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基本上可以算是这条老街的一霸了。偷烧烤摊的肉、在音像店的柜台上睡觉,仗着长相喜人就横行乡里、鱼肉百姓。
大家提起这只猫,只有一句话:“可爱是可爱,就是脾气坏极了。”
眼下这只坏脾气的猫正懒洋洋蹲在傍晚的余晖里,而它打盹的地方刚巧是陈冬忆放学回家的必经之路。
陈冬忆谨慎的走近两步,收敛声音,想尽量不去惊动它。只可惜脚边的石子不听话,往前滚动了一下。
啪嗒。
动静不大,却足够白猫醒了。
它感受到少年的靠近,抻出一个懒腰,之后耸起背上的毛,从嗓子里发出一点警告的呼哈声。
陈冬忆瞬间停住了脚步。
他不信任猫。
大概是从几年前开始的。
其实上小学那会儿,陈冬忆还是真切的喜欢这些毛团子的。甚至喜欢到宁可不吃午饭,也要把零花钱攒下来喂路上野猫的地步。
因为猫和人不一样,不会背地里嚼舌头,更不会突然翻脸不认人、把他的助听器扔到泥里头。
父亲去世后,母亲的工作一直不大稳定。她曾经寄希望于找丈夫的旧日战友接济一下,却始终没有得到对方的回应。
为了谋生母子俩不得不频繁更换住处,繁重的工作让母亲的心情愈发暴躁,一言不合就动手。
陈冬忆本来就早慧,渐渐在暴风骤雨里摸索出了一套属于自己的求生之道。哪怕在学校受了气,他也不会告诉家长,而是默默地找机会报复回去。
只不过这么做的后果就是独来独往,没什么朋友。
哪怕小孩子也是有心事的,于是陈冬忆把所有没处倾诉的烦恼,都讲给了猫听。
那些野猫被喂得久了,偶尔也会让他摸一摸。皮毛柔软,恨不得把指尖吸进去,舒服极了。
然而这段堪称友谊的关系,却在有一天突然终结了。
当时陈冬忆才放学不久,拐进街角,把猫粮从书包里掏出来。野猫们立刻围了上来,亲昵得蹭起他的校服裤腿,咕噜噜的哼唧着。
但就在这时,街边经过一辆疯狂鸣笛的大车。
尖利的声响划破空气,野猫们被吓了一跳,四散而逃。哪怕陈冬忆脱口而出“乖,别害怕”,其中一只还是一瞬间生出应激反应,条件反射性的咬了他一口。
口子很深,血流了陈冬忆满手。
他带着血淋淋的伤处,一声不吭的回到家,被下班回来的母亲撞了个正着。
“我看你就是日子过得太舒服了,还有空喂猫!”疲惫的母亲厉声训斥他,“一天到晚的不让人省心,不如咱娘俩一起死了干净!”
陈冬忆挨过一顿骂、受过一顿打、被扎了几针疫苗。
皮肉上的疼倒是其次的。
主要是那天晚上,十一二岁的他独自躺在小床上,突然觉得伤心了。
原来猫和人一样,都不值得信任。
……
而现在,就在这条放学回家的必经之路上,已经是高中生的陈冬忆和街霸大白猫对峙起来。
时间在点滴流逝,谁也不肯先让步。
“你在这干什么呢?”身后突然传来脆生生的一声。
陈冬忆回过头去,同桌高筱正站在他后面。将落的夕阳在她身上勾了条金边,头发丝都明灿灿的。
“怎么不往前走啊?”她又问道。
陈冬忆含混的说:“就走了。”
少女瞧出他的迟疑,笑得杏眼眯了起来:“你不会是怕猫吧。”
能说出这句话,明显她已经观察他有一会儿了。
陈冬忆沉默的摇摇头男人这微妙的自尊心,没什么用却还甩不掉。
高筱善解人意的没戳穿他,像是想到了解围的法子,突然开口:“跟我来。”
陈冬忆的书包一沉,竟然是少女拉住了他包上的肩带,拽着他猛地向前跑去。
这点动静立刻让白猫提高了嘶叫的声调,冲他们跳过来。
“快快快!”高筱催促道,运动鞋踩出一片灰土。
这回不用她说,陈冬忆也迈开了步。
两个人就这样没头没脑的在巷子里跑了起来,逃命似的。风从他们身边经过,夹杂着燥热的暑气、蒸腾的汗意,和洗发水的柠檬硬糖味。
穿过狭窄的商业街,拐过弯,一直冲出去五六百米,终于上了大路。
高筱插着腰停下来,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呼哧带喘的说:“可算是安全了。”
估计那只白猫也没想到这两个傻子会突然跑起来,还跑得这样快。所以它追了一小段路,就索然无味的停住,溜达回音像店睡懒觉了。
