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亮,离你那煤矿还有多远?”叶名琛撩开轿帘问道,昨天视察了十里亭的难民营地,今天急于瞧一瞧洋人西法采煤的场面,一清晨便出得城来。
“不远了,再转过一道山梁便是。”后面策马紧随的陈启亮连忙探身回答,本来作为文官是要坐轿子的,不过为了照应方便选择了骑马。昨天在难民营地,叶名琛询问得异常细致,也着实地夸奖了他一番勤勉干练,而且还要求把难民安置的各项措施写成条陈。虽然明知道历史上的叶名琛喜欢将别人功劳据为己有,昨天夜里还是同赵奂章忙了一宿,临出来前交给了叶名琛。上宪赏识至少能换来自己在韶州地位的稳定,还是让他心里感觉塌实了许多。转脸一眼瞧见正四下打量的督府捕头钱钧,原本欢愉敞亮的心里却又堵了起来。
钱钧年纪在四十岁光景,中等身材,细目尖腮,浑身透着精明强干,一看便是难缠的主儿。据诸葛策讲,此人当年在云南按察使任上便跟随叶名琛抓差办案,手底下功夫不怎么出色,但对勘破案子却颇有独到,人也老成持重,只是有些贪恋女色。
远处山坳里传来轰隆隆的声响,那是蒸汽机拉动矿车在铁轨上跑过的声音。说是西法采煤,实际上不过多了带轨道的矿车和提供牵引动力的蒸汽机,再就是巷道的挖掘有些差别。清代煤矿通常先由地面开凿竖井,然后依地下煤层的变化开凿巷道,将需要开采的煤田凿成若干采煤小区,运用跳格式的先内后外的方法逐步后撤。清代煤矿采掘不分,以掘代采,采掘方向和井下采掘布置均由称为把头的有经验矿工指挥。当时大的煤矿井下运输使用驴骡,煤窑同时有数十人劳作,年产量可达上千吨。
负责开车的小伙子用黑乎乎的手指搬动绞车开关,蒸汽机拉动绞车的铁索,渐渐嘎吱吱绷紧,随着铁索绞动,装满黝黑煤块的矿车从井下斜坡被牵引上来。
“好大的力气呀,启亮,这个要不断添煤的机器是什么东西?”叶名琛看得目瞪口呆,这一车煤,即使在平地上也至少得两匹马才拉得动,毕竟是商家之后,他对陈启亮赚钱的机器也感了兴趣。尒説书网
“这叫蒸汽机,是从西洋英国人那里进口的,燃煤烧水产生水汽,带动其他机械转动。道理嘛,西洋人的火轮就是用的这种蒸汽机带动驰骋大洋。”陈启亮打定主意,要大肆渲染自己煤矿的先进,赢得叶名琛的好感,从而争取独办韶州煤炭开掘。
“这什么汽的机器,大概需要多少银子?”叶名琛自然清楚西洋火轮的先进,听罢立时对灼热烤人的铁家伙另眼相看。
“这么大的蒸汽机算是小的,不过英国的造价折合成银子大概得在千两左右,运到中国如果卖不到两千两银子以上,是没有西洋商人肯做的。”陈启亮有意略微夸大了机器的价格,反正现在也少有人做机器的进口生意。
“两千两银子!”叶名琛瞪大了眼睛瞧着沾满煤灰的机器,两千两银子可够买两千石新米,够养活一个营的绿营官兵整整一年啊。
“煤矿巷道狭窄,即使用驴骡驮煤,也不过两三石而已,这一矿车可就十几石,这样下面产得出煤,也才能运得上来。出的煤多了,花银子置机器最终还是能赚回来的。”陈启亮见叶名琛疑惑,连忙解释。当时几乎所有年产煤能达到两万石的煤矿,都是双井口,骡马由此口入井,至采煤处,装载妥当,复由彼口出井。但是双井口的煤矿开挖需要很长时间,短时间内难以达到这种规模。
“挖煤的矿工下井,会不会有性命危险?”叶名琛以前也听说过煤矿容易死人,而且往往人数不少,担心大规模开采煤矿,如果死伤太多激生民怨,朝廷可是要怪罪下来的。
