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经渐渐热起来了,若他回来,许是再过半月,竹帘便可换做珠帘。
想到这里,阿沅唇角抿起来,半晌轻轻地叹了口气。抖落完桌子上的灰,开始找玉扣。
楚珣的东西放的都很齐整。基本都在架子上的箱子上,上面还贴着名目。
阿沅翻了几下便找着放玉扣的盒子,盒子放在上面的架子上。阿沅够不到,踩着一边的木墩子。
够到盒子的一瞬间,她碰着了放在最上面的架子。
“啪”得一声,上面的盒子里掉出什么东西。
阿沅忙下了墩子,将手里的东西放下。她弯腰去捡。掉落得是一本书,很是厚重,模样古朴,没有书扉,外面包着个牛皮纸。
书页微微发卷,看着像是翻了许多年的架势,掉在地上翻开的那一页除了书籍本身的注解,还有许多标注的蝇头小字,空白的地方还有几道笔法幼稚、看着却十分眼熟的涂鸦。
阿沅手已经碰着了书,看见那些字的一瞬间往后翻了好几页,前面的每一页都有熟悉的涂鸦。
她慌忙将手中的书翻到前面一页,只见那发黄的页上,竖着写着几行:“兵法之道,在于分合之道。”
阿沅以为自己看错了,眨了几下眼才发现她没看错。
这上面的涂鸦出自她手,不,或许应该说——
出自小时候的她手中。
七年前,那天,十一岁的阿沅支着他父亲的膝盖,低头看他案上的书,一字一句念道:“兵法之道,在于分合之道。”
男人亲昵地拍了拍她的头发,阿沅抢过那本厚厚的书跑远了。
她身后,她母亲清亮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阿沅,这《十二略》是你爹看的兵书,你又看不懂。还不还给你爹爹?”
…………
潞国公被抄,这本书没丧失在那本大火中,也该下落不明才是,又为什么会在楚珣这里?
阿沅瞬息万念,一时间,脑中仿佛有什么划过来待她抓住……
·
楚家,北院。
楚元庭摸着腰上的伤,嗤地一声。
他上回在西院被狗咬掉好几块肉,被大夫关着看护了好久,这才放出来。
一出来便听见了好消息。
楚元庭呵呵一笑,看向一边的大夫人:“这么说来,我那三叔是真的回不来了?”
正座上,楚大夫人抚着手腕上戴着的碧玺珠子,轻声一笑:“进了骊山,沾着谋反的事情……”
楚元庭哐得一声将手中茶杯放,叹了一声:“那西院那位不就成了寡妇了吗?”
他话是这般说,话音却并没有多少惋惜,脸上甚至还有几分喜色。
楚大夫人岂会不知他在想什么,瞪他一眼:“那女人想是命不好,沾了是要倒霉的。你想什么娘知道,只是不行,至少现在不行”
楚元庭声声应着,与她说笑。
二人正笑着说话,外面有丫鬟道:“夫人,少爷,少夫人来伺候了。”
楚大夫人沿着窗户看过去,看见一道穿着素净白裙的身影。
她垂着头,微微弯着身子,手中捏揉着一条帕子,正是叶青罗。
说起来,楚大夫人心中是瞧不起这个儿媳的。
除了晨昏定省,几乎时时刻刻都躲在屋中。肚子也不争气!嫁进来这么多年,一点动静都没有!
怯懦、瘦弱、无能。成不了一点事情,甚至还胳膊肘往外拐。
楚大夫人想起那日宫宴上她同那西院的走在一起,她那爹爹甚至还为那西院的作保就来气,抬手道:“别让她进来了,就让她在院中站规矩。”
一边的楚元庭面无表情。那丫鬟打量了两眼,应了一声出去了。
楚大夫人身边的卞婆婆走进来,神色带有几分严肃的见完礼。
“夫人,骊山那边来人请您。”
“这么晚来人?楚大夫人淡漠抬头:“给塞银子了吗?有什么确切的消息?”
