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人都笑起来。
阿沅在四层的高台上,乐声阵阵,底下烛火昏黄摇曳,一时之间还真有几分听不太清底下之人在说什么,又是些什么人。
恰这时,底下喧嚣更甚。她低下头便看见底下有人推着一个坐轮椅的人,到了阁中央方案前的香橼上。
“哗啦……”
几声脆响,那人突然伸手,倾倒了一桌子明珠。
丝竹声一停,四周鸦雀无声。
明珠晶亮,照亮阁下一隅。这种东西,平时一颗也够普通人生活一年多,这样多的明珠,便是将阁中这些有钱有势之人也镇住了。
一时之间无人再说话,那男人抬起头来,遥遥地盯一眼阿沅。
阿沅蹙起眉头低头,正巧与此财大气粗之人一个对视。
只是底下烛火摇曳,只能隐约看见一双沉黑的眉眼,阿沅一愣,突然觉着底下坐着轮椅那人有几分相熟,她心中蓦地冒出一个人的脸来。
片刻又摇摇头,告诉自己是自己想多了。
那天她有听军司的那女子说,楚珣为了寻他回了京城,又被通缉的事情,即便不是通缉,京城与通州五六百里地,又岂是两三天便可以过来的。更况且,此人一掷千金的豪气,看着便是个富户。
阿沅只出去走了个来回,便被送回屋中。
屋中早已经清了人,知道要发生什么,阿沅反而不慌了。
她坐在铜镜前用梳子通发,手心紧了紧那把匕首。
不多时,她听见外面青娘的笑声和轮椅的声音,
二人用北疆话说了几句什么,声音在屋子旁边停下。青娘竟然亲自将人给送来了。
门“哐”得一声被打开,又被轻轻合上。屋中香瓶点着熏香,混着屋中朦胧的光,阿沅不敢抬头,只感觉眼前一黑,男人的轮椅在她身边停下。
阿沅没有抬头,站起身子见礼。用前几日楼中教过的,拿下南人身上披风。
男人长臂支起来,斜眼瞥她,由她动作。
亲眼见她玉手芊芊搭在他肩上,半晌,眼前一亮,一把匕首出现在她手心,朝他心窝子扎去。
男人一把钳住阿沅的手,腰腹使力。一把将她拉得跌坐在自己身上,擒在两条臂弯之间。
他一双胳膊泥塑似的,硬的似铁,阿沅挣不脱分毫来。二人紧紧地贴在一起,阿沅觉出他身子很热,很热,下半身贴住她的地方已略有硬挺。
他的头贴近她的额角,鬓角几缕发丝同她的纠缠在一起。两个人挨的极近,耳鬓厮磨一般。
阿沅哪里同别的男人这般亲近过,眼看挣不开,一瞬间几乎万念俱寂。
半晌,她脸色苍白直言道:“妾是有夫君的人。”
“若郎君执意如此,妾的夫君一定会杀了你。”
那人哦一声,浑不在意一般,嗓音低沉陌生,“你夫君是何人?”
阿沅沉声,“妾的夫君自是世上最有本事之人。”
她说完,身后那人没说话,半晌,一把熟悉的悦耳笑声才传入他耳中。
“何不睁开眼睛看看我是谁?”
阿沅一愣,蓦地睁开眼瞧他,对上一双黑沉盛满笑意的眼睛。
阿沅的匕首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半晌她的手伸出来,将触未触的点住男人的脸。
“我不是在做梦吧,你是真的来了?”她眼神湿漉漉地,灯光晃动,她眼眶中含住的两行泪将落未落,仿佛含着水晶般。
分明之前阿沅都十分镇静,可不知因着什么,看见楚珣了,阿沅一下子又忍不住了。一滴一滴的泪断了的珠子一般垂落下来。
楚珣见她又哭了,捏住她的脸轻叹一声,“怎这么多泪,上辈子是不是水做的。”
他凑过去吻掉她颊上的泪,一下又一下的啄,发出几声很响的动静。
外面人声鼎沸,全是脚步声和娇小声,阿沅分明知道他们听不见什么,却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当下将头埋在楚珣肩膀上。
她半天没有动静,楚珣等了片刻,轻轻将她推开,唇才看见阿沅已经睡着了,一张脸红扑扑的。
楚珣给她脱去那勒紧的衣服,换上中衣她都未醒来,想来也是最近并未休息好,他心中只有心疼,将人抱到榻上。揽住她睡了。
··
第二日,阿沅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外面几缕雪白的光线透过窗棂照进屋中。男人平躺着,一只肩膀揽住她,另一边的脸浸在光中。
阿沅伏在他胸前,他平稳又稳健的心跳不穿透阿沅胸膛。
她不自觉地抚摸他的脸,从高挺的眉骨抚到鼻梁,又从鼻梁划到他微微凸起的唇珠上。
阿沅见过很多次他的睡颜,上一世,这一世,她喜欢瞧着他的睡颜,那种感觉就像是盯着家里的老物件一般,老了的橱窗或是柜子,那般亲切又踏实。
她的手往下,略过他的脖颈,停在他喉结上。他的喉结突然一动。
“你是睡醒了。”男人睁开眼睛,一双黑沉的眼睛看她。
阿沅轻声一哼:“还说呢,自从来了这个地方我都未好好睡过。”
楚珣眸色深沉,手上将她抱的更紧:“夫人受苦了,都是我的错。”
还好将她找回来了,若是她真出了一些什么事情,楚珣真不知自己要怎么办才好。
男人很少说过这样的软话,阿沅乍一听,多少有些不适应。
反应过来白他一眼,“知道就好。若不是你叫我回去,我怎么还用得着受这种罪。”
说起这里,她倒真是想起来了,问道“对了,这几日,京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楚珣将那些事情挑挑拣拣的说了。他早已叫人安排好了狱中的叶青罗,都告诉了阿沅。
说起自己被通缉的愿意,又说起了老侯爷的死。
说完二人半晌没有说话,楚珣看过去,便看见阿沅眉心蹙着。
“你在想什么?”他问她。
阿沅摇摇头,半晌看向他问:“会有感觉吗?”