陈启亮沉吟了片刻,即使现代煤矿也很难绝对避免矿难,以现在的技术条件矿难发生的可能性就更高。既要如实甚至渲染般道出矿难的严重性,争取能够得到总督大人对自己应经营能力和技术设备的认可,还不能太过恐怖,吓着叶名琛,甚至产生封禁煤矿的念头。
“恩帅所虑极是,煤矿经营不善极容易发生矿难,一旦矿井塌方,里面所有挖煤的矿工都有可能被活活埋在里面。矿井安全,主要有风、水、毒气和塌方,比如敲击顶板发出咚咚声为坚硬好顶,可以往深了开挖;淋头水增大,煤壁挂红发暗,水叫、水涩,为将遇老空水之预兆;井下温度突然升高,顶板有水珠,有煤油味,为自然发火之征兆。”矿上从难民中招收了不少从郴州逃难来的老矿工,这些人经验丰富,现在井下充当把头。
“民办煤矿,矿主往往唯利是图,即使发现矿井危险,仍旧不顾矿工死活强令挖掘,以次酿成悲剧。此外,煤矿巷道也不肯花费银钱支撑,经常落石砸死砸伤矿工,甚至发生塌方。”
“启亮,你这煤矿同岭南的其他煤矿有何不同呀?”叶名琛突然打断正在侃侃而谈的陈启亮,这才是他真正关心的。
“卑职主持的煤矿,一是所有巷道都用木材支护,井口用竹筒和手摇鼓风机通风,并且严格限制只能挖到十五六丈深,防备深煤层中逸出的毒气伤人。二是煤矿要最终挖成双井口,这座山梁北面还有一处正在开掘,要同这里贯通,一旦塌方,矿工还可以从另一处井口逃生。三是卑职严令一旦发现井下有危险迹象,矿工立即撤到地面,矿井停工勘察。四是用木制辘轳抽水,此外还将地下水引入采完煤的坑洼地区贮积起来,防止走水。五是每个矿工都配备能够随身携带的油葫芦矿灯,便于随时察看井下情况。”说着,从身后的矿井把头手中接过油葫芦矿灯,递给叶名琛。矿灯用铁皮打制成小圆壶状,前有壶嘴后有壶柄,壶嘴内用一缕棉线做灯芯,柄可手提或嘴咬,当然也可以没柄,用布缠绕固定在头上。
叶名琛仔细端详着矿灯,连连赞叹打造得巧妙实用。其实这种矿灯其他煤矿也用,只不过矿主为了省钱,往往只给把头配备,掌子面仍旧沿用过去在巷道两壁凿灯龛的方法。
“不错,启亮想得细致周到,无怪乎能够生意兴隆。”叶名琛想到了自家的叶开泰药铺,当年祖辈创业时必也如此多有机巧,就是小的时候看父亲和大伯经营药铺,也是小心谨慎不敢有丝毫懈怠。
“曲江产煤可是有年头了,雍正年总督鄂弥达、巡抚杨永斌奏请,每年收抽矿税供韶州修理城垣衙署等项公务之费。自从乾隆四年出了袁安煜案子,煤窑也曾屡次查禁,煤是有用的好东西,可一念之差可就缪矣了。”叶名琛背着双手四下察看,娓娓讲着本地煤的故事,语气带着训诫和教诲。乾隆四年韶州知府袁安煜借曲江县煤窑由商办改为官办之机,将煤山顶归盐商查复兴充当承办朋分,暗中搭股,最终被革职拿问。
“恩帅教训的是,启亮一定秉承教诲,不敢覆当年袁某旧辙。昔日韶州产煤最盛时,每年税银不过三千两,卑职以为若能将韶州本地矿藏一体独办,广为开采,获利不但可维持三千乡勇每年近十万两粮饷所出,卑职还担保可向省库每岁纳银钱三万两。”见提及旧事,陈启亮便借坡就驴扯到了府库度支上,并且加大了诱惑的砝码。
“启亮,此话当真,十几万两的银子可不是小数目呀!”叶名琛狐疑地望着陈启亮,现在官府仍旧按照两千乡勇的定额每月补贴乡团三千两银子,一年下来可就是三万六千两,此次前来,还担心陈启亮非要按三千人增加补贴金额。韶州只以产煤著称,其他铁铜所出在清代并不出名。
