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紧我们的铠。
响应信仰的召唤,
我们去作战。
斩断眼前的山,
披开阻路的水,
古老的歌在流传,
新的史诗,为我们撰。
要让强横的敌人震颤,
恶魔的翅膀也无法将我们拦。
追寻贤者的足迹,续写英雄的传奇,
哪怕血流干。
神赐的力量在燃烧,
血将天空染。
无尽的旅程在前面,
我们把路赶。
哪怕在路上,我会倒下
血污流入眼睛让我看不清天。
耳边依旧响起耶稣基督的声音,
孩子,你很勇敢。
请原谅我无力再战,
我的灵魂也行将飘远。
请为我唱一曲安详的镇魂歌,
旋律中,我的身体融入大地。
我看见,后面的人在向前,
我听见,前面的人在呐喊。
亲爱的兄弟们,忘却我的死亡吧,
用你们的剑完成我的遗愿。
也许再过一万年,
游吟诗人们也不会将我吟唱。
当年的埋骨处只有青草作伴,
世人的安宁已足够我快乐喜欢。
我的故事,完整又平淡,
我的灵魂,卑微而率直。
天地间我翘首仰望,
忠于职守的日月星辰依旧灿烂!
在春天干燥的风中,这首战歌被浩浩荡荡南下的罗斯大军循环往复地唱个不停。他们的行军方式果如那位热那亚商人所料,乘着外表涂满油脂的船,溯第聂伯河顺流而下,直抵“胳膊肘”处的霍尔季察岛,在那里纷纷弃舟登岸。
其实,这个岛只不过是一些河心的沙洲而已,除了最大的一座之外,其余的也只有在枯水期才会出水底冒出,平时则根本难见其半点形迹。在沙洲之侧,芦苇丛茂盛地生长着,一些野鸭子选择这里安了家。如今,它们正胆怯地缩在里面,惊疑不定地盯着这只庞大的船队,纳闷他们为何就这样毫无征兆地闯入自己的天堂。忽然,它们发现在自己的族群中多出了一个陌生的异类,不禁狂叫惊飞着四散而去。
“苇丛里有动静!”
“会不会是鞑靼人的奸细啊!”
“管他的,搜了再说!”
几十个手持兵器的罗斯人大呼小叫着跳下船,从不同的几个方向将苇丛团团包围。接下来,为首一个小头目模样的人用半生不熟的彼洛维茨语向苇丛喝道:
“快出来,不出来就放火烧死你!”
苇丛中沉寂片刻后,就发出了唏唏嗦嗦的声音。随即,一个男子的上半身露了出来。他高举着双手,以示无反抗之意。
“果然是个鞑靼人!”
一名已经加入到罗斯军中做向导的彼洛维茨人稍稍辨认了一下,就叫出了声。
“逮捕他!”
随着罗斯军小头目的一声令下,几个士兵就冲上去,将男子紧紧地抓住,然后拖向岸边。俘虏没有反抗,但是嘴里却一直在说话。
“他在说什么?”
小头目问彼洛维茨向导。
“他说他要见加利奇公爵。”
“哈!会让你见到的。”
小头目粗声粗气地大笑着走到俘虏身边,猛地用力抽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俘虏的鼻子和嘴角立刻淌出血来。只听小头目恶声恶气地说道:
“不过,在这之前,你先要去见基督!我会通过断头台把你送去的!”
一旁的罗斯人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笑声中,小头目又转身对向导命令道,“把这句话翻给他听!”
谁知,那个俘虏不但没有被打击所吓倒,反而扯开嗓子大叫了起来:
“密赤思老公爵——密赤思老公爵——”
他用的是罗斯语,所以大家都听到了。
“找死吗?我成全你!”
小头目大怒,一把从身旁的人手中夺过战斧,举上半空后就要劈下去。
“慢着!”
人群的外围忽然传来了一声断喝,随即便有人闯了进来。
“你是谁?”
