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东西被扔过来了。
他当即偏头躲开，抬手抓住拿东西。
垂眸一看，是一包内裤。
XXL号。
扔的是XXL,穿的是XXXL。
叶野面无表情地看向黑尾。
温轻也感受到叶野的手上拿着什么东西，塑料包装的边缘刺着他的胳膊。
他歪头看过去,沉默了。
下一秒,身后传来黑尾的嗓音。
他一字一顿地说：“我、大。”
温轻：“……”
叶野：“……”
沉默片刻,温轻余光瞥见黑尾穿好了裤子，挣开叶野的胳膊,转身走向客厅，开始拖地。
叶野和黑尾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挪开视线，抬脚跟上温轻,继续整理客厅。
住到南城小区的这几天，温轻一直没有打扫过屋子，不止是叶野和黑尾弄脏了地砖，地上还残余着其他人来过的脚印，角角落落都是灰尘。
温轻扫视一圈,把季君风的小花摆正，瞥了眼黑尾和叶野。
见他们俩没有斗嘴打架,甚至都没有眼神接触,只是隔着老远安安分分的整理东西,稍稍松了口气，开始拖地。
索性趁着这次机会将客厅扫拖的干干净净。
不知过了多久,客厅恢复干净。
温轻洗完拖把,坐到沙发上休息。
刚坐下一秒,黑尾和叶野便一左一右地坐了下来。
没过多久,不知是谁先往温轻身边靠了靠，另一个人紧随其后，也要缩短距离。
温轻刚打开电视机，左右两只胳膊便感受到了截然相反的温度。
黑尾的身体凉飕飕的，叶野的身体热腾腾的。
一人一鱼都使劲地贴着他，越挨越近，越来越挤。
温轻眼皮跳了跳，站起身，拉开和他们俩的距离。
“你们......”他顿了顿，看见茶几上摆放的一叠试卷后，扭头对叶野说，“你可以去写作业了。”
叶野茫然地看着他：“什么作业？”
温轻低给他一沓试卷：“轩轩妈妈说了，让我帮你辅导功课。”
叶野皱眉：“轩轩妈妈是谁？”
温轻：“这个世界你名义上的妈妈。”
叶野愣了下，想起了早上的那通电话。
他慢吞吞地说：“不是我的作业，是那个叫轩轩的家伙的作业。”
温轻点点头，随口说：“你现在顶替了他的身份。”
“要是不愿意做的话......”
温轻垂下眸子，一时片刻想不出来做什么事能让叶野和黑尾都安安份份的。
叶野盯着他看了会儿，问道：“你是不是就是想给我找点事情做？”
温轻怔了怔，没想到叶野居然这么敏锐。
叶野低头看着卷子，回忆早上的电话。
【温轻老师会辅导你功课。】
也就是说他写作业的时候，温轻会陪着。
这不比他们各自打扫卫生强多了？
叶野握紧卷子，追问道：“不会的题目，你会教我么？”
“当然，”温轻点点，：“这是我的兼职。”
叶野立马站起身，乐呵呵地走向一旁的餐桌。
温轻看了他两眼，试探地问：“你真的要写？”
叶野点头，面不改色地说：“你辅导我写作业，让臭鱼继续打扫卫生。”
温轻：“......”
他偏头看向黑尾。
黑尾端正地坐在沙发上，双手放在腿上，眼巴巴地看着他，似乎也在等他安排任务。
温轻深刻地体会到了带两个小学生的感受。
叶野和黑尾，他必须要公平对待。
否则另外一只肯定要吵。
温轻思索片刻，对黑尾说：“你也学习，我去拿平板。”
翻出书房的平板电脑，下载了几个幼儿教育软件，摆到黑尾面前。
“你就......认一下字吧。”
黑尾新奇地看着平板，点点头，缓缓吐出一个字：“好。”
客厅恢复安静，叶野在左侧低头做题，黑尾在右侧戳着平板电脑。
见他们又安分下来，温轻终于能拿起手机。
他点开伊欧的微信，开门见山地问：【为什么这次是两个副本？】
伊欧没有打字解释，而是截了一张图。
是他们俩之前的聊天记录。
【想让你快点喜欢上我。】
【你可以喜欢一下我吗？】
温轻眼睫一颤，明白了伊欧的意思。
他想快一点，所以这次是最后两个副本一起来。
温轻屈起手指，脸颊不由自主地发烫。
手机震了震，弹出一条新消息。
伊欧：【新手机买好了么？】
言下之意，要开始商量喜欢的事情。
温轻的脸颊更红了，用力地戳了戳屏幕：【还没有。】
【我还有事，不说了。】
温轻把手机盖到桌子上，一抬眼，对上了叶野的目光。
叶野半阖着眸子，视线在他泛红的脸颊上一扫而过，神情微变。
半晌，他低声问：“你在现实世界谈恋爱了吗？”
温轻不由自主地提高音量：“没有！”
叶野低低的哦了一声，轻声道：“很快就会了。”
他的声音很小，温轻没有听清楚，疑惑道：“什么？”
叶野抿着唇，没有解释
“谈恋爱？”黑尾突然出声。
他掀起眼皮，凝视着温轻，又重复了一遍：“谈恋爱？”
这在问是什么意思。
温轻正琢磨该怎么解释，叶野率先开口：“就是两个人互相喜欢后要做的事情。”
“我喜欢温轻，温情也喜欢我，我们俩就会谈恋爱。”
黑尾瞥了他一眼，继续盯着温轻，缓缓说：“我、和你、谈恋爱。”
对上他真挚的眸子，温轻脸颊上的烫意却渐渐消失。
他眼睫轻颤，突然有些明白了自己的想法。
没有等到回答，黑尾又重复道：“我和你谈恋爱。”尒説书网
叶野冷笑一声：“做梦吧你。”
“轮不到你。”
黑尾微微眯起眼睛，对叶野说：“轮不到你。”
叶野：“......”