“大人,此事卑职核计过,所产之煤主要运往广州售予洋人火轮。倘若由下官独办,可以维持住广东较高的煤价,获利甚丰。否则,一旦放开民办,最终势必相互杀价,白白便宜了洋鬼子。此外,本地铁铜等矿也能有些收益,卑职是断不敢在恩帅面前胡言乱语的。”陈启亮其志却不在煤上,挖掘冶炼铁铜才是真正想要做的。至于一定要争取独办,一方面有着市场考虑,另一方面也担心省内大小吏员官商纷至沓来争利,搅乱了韶州形势。当年两广总督鄂弥达就曾经纵容奴仆在曲江大肆霸占煤矿,最终遭到弹劾免官。
“好,既然启亮有信心做到,那本督就奏请朝廷恩准。”叶名琛正为广东财赋犯愁,韶州此举至少可以增加府库盈余六七万两,倒也何乐不为。
“大人,请到凉棚稍事歇息,用些茶水便饭。”眼下已是午饭时间,矿工们正纷纷走出矿井就餐。陈启亮抑制住满心欢喜,把叶名琛让进收拾过凉棚内。
凉棚虽然很简陋,但却拾掇得很干净整齐。叶名琛刚落座,便有人端上热过的食盒,这是临行前特意带来的。
打开食盒让叶名琛喜出望外,原本以为中午在荒郊野外,也只能胡乱对付一顿,没成想竟然如此精致合口。两样叶名琛家乡的名菜,鱼圆和东坡肉,另有广东本地名菜红烧大裙翅,一味素菜和一煲靓汤。
“真是难为启亮了,快坐下来一块吃。”叶名琛亲热地招呼着,眼中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赞许。
突然远处传来马铃声声,山路上一骑狂奔而来,清脆急碎的马蹄声引得众人举目观瞧。
“不好,出事了。”叶名琛声音望去,脸色顿时大变,一失神筷子掉到了地上。那是留守行辕的标营军官,竟然追寻至此,而且马匹奔跑如此之急,定然发生了大的变故。
“总督在吗?急报!”马上的军官直奔过来,口中嘶哑地喊道,脸上热汗淋漓,军服的前胸后背已被汗水湿透。
“嚷什么,成何体统!”一声呵斥,叶名琛从凉棚中走了出来。
“回,回禀大人,南雄急报。”送信的军官单腿点地,双手呈上系在背后的公文。
看见上面标明紧急的鸡毛,莫非北面…,叶名琛心猛地一缩,伸手抓过急件,一把撕开信缄。
看完急报,叶名琛脸色渐渐缓和下来,把信缄递给身后的陈启亮,“启亮,出事了,又有仗要打了”
南雄出事了,又要打仗了,陈启亮脑袋嗡地一声,方才还愉悦的心情荡然无存。不会历史发生剧变,湖南的太平军大举南下了吧,自己在韶州可是刚刚起步,那里撑得住战火摧残。接信的双手有些颤抖,仔细看时,却是南雄知州的匪情急报,本地三点会在湖口起事,为首之人名叫曾和兰,叛匪已经封锁了梅关古道。
“回城”叶名琛眼中掠过一丝冷酷,冷冰冰地下达了命令,然后径自走进路边的大轿。
傍晚时分,韶州知府衙门的大堂气氛肃穆,叶名琛平静地坐在公案后,诸葛策搭座侧旁,下面文有陈启亮、曲江张知县等一应文职,武有勒福、总督标营副将以及各营协参将游击等将佐。由于是议事,所以许多在总督面前原本没资格的官佐竟也有了座位。
“勒福,南雄是你的防区,打算怎么剿灭匪患呀?”叶名琛拖长了声调,显然是对勒福没有主动请战的不满。
“回制台大人话,末将手下标营不足两千,而且还要把守韶州重地。末将以为应当马上调集属下各营,协力会剿。”镇标三营员额不足两千,实际上吃空饷不过仅剩一千挂零,但是这话勒福却是说不出口。听说南雄出了大股造反的逆匪,勒福腿肚子就有点不利索,如果真是北面过来的发匪,这点兵出战可是凶多吉少。
叶名琛鄙夷地瞪了一眼勒福,这是满人总兵,如果换了是汉人将领,现在就摘了他的顶戴花翎。瞧了一眼正襟端坐的陈启亮,眼中闪出一丝亮光,“启亮,你怎么看?”