小头目回头一看,见来者是一名全副武装的年青战士,他穿着铠甲,戴着头盔,左手手持短矛,右臂上还挂着一面圆盾。在他身后不远处的河岸上,还有一匹空着鞍子的战马,显然是他的坐骑。
“我乃加利奇公手下的传令兵!路过此地,偶然听到有人在直呼大人的名讳,因此特来查问。”
“啊……”
他的话引起了人们的低声惊呼。从装备到马匹,已经足以说明他绝非一般士卒,现在保出身份后,立刻震慑了众人。即使是桀骜不逊的小头目也不由自主地倒退了一步。m.XiaoShuo530.Com
“直呼公爵大人名讳的就是这个人吗?”
传令兵手指俘虏问道。
“啊……是的。他是鞑靼人的奸细,我们刚刚抓到的。”
“无论他是什么人,都先交给公爵大人来审问吧。”传令兵又指着小头目说道,“你带上两个人,随我一同押解此人!”
“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我们是大公的部下,就算审问,也该交给大公陛下。”
一旦想到自己的隶属身份,小头目一时弯曲的腰板儿突然又直了起来,口气也重新硬了起来。
“难道你不知道大公和加利奇公是堂兄弟吗?难道你不了解这次作战谁是全军的指挥官吗?”
“我只知道,做为基辅大公的部下,不需要听命于其他任何公爵!”
小头目白眼一翻,适才的桀骜劲又一次回到了身上。
“大胆,你竟敢抗命!”
传令兵勃然大怒,用手中的短矛点指着小头目,厉声呵斥道。面对闪亮的矛尖儿,小头目的脸上丝毫没有动容,只有那条穿过左眉,造成左眼失明的刀疤微微跳动着,口中发出一阵阴沉的笑声:
“伙计,别拿那玩艺儿对着我。基辅人从来不害怕别人的武器。”
话音方落,他手中的战斧倏然飞起,“喀嚓”一声就将短矛的矛头斩落在地。
这下,轮到加利奇公的传令兵惊呼倒退了。
“怎么样?你用这种废铜栏铁,也要来吓唬老子吗?当年彼洛维茨人的弯刀砍上老子的脸时,老子连眼皮都不曾眨一下。”
“好!看来你是一条好汉,那就和我较量一下吧!”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小头目那仅存的独眼之中登时掠过了一阵紧张的电流。他这才发现,就在自己与传令兵发生争执的时候,他和部下已经被另一群士兵悄悄包围了起来。
红色披风的影子在包围圈的外侧一闪而过,犹如一团燃烧的烈火。同时,当披风的主人,一位仪表堂堂的男子缓步踱过来的时候,几乎所有的人立刻认出了他。正是加利奇公大密赤思老。
“公爵大人,我……”
在勇名轰传的加利奇公面前,饶是这个小头目再凶悍,也知道自己这次是惹了大祸。腿一软,当即跪倒在地,连声求饶。
“放心吧,我不会杀你。我的刀从来不会砍向罗斯人!现在,你可以走了。”
当那些基辅兵跟随着满头大汗的小头目逃离包围圈后,公爵走到俘虏的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见此人面色苍白,全身湿淋淋的,但是依旧保持着相当稳定的站姿,眼神之中也透出一股平静之意。除了一只独臂显得有突兀之外,其他的地方倒也看不出有什么反常。
“我就是你要见的人。你是谁?想对我说什么?”
公爵问话的时候,眼睛已看到别处,似乎有点心不在焉。
“我叫亦勒赤台,请求得到殿下的庇护。”
俘虏的回答倒是显得很郑重的样子。
“庇护?要一个罗斯人庇护鞑靼人吗?理由是什么?”
“首先,我声明我不是鞑靼人。”
“那么其次又是些什么呢?”