卞婆婆摇摇头道:“没收。”
楚大夫人皱着眉,站起身指指旁边的楚元庭,“娘有事去一趟骊山,你回自己院中好好看看书,便不要乱跑了。”
楚元庭嘴上应着,见大夫人回屋收置,当下拍拍长袍站起了身子出去了。
出了院子便看见叶青罗手中捏着帕子,一动不动地站在回廊外。
见着他,她脸色煞白,蓦地低下头去。
又是这副丧气样子,楚元庭嘴角一撇只觉得晦气。等出了院子,见着院外开的繁繁的玉兰。他脑中蓦地蹦出另一张女人的脸来。
粉面朱唇,衣香鬓影。便是带着薄怒打人的时候也是香的。想到这里,楚元庭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脸。
只是他母亲说了现在还碰不得。啧,有什么碰不得的,他谋反此事他们书院都传遍了,都说人证物证具在。
都这样了,难不成他楚珣还能翻了天不成?”楚元庭心下不以为然,但也不能忤逆他娘,当下心中一片烦躁,顿住步子转头出府喝花酒去了。
只是见过了皓月,哪看的上这些星?见过了宋沅之后,楚元庭一点都不想沾这些庸脂俗粉。
喝了满肚子的酒,楚元庭脸色酡红,仍是一肚子的邪火。
夜深了他被带回府中,支开身边的人,摇摇晃晃地向西院走去。
西院夜深人静,笼在一片朦朦胧胧的黑中。
楚元庭打了个酒嗝,擦擦嘴巴,他抬头看了看西院的墙头,缓缓地爬了上去。待他蹑手蹑脚地进了后院,耳边突然听见一声嗷呜。
楚元庭身子一僵,出了一层汗,那被酒气熏染了的脑子清明了一瞬。
他慢吞吞地回过头,一只大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他猛地飞扑过来,远远地,楚元庭看见那狗白森森地牙发着寒光。
楚元庭拔腿就跑。慌不择路逮着墙头便爬上去。
刚上去,他没站稳,又喝多了酒身子发软,竟直直地摔下墙头。
“咔擦”两声,楚元庭脑袋先着地,他觉着自己几块颈椎骨痛的厉害,接着眼前一黑,登时动不了了。
不多时他听见院中有声音不远不近地传过来:“刚才是追风叫了吗?是进来贼了吗?”
另一个护卫瞧着墙头笑:“想必是外面的贼吧。不必在意。”
·
是夜,骊山大狱。
几位小黄衣埋头急匆匆地走进骊山正堂。
堂中,灯座遍布,亮如白昼。
正座之上,一道明黄身影坐在一架太师椅上,他支着额,一双透亮的黑眼睛逡巡着堂下。左右两边座下各坐着一位老者。左边是首辅宇文湉,右边站着的是审刑院朱大人。
堂下,楚大夫人同杜家两兄弟,以及几位告密者跪在一处,未敢抬头。
不多时,外面传来锁链碰撞的声音。林司空与楚珣在十几人的陪同下进来。
林司空花白的发轻轻一荡,颤着手见礼,要同其他人一般跪倒在地上。
昭明帝忙挥手:“免礼。”
“朕今日来此是便是亲审此案。”
林司空道:“圣上如此匆匆亲自来审,是老臣无能,老臣惊惶。”
昭明帝摆手,轻轻哼一声:“我为何如此匆忙,这般诸卿想必不知。”
“今日,早堂过后,朝中半数武将跪着为楚卿求情,求朕亲自审查此案。
“朕先前只知楚卿有□□打仗之能,却是不知原来楚卿还有叫人死生相随的本领。”
他话音和煦,话音却重,所有人都听懂了他的意思,皆伏在地上。
楚大夫人随着众人伏在地上告罪,心上却得意:自古一来所有圣人最厌权臣两件事:一来是结交大臣,二来是兵权过盛。
很明显,楚珣这个孽种竟是两件事情都占了。昭明帝如今如此生气,那他焉有命在?
楚大夫人越想越得意,垂着的脸上简直要控制不住笑意,笑声惹的一边的杜永吉不住的看她。
楚珣告罪。锁链砸到地上发出哐哐得回声。昭明帝却未看他,直截了当:“既然如此,话便不必多说,就楚卿谋反之案,朱大人开审,诸位没有异议吧?”
审刑院朱大人刚正不阿是出了名了,堂下众人听昭明帝这般说自是没有异议。
那几个告密者手中的证据有密函,有旧物,有理有据。手中还有人证。谋反不是小事,不多时,底下便密密麻麻地跪满了人。
堂下几个旁听的武官忍不住打量,见都是熟面孔,有很多还是楚珣身边之人。
他们都未说话,只是伏在地上,但是在这个关窍处站出来,便是不说话也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眼下这些证据足以将楚珣的谋反坐实!为楚珣求过情的武官皆心惊肉跳,忍不住未楚珣捏汗。
堂上,宇文湉讲这些放在眼里,满意地勾唇轻笑,众人都以为楚珣谋反之事板上钉钉之时,变故抖生,告密者中突然有人掀开自己脸上的面具,跪在地上,痛陈自己被人要挟,只得无奈做假证。
众人正懵着,那些被带上来的人证竟也跪在地上附和。
片刻,众人反应过来,他们竟然当着圣上和宇文大人的面当场反水!