她这话很是没头没尾,但楚珣还是听明白了,她问的是老侯爷的事情。
楚珣摇摇头:“小时在黑水城,只有我同我阿娘,是有很多闲着的时候,问过我娘,我爹是什么人?”
“我娘将他描述的很好,或许我娘是真的喜欢他,可对他而言那只是;露水姻缘罢了。”
“我娘临走前,特意叫我去长安寻他,我才会来长安。”
可他见他第一面便失望了。这世上有很多人,也许根本不配做父母,也有很多东西,或许根本便是无用的东西。早早扔掉就好了,又何必去苦苦追寻?。
他也并不觉着亏。
他只是丢掉了一颗坏掉的果子而已,但他捡到一颗星星。
他看向阿沅。
阿沅还贴着他胸口,听他说到黑水城时候的温柔表情,突然开口问他:“黑水城是什么样的地方?我听我爹说过那里冬天很冷,天黑的很快。”
她一双晶亮的眼睛看他,楚珣笑一声。
点头:“那里的冬天,会下很大的雪,直没人的膝盖。人们做不了活计外面也打不了仗,便会准备年货。到了年关的时候,家家户户几乎都闭门不出,偶尔打开窗户,便能听见对面人家火炉的噼啪声。亲近邻居便会围着火炉夜话。”
“男人们喝酒吃肉,女人们围在一起织衣、打络子、做各种糕点。”
“火炉上往往煮着熟水或是奶茶,等着沸腾的时候,加进几片雪花,登时便能喝了。”
楚珣看她一眼,笃定道:“你会喜欢那里的。”
以前在国公府的时候,一年三百多天,阿沅有三百天是在家中的。她本就不喜欢动,尤其不喜欢年关的时候到处赴宴、跟着父母应酬个没完。
听了这种日子,当下眼睛便有些发直一副向往的样子,“和京城一到冬天全是鞭炮爆竹的样子不同,听着便很美的样子。”
楚珣笑一声:“那里冬日来的尤其快。若是以后……”他话说到这里,突然停下。
“以后什么?”阿沅问他一声。
他没说话,长手长脚突然掐住她一把纤腰。阿沅叫他的动作弄得痒得不行,笑出了声。
“那里的冬日来的尤其快,又是座小城,等将来诸事了了,便带着孩子去那里定居。”
阿沅边笑边道:“又说这么远的事情。”
她话刚说完便一声惊呼,楚珣搂住她将她压在了身下,他的头埋在她颈窝处,轻动几下,弄散她中衣的衣襟。
又觉出他身下一处□□顶住她,心跳咚咚加剧,倒是笑不出来了。
男人灼热地气息离了她肩窝,喷到她耳边,低低说了一句。
“我们生两个孩子吧,最好是两个女孩,长得像你。”
阿沅正脸红着,又听见他说,“以后我教她们骑马射箭,你教她们打络子绣荷包。”
前面听着又像是训兵一般,不像个正话。后面更好,这是在取笑她吧?
阿沅想到这里,白他一眼。
男人喉结发出低哑的笑声,弯下腰亲上她的唇,一手解开她腰间系带。另一只手将她外衣脱掉,就势放在她胸口上。
他身上还着着衣服,眯眼看阿沅。
她红着脸,细密地乌发绸缎一般散在身上。她身上的白莹莹地肉在他掌心,流泻的月色一般。
经了一次阿沅还是羞的不行,偏那人故意使坏,抓住她的手环住他的腰带扯下去,她碰着了不该碰的,烫手一般将手放下去。
他就势抓住她一只手,又掐住她一把细腰,两人贴在一起,摩擦几下,他挺动进去。
阿沅腰一下子软了,两只细细地胳膊环住他的脖颈。
他身上的肤色要比她沉地多,上面盈着一层汗,裹在他身上被外面青白的天色映的晶莹,连黑沉地眉目也染做一层薄青。
他这眼神不知怎么竟叫阿沅产生了一种不知在何处见过他的感觉。不属于这两世中二人相交的任何一刻。
仿佛是要很早、很早以前。
楚珣见她走神,重重一顶,问她:“你在想什么?”