“其次,我可以帮助你们战胜鞑靼人!”独臂男子目光灼灼地说道。
※※※※※※※※※
从亦勒赤台被俘的地方,沿第聂伯河岸向北走上不到一俄里处,就到达了基辅大公的御营。所谓御营,除了那面象征基辅罗斯数百年王权的金鹰战旗之外,并不比其他公爵们的营地更壮观豪华。一百多年来,围绕着大公御座而展开的频仍内战使得原本富甲一方的首都破坏凋凌得不成样子。到密赤思老兄弟这一代,基辅大公的实际权势也仅仅相当于一名中等诸侯罢了。
这时,在他的御帐内,二十余位缔结联合条约的公爵们正在进行着一场马拉松式的议事。虽然所有的部队已经都陆续抵达了集结点霍尔季察岛,士气也相当高昂,但是在究竟怎样进攻,进攻何处的问题上,众人提出了很多主意,却没有任何一个能得到所有人的认同,因而久久议而不决。正在此时,加利奇公带着俘虏提供的情报进入了会场。
“各位,我刚刚得到了一个准确的情报。鞑靼人的营地就设在海边,只要我们一举夺取这里就可以断绝他们的后路。而且,他们从撒拉逊人、谷儿只人、阿兰人以及彼洛维茨人那里抢来的金银财宝就都属于我们啦!到那时,别说是在坐的各位公爵,就连一名普通士兵也能系着金腰带回家呢!”
“啊!这是真的吗?”
这个关于庞大财宝的信息使得众公爵那被不休的争执与讨价还价所麻痹的精神骤然为之一振,几乎异口同声地问道。
“我的消息千真万确!我可以用我的生命和名誉来担保!”
“哦!那我们还等什么?这就全面出击,出其不意地攻入鞑靼人的营地,杀光他们的人!夺取他们的财宝!”
御帐内一片欢腾之中,基辅大公的眉头却皱了起来。待欢声稍落,他有沉重的语气问道:
“亲爱的兄长啊,请不要误会。我并不是不相信你,但是请说得再具体一下这个消息的来源,好吗?”
“这是从一名刚刚捉到的鞑靼俘虏口中得到的。捉到他的人是你的部下,可是他们却差点粗暴地杀掉他,险些使我们错过了战胜敌人的良机!”
“仅此而已吗?你就是凭一名俘虏的供辞就要将全军都投入进去吗?如果他是鞑靼人派来引我们进入圈套的诱饵,那可怎么得了?”
听到这样的诘问,加利奇公脸上的神色立刻难看起来,表弟的怀疑无疑伤害了他的自尊心。当下,他立刻反唇相讥道:
“我的兄弟,你怎么啦?以为我是三岁孩子,连真话与谎言都分不清了吗?还是你认为我在帮助鞑靼人引大家去上当受骗?”
“你知道我没有这意思……”
加利奇公用严厉的声音打断了表弟的解释。
“你的意思我早就明白。当我们越过第聂伯河,向南挺进的时候,你的部队却始终落在最后的位置上。你总是害怕在自己出兵的时候,尤里会从背后袭占基辅,把你赶下御座!你除了自己以外,根本不相信包括我在内的任何人!”
“基督啊!是什么样的魔鬼附在我兄长的身上,让他用刀子般的中伤来刺痛我的心!在主的面前,我问心无愧!”
“你有没有愧,自己最清楚!”
大公的表白丝毫没有感染加利奇公,反而使他的声音更冷,眼色愈厉。
“不可容忍!”大公终于愤怒了,“荣誉即吾命!我要求你为自己的恶语中伤而道歉,否则唯有决斗,用失败者的鲜血来洗刷另一个人的名誉!”
基辅大公双手高高举起,仰面向天,大声疾呼。
“乐意奉陪!”
加利奇公的火红披风一抖,手已按在了腰间的佩剑剑柄上。
旁观的众公爵初时见他们兄弟争吵,还抱着兴灾乐祸之意,及至发展到动武的边缘,才各自慌了手脚,抢上来将盛怒难禁的二人强行分隔开。然后七嘴八舌的劝慰道:
“我们要对付的是鞑靼人,怎么可以自已火拼呢?”
