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州不如临安繁华,兼有北部门户之责,前年才取消了宵禁。所以一到夜里,行人就少了很多。
他们手忙脚乱地赶去了城中最大的医馆。大夫以为他们打架回来,没什么好脸色,开完方子还不忘数落他:“摔成这样还骑马过来?你们少年人就爱逞能,不爱惜自个的身子!”
孙盛去了州衙,吴清和留下照看两人,只得硬着头皮挨骂,还帮忙喂了药。
林绍有武功底子,喂药的时候半醒了一次,很快又睡过去了,只是手上还攥着陆云娇的衣袖料子不放,应该没什么大碍。
大夫看见了这块布料,眯着老眼凑过来:“为小娘子争风吃醋?”
吴清和连忙解释,没想到另一边的陆瑜突然直挺挺坐起来,大喊:“云娘!”
吴清和:……
他还是别解释了。
大夫捋着胡须,感慨着少年意气,摇着头出去了。
陆瑜喘着气,像是刚从噩梦中惊醒,迷茫地扫视一圈,看到吴清和在旁,突然扑上来:“云娘呢?她在哪里?”
他着急下床,吴清和急忙按住他,“她和李侯在一起,你放心吧,他们肯定没事。”
不说还好,陆瑜一听和李熙让一起,顿时想哭。
他到底做了什么好事啊,怎么会把妹妹弄丢了,回去该怎么跟大哥交代!
吴清和见他浑浑噩噩的,“云娘向来机敏,还有李侯护佑,应该平安无事。七郎去找刺史了,你放心吧。”
好不容易安抚了他,吴清和抹了把汗,去屋外喘了口气。
现在就希望孙盛早点见到刺史,带兵马回去救人。
山顶的风很大,吹得人眼疼,李熙让却目不转睛地与两只狼对视,不敢有丝毫懈怠。
两狼绿油油的眼珠子凶光闪烁,对洞里的人似乎很有兴趣,不知在打算什么。
李熙让想先叫醒她,然而几声下来,陆云娇只是微微蹙眉,身子动了动,没醒,却循着声音摸了过来,准确地扒住了他的胳膊,软绵绵地趴在他怀里。
“云……”
他想再叫,被她投怀送抱的一瞬,脸色微变。
这么烫?
似乎发觉他脸色有异,两只狼低吼几声,悠闲地蹲坐下来。
他余光瞟了瞟刀剑,只得缓慢地收拢双手,将她扣在怀里,对着她的耳朵,小声呼唤起来。
陆云娇感觉自己在做梦。
梦里没有火,却像置身火炉似的,越来越热。
她不安地扭动身子,感觉像是有人一直在叫自己,实在忍不住了,睁开了眼,眼前居然出现了李熙让的脸……
她喃喃:“我又做噩梦了?”
上次李熙让掐她脖子的噩梦她还记得很清楚。她很记仇的。
李熙让的脸看起来十分清晰生动,陆云娇迷糊着,忍不住掐了一把。
软软的?
他脸上还留着她掐过的痕迹,她还想掐一把,被李熙让抓住手腕:“还没睡醒?”
陆云娇这才发觉两人的姿势不对,一个激灵,想坐起来,身子却使不上力,吐气也像着了火似的,只能恨恨地拧了他一把。
陆云娇趴在他怀里,有气无力地控诉:“你果然想占我便宜……”
李熙让气笑:“自己看!”
陆云娇莫名回头,盯了一会儿,又默默地转过头来,八爪鱼似的,把李熙让抱得更紧了。
他冷笑两声:“不说我占便宜了?不知道是谁,做梦都想撕我衣裳……”
陆云娇埋在他颈窝小声抽噎:“你骗我,我怎么会做这么禽兽的事!”
她说话有气无力,听起来像撒娇。
李熙让喉头一动,不想和她争辩。
陆云娇似乎感觉到他的嫌弃,在他肩头蹭蹭,软绵绵地说:“李郎,你若葬身此处,大恩大德无以为报,逢年过节我一定给你上香。”
倘若不在山洞,倘若外面没有两头狼,李熙让觉得,自己真可能被她骗了。
声音凄婉,表情哀伤,我见犹怜。
小小年纪,这么会骗人。国公府怎么养出这样刁钻古怪的小娘子?