阿沅难耐地溢出一道□□,道:我在想,我们是不是很早以前便见过?”
楚珣没说话,却更深更猛,撞得她白莹莹的肉发红。
半晌,他肩窝一颂,不动了。又躺倒揽住她。
阿沅有些失神,浑身绵软,早已经忘记刚才说了什么,偏偏男人又答了。
“我不会告诉你,总有一天,要叫你亲自将一切都想起来。”
他说完这些,赤脚下了地,穿着衣服,拉动门口叫水的铃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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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叫了水。
翠碧进来送早膳的时候,正好见着阿沅就着着一个小衣,漏在外面两个莹白的肩膀上有红色的印子。
一边那昨夜一掷千金之人便坐在一边的轮椅上,侧头坐在凳子前,骨节分明的手翻动膝盖上的一本书。
阿沅见她那样子,便知道她定然是想错了,以为自己真的答应了这皮肉的勾当,又不好说些别的,只好让她下去了。
二人吃过早饭,不多时,张权便与一个女子勾搭着过来,几人装作才碰见的样子,寒暄了几句,在众人都看不见的地方,张权低声凑在楚珣跟前。
黑市是有买卖,只是阿沅是新来的,昨夜又值那么些个明珠,那个青娘越听他们加价越摇头,王八吃了秤砣一般。
楚珣皱了一下眉头,张权又道:“也不是没有办法。”
“头儿,属下已经打听到,青阁接了一个大生意,便在今日下午,青阁的大多数姑娘要去外面陪客,咱们的人推断正是咱们所说的那一个赌马场。”
“而且在那里的幡子中,找到了头儿先前给的那幡子,许此事确同骨虫有几分联系。”
楚珣听了抿住唇,他的意思他已经明白,此地非去不可,而且。这确实是大好的机会,一方面可以叫人在途中营救阿沅,另一方面还能调查那马场与骨虫的事情。
但楚珣心头想起昨天的轰鸣声,到底心中有些惴惴不安,沉默了半晌才答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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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权自是有几分本事,两句话探出那青娘的底细,又用银钱哄住她,叫她答应带他们青州来的少东家长长见识。
那赌马场本不要外人的,就怕混进别的什么人,但张权给的多,要塞进去的还是那张家的少东家。
因着这两桩,青娘特意差人去问了马场的人。她心中其实隐隐觉着赌马场之人不会同意。但她那丫鬟回来的时候表情却奇怪,说那马场的人,今日不知是要干什么事,都很匆忙。
她去问的时候,他们一句话不问便同意了,竟也未问要收取多少金子。
青娘心头觉着奇怪,又不想放过到手的银钱,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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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的车轿走在路上,路复杂又崎岖,一行人着车轿,很是走了一段距离。
走到一半的距离,众人便听见上空传来爆炸的声音,又闷又响,恍若惊雷一样。车轿中,楚珣掀开窗帘看天。
“那是什么声音?”几位姑娘又惊又怕,问道。
那带路之人言语:“那是我们在放爆竹计时,不是什么大事。”
路却越走越偏,青娘等也是第一次去,被这种路看的头晕。不住的问前面带路之人有没有走对。
楚珣张权和军司的几个暗线都跟着,沿路做了记号,方便后面来的兄弟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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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地很大,视线开阔。
楚珣被阿沅推下车来,果真是个赌马场,周边撑着帐子,正有人在里面坐在。
身后,张权瞧见里面的许多经商的熟面孔,里面还有其它权贵,甚至,通州郡守之子,林公子也在里面。
除了这些人,其它站在场中的张权便不认识了。
其实最让他在意的还是,这些人竟然都未带自己的人,外圈站着的数百护卫,他瞧着竟然都不认识。
马场一人已看见他们的身影,吩咐人将那群女子带到账边。
楚珣观察周边的护卫,他们皆沉腰敛目,手握佩剑,瞧着便不是一般的人。
恰这时,不远处的天边一声轰鸣声。
这次离得近了,楚珣终于看见天边的那种爆竹:硝烟很甚,滑落的时候带着重重的硝石,甚至有的砸到地上,发出声响。
不像是一般的爆竹
随着这些动静,山路尽头数十匹马越过彩旗与栏杆,带起沸腾烟气滚滚奔来,它们身上贴着号码,皆四肢矫健,快如闪电,蹄声如雷一般。
见着这群马儿,底下的那些权贵都不淡定了,皆站起身喊号。
楚珣眼力那般好,自是看见这许多马都是挑出来的战马。
最前面好几匹马儿双目赤红,大张着鼻孔。它蹄花翻腾,打着响鼻,整匹马跑路的架势有几分歪斜,看着十分不对头。
果然到了终点的位置,这几匹马扬着蹄子,竟高声嘶鸣着相互践踏起来。有几匹马直接被绊倒踩在脚下,头脸流血,再爬不起来。
阿沅倒是被这场面吓了一跳,忙伸手攀住楚珣的胳膊。带着几分慌张出声道:“这些马儿是怎么了?”