“你们是兄弟,更该相互信任,相互和睦,成为众人的表率啊。”
在混乱的御帐中,唯有两个人还坐在原来的位置上,一动不动。他们一位是年青的罗斯托夫公瓦西里科,另一位则是那盲目歌者格列米斯拉夫。然而,两者的表情和心意却又各不相同。前者的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嗤笑,悠然自得地安坐不动。后者则眉头紧锁,双目紧闭,满腔悲愤抑郁之情溢于颜表。
终于,混乱的场面渐渐平息了下来。虽然两位表兄弟依旧彼此如斗鸡般对立,但是决斗事件终于还是被化解了开来。但是,这场风波对于原本已经出现了无数龟裂的脆弱联盟来说,造成了致命的打击。
充斥于耳中的愚蠢、自私和贪婪,使得格列米斯拉夫再也无法忍受下去了。他拄着手杖缓缓站起身来,在杂乱无章的争吵中慢慢走出了御帐。怀着晦暗心情的他,凄惶地立在灼热的阳光下,只觉一阵阵燥热的感觉袭上身来。不一时,额头上便出了一层薄汗。然而,他现在宁可自己出的不是汗,而是泪。干涸多年的眼窝中,竟是欲哭无泪,惟有一丝自嘲:
“伊戈尔的远征对我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对于长久以来所养成的不和与纷争的恶习而言,又算什么呢?”
任何思想在此时也属多余,盲目的歌者唯有一声叹息。
“是在为我们这些鼠目寸光的乌合之众而叹息吗?那就多谢啦。”
“不愧是尤里公的侄子,果然不凡。”
背后的脚步声与话语几乎同时传入格列米斯拉夫的耳中,但他还是很快就辨认出来人的身份。
“再次感谢您慷慨的赞誉。”
虽然对方看不见,但是瓦西里科还是恭敬地向对微微欠身,然后继续说道:
“做为回报,我冒昧地向您提出一个建议:请不要再随军前进了,这次作战的结果不可期待。固有的贪婪和愚蠢使我们放弃了全力打击敌人的正确战法,而将目光投注在对财富的追逐,反而会轻易地落入敌人的陷阱。各自为政的无序与群龙无首的混乱无异于雪上加霜,巨大的破绽完全是在帮助敌人对我们设下圈套。”
“您要我临阵脱逃?在这个罗斯民族最危险的时刻做一名懦夫?”
“恰恰相反,我希望您走上自已的战场,用您独特的武器——诗歌来继续作战!这样,即使我们失败了,整个战争却还没有完全输掉。因为您可以用诗歌来记叙我们的失败,让所有罗斯人懂得这样一个道理——短视与分裂是所有失败的母体。只要他们能够从逝者的鲜血中领悟这个道理,我们的牺牲就绝非徒劳无益。”
罗斯托夫公说到这里的时候,情绪已逞现出一种亢奋的姿势。格列米斯拉夫的听觉完全被对方的激昂的话语和粗重的呼吸所占据。这位年青的瓦西里科公爵令他体会到了罗斯的希望,也许这次战争将以他们在战场上一败涂地而画出悲凉的句号,但是若能借此唤醒罗斯民族的整体觉醒,那又何偿不是一种胜利。虽然代价之巨大几乎令人难以接受,可是必竟将希望的种子播洒在了这片沉睡的土地上,终有一日会生根发芽!
