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身,看温瑛泪水涟涟,顾不得众人看着,低头靠在王子腾肩上,心里忽然升起一个想法。
再是给荣国公府下马威,告诉世人王家养的女儿不好惹,也改变不了王熙凤是离开王家,“嫁入”贾家这个事实。
将来妹妹们也都是“嫁人”。
她不想“嫁出去”。
她是公主,她名义上是不必“出嫁”……
可按照礼法,成婚那日,她也该坐着花轿,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
她已经未婚开府,不算寻常公主了,这成婚的规矩,也应该可以改。
想法在心中成形,王熙鸾顺着往下继续想,她该用什么办法才能让宫里同意。
*
三日回门那日,王熙凤真个是容光焕发,满面笑意,和贾琏两人一看便是新婚蜜意,如胶似漆。
王熙鸾不免嘲笑她几句,定安公府其余诸人见王熙凤真过得好,也安心不少。
偷空歇了几日,温瑛和王子腾在明岁二月十二后,秋日之前精心择出三个日子,亲自入宫呈给皇后,请皇后定夺。
王熙鸾想问给她挑的都是哪几日,温瑛先还嗔着她,不许她问,王熙鸾无奈道:“娘,我又不比别人,得先知道是哪日走礼,哪日成婚,空出时间来。不然一时仪鸾卫里有事怎么办?”
温瑛这才反应过来:“我怎么忘了,我的闺女和别家姑娘不一样,想让你知道些羞,守礼规矩着备嫁,那真是不可能。”
王熙鸾笑着躲温瑛的手指:“娘这话还是不对,分明是他尚做我的驸马,该是他专心备嫁,怎么成我备嫁了?我安心等他做我的夫婿才是真的。”
温瑛佯怒道:“便是皇家亲生的公主临成婚前也都是说备嫁,你便真是嫡公主,又不是天王神仙,怎么不能说是‘备嫁’?”
王熙鸾还是笑:“那不过是给驸马留面子。等公主出宫,还不是带着驸马一起住公主府,其实就是驸马嫁给公主了?”
“你也知道是留面子!”温瑛问,“那你怎么倒不知要给瑚儿留面子了?”
她把王熙鸾拽到身边,一边叹一边嘱咐:“瑚儿从来都让着你,你们两个私下如何我也不管,可你总要顾忌瑚儿在外的颜面。他年少成名,身居高位,那些人正愁他没个把柄,你这个态度传出去,岂会没人嘲他惧内?人言可畏,传来传去,成了他靠着妻子才有如今的地位,也难保他心里不会有芥蒂。”
“娘,话不能这么说,难道爱重妻子能算在朝官员的把柄?”王熙鸾开始认真。
“我知道世上惯是男尊女卑,寻常人家,男主外女主内,男子若出事便是全家遭殃,自然是女子处处让着男子。”她眉尾不自觉的挑起,笑问温瑛,“可娘你说,我和他又非寻常男女,他在朝为官,我也在朝为官,他要颜面,我也得要颜面。他被人说惧内不过一两句话,只要陛下信他,他有本事,并不会影响他什么。可我若还同寻常女子一般,备嫁,出嫁,嫁人之后唯丈夫的命是从,让我在朝中如何自处?仪鸾卫里的人又怎么服我?分明同朝为官,我可不能平白就矮他一等。”
温瑛怔了好一会儿,摇头笑道:“我是让你顾着些他的面子,别对他以势压人,又没说让你对他卑躬屈膝,低声下气,你若这样,连我也不许的。”
“可我与他明岁成婚,他骑马在前,我坐轿在后,这便已经是我平白矮他一头了,我若不在外强势些,如何不叫人看轻我?如何不叫人议论,我已‘成婚嫁人’,即便是公主也该安心在府里相夫教子,如此才是‘合世间伦理,顺阴阳之道?’”王熙鸾问。
温瑛思索许久,最终看向窗外渐落的日头,叹道:“你可把我问住了。”
“我活了四十多年,从未敢想过有一日男女成婚,女子可以不坐轿,不拜男方父母,不以夫家为主,甚至还能入朝为官。你虽然是我的孩子,可你想要知道的很多事,我已经答不上来了。”温瑛把目光收回,看着王熙鸾,笑道,“不如你直接去问陛下,如何?陛下一定能替你解惑。”
王熙鸾笑问:“不用等十月初十三公主从我那里回宫?”