李熙让嘴角一扯:“郡主放心,你我一定生同寝,死同眠。百年之后,有人给我上香,我一定分你一半。”
陆云娇一噎,皮笑肉不笑:“那我先谢谢李侯了。”
“大恩不言谢。”
陆云娇真想把他扔出去喂狼。
两只狼目光炯炯,看着洞里交颈鸳鸯似的两人,粗大的尾巴一摇一摆,渐渐压低。
她察觉到李熙让的身体渐渐紧绷,打了个哈欠。
“先说好了,我力气不够,你机灵点……”
两只狼意态悠闲,忽然呲牙,绿眼凶光大盛,嘶吼着扑了进来。
就在此时,两人忽然齐齐起身,抓起刀剑,转身迎战。
两狼狡猾无比,蹲守良久,早已将两人的情况看个清清楚楚,竟看出李熙让不好惹,径直围攻陆云娇。
李熙让接连两剑,削得其中一头后腿血流如注,这狼竟然头也不回,似乎就要把陆云娇当场咬死。
陆云娇不敢大意,想骂人又怕泄气使不上力。
两头畜生都成精了吗!
“汪!”
飞雪不顾腿伤,猛地蹿进来,对着较大的那头狼张口就咬,狗爪子挠上了狼眼睛,疼得它大声怒嚎。李熙让看准机会,一剑捅进狼腹,用力绞了两道才抽剑出来,转向另一头。
陆云娇只在狼爪下走了几个来回,就有些力不从心了,胳膊上被抓了两道,好几回都差点被狼咬住,狼嘴的恶臭腥风吹到她脸上,让她恶心得想吐。
眼看绿眼近在眼前,陆云娇气息一滞,感觉小命休矣,却见李熙让一脚踢在狼身,硬是靠蛮力踢开了它,与它搏斗起来。
陆云娇喘着气,给先倒地的狼补了两刀,确定它死透了,这才靠着山壁喘息起来。
另一边,李熙让面对一只狼时,明显自如得多,与飞雪配合着,三两下就结果了狼命。
他把两头狼尸拖到洞口,回头一看,陆云娇正抱着飞雪,拼命揉搓着狗头:“飞雪真厉害!”
“汪汪!”
陡然放松下来,他也有些脱力,便走过去坐在她身边,“这狗养得不错。”
陆云娇狼嘴逃生,那叫一个得意,兴高采烈地夸起飞雪来:“那当然,飞雪虽然是我爹带回来的,却是我养大的,打猎带上它肯定没错!一口一只兔子,绝对不让人失望!”
李熙让笑了笑,揉揉飞雪的脑袋,还被它舔舔掌心。
陆云娇发愁:“飞雪你变了,你都不舔我的手。”
李熙让身形灵活,身上还算干净。陆云娇胳膊上又添了两道狼爪印,衣裳破破烂烂的,别提多狼狈。
飞雪凑过来,她闻闻自己的袖子,赶紧推开它,“算了别舔了,我都闻不下去。”
一回生二回熟,李熙让给她上了药,脱下外衣给她披上。
情况特殊,陆云娇没推辞,只是裹着他的外衣,悄悄地掀起一个衣角,“快过来。”
他怔住,不知她什么意思。
陆云娇叹气,抖了抖衣裳,“快点进来。都这种时候了,你要是也生病,我们真要埋骨荒野了。”
李熙让沉默片刻,没有推辞。
察觉到身边窸窣坐下了他,她闭上眼,嘴里还在嘟嚷:“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以往误会你了……借你胳膊用一晚,不会对你怎样……”
陆云娇枕着他肩头,抱住他手臂,像找到庇护的小兽,一动不动地睡了过去。
她伤病在身,很快就睡着了。
李熙让却一直没睡。
先要提防是不是还有狼,他不敢睡,再就是他一整天没用药,肺腑像是蚁虫爬过,忍不住想咳嗽,被山风一吹,四肢也跟着寒凉起来,根本睡不着。
离她太近,原本忍不住心猿意马。然而单薄的衣裳裹着两人的体温,衣裳里就像个小火炉,让他舍不得离开她。
她在肩头睡得香甜,李熙让内心挣扎,终是忍不住揽着她的腰,将她轻轻地扣在怀里。
飞雪瞅了他一眼,抖抖耳朵,看向洞外,小声呜噜了几下。
山顶别院大门紧闭,金银细软都堆在正厅。少年们都挤在角落里,钱炆看着上首喝酒吃肉的匪首,又看了一眼旁边瑟瑟发抖的女子们,其中就有永泰郡主,却只能揪心地叹气。
这群乱兵中午闯进来大开杀戒,死伤无数,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令人闻之欲呕。
本来这伙人打算抢完了就跑,永泰见他们要掳走自己,连忙推说还有个貌美如花的妹妹,不久就要回来了,匪首不急着这半天,也就留了下来。
钱炆虽然觉得她平白把陆云娇牵扯进来不太好,可是她毕竟是自己的妹妹,所以一个字都没反驳。
他思索对策时,忽然有人匆匆走进来,对着匪首耳语几句。
匪首神色一震,忽然起身,急匆匆地来回踱步,猛地冲向永泰郡主,几耳光打得她脸肿了起来,“贱人,居然骗我!”