楚珣脸色不佳,他见这些马儿的样子便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是骨虫,这种东西幼虫十分小,但进入活物身体里便会迅速长大,接着会顺着血管植入活体的脑子中,叫它们状如疯癫,随后爆血管而亡。
三十年前,北疆人将骨虫用于人的身上,用在战场上,导致南召的将士死伤无数。通州以北全失,直到到了楚珣这里,花了两年时间将他们打退三百余里。
三十年后,他们换了个法子卷土重来。
他们将骨虫用于他们的战马上,
场中局面已定,方才冲在在前面的马儿获了胜,但他胜利之后并未活下来,抽搐几下,被一边的守卫拉下去,眼看快活不成了,但四周围着看的人却很冷漠,似乎是司空见惯一般,只顾着同身边女子调笑。
眼看如今这场面,想来着赌马场建成不是一两日,又有商家、又有权贵从中促进,还不知已经死了多少马儿。
楚珣内心不由有些愤懑,阿沅觉察出他的情绪,伸手拉住他。
“怎么了?”阿沅问。
楚珣正要说话,余光突瞅见不远处地山洼地里,一人骑马而至;他带着胡帽看不清眉目。
见着场中居高临下的打量,与此地那一群看守,用另一种语言嘻嘻哈哈。
他说的是西川话,偏楚珣能听懂,他重重拧住眉头,盯住他。
他说的是:“正好,这群肥猪和鸡,待得仗打起来,还是有很多用处的嘛。”
那群守卫哈哈笑起来,边笑边搂住一边的女子,摸了一把。
那女子听不懂他么在说什么,还在强笑。
一人道:“我正听说那楚珣因事被通缉,如今在南召可是人人喊打。此等时机,正是我们的大好机会。”
一人问道:“王可有准备好什么时候行动?”
回答之人抚一把胡子,话音中说不出的居高临下:“王已经驻扎在八十余里之外。只待得此地事情了了……”
楚珣早知道他们搞这一切行动,定是有所动作,却未曾想到他们的动作这么快。
他话说到这里,突然感觉后背有说不出的灼刺感。转过身去,对上一个脸上蒙着布巾的人。
与此同时,楚珣也看清了这人的脸,竟然是一个熟人——
北疆之战被他生擒的主将,呼延兰。
可他现在不应该是在骊山大狱的最底层吗?如何会在这里?
呼延兰也看向了楚珣,他越看此人越觉着熟悉,眉头一沉,吩咐身边人:“将他脸上布巾拿下来。
恰这时,楚珣瞧见不远处有光闪过,是他的人来了。
因着这次阿沅的事情,楚珣怕她在出事,便将此次在通州的明线暗线同时召集来了,未想到还真派上了用场。
此时场中只有数百北疆人,带着呼延兰。
他军司的人自都是万里挑一的好手,北境人善用各种稀奇古怪的招数,真本事却没有多少。楚珣起身亲自入了战局,剑光冲天,不多时便在场北疆人便不敌了。
有人趁着倒下掏出火折子,要点燃随身带着的传信烟花,军司等人岂能叫他们点了。
不多时,底下便躺了尸体。
底下众多权贵见着起了乱子,急急地便把帐子给放下了。
因着看不见,外面的动静便显现地尤为激烈。他们都是吃喝玩乐的高手,哪听见过这种,场面一时沸反盈天。
阿沅已经听张权说了现在发生的是什么事情。虽然心中难免害怕,有几个军司的人保护在他们周围,阿沅相信他们,一动不动地站在他们身后。
“我要回家,我要回家。”一个一身绮罗金玉的贵妇脸色惨白地嘟囔。三步两步跑出帐中。
一边的军司的人未拦住她,她不小心入了战场,险些被北疆人一剑刺死。军司的人抽空提着她将她带回来。
刚一松手,这贵妇突然像是疯了一般扑过来。
“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们这群下贱的兵鲁子,拘我们在此等境地中要做什么!”她狠狠咬住那军司之人的手。
那军司之人猛地甩开她,手上带了血,他不愿同一个女人计较,瞪她一眼又继续入了战场。
周围有几个女子扶起那贵女,那贵女嘴中仍不干不净地骂着,眼见人不注意,又要冲出去被军司的人钳制住。
阿沅脸色沉沉,紧走几步走到她跟前。抡起掌心给了她一巴掌。
“啪”地一声脆响,所有人一惊,那女子被钳制住双手,头一歪,满脸惊愕。
半晌,她回过神来:“小贱人,你可知道我是什么人?”她疯了一般踢周围的两个侍卫,“放手啊,你们这些贱种!”