※※※※※※※※※
争吵后的翌日,罗斯军终于有所动作了。他们按照一个根本不能称其为作战计划的计划,将部队分成南北两路:南路以加利奇公、契尔尼戈夫公、罗斯托夫公等人和钦察人的部队为主,合计约五万多人,沿运铁之路南下,攻击蒙古军在亚速海岸边的营地;北路则由基辅公、斯模陵斯克公和明斯克公等其他罗斯诸国的公爵军队为主,共四万人。他们将离开第聂伯河边,向东走上一段后再迂回向南,侧击蒙古人。
这个计划最大的漏洞之一就是部队分派的合理性很差,而且几乎完全无法谐调,军团的构成更是相当随意,完全不考虑两支部队的任务和实际情况。罗斯托夫公的一万骑兵和钦察忽难汗的两千多名骑兵完全被配置在了路程较近的南路军,而做为迂回部队的北路军的路程要远上一倍,却完全是步兵。这由一万二千名骑马兵,八万名步兵所组成的庞大军团,就在一种纷乱无序的状态下莫明其妙地一分为二。
临行前,盟友们逐一亲吻了十字架并发誓:先入敌营者不得私掠,所有的战利品要公平的分配给各位公爵;如果有人在战争中对其他公爵发难,那么全体罗斯人都将视其为仇敌。之后,按照古老的习俗,众公爵从地毯上站起,彼此互相亲吻。结果,那一对表兄弟——基辅的密赤思老和加利奇的密赤思老互相将自己的后背给了对方。做为两路人马的实际指挥者,他们之间的对立又为这场前景不佳的战争笼罩上一层新的阴霾。这种阴霾很快就染上了所有公爵的脸色,大家怀着沉重的心情彼此告别,眼光中都不禁流露出对未来战局的忧虑。
步骑混杂的南路军率先出发了。蒙古人的“告密者”亦勒赤台被加利奇公安排在队列的前面带路并下令分给他一匹马,又派了十名骑兵和二十名步兵将他围在中央看管。对这种移动监狱,亦勒赤台并未表现出任何不适,只是缓缓地任凭坐骑漫步向前。在他的背后,近五万名士兵所组成的大规模军团如巨鹰般展开了庞大而蓬松的羽翼,各路人马由自已的公爵率领着,齐头并进。他们之中,关系好的公爵就会靠得近些,曾经对立甚至兵戎相向过的则彼此疏远,近量避免因积怨而发生冲突。这样一来,几俄里过后,各公爵军之间的距离就愈来愈远,如果从空中俯瞰,他们的队形就象是“灰色草原”上生出的秃斑一样难看。
虽然亦勒赤台无法飞到空中来观察,但是他凭借着多年行军作战的经验,也足以感受到这种大军的散乱情况。
“用这种部队去和者别与速不台去较量,真是开玩笑。”
他在心中发出了一阵嗤笑,同时也为自己的任务能完成得如此顺利并超出预期的效果而感到高兴。自从忽阑去世后,他就一下子失去了足以支持其生存下去的理由。因此,他在失魂落魄地离开成吉思汗的大营后,就骑上马漫无目的地在野外游荡,却鬼使神差地回到了术赤的领地。他不想再见术赤,就继续向西游荡,居然越过了咸海以北的荒野,出现在外高加索地区,随即又碰巧与者别的部下遭遇并被带到了者别的面前。
当年亦勒赤台奉命出使花剌子模时途经哈剌契丹故地时,曾与戍守当地的者别有过一面之识。看到者别病榻缠绵的样子,亦勒赤台不禁大吃了一惊,而者别突然见到他,也颇有意外之感。接下来的谈话中,亦勒赤台也没有任何隐瞒,将内心中所潜藏的一切尽情倾吐了出来。至于这将为他带来怎样的后果,已完全不必顾忌了。
身边听众的者别也被对方背后所埋藏的诸多惊人背景所震憾了。但是,他并没有杀死亦勒赤台的打算,反而与之产生了一种共鸣。当年,自己又何尝不是成吉思汗的敌人,并且还险些将其制于死地。可是,当自己成为他旗下的一员后,那种敌意竟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被完全化解怠尽。现在,若是知道谁有不利于成吉思汗的举动,他会竭尽全力乃至付出生命去阻止敌人,保护大汗。而正是基于这种心情,他也听出了亦勒赤台的言词中所附加的一种自相矛盾的弦外之音。眼前这个男子就象过去的自己一样,心情处于一种变化之中。
“也许就这样流浪着死掉才是最好的结局吧。”
亦勒赤台叹息着。失去忽阑后,他已万念俱灰。他没有去山上寻找忽阑的尸体的打算,正如成吉思汗所想的那样,忽阑并不喜欢别人去打扰她。忽阑在临终前,多半是没有想到这位当年的恋人巴图儿,今日的亦勒赤台,对成吉思汗的爱已经完全占据了她的全部身心,使她可以燃尽生命,生死已之。
“死是容易的。”者别凝望着这个陷入冥思的男子,忽然开口道,“但是长生天既然赐予你生命,你就没有道理去浪费它。即使真的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那么也请你至少死得有意义些。”
“你的意思是……”
“我想请你担当一件必死之事。”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者别委顿的身体骤然坚挺地坐了起来,双手前伸,一把抓住了亦勒赤台的独臂,双目中精光四射。战争的味道一旦迫近,他的生命潜能立刻烈烈燃烧起来!