旁边的少年们目露愤慨,钱炆目眦欲裂,被旁人拉住了。
永泰捂脸哭喊:“我没有”
匪首一口唾沫呸在她脸上:“什么貌美如花,刀剑使那么好,分明就是母夜叉!带走带走!”
乱兵们随之响应,另有两男子上来拖她。永泰吓得心神俱裂,使劲扑腾着,哭着扑到钱炆身前叫喊:“哥哥救我”
钱炆下意识扑上来拦,却猛地睁大眼睛。
永泰忘了哭喊,怔怔地看着他,就见一股血色从他胸前漫了出来。
她终于意识到什么,顿时尖叫起来。被拖出去之前,她余光瞥见屋内漫天的刀光剑影,那些她喜欢的、不喜欢的少年们,昨天还在嬉笑怒骂,顷刻间倒在了刀光之下。m.XiaoShuo530.Com
“放火!”
哭喊的女子们被放在了马背上,火把流星一般抛坠出去。
在男人们粗鲁的笑声中,整间别院都被熊熊烈焰包围。
天上地下都变成了红色,完全分不清东南西北。马蹄一路扬尘,带着抢来的财物和女子冲出了别院,往山下会合。
两拨人马刚见面,匪首上去就抽了两鞭子,骂道:“废物!连条狗都追不上!”
那条难缠的狗肯定也是母夜叉养的,要不是它通风报信,说不定人就掳回来了。
十几人都不吭声。这差事本来很简单,他们还带了马匹和,却把肥羊弄丢了,挨骂实属情理之中。
有一个人小心翼翼地问:“大哥,那几个人不追了?”
匪首气骂:“这里是吴兴,你想把宣德军引来吗?!”
大周发兵奇袭唐国,他们毫无防备,一触即溃。
他们像无头苍蝇一样奔逃,路遇个小贼,拷打一番,得知此处有好东西,便翻山过来抢夺。也是正是从小贼口中,他们才知道自己一路奔逃,居然逃入了越国。
做了逃兵就不可能再回去了,这是杀头的罪名。现在只能一次捞够本,找个地方隐姓埋名过日子。
越国偏安一方,却十分富庶,光是今日抢夺的这些财物,就足够他们好几辈子的花用。
然而匪首一想到失了手就膈应,粗声笑道:“就算不追了,也得给他们留点念想。”然后转头吩咐手下:“放箭!”
火光流星一般落向了山上,一开始只是星星点点的火,很快就成了燎原之势今年江南干旱少雨,整座山就像巨大的干柴堆,一点就着。
火光很快映透了半边天,乱兵们哄笑着离开,匪首听着身边女人们的哭骂,转头看了看山上,不屑地嗤笑。
再厉害的母夜叉,一把火下去,也得烧成炭!
李熙让是被飞雪叫醒的。
他睁开眼时,飞雪正咬着他的衣袖拼命撕扯,山洞里回荡着它的狂吠。
洞口的月光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漫山遍野的红光。他出去一看,山下那十几个乱兵不见了,火势连成一线,他站在这么高的地方,也能闻到浓烈的焦糊味,忍不住咳了几声。
“云娘,醒醒?云娘!……”
她蜷成小小的一团,睡得很沉。然而无论他怎么叫,陆云娇始终没醒,额头烫得惊人。一看伤口,已经红肿起来了。
不能再拖了,得想办法赶紧下山。
他返回去背起陆云娇的工夫,原本凉爽的山顶便隐隐被热气裹住,刚刚踏出洞口,就看到大火已经烧到了山腰上。
陆云娇昏迷不醒,下巴抵着他肩膀,吹过他颊边的气息就像一团火。
火从东南边烧起来,不能原路返回。眼下只能先下山,沿着山脚下的河流找找,看看有没有别的出路。
对面山顶上,别院和真仙观都陷入了火光之中,也不过换来他匆匆一瞥。
他自顾不暇,何况背上还有个昏迷不醒的陆云娇。
李熙让示意飞雪跟上,毫不迟疑地钻入了茫茫山林之中。
枝叶刮得他脸上生疼,他无暇顾及,绕过火势往另一边下山,很快就循着水声到了河边。
风中弥漫着刺鼻的焦糊味,陆云娇趴在他肩头,有气无力地呻吟着。
月色清冷,照出对岸绰绰人影。他只是往那边一转头,就被飞雪咬住了衣摆。
他瞬间了然。
狗鼻子灵敏,闻出了敌人的味道。
李熙让放缓呼吸,隐在林中没动,似乎听见了对面有女子尖叫哭泣的声音,好像很耳熟。
似乎是永泰郡主?