宇文湉脸上的笑容僵在脸上,半晌脸色阴沉地看向楚珣。
偏这个时候楚珣有所感,也抬起头来。他眉目冷黑,唇角夹着讥笑和嘲讽。
唇角微动,他朝着宇文湉说话。
隔着很远,宇文湉看清他的口型,他说的是:“好戏开场。”
堂下登时乱了起来,朱大人高喝几声,惊堂木一拍控制场面。
那告密者往前走几步,重重跪下,掀开自己的外袍,从里面拿出一打子一模一样的信来。
高声道:“如今誊楚大人字的字模正在那南安坊如意酒楼的地下一城,若是陛下如今封锁骊山,派自己的人前去,定能找着证据。”
朱大人又问:“你就凭这个便能断定楚大人没有谋反?或许是你反水,在这里演两面派。”
那人高声道:“在下问心无愧。”
“你有什么证据?”
那人站起身,从自己的衣袖中拿出一把匕首,直直从心头下面划开。
一时间鲜血涌出,沾湿了他的衣袍。他浑然不觉,伸手将自己的胸襟扒开,直直扎进自己心口下面:“在下问心无愧,特剖心为证!证明在下所言非虚。”
朱大人忙站起身要人替他包扎,道:“何至于此?”
那人嘘嘘地喘气:“在下如今剖心只是因为楚大人对我有恩。”
他脚步虚浮,已有些站不稳,血滴滴答答地坠在青石阶上,他一脸煞白望着堂上所有人,突然猛地一头扎倒在地上,被人拉下去包扎。
与他一起的那几个告密者更是皆伏在地上,瑟瑟如鹌鹑。
堂上一时之间静可闻针,昭明帝脸色阴沉地看着地上的血。
半晌,他对着地上的告密者开腔:“朕已经派人将骊山封住,派人去查证那人所说之事。
他说的事最好是假的,若是真的。诸位怕也免不了遭此剖心凌迟之刑!”
振聋发聩!底下众人将头伏的更低,冷汗滴滴落下,将身下的黑色的石板打的透亮。
昭明帝催命般的话音已经落下:“事到如今,若你们从实招认,说出幕后指使之人,朕保证给你们一线生机。”他冷冷哼一声,“若你们不认,便等朕的人回来。”
跪在一边的杜永昌打了个寒噤,紧了下手。看向一边自己的弟弟杜永吉。
杜永吉脸色发白闭着眼,并不看他。杜永昌又抬起一双眼睛瑟瑟缩缩地看向高堂上,对上宇文湉一双冰冷的灰眼睛。
杜永昌自知此事砸了,这些告密者撑不住了。而他想必也会丧命在这个地方。
终于,一个告密者受不了此等压力,招了。随着他的招认,身边的几个告密者也一一招认。
他们指认的幕后主使,正是跪在一边的杜永昌。
杜永昌脸上全是黄豆大的汗,讷讷说不出话来。
昭明帝话音冷漠:“民司的杜大人,你掌一司可知构陷谋反、伪造证据是什么罪名?”
杜永昌讷讷说不出话来,宇文湉却突然起身,道:“杜大人只是因着自家庶子庶女同时被楚大人所害,一时想不开铤而走险,才做出这种事来,忘陛下念着此种情况情有可原的份上,从轻发落。”
他寒冰似的眼神骤然窥向堂下的杜氏兄弟和一边的楚大夫人。
楚大夫人已率先反应过来。
脸上还是装出来一副情深意切的样子,拜倒,带着哭腔道:“我那妹妹与她庶弟方桃李之年,被我家三叔害了到现在还睁着眼,未曾下葬!属实可怜!”
她嘴上这般说,心中却还在暗骂宇文湉果然是个人精!
这杜家的主事一点小事都做不好,料想宇文湉也不想留他。说出这样的话,看似求情,意思却是提醒,提醒众人那楚珣即便是没有谋反,手中也还捏着两条官眷的人命!可不能随随便便放过。
她这般说完。
杜永昌这才像是找着了主心骨一般,不断叩头:“望陛下体谅,从轻发落,罪臣实在是因报仇心切!”