“卑职以为匪患初成,尚属乌合之众,若立即调集大军进剿,必可一股荡平。如若迁延日久,恐叛匪养成羽翼,剿灭就难了。”陈启亮此时有些矛盾,湖口离此地不算太远,而且还是自己烟草的产地,希望早一些安定下来。但是,现在昆寿大军正在防范湖南的太平军,就怕叶名琛再瞄上自己的乡勇。
“元让,你看应当如何对措?”叶名琛略一颔首,转过来询问身旁的诸葛策,不过心中却早已有了主意。
“在下也认为陈大人所说甚为有理,从速剿灭逆匪应为上策。昆寿将军正屯兵梅岭,元让以为还是轻易不要调动为好。眼下发匪正在围攻长沙,朝廷集中了五六万精锐在湘江堵截,极有可能迫得发匪掉头南下广东。勒福总兵调集各地绿营恐怕也是迟了些。”瞟了一眼低头不语的陈启亮,把后半截话咽了回去。
“启亮,恐怕此番还少不得辛苦你一趟。”叶名琛实在信不着勒福和他的绿营兵,此人畏缩怯战,还赶不上骄横跋扈的福兴。眼下这一仗至关重要,胜了自然是有彩头,倘若败了,自己连这个署理的总督可都要悬了。
“恩帅言重了,为国效力自是为臣子的本分,倘有差遣万死不辞。”陈启亮马上站起应诺,事情躲是不成的,既然叶名琛打算如此,莫不如争取个主动。“卑职尚有小小请求,请总督大人恩准。”
“启亮有事但言无妨,现在除了手头可用之兵少些,其余所需粮饷军械尽可满足。”
“湖口叛匪初起,定然也会料到朝廷必要派兵进剿。南雄山势险峻,卑职以为须得出其不意方能得竟全功。”陈启亮稍事停顿,环顾众人。叶名琛面带微笑,诸葛策连连点头,勒福如释重负,其他诸将则显得一头雾水。
“请大人派遣一支人马,大张旗鼓向湖口进发,沿途步步为营,虚张声势以慢敌心。卑职率本部乡勇倍道兼程,乘敌不备突袭匪巢,力求一举击败叛匪。”他是韶州本地人,以前也曾听说过南雄曾和兰的故事。此人是私塾先生出身,组织三点会响应太平军南下,据说起事时有两千多人,后来官府派兵进剿,在太和岭与曾和兰军激战,曾和兰兵败逃往江西。
“国难思良将,启亮能以国事为重,虽为文官却敢于亲冒矢石,实为干国忠良。唉,本朝倒是文官肯于舍生取义,启亮但去无妨,本督亲自率军为你做佯兵。勒福,从你的镇标中抽调出一营,再命三江口和南雄两协各出一营,随本督出征。”叶名琛说得语气激昂,显然更多的是说给勒福,吓得勒福垂首听命,默然不敢作声。</div>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爱阅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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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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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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