“不用。”温瑛笑道,“还有四五日,你明日去问,到那日之前,陛下和娘娘定会有决断的。”
王熙鸾笑嘻嘻道:“那我走了,我和他说一声去。”
说完,王熙鸾就下榻穿靴子。温瑛赶着拉住她的袖子:“可不许到他府里去!也不许让他进你的门!”
“知道——”m.XiaoShuo530.Com
王熙鸾站起来整整衣襟,笑道:“就在门口说,说完了各回各家,您放心罢。”
三日后,皇后请温瑛入宫,言已和陛下挑定,就在明岁王熙鸾及笄后当月,二月二十七,给王熙鸾和贾瑚办婚事。
王熙鸾的及笄礼在宫内办,大婚当日,从宫中出阁。
温瑛明白,宫内将王熙鸾的婚期定得这样早,是陛下想早日让王子腾出发去西北了。
十月初十,王熙鸾入宫接明从寒出宫至靖宁公主府。半个时辰后,王熙凤、贾琏、温修昀至靖宁公主府拜望,被王熙鸾亲迎至府内。
——王熙鸾在朝为官,靖宁公主府满朝官员都可来得,只有贾瑚身为未婚夫要避嫌。
被迎入靖宁公主府门时,贾琏忍不住用余光瞥了旁边的靖安侯府一眼,觉得背后凉飕飕的。
王熙鸾和王熙凤坐在青鸾园地势最高的云根阁内,看在青鸾园东面,明从寒和温修昀两人一前一后沿着湖边的回廊慢行,明从寒时不时回头,似是在笑着和温修昀说话,后面一大群女官内侍远远的跟着——这必是明从寒要求的,皆在心内觉得他二人相处得还不错。
相看的这对儿不需要操心,王熙鸾便问王熙凤:“上次你回家说的,想整顿那贾家族学的事儿,办得可还顺?”
王熙凤笑:“那日伯娘不是说我心太急了,才进门就想干这样大事,劝我缓上二年,把各处理明白了,人也都收服了,再慢慢的办?怎么你今儿又问我?”
王熙鸾也笑:“娘是那么说,可我还不知道你?咱们也算在荣国公府里长大的,住了那几年,两府里有什么事儿咱们不知,有什么人咱们不认识?你也不和平常新媳妇似的,入了门头三年战战兢兢,一句话都不敢多说,一步路都不敢多走。你头上虽然有两层婆婆,老太太年岁大了,只想着儿孙绕膝就是福,张伯娘如今是醉心诗书,你一去,第二天立刻就把账本钥匙都给你了。琏二哥又肯信你,纵着你让着你,何况我看只怕他也想做这事久了,如此一相加,难道你能忍得住过两年再提?”
“哎呀,你真是!”王熙凤握着脸笑了半日,说,“其实你没说全。还有一桩,说来……”
她起身至王熙鸾身边,附耳道:“琏二哥哥和我说,自从敬大伯娘去年夏日里没了,那边东府里敬大老爷便时常露出些想辞爵避世去观里修行的意思。”
贾敬夫人年将半百有孕,前岁除夕夜在宫内腹痛出血,被宫内送回宁国公府后,扎挣着养胎三个月,在前岁四月初二发动,难产将近三日,在四月初四生下一个女儿,贾母给取了名字叫做惜春。
女子生产本就多风险,贾敬夫人又年高体弱,难产生下惜春后血崩,当时虽然止住了血,终究亏损元气,将养了两三个月,一闭眼就去了。
贾母怜惜贾惜春襁褓中丧母,又深知贾敬贾珍为人,便做主将贾惜春接到了荣国公府,就养在自己院子里。
“你也知道珍大爷是个什么人……”王熙凤的声音里带着不屑,“他惯是吃喝嫖赌,正事不肯做的,珍大嫂子又非原配,在他面前一向没底气。万一等他出了孝,敬大老爷真辞爵去修行,宁国公府让他做主,还不知他会成什么样,那时我和琏二哥哥再想做什么,倒不如现在好办了。还是趁如今好办事,先把贾氏族里这些不正之风再杀一杀,根子掰过来,往后也省心。”
听完王熙凤说这些,王熙鸾不提别的,只和王熙凤确认:“贾敬想要辞爵去修行这事是真是假?是他随意说的,还是确是如此想的?”