叶野：“我是人，就算要谈恋爱，肯定优先选择我。”
黑尾：“我是二分之一，人，选我。”
叶野：“……”
温轻：“……”
叶野说不过黑尾这个复读机，索性扭头对温轻说：“温老师，这臭鱼不学习，他在摸鱼开小差。”
黑尾虽然听不懂叶野话里的意思，但他知道叶野说的肯定不是什么好话，也对温轻说：“他开小差。”
温轻：“……”
半晌，他干巴巴地说：“你们可以继续学习了。”
叶野哼了一声，低头写作业，这一次笔尖划在纸张上的声音很响，似是在发泄情绪。
黑尾垂着眼眸，脸上没什么情绪，戳了戳平板的屏幕。
温轻托着腮，看着他们俩，叶野和黑尾都有着孩子气的一面。
人类的孩子气，非人类的孩子气。
和记忆中靠谱的001没有相似之处。
是他记忆之外的001、不熟悉的伊欧吗？
温轻恍了恍神，脑海里渐渐浮现出伊欧的脸庞，越来越清晰。
与此同时，规律的心跳开始乱了。
良久，夕阳西沉，夜幕降临。
叶野做完了大部分的作业，他敲了敲桌子，对温轻说：“这几题我不会。”
温轻走过去，走到叶野身旁时，脚步顿住，有些警惕。
毕竟宋玄和傅然修他们俩的问题目都不是简单的问题目。
叶野低着头，没有注意到温轻的动作。
他圈起题目，盯着题目，头也不抬地：“这里，我记得解题思路，但是在那个世界呆了太久，公式我一下子想不起来了。”
温轻垂眸，看着叶野认真的模样，报出了公式。
叶野恍然大悟：“对。”
他飞快地在答题界面写下一行公式。
接着拿起另一张语文卷子，又说：“这首诗是你们这个世界必背的么？”
“我从来没有学过。”
温轻嗯了一声，念出古诗词。
叶野一边写一边问：“思是哪个思？思念的思么？”
温轻：“丝丝缕缕的丝。”
叶野应了一声，写下答案。
接着又问了几道题目。
温轻如实回答，意识到叶野是真的在认真做题，也是真的不会这些题目，不是为了做其他弯弯绕绕的事情。
叶野虽然性格很小学鸡，但没什么心机。
温轻盯着叶野咬笔杆的模样，唇角微微翘起。
叶野抬头，撞进温轻的笑容里。
他脸颊顿时红了，结结巴巴地问：“你、你笑什么？”
温轻摇摇头：“没什么。”
叶野连忙追问：“是不是在笑我不记得那个公式？”
“我物理其实很好的，那道公式太偏了，不信你检查我的卷子。”
温轻又笑了笑，对他说：“不是因为这个。”
叶野盯着他，又问了一遍：“那你在笑什么？”
温轻只好实话实说：“就是突然觉得，你像弟弟一样。”
叶野表情僵了僵。
弟弟……
去他妈的弟弟。
他放下笔，抓住温轻的衣袖，认真地说：“我没把你当哥哥。”
温轻一怔。
叶野继续说：“我把你当未来老婆。”
温轻抿紧了唇，缓缓开口：“叶野，其实我——”
叶野打断道：“你不用说。”
“你很快就会喜欢我的。”
喜欢另一个我。
温轻怔了下，紧接着，另一边传来一道响亮的朗读声：“愿意。”
“yuànyì。”
叶野刚才觉得黑尾的幼教朗读声可笑，此刻只觉得这声音刺耳。
他指着黑尾，对温轻说：“他外放影响我学习！”
黑尾抬眼看着叶野，慢慢说：“你自己注意力不集中。”
学习了数个小时，黑尾的语言能力大幅度上升，因为话说的少，语速还是比较慢。
叶野怔住了，没想到黑尾这么快就会怼人
黑尾收回视线，低下头，调大视频音量。