这两侍卫手一动,便将这女人重重掼倒在地上,恭恭敬敬地问阿沅。
“夫人,可需要我们帮你惩处此人?”
阿沅摇摇头,这才脸色沉沉地瞪这女人,骂道:“怎么永有你这样的在后面添乱?你知道那些人是什么人?他们说的是什么?你既然这么想寻死,成全你便是。”
她叫那两个侍卫放了她,那女人将信将疑地远远跑了几步,刚出了帐中,一把断刃直直地冲她而来。
“铮——”地一声,擦住她的衣袍将她钉在地里。
那女人这才看清周围一大片尸体,啊的一声尖叫,晕了过去,教人给抬了进来。
帐中一下子安静了起来。
阿沅冷着脸站在一边,抠紧手心的帕子,不多时便听见周围传来脚步声,是翠碧擦了过来。
阿沅朝她笑一下,翠碧道:“刚才那个人不是青州的少东家?”
她虽是问话,却一派笃定的口气,半晌又道:“那个人便是你夫君。他是真的来救你了。”
阿沅轻声一笑未说话。眼神一直看着帘子外面,她实在是忧心楚珣。好在翠碧也没再多说什么。
··
外面已接近尾声,北疆之人接二连三地倒下,楚珣一步一步坐到呼延兰面前。
呼延兰满脸怔忪,看他布巾之上露出的一双眼睛。
楚珣?
他不敢相信这人真是楚珣,明明他们得了那人消息:楚珣被通缉,这才将这赌马场之事收尾,又将通州这些有钱的猪,同一些鸡笼在一处。只打算大军占领通州之后……
怎现在事态会如此发展?呼延兰不明白。手中握住的信号烟花不知放还是不放。
他怕此事是个阴谋。
自从半年前,他们大败于南召,国力日衰,如今集结人马南上,颇有几分破釜沉舟的意味。他不敢用此事去赌。
“怎么?认不出我来了?”他沉声,揪下布巾。
呼延兰终于看见了那张脸,他往后急退。抽出一把刀猛地劈来。
楚珣横剑去挡,
“铛——”得一声,刀剑相撞,隐有火光。
二人削转越,过了几十招,呼延兰已力有不逮。
他身手本就不如楚珣,否则也不会在之前天时地利占尽的时候,被楚珣生擒。
念到这块,他不再恋战,急转几下。
再纠结下去,想必命要交代在这里,他终于下定决心,从怀中掏出传信烟花。
他刚要动作,楚珣突几步几步直冲呼延兰跟前,一柄长剑出鞘,最后他眼前一道锃亮白光,再也看不见什么了。
与此同时,一边的草堆里突然传出动静,一个还剩最后一口气的北疆士兵,拖着残躯点燃信号烟火。
天边炸开一道红花。不多时,一道又一道的极沉极重轰鸣声从不远处的天幕传出。这一次,楚珣亲眼看见那东西落下的时候,卷夹着一边的大块的碎石和木头。
楚珣这一次终于知道那是什么了。
那是□□。
他转身朝帐中走去。
帐中,那些权贵挤作一团,颇有几分着急,半天有人嗫嚅:“此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张权从外面进来站在阿沅身边,听见他们这声音,哼,“你们还好意思问怎么回事?此赌马场是北疆蛮子弄出来的,目的便是你们口袋里的银子,同我们通州的马!那些马被他们灌了东西,下去便活不成了。”
有人嗫嚅道:“不就是几匹马吗?”
张权气道:“几匹马?你可知那是什么马?那是军马!一匹优质的军马培育得多长时间,需多少银钱,你们心中可有数?”
“买卖军马是什么罪,诸位需不需要我告诉你们一声?”
“你们这段时间,挥霍了多少军马,自己心中可有数?”
有人又道:“怎会是军马?那马可是郡守出给我们的……”
“是啊,我们又不知,若不是他卖,我们怎么会买?”
听着他们说这话,中间一个少年将自己的身子团进人群里。
张权叫这些人气笑,半晌才又道:“你们可真是无知者无畏啊,你们可知战马短缺,对一个军队来说,是多么致命的问题?若通州没了,史书上当记诸位功劳。”
“张员外莫说得如此严重,吾等已经知道错了,待得此事了了,我们便捐钱去军备所,在培育几千战马便是。”
“待此事了了?”张权冷冷一笑,“晚了。你们自是不知道他们刚才用西川话说了什么。”
“他们说,他们已经集结北疆大军六万,便停在百里以外的丘山上。”
“刚才我出去,看见那北疆的蛮子临死前放出了进军的烟火,想必用不了两个时辰,他们便兵临城下。”
“与其想着不知此事了了如何如何,不若想想自己怎么活下来吧。”
有人还不相信,听他这样说话,以为是危言耸听,轻哼一声,“好好的,北疆人怎么会来?”