亦勒赤台的回忆被一个苍劲的声音打断了。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张刻满忧思的脸。这张脸的主人正是听从了瓦西里科的劝说,北返罗斯的盲目歌者格列米斯拉夫。
“你就是那个领路的鞑靼人?”
“听说你是盲人,怎能从众人之中让出我?”
亦勒赤台确实很惊讶,也不打算隐讳这种惊讶。
“因为我在你身上嗅到了一种浓烈的死亡味道。你自己不想活下去,却还要拖着这几万人一齐去死!我想知道你是个人什么样的人,所以来看看你。”
格列米斯拉夫的话语如同一柄利剑的锋芒,直刺到亦勒赤台的内心深处。虽然那是一颗已经死去的心,但是剑锋上散发出来的寒意还是令他感到很不舒服。为了缓解这种不适,他反唇相讥道:
“一个瞎子,能看到什么?”
“我的眼睛是看不见了,但我还有一颗心,它与罗斯大地融为一体,罗斯的万物都是我的眼睛!因此,我能看到许多别人看不到的。”
“哦,您又在作诗吗?尊敬的歌者。”
全身戎装的加利奇公出现了,他在几十名亲兵的簇拥下,犹如繁星拱卫的月亮,光彩照人,气度非凡。看到他,所有的士兵都高举手中的武器致敬,同时发出一阵欢呼。
“是的,我在给您的新朋友念诵一首新诗。”格列米斯拉夫淡然道。
“他不是我的朋友,只是可以利用的一只棋子而已。”
加利奇公的直言不讳并未引动亦勒赤台的不满,因此他连一句话也没说,目光向前方的草原深处望着。这里真的很象蒙古,那条迦勒迦河与故乡的克鲁涟河也有着惊人的神似,选择这里做为葬身之地,就会有埋谷异乡的凄凉之感了。
“但愿如此。”
格列米斯拉夫不想再多说什么了,只是向公爵微微恭身后就与几位扈从拨马远去了。望着他的背影,公爵叹息道:
“可惜他的眼睛瞎了,不然真该将他招入军中。”
他转身又瞪着亦勒赤台问道:“你们说了些什么?”
“他是个奇怪的人,怀疑我是奸细,引你们去死路。”
“听着,你这个满身恶臭的鞑靼人!”公爵突然提高了声调,“他的怀疑是有道理的,我也从没信任可你!所以,你要是敢有什么轻举妄动,我会让你后悔为何要出生在这个世界上!”
公爵的吐沫星子全喷在了亦勒赤台的脸上,他的脸色也异常严峻。恫吓之后,他再也不搭理亦勒赤台,转身带着部下们向另一队列飞马而去。
“快走吧!还想等公爵回来把你大御八块吗?蠢货!”罗斯看守咒骂着崔促道。
亦勒赤台默然崔马向前,由于唯一的单手要操控丝缰,使得他连脸都无法擦拭一下。不过,他的心中却闪回出者别的嘱咐:
“你的任务就是尽量轻柔地抚摩敌人身上的硬毛,使它眯起眼睛,伸出爪子,舒舒服服地仰面朝天躺下,把最柔软的肚皮曝露出来。这之后,我们会迅速的从暗中扑出,给它来一个大开膛!”
现在,速不台的部队已经向西北方迎击了过来,者别则带领其余部队留在迦勒迦河边,张开了巨大的罗网,只等着被贪婪、愚蠢、不和、狂妄等等冲昏了头脑,泯灭了灵智的罗斯人自行钻入了。
想象着那位不可一世的密赤思老和他的同盟、属下们肚破肠流的情景,亦勒赤台的脸上不禁流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笑意……就在这时,身后的远方传来了老歌者的歌声:
“涅米迦河上人头纷纷落地,把人命铺在打谷场上,用钢铁连枷打场,将灵魂从躯体中簸出……”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爱阅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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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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