“嗯。”陈冬忆低低的应了一声,肺里恨不得往外喷火。
“怎么样,我这个主意不错吧?”高筱花了半分钟终于把气喘匀,忍不住嘚瑟起来,“成功脱险了。”
陈冬忆没有附和她,不大自在的清了清嗓子:“松手。”
高筱顺着他的目光往下看去,这才发现自己还拉着陈冬忆的书包带子。
她脸上莫名一热,赶紧松开:“我不是故意的。”
话音末尾轻轻上扬,既是辩解,又有点像在撒娇。
陈冬忆觉得自己一定是跑得太累了,所以心脏才会在听到这句话时聒噪的跳动,嗓子跟着发渴。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沉默的转身,继续朝回家的方向走去。
一边走,一边在心里涌起一点对自己的憎恶:如果是班上受欢迎的男生,一定知道该如何把对话继续下去,不至于让高筱失望。
是的,不管承不承认,陈冬忆是不大想让高筱失望的。
自从转学第一天在校门口遇到,之后发现她竟然是自己的同班同学,甚至连座位都被老师安排到了同桌。
这一切都让陈冬忆觉得,好像冥冥之中自有预兆似的。
高筱爱笑,没什么心眼,从来不会发愁。哪怕其他同学绕着陈冬忆走,她也会仗义的挺身而出:“我和陈冬忆一组。”
这样的孩子一定长在十全十美的家庭里,被父母蜜糖似的爱包裹着,打出生那一刻开始就要过玫瑰色的人生,才会源源不断的向外释放善意。
她活成了他想要的样子。
所以他们到底是不一样的。
此时大街上有些喧闹。
陈冬忆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原本以为高筱会转身离开,却意外发现身后的脚步声并没有消失。
高筱不仅跟了上来,态度还大大方方的。
兴许是察觉到了陈冬忆疑惑的目光,她往远处一指:“我回家也是这条路。”
那方向离陈冬忆租住的小区不远,就隔了一条马路。低矮的民楼建得年头久了,外墙上的涂料都有些脱落。
陈冬忆一愣。
他原本以为高筱家的条件很好,但眼下看起来,竟然好像比他家还要更差些。
高筱倒是不大在意向同学暴露自己的短处。她吸了吸鼻子,感慨道:“真香啊。”
正是吃晚饭的时候,不知谁家把豆角和排骨炖在一起,空气里飘来浓郁香味,勾得人肚子咕噜噜的。
“我爸今天回不来,我估计得自己煮个方便面。”高筱望梅止渴够了,转向陈冬忆,“你呢?”
我也是。
这三个字在陈冬忆的心里转了转,没有讲出来,而是试探的问道:“你妈妈不在家?”
“我妈早就和我爸离婚了,可能在广州。”高筱坦然的说,紧接着笑了笑,“你不用可怜我。我爸没跑,还在呢。”
明明是不如人意的家事,她却选择用调侃的方式说出来,大概苦中作乐也是一种人生态度。
陈冬忆放慢了脚步。
“怎么了?”高筱察觉到他的反常,微微偏过头。
少年低声说:“没什么”
两个人就这样走了一小段路,谁也没有再开口。
直到快要分别的时候,一向安静的陈冬忆突然说话了。
也许是刚刚跑了太多步,也许是斜阳落下、照得四处红彤彤,他苍白的皮肤终于透出一些血色。
“你刚刚问我晚饭吃什么。”陈冬忆一字一句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他依旧不安而且犹豫,但高筱信任的眼神给了他鼓励。
他顿了顿,终于借着方便面这个不相干的话题,偷偷的吐露出心声:“我们……”
是一样的。
……
一旦冰层裂开一道小缝,奔涌而出的河水淹没堤岸,不过是个时间问题。
陈冬忆很快和高筱熟悉起来。
也是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发现高筱满肚子都是不知从哪儿听来的心灵鸡汤,又中二又正能量。
诸如什么“你要做更好的人”,“你比其他人都聪明”,“不要徘徊在深夜”等等。
没完没了,恨不得能上光明日报头版头条。
有时候陈冬忆被念叨烦了,也会假装人工耳蜗失灵,听不清楚。
往往这时,高筱就会凑近了说:“现在呢?现在还能不能听见?”