见她面色严肃,王熙凤忙道:“确是真的,我听得他连道观都选出了好几个呢。”
“这事可有什么不对的?”王熙凤问。
王熙鸾示意王熙凤再凑近些,低声道:“先帝是如何去的,你应不是一无所知。先帝晚年爱服丹药,虚耗身体,因此陛下对这些修仙问道之事……”
话不必说尽,人能听懂就好。
王熙凤霎时变了面色:“那若敬大老爷真去修道,岂不是正触了陛下的忌讳了?”
王熙鸾微微一笑:“你回去最好把贾敬劝住了。宁国公府的爵位到他身上就算完,若他执意要辞爵入道观,也别指望陛下会看在宁荣二府祖宗和我与瑚大哥的面子上,再赏贾珍一个三等将军,只怕宫内会收回宁国公府,贾氏一族长房从此便是平民百姓。我看贾敬身子还不错,再活五年八年不成问题,倒不如就这么着,贾蓉十三,贾蔷十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他用心教养孙辈几年,许还能见着他们一脉兴盛些。”(注1)
“那我可拿你这话直接说了?”王熙凤问。
“说去罢。”王熙鸾笑道,“有你,荣国公府和我是一等的关系,我很不必与宁国公府多好。其实……”
她又压低声音,和王熙凤说:“最好你们也不必和宁国公府太过亲近。已经连堂伯都不是了,不过同族,有恩有怨,方是长久之道。”
好一会儿过去,王熙凤叹道:“你真是越来越小心了。”
“我办了几件大事。”王熙鸾神秘笑道,“所以还是小心低调些为好。”
直到日落宫门要落锁之前,王熙鸾才把明从寒送回宫内。
温修昀已经提前与贾琏王熙凤出了靖宁公主府,贾琏王熙凤自是回荣国公府,他回定安公府。
温瑛自然问他觉得和三公主相处得怎么样。
“公主很好。”温修昀说得真心实意。
三公主虽是千金贵体,但为人行事并不倨傲,而是谦和有礼,也非腹内空空徒有其表之人,可以说是饱读诗书,琴棋具通。
看得出来,三公主也是真心同他相看的。
如果宫内真降下旨意,赐他为三公主驸马,他会和三公主好好过日子,不辜负三公主,也不辜负他自己。
先帝崩逝后,他所有生育过子女的妃嫔,陛下都加封太妃,一同挪到太后长宁宫北面的安寿宫内颐养天年,未生育过子女的,则视其位分各加尊号,挪到京外皇家别苑养老,被先帝收用过却无位分的宫人,皆赐银两布帛一同挪到别苑。
如今还在宫内留着的太妃便只有先帝大公主文和公主生母静太妃,先帝二公主文平公主生母赵太妃,和先帝三公主生母沈太妃三位。安寿宫内,静太妃居正殿,赵太妃居东偏殿,沈太妃居西偏殿,没了先帝,三人又都是生的女儿,相处得倒还不错,每日和太后请安,说说笑笑,再一同照顾着些明从寒,日子倒也平静安和。
但一眨眼,再有半年,明从寒便要出孝,她翻过年就二十,已到了成婚的年岁,便是沈太妃再不舍,也要找出自己精心攒了多年的私房,预备给她添陪嫁。
明从寒早膳后便被靖宁公主接出宫去,沈太妃已经在安寿宫中等了整整一日,心中想着女儿,连给太后请安时都连连走神。幸而太后一向宽和,并不计较沈太妃失礼,还赏了许多东西,说是给明从寒的。
等过中午,又等到晚膳前,沈太妃终于等到靖宁公主送明从寒回了宫,跟着是内侍一趟一趟的跑:
“三公主到凤藻宫了。”
“三公主给太后娘娘请安去了。”
“三公主来了!”