他话音刚落,突然觉到地面震颤,似有什么东西朝着此地古来了。
此间所有人的脸色都白了。m.XiaoShuo530.Com
这时,楚珣打帘进来。他先打量阿沅一眼,见她全头全尾,这才放下心来。
他往后走,脸色铁青地从人群后面揪出一个瑟瑟发抖地少年,正是通州郡守家的公子。
他吩咐左右:“带他去郡守府,叫那林郡守点起烽火台,派人来镇守北城门。”他一把提起那小子的领子,点着左右,“你们知道该怎么做。速去速回。”
他脸上未戴布巾。这张脸早几天出现在城里大街小巷的墙上。
是那青娘先认出人来。
“楚大都督,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若此次楚大都督能教通州,能教我们度过险境,小的愿意将之前收取的明珠全部退回去。”
周围人听她喊,抬眼一看,也认出了来人,眼中又燃起火光来。
“我记着楚大都督是从不打败仗的。”
“楚大都督威风何人不知,何人不晓?那北疆的两年前不是来过一次,还不是叫都督打的满地找牙?”
有人又道:“大都督在此,我们是不是便可以安心回去等着了?”
这种时候,他们倒是一点想不起来他是个被通缉的人来,全将他当成什么神仙一般,恨不得拜拜他了。
他们记不得,楚珣还记得自己的身份。楚珣也知道自己不是神仙。
他若是神仙,便不会当年打北疆时,耗了两年,自也不会回去的时候差些死了。
是的,也许对于很多人来说,尤其是在这种从未经历过战火的地方,胜败,只是短短两个字。但对于身处战争中心的他们来说,那不是两个字,是几万条人命,以及七百多天一日一日的煎熬。
而对面前这些人而言,可以随随便便用来赌博、用来打杀的军马。却可以是很多人的命。
这些人,若是不给些教训,想必永会如此。
楚珣冷哼一声,并不想理会这些人的追捧。
他两步坐在阿沅旁边,阿沅正瞧着他发呆,一张红唇微微张着。
他走过去拿住她一双手。感觉到她的手很是冰冷,他搓了几下,抬眼看她。
“是不是吓住了?
阿沅摇头,“我只是现在想,北疆之人计划如此缜密,还从通州的军马入手,想来是有备而来。我有些担心。”
楚珣看她,脸贴住她的手:“担心什么,天塌了自有夫君顶着。你不信我能解决此事吗?”
阿沅白他一眼,“天若真塌了,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只有我夫君伤着了,痛着了,对我而言才是真正的天塌了。”
她说完,两人对视良久,到底没再说一句话。
过了一会儿,他派去郡守府中的人又打马回来,手中还提着那郡守家的公子。
那侍卫下马,着急忙慌道:“头儿,大事不好了,通州郡守携自家小妾逃了!”
阿沅听了先是一愣,世上还有这般的人?连自己的儿子都不要,自己跑了?
下一刻,才又蹙起眉头为楚珣担忧。
她早就看出来,通州如此,楚珣是不会袖手旁观的,他不是那样的人。
可如今的境地阿沅也不知该怎么办,楚珣如今并非是都督,手上只有这么些军司的人。
待到北疆的大军来,他可如何是好。
楚珣见她深深蹙眉,轻轻捏了一下她的手,凑近她耳边道:“夫人摸担心,我早料到了,也自有打算。”
他是真的已经料到了,通州郡守既然自己牵涉此事中,自是与北疆的人有所勾结,此时应就在北疆人手中。
他站起身来,吩咐左右:“将人全部带去北城门。”
··
天色向晚,天幕一片灰蓝,在其中无数小黑点朝着北城门快速移动,越来越大。
随着他们的靠近,踏踏马蹄震的大地都有些许动静。狼烟边,北城守将王守将沉着脸立着。他个子高挑,浑身绷的很紧,一双黑眉蹙成一座山。
不多时,一个小将喘着粗气,连滚带爬地上来。
“首领,不好了!郡守逃了,咱们一个人也借不出来!”
王守将手中的望远镜“咚”地一声掉到地上,咕噜噜地掉到城墙底下,城下传来脚步声。他垂头一看,便看见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捡起那望远镜,一步步走了上来。
在他身后,许多人远远地
王守将瞧他眼熟,几眼看过去认了出来。蹙眉吩咐周围人将这正在通缉的罪臣抓住。
霎时,数位身穿铠甲的将楚珣给围住。
底下明三等人已有几分骚动,被楚珣挥手按住。
楚珣看向王守将:“废话我便不多说了。”他指指远处的人潮:“此时的境地想来你也知道了,郡守跑了,你从军备所借不出人来,而北疆大军再有半刻钟便到城下。”
王守将看向他。
楚珣又道:“你若一切都听我的,此地之围我可以解。”
半晌,王守将抬头看他:“你凭什么?”