他的手搭在了剑柄上,犹豫着放开了。
倘若陆云娇还醒着,他们能互相配合,尚可一试。
然而陆云娇病了,只能先保护好她。
陆云娇似乎被热浪燎了嗓子,想要咳嗽,被李熙让捂住了嘴,以免惊动对方。
“唔唔……”
她不喜欢被捂嘴,想推开他,然而似乎嗅到了什么,鼻翼翕动,面露迟疑。
李熙让还以为她闻见了熟悉的味道,心中一动,手心却猛地一疼。
“……?!”
他猛地抽手,看见手心一排浅淡的牙印,一脸愕然。
都病成这样了,还不忘咬他?!
陆云娇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他一松手,便沉沉地睡过去。
所幸刚才这番响动并未惊动对方。飞雪四处张望,拽着他的衣摆,让他往上游走。李熙让往那边看去,在树影底下看到了一条小船,不知是哪个渔家留下的。
“云娘。”
他轻轻叫了一声,陆云娇圈着他的胳膊一紧,应该还能听见他说话。
“抓紧我。”
圈着他脖颈的手臂更紧了。
对面点了篝火,临时分赃,间或传来不堪入耳的声音。
一个乱兵拎着一坛酒,醉醺醺地走到河边,想洗把脸,却看见一条小船顺流而下,船上似乎没人。
他一开始没多想,以为是哪个船家没系紧绳子,可是当他定睛一看,发觉船上似乎有人影,顿时叫了起来。
乱兵们哗啦啦地拥到岸边,举起了弓箭。然而水流湍急,纵使箭矢齐发,也没能阻止小船漂走。
或许是嫌小船走得慢,飞雪跳进水里,拼命刨水帮忙推船。对面乱兵似乎也较上了劲,呼喝着骑上马,沿岸追来。
李熙让索性抱着她躺在船舱中,侧身帮她挡着随时可能飞来的流矢,任由夜风呼啸着从颊边刮过。
不知过了多久,直至周围没有任何声音了,就连漫山火光也离他们远去,他才抬起头来。
小船漂荡了茫茫夜色中。漆黑的天穹上缀着稀疏的星辰,周围没有陆地,一眼望不到尽头,只看得到一片泛着银光的细碎水浪。
皓月千里,碧波万顷,涛声起伏。与茫茫天地相比,一叶扁舟是如此渺小。
李熙让初初估算了方位,这里应该是太湖,他们暂时安全了。先找个地方上岸,帮她治治伤。
他直起身来,抱起陆云娇,“云娘,醒……”
下一个字却卡在了唇边。
他怔怔地、轻轻地将手指放在她鼻下,感觉到她越发微弱的气息,苍白的手颤抖起来。
孙盛找湖州刺史的过程并不顺利。
刺史傍晚突然去了宣德军大营,不在城里。他除了一块孙家的玉佩,没有其他能自证身份的东西,甚至差点被当做奸细,也没能踏出吴兴半步。
他急得不知所措,恰巧遇上刺史带兵马回城。上去一问,才知道大周和北唐打起来了,有一支大周兵马深入北唐,切断了淮河一线。为了防止大周长驱直入,湖州也要加强警戒。
孙盛过来求援,湖州刺史一开始不以为意,然而去了趟医馆,看到两个半死不活的人,才意识到情况不对,立刻拨了两百人给他。
湖州刺史语重心长地道:“我军务在身,实在走不开,你此去要当心。若我没猜错,你们应该遇上了北唐的溃兵……”
大周和北唐突然开战,他也是下午才收到的消息。倘若再早知道半天,他说什么也要把别院那些金贵的少年送回临安去。
一听是溃兵,孙盛当即白了脸,带着人手就出了城。湖州刺史也不敢怠慢,立刻派人去临安加送消息。
两百多人走到山下,孙盛看到隔壁熊熊燃烧的山头,吓得魂飞天外。待他上了山,看到山顶被大火笼罩,更是差点昏过去。
带兵过来的副将也吓一跳,“孙郎君,还去么?”