顾不得静太妃赵太妃的嘲笑,沈太妃急着出去看女儿。见明从寒面上虽有疲色,眼底却笑意盈盈,还微有些羞意,立刻就把心放下了大半。
静太妃赵太妃也从后面慢慢行过去,你一言我一语的问明从寒。明从寒被问得红了脸低着头,缩在沈太妃怀里不出声儿了。
“好姐姐们,孩子累了一日了,你们就行行好儿,让她歇一会子,吃个饭睡觉罢。”沈太妃笑道,“再说……毕竟还没出孝……”
静太妃赵太妃互相看了一眼,赵太妃笑言:“是了。嗐,其实陛下是咱们三公主的亲兄长,挑出来的人必定是好的。我只可惜……”
赵太妃摇头道:“那姓温的孩子听着家底儿薄了些,沈妹妹,若陛下真下旨赐婚,你可得多给孩子准备些陪嫁,省得让孩子出宫吃苦。她堂堂公主,也不好过苦日子呀。”
“多谢姐姐想着。”沈太妃仍是笑说,“陛下爱惜手足,太后娘娘皇后娘娘也都仁德怜下,从寒的嫁妆必不会少的。何况公主出宫,每年还有俸禄田地,本便不靠驸马家里过日子。只要孩子能过得高兴就好了。”
“妹妹说得很是。”笑了几声,赵太妃与静太妃都起身告辞,沈太妃牵着明从寒相送。
夜幕初临,殿内点起灯烛,宫人内侍进进出出的捧进食盒摆上饭菜。沈太妃坐在桌旁,命服侍的人都退下,握住明从寒的手,殷殷道:“从寒,陛下给你挑的这个人很好,你别多想。”
明从寒歪身坐在沈太妃身边,低头笑道:“母妃,我知道的。”
沈太妃叹道:“他家里是不如文和公主文平公主驸马家里,虽然有定安公府这门好亲戚,到底是远亲,如今他只是无品庶吉士,要等授官还要两年。可温家的事对你来说不算什么,他们绝不敢惹到公主头上。再有他无父无母,也无需你在公婆情面和公主尊严间做权衡。定安公夫人和靖宁公主虽然位高,却都是明理之人,和温庶吉士也只是远亲,绝不会无故为难你,和你较劲,这么一看,他家世倒不是缺处儿,反是优势了。”
“温庶吉士年轻有才,陛下明显想用他,才要给他提身份。若他真能从仕途上进益,倒比文和公主文平公主驸马更好了。还有定安公夫人去岁和温家闹了那一场,是闹得不大好看,可我总觉得……”沈太妃放低声音,“其实定安公夫人闹过那次之后,定安公府多少有了个污点,比从前更能让陛下放心。只要你和未来驸马一直一心朝着陛下,就能一世平安无虞。”
明从寒思索良久,点了点头。
沈太妃又叮嘱她许多不要以公主身份自傲,夫妻和睦相处等话,看饭菜要凉了,才忙止了话头:“你这一日累了,快吃饭,吃了好生歇着。离出孝还有半年呢,我现在说这些做什么。”
此时,凤藻宫内,陛下和皇后也在谈论明从寒与温修昀相看之事。
“按说定安公府真是心诚。”皇后韩文月笑说,“去年露出那个意思,一整年没别的动静,他们家竟能想法子把温庶吉士的婚事拖足一整年,还不让人议论到宫里。定安公夫人身子不大好,人倒是真不错。”
皇上点头:“定安公府一向知进退,是很好。”
韩文月轻轻靠在皇上肩头,笑问:“所以陛下才答应靖宁公主要那么办婚事?才听她说的时候,妾简直都不敢信听着了什么,没想到陛下竟同意了。”
靖宁公主真能那样成婚,将来她的昭瑜是不是也可以不必坐轿出宫?左右说起来,靖宁公主才是违礼如此行事的第一人。靖宁公主是嫡公主之爵,她的昭毓可真是陛下亲出的嫡公主。
陛下能同意,应多少有想拿住靖宁公主和靖安侯软肋的意思。
将来这两个人若不忠不诚,不尊礼法便是言官弹劾他们的第一条!