“便凭他是我手下败将。”
他这般笃定,王守将忍不住仔细打量他两眼,天色黑尽,城墙上已点上灯笼,火光半明半暗间照亮他的脸,他的一双眼睛显的那样深邃,在这样的光的映照下仿佛簇起两汪小火苗一般,
半天他终于退开,按他说的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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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踏马蹄停在通州北城门。北疆王耶律宗骑在高头大马上,向上眺望。
通州城墙上寥寥几个兵正在值夜,通州城内却高高的挂着灯孔,里面他有烁烁灯火。
隔着城墙,耶律宗听见里面有人大声谈天说笑,从他们说话的空挡他又听见里面隐约传来军靴哐哐的声音。
他环顾左右,众人神色已有几分变化。
他抬起头,扬声对上面看守之人道:“尔等的空城计唱的不错。”
“只是本王可不爱听。”
“若你们此刻开门,还有一线生机,若不开门,我便用我的□□,炸开你们城门。”
“到时,将你们炸的骨肉横飞便怪不得我们了。”男人哈哈大笑。
楼上看守之人哪见过这般多的人守在城门下,又听见耶律宗这般低沉猖獗的话,吓得两股站站说不上话来。
这时,一双手牢牢托住他,教他站直站稳,那人高高越过他,顶天立地般站在他们身前。
“又见面了。”他高声朝城墙底喊道。
耶律宗一眼便看见楚珣,心头一片震动。
他的亲信也凑近他,“楚珣?他如今不是通缉犯吗?怎在这里?”
又一道声音也道:“信是呼延兰传出的,可我们都到了么门口怎还未看见呼延兰?”
耶律宗岂会没想到?楚珣此人他们打过交道。他知道他的故乡是在黑水城,但他打仗的风格就是中原人。
钻研兵法,有机变也足够阴,他在他那里没少吃亏过。
楚珣又扬声道:“许久未见,在下给北疆王准备了一份厚礼。”
“你可有准备?”他话音刚落,突然从城墙上咕噜噜地滚出不少人头。
耶律宗一下子看出这些人竟都是呼延兰的人。
“刚才看北疆王好似是想进通州城门?此刻给你开了又如何?”
楚珣吩咐下去,下一瞬,大门果然洞开,露出里面的千灯万树,和重重人影。
耶律宗抬起头来,长久地与楚珣对视。男人眼神黑沉,什么都教他看不出。耶律宗思索片刻,下一瞬马头掉转,一声令下,大军又浩浩荡荡地走远。
待人走远。城中所有人齐齐松了口气,尤其是那些被楚珣带来、穿着顶硬油靴装作城中伏兵的权贵,皆面有菜色。
刚才那北疆王带的兵足有五六万,天知道他们刚才只有兵将两千人,另一百平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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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珣的面色却仍是紧凝,此次那北疆王是被他们唬住退兵。可他那架势,卷土重来也只是一天内的事情。他要趁这一天,将所有事情都安排妥当,再从军备所借出人来。
军备所能用之人,撑死只有一万。
不过已经够了,又不是叫硬碰硬,一万人同六万人,多少有些螳臂当车。况且对面手中还有那么多□□。
楚珣心里清楚,通州十九□□是守不住了,不若先将百姓移出通州。然后挡他们于云州郊外。那边山多空旷,易于躲藏,先耗他们一月半月。
待大军集结,支援赶到,再反攻北上拿下通州等地!
楚珣心中已将一切都想好,但当务之急,还是要叫处理好眼前之事。
楚珣当下开始嘱咐那王守将飞鸽传书回京,向众人讲明北疆之事。
又叫过张权,吩咐他:“你亲自回京一趟,将种种人证物证以及那呼延兰的项上人头,面呈圣上。为我翻案。”
张权应下,楚珣又叫住他,他轻轻看一眼一边:“还有,你将夫人也带回去。”
阿沅已经尽力不教他注意到自己,未想到如此,她扬声拒绝:“不行,我不走。”
楚珣摇头,脸上的表情却沉,“你留着又能做什么呢?”
阿沅的唇被自己咬住,一点血色也没,她仍然摇头,后退几步。
一边的张权已将车赶来。
楚珣将她抱进轿子中,“你乖一点,叫张权把你给送回去。”
“又叫我走。”阿沅的眼睛有些红,半晌一地泪掉下来:“你忘记了上一次,我回去发生了什么吗?”
