太多了。
比如吏部尚书其实这些年利用职务之便陆续贪了几十万银子,只是因他还得用,此时又不是时机,陛下才暂未发作。比如陛下早在未登基之前就有欲削“四王八公”的打算,如今仪鸾卫里堆满了这些家族的把柄,只看陛下想什么时候发作。
还有些见不得人的事,谁家叔嫂通奸,谁家父亲的小妾不甘寂寞,和儿子暗通款曲。谁家为利卖女求荣,又是谁家为名强逼儿媳守节,不许改嫁。
知道得越多,她就越愤怒,越心惊,也越小心。
可能是除夕那日留下的印象太深刻,这大半年她其实没做过什么大事,可到现在,满朝文武还是很少有人把她当十三岁的姑娘看。
他们见了她,总是尊称一声“公主殿下”,而仪鸾卫中的人,则称她为指挥使大人。
她更喜欢“指挥使大人”这个称呼。
她还希望,有朝一日,她这仪鸾卫指挥使不再是皇权手里的工具,而是能成为有奸必惩,有罪必究,真正能为百姓做事的职位。
她更希望每一个女子都能如她一般,不必依附别人而活。
但改变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不过幸运的是,她还年轻,她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可以慢慢去做这些。
要提高女子的地位,首要的不是急于改变观念,而是逐步解放生产力。
她和贾瑚合力绘制的新式农具图纸已经交付工部,只待逐步生产和改进。新任工部尚书霍淳是个一心办实事的好官,又和林家有些渊源,办起事就更方便了。
派人去探寻矿产也已经提上了日程。
王熙鸾越来越清楚的意识到,她和贾瑚其实走在了一条全新的,从未有人走过的道路上。
他们不敢一下把所有知道的东西拿出来,只能一点一点去改变。王熙鸾希望在她的生命结束之前,可以看到一个和现在不同的世界。
但眼下,她作为仪鸾卫指挥使,还有一些日常不得不去做的事。
比如每隔三日,亲自去“看视”“状若疯癫”的六皇子殿下,查验仪鸾卫所记录的六皇子一言一行一饮一食和太医药方,再亲自归档。
秋深了,王熙鸾披上斗篷,快马到得宫门处,并不下马,策马直行到素安殿外。
先帝六皇子明盛定,就在此殿中养病读书。
“我没疯!”才到殿外,王熙鸾便听见明盛定的嘶吼,“放开我!放我出去!我要去见陛下!我要去父皇灵前,我……”
“在吵什么?”
王熙鸾的声音并不大,可六皇子的吼叫戛然而止。
素安殿旁落叶簌簌,一片静寂。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爱阅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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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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