可便是这处弱点,也是靖宁公主亲自送给陛下的。能如此对陛下有话直说,只怕陛下心中更看重他们了。
韩文月越想越觉得有意思,心内又把靖宁公主的重要性抬高了些许。
这样的女子……幸好专情于靖安侯,并无意于陛下。
“靖宁公主和靖安侯近日呈上新式海船和火·器图纸,若能造成,大周海军纵横海上,再不惧异族扰岸。”陛下眼中精光吞吐,“如此能臣,如此人才,朕便是给他们些殊荣又能如何!”
正好他也要借靖宁靖安的婚事看看,这朝中有多少人一心向他,又有多少人要借机生事!
天赐此等人才给他,他必要开创一个盛世,才不枉为帝一场!
*
下了第一场雪后,冬日就趁着北风来了。
一转眼,又是一年除夕。
因三年孝期未过,今岁陛下仍不在宫内大办除夕宴会,共宴群臣,只分赐百官年礼。王熙鸾回定安公府与家人团圆过年,贾瑚脱离了贾氏一族,今岁还是他自己在靖安侯府守岁。
贾琏新婚几个月,与王熙凤越发恩爱之余,想到贾瑚孤身一个过年,在初入腊月时便曾亲至靖安侯府,请贾瑚到荣国公府一同过年。
“不必了。我已不是贾家的人,到荣国公府过年甚是不妥,难免再生事端。你我两府还是寻常往来便是。”贾瑚淡淡拒绝了贾琏。
虽然造拒是意料中事,可那时贾琏总觉得贾瑚声音有些不对,不似寻常冷静。
和着北风的呼啸,贾琏越发觉得贾瑚披着斗篷立在廊下的背影有些萧瑟。
大哥还是觉得孤单了?
贾琏上前两步,来至贾瑚身边,却发现贾瑚是在笑着。
天阴沉沉的,可他的眼睛亮着,嘴角勾着笑意。
贾琏恍然大悟。
……是了,过了这个年,鸾妹妹就要及笄了。
及笄之后,就是……
*
二月十二,靖宁公主的及笄礼在宫中宣政殿大办,由太后亲自主持。
不但皇后、诸王爷王妃、公主驸马、公候夫人皆在场参与,甚至连内阁学士,六部尚书侍郎等都得宫中相请,入宫观礼。
因先帝三公主明从寒尚未出孝,是飞音郡主当着所有观礼者的面,给靖宁公主戴上九尾碧玉长钗。
九尾凤钗,按制只有太子妃才能佩戴。如今经飞音郡主之手簪戴在靖宁公主发髻上,似是代表着在陛下心内,靖宁公主的地位甚至高于嫡公主,隐隐要触及将来的太子。
陛下亲临及笄礼,给靖宁公主赐字“昭英”。
女子的表字,向来或是父取,或是夫取,从无外男给取的。可陛下亲给靖宁公主赐字,是以为君者的身份给臣下赐字。
“所谓信义昭彰,明德昭彰,卿身为女子,却有不输男子之才能气魄。朕赐爱卿昭英二字,盼爱卿之英才昭昭,终生不落。”
“臣谢陛下。”
靖宁公主得如此荣宠,让京中物议沸腾。
从来便无女子及笄能让外男旁观之礼,也无女子得在宣政殿及笄的先例,一时“牝鸡司晨”与“女子无才便是德”之声又甚嚣尘上。
有了一个弹劾靖宁公主的奏折,第二日陛下的案上便多了十几个。
还有老儒在宫前哭喊:“阴阳颠倒!人伦不存!”说着便要撞墙死谏的,被禁卫军从墙前面拽回了八次,最后因体力不支放弃。
陛下放纵京中的议论,王熙鸾尽职尽责,把反对之人和火上浇油之人的名单好生统计了,也送到陛下案前。
在王熙鸾及笄后的第八日,她婚期前六日,二月二十早朝,数十官员跪地死谏,请陛下勿使女子入朝,以顺人伦纲常,阴阳之道,如此顺应天道,才能使大周延绵不绝,否则牝鸡司晨,终有祸患。
百官都去看坐在龙椅上的陛下,和立在群臣最前面的靖宁公主与定安公靖安侯。
陛下对这些人的上谏不置可否,只问余下群臣有无事要奏。
王熙鸾连眉毛都没动一根,倒是王子腾和贾瑚射·去的目光,让领头死谏之人通体升起寒意。
他忍住害怕跪得更直!