楚珣隔着车窗看她,伸出手托住她的脸,轻轻擦去她脸颊上的泪、
明明他用的手劲并不大,手背上却绷出两道青筋来。
“这次和上次不会一样。张权手中有很多证据,足够叫很多人下大牢,你回去不会有事。”
阿沅怕的不是自己有事,她怕的从来都是他有事而已。那些人她刚才也见着了,足有几万人,手里还有□□,若是楚珣……
她抓住楚珣的手:“除非你同我一起回去。”
“宋沅。”他喊她。
阿沅从未见过他这般凝重的神色。她喉头仿佛哽了一下。她说不出话来。
楚珣又道:“我不能走。你乖,回京城去。”他知道她在怕什么,“你放心,我心中有数,必定不会有事。”
她看见他身后,是黑黢黢的天,是七零八落的烟尘,过段时间,这里可能会躺着硝烟,也会躺着断臂残肢。
有那么一个瞬间,阿沅只希望他只是个普通人而已。
她知道自己劝不住他了,又不想教他看见自己哭哭啼啼的样子,她将轿帘放下,坐回了车里。
两人都没有说话。
半晌,楚珣一掌拍在马后背上,马儿哒哒走开,走出了几十里。里面的女人从轿中探出一张哭红的脸来。
她叫他早点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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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处理完这些事情,楚珣直奔军备所的演兵场,今日那王守将之所以借兵失败,只因他手中无郡守之印。
楚珣也没有。
但他能调出人来,只因通州军备所大多数人,都跟过他。
他当年奉命攻打北疆,是路过每州军备所抽调万人,算起来,也是过命的交情。
而且他们都是本地人,自是在通州有家有口的,略一思索便站出来一溜人。
众人瞧见有人出来,齐齐都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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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一切的进展都如同楚珣所想,十分顺利。
待得第三日,北疆王带军来,只得一座空城。
北疆王去了云州,被云州同通州的三万兵将拖了将近一月。待得一月后,各地支援赶来反攻。
……
与此同时,京城之事也瞬息万变。
张权是个有本事的,面圣之后,将在通州搜集的所有证据一一罗列,关于楚家老侯爷遇害骨虫、关于赌马、以及本该在骊山大狱服刑,却莫名出现在通州的呼延兰。
圣上亲审此事,三公群臣同审此事。许多人因牵涉获罪。
楚家举族、户部太府卿府上,青州郡守、通州郡守……
此事审理了一月有余,到了尾声,诸多事竟牵扯出了同一个背后之人:当今首辅、国舅爷宇文湉。
圣上感其身份,未祸极旁人,宇文湉被处置。当年被他害过之人开始一件件平反,不多时便轮到了宋家和赵家。
阿沅的父族和母族皆得到赦免,又加了爵位,举族从岭北迁回京城。
还有楚珣,楚珣谋害老侯爷之事也得到平反。他人还在云州,便被追封五军都督。奖赏送到阿沅这里。阿沅买的前世那个小院根本放不下了,索性将隔壁的几家院子也买了下来。
那天,阿沅正在屋中打络子,听见外面有人敲门。
她同赵嬷嬷打开门,便看见她哥哥宋浠风尘仆仆地站在门外。
阿沅自是高兴,更高兴的是,晚上便得了消息说是楚珣收复了通州,她以为楚珣马上就要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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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沅又等了一月,楚珣还是没有回来。
那一日,正是中秋。
刚吃过午饭,赵嬷嬷早早的便给阿沅准备了衣服,“晚上有灯会,到处都是挂彩灯的,姑娘都在屋中拘了一月了,合该出去逛逛。”
阿沅懒得出去,奈何晚间月上梢头后,宋浠也来叫她。阿沅想起,自从哥哥回来,他们好似真的没有一起出去过。
阿沅想了片刻,收拾了一下,便同宋浠出去了。
外面全是人,大街小巷里到处是卖灯的。空气中暗香浮动,闻着是卖吃食的。
宋浠不住左顾右盼,半晌视线一顿,笑一下,道“妹妹等着我,我去买些吃的。”
阿沅点头,走到桥边的一个亭里等他。
夜风温柔,夜凉如水,身旁的人们声音高高低低的近了又远,越来越远。
阿沅突然想起楚珣,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
阿沅低头瞧着水里的自己,眉心蹙成一道折,唇角紧抿着,是因着思念的缘故。
突然,她听见了淙淙的水声,像是有人在她不远处拨弄水波。
她循声望去,视线绕过几棵树,又绕过一条清阶小路,路的尽头有一方光润明媚的池水。
光华的池水上印着一个男人的影。
他好像瘦了些许,人还是那样挺拔,他擒着一抹笑,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拨动几下水。
他手中拿着一盏荷花状的花灯,那灯是棱棱的乳白色,烛光将它映的微微发橘,晶莹剔透。
他将它放进水里,荷花灯顺着水流往阿沅的方向流去。
小河灯在池水中打着摆,阿沅怕它飘远了,手忙脚乱地想将它捞起来,却越推越远。
阿沅正着急,男人出现在她身旁,头靠住她的肩,身子探出去从河中捞出此灯递给阿沅。
阿沅手中捏着那灯,长久地凝望着他的容颜,半晌,轻声问他。
“你写了什么愿?”
楚珣未说话,天边突然绽放出几道绚烂的焰火,照亮面前之人黑沉的眼睛。
楚珣揽住她腰,轻轻辗一下她的唇,又分开。
“楚珣同宋沅,一生一世,生生世世。”
——完——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爱阅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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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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