下一秒，客厅里响起一道凄楚的女声：“你为什么不愿意和我谈恋爱？你有喜欢的人了吗？”
温轻：“……”
哪家幼儿教育软件有这种视频？
他眼皮跳了跳，走到黑尾身边，关掉软件，点开另一个软件。
黑尾看着温轻，缓缓启唇：“你为什么不愿意和我谈恋爱？”
“你有喜欢的人了吗？”
他吐字清晰，字正腔圆。
温轻甚至都不能装作没听懂。
他张了张嘴，想说没有。
这两个字莫名地说不出口。
黑尾垂下眼，低声道：“我知道了。”
叶野也沉默了下来，低头继续写作业。
温轻回到原位，发了会儿呆，
忽地，桌上的手机震动个不停。
他回过神，点开微信，是寝室群的消息。
宋强：【@温轻，怎么还没回来？】
宋强：【这都晚上七点了，不是说今天会回寝室吗？】
温轻：【抱歉，我忘记说了。】
温轻：【早上临时收到轩轩妈妈的电话，让我辅导一下作业。】
宋强：【那我先吃点水果垫垫肚子。】
宋强：【@徐峰峰，看见没有，温轻暴富了都不忘兼职。】
宋强：【我要向你学习，就算下辈子能暴富，这辈子也要多积点德。】
温轻：【……】
徐峰峰：【……】
宋强：【@温轻，你大概多久结束？】
温轻：【八点，但不知道后面会不会有事。】
宋强：【还有什么事情？】
温轻抿了抿唇，他当然不能告诉宋强自己在担心那三个神的事情。
他方世界里只剩下司空、郁刑和季予没有来了。
温轻打了一行字又删掉，重新编辑。
过了好一会儿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的沉默让宋强误会了。
片刻后，温轻收到了宋强的私聊。
先发过来了一个小心翼翼的表情包。
宋强：【小心翼翼.jpg。】
宋强：【不会是你那个豪门亲戚的事情吧？】
温轻差点都忘了还有这茬。
不过四舍五入，倒也差不多。
温轻：【嗯。】
宋强：【哎……这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宋强：【反正他们要是来找你了，你就赶紧打电话给我。】
宋强：【我们来帮你镇场子。】
宋强：【我能打，徐峰峰能骂，伊欧能算。】
温轻忍不住弯了弯唇。
温轻：【好，谢谢。】
宋强：【行了，你赶紧辅导那个小崽子写作业，来得及的话，咱们可以夜宵吃烤肉。】
温轻：【好。】
温轻放下手机，对上两道直勾勾的目光。
叶野眯起眼睛，问道：“你在和谁聊天？”
温轻实话实说：“室友，本来约好今天要一起聚餐。”
叶野神情缓和，又问：“室友长什么样子？”
温轻虽然不懂叶野为什么问这个问题，但还是描述了一下宋强的长相：“高高壮壮。”
叶野：“有问帅么？”
温轻：“......没有。”
叶野安心了。
黑尾盯着温轻，慢慢问：“聚餐是什么意思？”
温轻解释：“就是一起吃饭的意思。”
黑尾开口道：“我要和你聚餐。”
话音落下，温轻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们今天一整天都没有吃过东西。
他自己不饿，可忘记问叶野和黑尾了。
温轻眨了眨眼，点击外卖软件，问道：“你们想吃什么？”
黑尾：“吃你。”
温轻：“......”