本来便是如此!女子怎能入朝为官!陛下这完全就是胡来!
靖宁公主马上就到婚期,还抛头露面的出来上朝,不守妇道,成何体统!靖安侯也真是大度,就不怕……
工部尚书霍淳出列:“陛下,工部依靖宁公主图纸,已造出火·炮十门,相比于现有火炮,威力提升五倍不止!请陛下派人查验,若此炮能装备到军中,那我大周军·队便再不惧蛮夷分毫!”
他激动的话音落地,让含元殿内一时间落针可闻。
陛下笑着听殿内渐次升起的议论声,足足过了一刻钟,才又开口问:“还有无事奏?”
户部尚书也出列:“陛下,靖宁公主与靖安侯所呈新式育苗法,去岁在试验田内增产两成,春耕将至,请陛下定夺,是否向各省各州府推行此法。”
这回,含元殿内无人再议论什么了。
连跪着要死谏的几十个人都软了身子。
五倍威力的火·炮……能提升两成亩产的新式育苗法……
每年大周多产出两成……哪怕只有一成……只有半成粮食,都能多养活不少百姓!
“仪鸾卫负责工部火·炮验收之事。新式育苗法先在直隶推行,以观效验。”
“臣领旨。”
王熙鸾也出列,与户部、工部两位尚书一同行礼。
“无事散朝。”陛下没有再给跪着“死谏”的几十个臣子半点关注。
群臣各样意味不明的目光拂过他们的身·体,几十个人面面相觑,有的抖着嘴唇,满面涨红不知该如何,有的已经以袖掩面,埋首于地。
“诸位大人有关心我一个‘小小女子’的时间,不如把心思都用在大周百姓身上。”靖宁公主似笑非笑的声音在他们耳边响起,“诸位都读了几十年的圣贤书,我想请诸位告诉我,是百姓的安危生死更重要,还是在朝为官的是男是女重要?”
第二日,吏部调动数十人出京,到各府、州、县为同知县丞等,以体查民情,了解民生。
京中再无反对靖宁公主之声。
二月二十七,靖宁公主与靖安侯大婚。
兴庆宫朱雀门大开,靖宁公主穿一身绣金红衣,头戴金冠,骑在一匹纯黑骏马上,身前身后是全副嫡公主仪仗,缓缓行出宫门。
她没有盖着红盖头,容貌就暴露在春日明媚的日光下。
贾瑚在她身前,给她牵着马。
出了宫门,贾瑚把缰绳交到王熙鸾手里,对王熙鸾长揖:“公主。”
王熙鸾在马上回礼:“侯爷。”
两人相视一笑,贾瑚也翻身上马。他们并肩而行,从朱雀门前的大路,一路往靖宁公主府的方向行去。
道路两旁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他们欢呼。
这欢呼声如同浪潮,让王熙鸾的心高高的提起来,又被轻缓的放下。
她……成功了。
百官在靖宁公主府等着吃喜酒,百姓们没有诧异她为什么没有坐轿跟在贾瑚后面,而是光明正大的,和贾瑚一同骑马行在路上。
他们真心实意的祝福着她。
她恋恋不舍的收回看向百姓的视线,看向贾瑚。
贾瑚眼角带着些微的湿和浓浓的笑,也看向她。
他们知道,他们一辈子都会如现在一样,心意相通,肩并着肩,一同走下去。
一直走到人生的尽头。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爱阅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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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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