鼻息咻咻的吹在陈冬忆耳旁,又痒又热,让人心跳加速。
陈冬忆把脸别过去,拉开些距离,努力镇定的回答:“能听见了。”
“那就好。”高筱一拍手,“晚上记得来我家吃饭啊,我爸在,有红烧鱼。”
陈冬忆有些犹豫:“太添麻烦了。”
“来嘛。”高筱劝道,“我都跟我爸打过招呼了,说晚上我的朋友会来。”
我的朋友。
多么亲密的四个字,光是听着就叫人心满意足。好像从此不用再孤零零的走在夜里,身旁有了陪伴似的。
而为了这种陪伴,十七八岁的陈冬忆愿意赴汤蹈火。
朱文欺负高筱的时候,他刚好在北京,错过了那一幕。等回到学校时,他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高筱清楚他的性子,拦着他,不让他去报复。陈冬忆表面上是答应了,夜里却在床上辗转反侧,有了暗沉沉的想法必须得使些手段,狠狠教训朱文那小子一顿。
毕竟谁也不能欺负他的朋友。
可有人抢先了一步。
隔天陈冬忆赶到朱文放学的必经之路时,静谧的小巷子里已经传出“啪啪”的击打声。
“你tm敢泡老子的妞?活腻歪了?”
三四个小混混围着朱文,钢管猛地敲在他的肚子上。朱文闷哼一声跪倒在地,沉重的像只面粉口袋。他哆哆嗦嗦的哀求起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平时的嚣张全没了。
倒是不用他动手了。陈冬忆冷淡的想着,准备转身离开。
小巷里的血腥味却越来越浓。
“妈的,把这小子腿打折。今天不给他点颜色看看,以后老子还混不混了。”粗粝的声音说。
朱文是练短跑的,挨打是一回事,断腿又是另外一回事,有点太过了。
不知道为什么,陈冬忆脑海中竟然冒出了一个声音:“如果高筱在,她一定会不顾一切去拦的”。
真是疯了。
他压住出手相救的念头,往回走出几步,身后的惨叫和击打声仍在继续。
一下,两下,三下。
朱文估计快扛不住了。
“高筱肯定希望你去救他。”那个声音还在说。
陈冬忆的脚步越来越慢,最后深深叹了口气,停了下来。
看来高筱平时给他鸡汤灌得太多,关键时刻翻腾起来,让人扛不住。
停顿很久,陈冬忆到底还是靠住了巷子潮湿的墙壁。
他从书包里摸出手机,拨通了电话:“喂,110吗?”
……
朱文被救了下来,可之后的事情却越传越离谱,几乎可以用“三人成虎”来形容:受害人休学一年,没人出来替陈冬忆解释,于是他几乎坐实了用钢管打人的凶狠名头。
陈冬忆不在乎其他人怎么说,也从来没有试图去澄清过。
他可以坦荡荡面对同学的质疑,甚至如果把这份恐惧利用好,也能当做防身的武器。
反正高筱是懂他的,他们心意相通。
但让陈冬忆万万没有料到的是,这个自己无比信任的人,有一天竟然也会怀疑他。
“朱文的事情是不是你干的?”高筱说出这句话时,陈冬忆一度觉得她在开玩笑。
可她的眼睛是认真的,她没有在开玩笑。
陈冬忆第一次生高筱的气了。
别人可以不懂,她为什么也不懂?
所以他没有解释,赌气的默认了这份无端猜测。
而这是陈冬忆这辈子做过最傻的事。就是这样一个冲动的决定,让他和高筱都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陈冬忆一定会抓住一切机会,把原委在第一时间向高筱道明。
那样也许他们就不会错过十年,她也不会活在摇摇欲坠的假象中。
从巴别塔被毁的那天起,就注定了人总要犯一些错,才在懊悔中明白:哪怕再亲近的人,心意也隔着一层肚皮。该说的话一定要说,说了才会懂。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
又或者贪心一点,再贪心一点,往回走得更远一些。
回到一切都没有发生的时候。
在初遇的校门口,高筱踩在早读的铃声中,回身问他:“你就是新来的同学吧。我叫高筱,你叫什么?”
陈冬忆一定不会再像第一次见面时,那样保持沉默了。
他会开口回应:“我叫陈冬忆。”
按高筱的性子,她一定会笑着说,“冬天的冬,回忆的忆。这个名字怪好听的,是谁给你起的?”
“是我爸爸。”陈冬忆也一定会耐心的解释给她听,“其实原本用的是屹立的屹,但我妈比较迷信,觉得是这个字太重了,才导致我耳朵不好。所以上户口的时候,就换成了回忆的忆。”
高筱应该会“唔”一声,之后认真琢磨起来:“不过你爸爸为什么给你起这个名字啊。”
“他之前在塔克拉玛干执勤的时候,看到胡杨树冬天也不会枯萎……”
絮絮而谈的声音渐渐远去。
彼时上课铃响,火红的太阳从地平线上跳起来,把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故事缩进回忆里,融进纸张里。最后化在那年夏天里,成了和煦日光下动听的诗歌。
少年情话完WwW.XiaoShuo530.com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天我的神经性耳鸣变得比较严重,只要醒着耳朵边就是二十四小时高频电钻声,没办法集中注意力,所以更新拖了几天,实在是对不起。还有一个婚后番外,我会抓紧时间写完的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爱阅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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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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