叶野反问道：“你今天吃了什么？”
温轻想了想：“葱油拌面。”
叶野眼睛微亮：“你自己煮的么？”
温轻嗯了一声。
叶野立马说：“我要吃你煮的葱油拌面。”
温轻：“只要这个么？”
会不会太简陋了？
“嗯，”叶野点头，看了眼时间，平静地说，“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温轻抿紧了唇，起身走向厨房：“我去给你煮面。”
叶野看着他的背影，直到温轻关上厨房门，才站起身，走进洗手间，洗了把冷水脸冷静。
再次走出来的时候，黑尾不在客厅。
他皱了皱眉，正要冲进厨房，余光瞥见一旁的卧室有人。
黑尾没有粘着温轻，而是坐在床上，低头嗅着气味。
叶野脚步顿了顿，转而走进这件卧室。
这显然是温轻睡觉的地方。
床尾还放着一件衣服。
叶野扫视一圈，目光停留在桌面上的一沓便利贴。
上面写着熟悉的名字。
白通、奥兹……
叶野一张张地看过去，拿起一旁的笔，在新的便利贴上写下一行字。
—
温轻煮好面出来的时候，只见叶野站在卧室门口，对床上的黑尾骂骂咧咧：“谁允许你这条脏鱼躺床上了？”
“赶紧下来！”
黑尾躺在床上，眼睛都没有睁开，回怼道：“我不脏，你脏。”
“你，肮脏的人类。”
温轻：“......”
一个不留神又在斗嘴。
温轻把面放到桌上，正要喊他们俩可以吃了。
叶野听到了身后的动静，大步走到餐桌边，对温轻说：“我们吃饭，不用理他。”
温轻看向卧室内的黑尾。
黑尾似乎知道他出来了，睁开眼睛，缓缓坐了起来。
不等温轻回答，他开口道：“我在幻想。”
温轻疑惑：“什么？”
黑尾：“和你做.爱。”
温轻：“……”
黑尾起身，径直走向餐桌。
他垂眸看着自己碗里的银色叉子，又看了看温轻和叶野的筷子，微微皱眉：“不一样。”
温轻看了眼他碗里的面条和荷包蛋，对他说：“一样的。”
黑尾拿起叉子，重复道：“不一样。”
温轻哦了一声，解释道：“筷子难用，你不会用的话还是用叉子比较好。”
叶野扯起嘴角，讥讽道：“菜鱼就用用叉子吧。”
黑尾握着叉子，面不改色地对叶野说：“这是温轻在关心我。”
“你没有关心。”
叶野咬了咬牙，低头看着碗里的葱油拌面：“我的面比你多！”
黑尾：“你没有。”
叶野：“我有！”
温轻：“......”
他低下头，默默地吃面。
温轻给自己的分量和往常一样，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因为有人陪着。
他不仅吃完了，还觉得有点不够吃。
叶野握着筷子大口大口地吃面。
黑尾拿着叉子，速度和叶野不相上下。
一人一鱼像是比谁吃的快似的，越吃越快，
没过几分钟，两人同时放下碗。
叶野盯着黑尾，对温轻说：“你煮面，我洗碗。”
说完，他拿起温轻的碗，忙不迭地走进厨房。
黑尾紧跟其后：“我洗碗。”
走进厨房，站在水槽前，他们还在争吵着洗碗的事情。
“我洗温轻的。”
“我洗，他是我的小雌性。”
“放屁，他是我的。”
“这只给你洗。”
“上面有你的臭味，我要温轻的。”
............
听着厨房里隐隐传出的对话，温轻恍了恍神。
因为性格内向，他从小到大都不会主动去交朋友，和福利院的同龄人也不熟悉，经常是一个人呆着。
一个人上学，一个放学，一个人写作业......
他有很长一段时间觉得一个人很好。
一个人清净，一个人自在......
“艹！”叶野突然骂了一句。
他放下手里的碗，跑出厨房，冲向温轻，一边还骂骂咧咧地说：“都怪这条臭鱼。”
“害得我没有注意时间。”
时间。
温轻回过神，看了眼手表。
还差一分钟，就八点了。
他眼睫颤动，被叶野抱进怀里。
还没有反应过来，黑尾又从身后搂住了他的腰。
“再见。”
“滴答——”秒针转到八的位置。
温轻周身的热意和冷意消失。
又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温轻抿了抿唇，垂下眸子，看见餐桌上多了两张便利贴。
不知是什么时候贴上去的。
【很高兴能遇见你，再遇见你——叶野。】
【我是大笨蛋——笨蛋黑人鱼。】
同一个字迹，显然都是叶野自己写的。
温轻看着叶野的字，耳畔仿佛还回荡着叶野和黑尾叽叽喳喳的斗嘴声。
回过神，客厅一片死寂，什么声音都没有。
原来安静和安静也是不同的。
温轻呼出一口气，心底空落落的。
他手指无意识地抵着纸张尖锐的边缘，指尖隐隐的刺痛让他明白了内心真实的想法。
他不喜欢一个人。
不想再一个人。
蓦地，手机铃声响起，回荡在客厅里。
温轻恍着神，没有看清楚来电显示就接了电话。
下一秒，耳畔响起伊欧懒散的嗓音：“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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