孙盛稳住心神,咬牙道:“当然要去!能救一个算一个,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两百多人浩浩荡荡去到别院跟前,孙盛都做好了帮他们收尸的准备,却见几十人在门口,或躺或坐,个个惊魂不定。见到他带着大批人马神兵天降,不但没有惊喜,反而吓得尖叫,要逃命去。
孙盛好不容易安抚了他们,一看兰露柳风都在,仔细询问才知道前后经过,她们见势不妙,偷偷躲起来了。后来乱兵放火跑了,她们才出来,与建安侯留下的几人一起,把正厅中的人救到外面。
或许是这些少年命不该绝,本来他们要么被火烧死,要么伤重而死。但兰露柳风常年跟随陆云娇打架,为人机灵,身上也不缺伤药。二三十个少年,除了一些当场毙命的,剩下的都吊着一口气,或许还能有救。
孙盛连忙让宣德军帮忙把人弄去吴兴,忙得嗓子都冒烟了。
兰露逮着个空隙问他:“孙郎君,郡主没和你一起么?”
孙盛吃惊:“云娘和李侯没回来?我还以为他们先来了?”
这下兰露和柳风也吃了一惊,连忙跟着宣德军去了吴兴,想找到陆云娇的下落。
她们找到医馆时快天亮了。吴清和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把她们带去屋外。
医馆也没人,兰露快急哭了,“郡主莫不是遇上了那伙乱兵?那该怎么办!”
吴清和更镇定一些,“小声点,别让陆二郎知道。李侯的人没跟来?看样子是寻主去了,你们别怕,云娘一定和李侯在一起,千万别自乱了阵脚!”
陆云娇小时候趴过陆国公和陆瑾的后背,父兄的后背坚实有力,趴着很舒服,也很可靠。
不像现在这个,后背的骨头都快硌死她了。她感觉自己脸上都能硌出几道印子。
一路都昏昏沉沉的,她感觉自己像是过了火、落了水,又被捞上岸拧干,放在了不知何处的简陋床铺上。
有人搭上了她的脉搏,絮絮地跟床边的人说着什么。陆云娇竭力想睁开眼,可是耳朵像被水糊住了,眼睛也粘住了,什么都听不见、看不到。
胳膊上破烂的衣袖被撕掉,有人给她清理狼抓的伤口。陆云娇疼得直哭,有人死死将她抱住,不让她乱动,还轻柔地给她擦掉眼泪。
身上一凉,像是有人帮她脱了衣裳,小心翼翼地给她翻过身,趴在床上。
修长的大手蒙住了她的眼睛,陆云娇觉得自己像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喃喃数语,很快又睡了过去。
又不知过了多久,有人撬开她的牙关,苦涩的药汁汩汩流入她口中,气得她猛地一咬牙,宁死不从。
谁这么无耻,这么苦的药,连块糖都不放!
她似乎咬疼了对方,然而对方显然不打算就此放弃,温热又柔软的贴了上来,一口一口地把药哺入她口中。陆云娇气得乱踢乱捶,一只大手却托着她的后脑,像抚摸炸毛的猫儿似的,缓慢轻柔地顺她的毛,喂药的动作却十分强硬。
陆云娇挣扎不过,不得不从。
如是再三,一碗药总算全部喂了进去。陆云娇苦得直抽气,咕哝两句,抱着被褥滚了滚,在床角缩成一团。
有人掀开了她的被子,用火热的胸膛贴紧她的后背,给她取暖。陆云娇鼻头一动,像嗅到肉味的小兽,睡梦中打了个滚,钻进这团火热中,还贪恋地拱了拱。
“汪!”
飞雪警惕地盯着李熙让,试图唤醒主人。
李熙让一个眼风,飞雪夹紧尾巴,不敢叫唤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6k
感谢:
读者“美梦宅”,灌溉营养液112021041900:43:04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爱阅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为您提供大神萧因的被死对头强娶以后
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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