一边一直未说话的楚珣突然开口:“报仇心切?”
“杜大人因何要向我报仇?”
杜永昌抬起头来,冷汗滚滚,眼神躲闪,声音却重:“楚大人何必装模作样?你害死我府上庶子杜烨、庶女杜秋娘之事莫不是实?”
楚珣一双黑沉的眼神看向他:“杜秋娘之事确为实,可原因是她要戕害内人,当时内人伤到了脖子,性命垂危。我一时情急,才出手杀了她。这许是算防卫过当,却算不得故意杀人。”
“你说的什么话?通篇推诿!”
“推诿?那按杜大人的意思,杜氏手中拿着匕首,莫不是内子与我站着让她杀?”
一边的楚大夫人忙道:“三爷何必说这些有的没的,杜妹妹我们都是知道的,她只是个姨娘,在府中最是良善懦弱,怎敢杀人?况且你住的那院子,全是你们刑司的人,平时是不让我们进去的,她又怎能进去?”
“做了的便要承认,你让诸位评评理,你杀了人还如此推脱,还算得上是男人吗?”
“还有那杜家弟弟。”楚大夫人捏着帕子,假模假式地哭两滴眼泪,“那杜家弟弟正是因为与那宋沅私……”她话说到这里,脖颈突然凉飕飕的,她回头一看,便看见楚珣敛笑沉眉,一双黑地发青的眼睛阴阴沉沉地盯着她。
楚大夫人本能地缩了下脖子,不敢再说宋沅,接着话道。
“那杜家弟弟的尸体被送回去,正是与你有争执之后,口中也有伤口,那般干净利落的伤口除却你还有何人能做到?”
她这般妆装模作样,楚珣分明是见多了,仍觉好笑。
“杜烨口中之伤确是我所为,但我并未杀他。”话已至此,楚珣已懒地多说什么,直截了当:“罪臣自请验尸。”
杜永昌听着这话,面上一喜。
杜姨娘的尸体是不好说,但是那杜烨的尸体,已经那般被被处理过了,连他弟弟都看不出什么端倪来……杜永昌想到这里,转头又看了一眼杜永吉。
一边的杜永吉仍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他这弟弟想来懦弱无为,杜永昌也知道是指望不上,转头道:“圣上,罪臣也请验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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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两架棺材被抬上正殿。同上殿来的还有两个仵作。尒説书网
堂中遮了透明帘障,挡住昭明帝。
半晌,那中年仵作道:“女尸的指甲上断裂有血痕,是生前伤,说明楚大人所言不虚。”
“但那男尸,口中伤口未有血痂,属于死后伤。”
死后伤,便是人在楚珣手中的时候已经死了,既这样,人必定当初楚珣杀的无疑了。
一时之间,众口云云,皆看向楚珣。
赵永昌仿佛得了免死金牌一般,指着楚珣道:“楚大人,谋害官眷同是重罪,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他想的是既已不能指认楚珣谋反,那便让他摊上大罪。许宇文大人看在他在此事上也出了力的份上,放他一条生路。
他话刚说完,身后另一个仵作突道:“慢着!”
他突然走到男尸跟前,掏出一个火折子,点燃一包药粉,慢慢笼在他鼻前,半晌,竟从他鼻中熏出两条长约三寸的白色长虫。那虫外皮是白色,背部却是透明,能看见背上一棱一棱的骨节。
老仵作手脚麻利,拿起一边的镊子,将两条快速蠕动的虫子放进旁边的白色瓷罐子里。
中年仵作满脸惊恐,往后退了几步才颤颤巍巍地吐出名字:“骨虫……”
座上昭明帝看清了他手上的动作,皱眉问道:“那是什么?”
那中年仵作半晌找回自己的声音,道:“是北疆养殖的一种虫子,会通过人身上的伤口,钻进活人的骨肉中,进而腐败人的骨血…被骨虫咬食的人,通常活不过三天,待人死后尸变得性征也会因为这个看不出来。”
他顿了顿:“骨虫是吃活人,既然如此,面前此男尸的伤口是否是死后伤便不明朗了。”
听见那老仵作说出骨虫的一瞬,跪在一边的杜永昌便心如死灰了。
这时,一直在楚珣身后的林司空站出来见礼道:“就算如此,诸位又怎知楚大人不是杀人凶手,先前已说身体中有骨虫之人死后并无特征。既然这样,那许…是他亲自将这骨虫放进那杜氏坏掉的口中害死了她呢?”
事到如此地步,堂中众人皆不再说话,等着此事如何发生。
意料之外地,杜永昌身边突然跪出一人,抢地道:“臣有证据,杜烨回到民司还活着,骨虫确实是杜主事自己亲自放进杜烨的身体中。”
此话一出,满庭哗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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骊山大狱外,楚珣终道:“今日之事办的不错。”
从他身后走出那老仵作来,那人将自己脸上戴着的厚重面具一摘,漏出一张熟悉的老脸,是句神医。
“终于是将你给带出来了,未想到那日你让我去验尸,还真的帮上了今日的大忙。”
楚珣嗯一声,道:“辛苦了。”
句神医哼地一声:“不辛苦,虫子的事情有什么辛苦的?更何况是见过的恶心玩意。
这骨虫本是北方那边过来的。三十几年前,北疆人将这用在战场上,导致咱们的人死伤无数。”他叹了口气,“现在我想起这场面都咬牙切齿,也不知是何人又将这种阴间玩意流通到京中,但愿不是什么居心叵测之人。”
楚珣心道说不准被他言中,没说话。想起今日殿中之事,突皱起眉问:“今天大殿上,那兄弟如何了。”
“放心吧,人没死,就是肠子出来了。已经送去我那医庐救治了。”
楚珣眉心轻轻散开又皱起来,又道:“他的脸已经被看见了,以后做不了暗哨了。保护好他。”
句神医点头,两人走出骊山关口。
句神医看看天色:“天还暗着,明三和裴二又不在,你这腿也不方便,省得出城,不若去我附近的医馆躺一躺?”
“不了。”楚珣已向关口守备借了马。
句神医见他骑马,道:“你要回侯府?见你那小娘子。”
楚珣瞥他一眼,不说话,一地烟尘中留下一句:“知道了还问?”
句神医被呛得打了好几个喷嚏,半天止住。
轻声一哼。有了媳妇忘了娘,呸!不对,什么娘!什么玩意。
城关底下,他的小徒弟颠颠地跑过来:“师父,你干什么呢?徒儿刚才看见楚大人急急地骑马过去了,他出来了呀?”
句神医轻声一应走过去,轻轻敲敲他的头:“嗯,那个死傲娇,你以后长大了可不要学他!”
小徒弟一头雾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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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时,楚珣踏着夜色回去。
刚进了第一道门,追风先听见动静,“嗷呜呜”跑出来,边用尾巴围着他,边绕着冲他吐舌头。明三出来看见楚珣回来,满脸喜色。
“这几天可有什么事情?”楚珣边走边问。
也没什么事情,明三想了想,只说了今夜上半夜那楚元庭来爬墙,被追风追得摔下墙头之事。
“像是摔得不轻。想必大夫人不会依。”
大夫人今天被关在骊山狱中,想必是回不来。
至于那楚元庭…楚珣眸光微闪,吩咐人去西院打探完。
他沉步往里走。
等走到后院才发现后院笼在一层淡淡的黑里。
他站在廊前,看着头顶安安静静躺在夜色里的无骨花灯。
明三知他想问什么,立马道:“是姑娘吩咐了,说是等您回来了再点着。”
楚珣轻轻点头,接过明三递过来的火折子,踩着廊边的凳,一盏一盏地将灯点着。
天已经擦亮,是那种泛着灰青的暗色,发这一种旧色。待花灯全部点着,那种旧色一下子被冲破。花灯灿灿,照亮影在墙上的婆娑竹林。
一切都是那样宁静。
见着楚珣像是往正屋走,明三顿下脚步,等在不远处。
正屋笼在黑暗中,没有亮灯,这种时辰阿沅应当是没有醒。楚珣便没有进去。
他这一路上马不停蹄地跑回来,心中满是期待与惴惴不安,他知道见月斋都是他的人,不会发生什么事情,但还是想见她一面,若是见不到,在她门口站站也是好的。
本就是快马加鞭回来的,楚珣站了会儿觉出累来。便靠着外室的窗棂坐下。
几日未回来,窗棂上爬了好几朵蔷薇,小小的,已然开花,辏到楚珣面前。楚珣轻轻拨弄了一下。
里间,赵嬷嬷听见动静,出来一看,正看见楚珣坐在地上。
又惊又喜道:“您回来了?”她打量他一眼,又瞧了瞧里屋,“我把姑娘叫醒,她这几日就等着大人回来呢。”
楚珣摇摇头,理一下沾着花泥的袖口,站起身往外走,“不必叫她。”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爱阅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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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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