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不是都睡了吗，为什么会在这里？”
赵云溪又看了眼身后，见确实没人跟着，这才看着袁氏询问。
明明她出门时，她们都是睡熟了的。
“我，是我不太放心你。”袁氏叹了口气，出口时到底是有些紧张。
毕竟，是因为她们才招来麻烦，更重要的是，方才看着赵云溪一下子就掰断了那李如香的胳膊，这事儿……她至今还在懵神中，还有，云溪一出手就是三两银子，那作派，那让人胆寒而折服的气势……
“你的不太放心就是让我损失了三两银子。”
赵云溪语气不太好，好像不觉袁氏面上对于她的疑惑。
袁氏自是愧疚，想了半天，紧搓了搓手这才开口，“云溪，你的力气什么时候变得那么的大了。”
“有一晚睡觉，有个仙女给我托梦，说是我过得太憋屈了，要帮帮我，我以为是梦，结果第二日醒来，力气就变大了。”
赵云溪说得一本正经煞有介事，这是她早就想好的说辞，不管你信不信，反正也无从查证。
袁氏听着，唇角一抽，面色晦暗，将信将疑。
“好了，差点把二丫二丁吓着了，我们早点回家睡吧，下次不要再做让我担心的事了。”
被赵云溪训了，袁氏更加理亏。
一家人回到宅子里，这下才真的入睡。
第二日，天不见亮，赵云溪早早的起了床。
左右水云间那边也稳定了，为了不叫袁氏担心而做出一些有的没的事，赵云溪打算送了二丁去朱秀才那里后就带袁氏去水云间看看。
当然，还有对于二丫的安排。
她老早就打过招呼会亲自送二丁，可是没想到，朱秀才竟然亲自出来迎了，看着个头精神的赵二丁，抚着胡须，慈祥温和的脸上很是赞赏，“不错，半月没见，仪态都好了许多。”
“先生好。”
二丁是个聪明的娃，加上在家里时赵云溪又特地嘱咐过，立马给朱秀才作揖。
“诶，真好，以后啊，你就跟着老夫好好学习。”
“那就麻烦朱先生了，我在这城里行差事，把我娘和妹妹也接来了，若是先生不好照顾，我会每日来接他。”
“每日倒是不用，你隔三两日来接他吧，让他时常与母亲多亲近，也是教道之法。”
“多谢先生。”
赵云溪也拱手作揖，末了，看着朱秀才又小声道，“先生，我还有一事相请。”
朱秀才显然对赵云溪的印象极其好，不止如此，更重要的是，那个他违抗不了的人也提前交代过，当下笑声看着她，“你说。”
“敢问先生，这城里可还有哪家女子学堂招收女学生。”
“哦，你要去？”
“不是，是我还有一个妹妹，今年十一了，我想着让她也进学堂，但是我之前去问过，却都被拒之门外。”
朱秀才闻言，抚了抚胡须，想了想，“这样吧，你明后日带她来，我带你们去找。”
“那有劳先生了，我这就不打扰了。”
“你，不进学堂？”
朱秀才看着是个惜才的人，第一次见面，他就觉得这个少女不错，生于乡野，却全无小家子气，相反举止大度，言语进退，所以不免抱着惜才之心。
他是从京中出来的，可不信奉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
赵云溪对于朱秀才的关心倒是有些意外，立即摆手，也极是客气，“多谢先生好意，我还要做差事来养活一家呢，而且，我也有自学。”
“自学……”
朱秀才闻言，眉宇微蹙，有些不太赞同，可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再一想，有那位世子爷罩着，这小女子的前途怕是无可限量的。
随后，赵云溪又对二丁交待嘱咐几句后这才离开。
“你叫赵二丁是吧。”
“是的，先生。”
朱秀才收回目光，拉着二丁的手进了府邸。
因为毕竟是赵二丁第一次离开袁氏，怕她哭，场面不好收拾，赵云溪就让她在一条巷子里等着，与她会和后这才带着她一起去水云间。
石头顿时热情的迎了上来，热情之后又颇有些烦忧。
“怎么了？”赵云溪问。
“云溪姑娘，你要不要上去看一看，从昨晚起，我就见掌柜的一直坐着在后院院子里看着天一声不吭的，今早早饭也没有吃。”
石头很是担忧的，赵云溪点了点头，想了想，还是打算去看一看，刚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看小二，“那个世子爷来捣乱没。”
捣乱？
石头立马摇头，“没。”
“那就好。”赵云溪想着袁氏也见过石头了，让石头给袁氏倒杯茶后，让他先带她四下看一看，自己就快步朝后院走去。
诚如石头所说，聂掌柜的果然摇着轮椅坐在院子里，看那一身霜色与几乎石雕般的轮廓，可见坐了许久。
“聂掌柜。”
虽然二人是合作在一起，如今水云间的利润有她一半，可是她和这个聂掌柜之间不过是为了各自的利益而已，说起来真是并无多少深厚交情，所以，她也只是作为一个正常合作伙伴的身份来问问。
“秋冬寒凉，对你身本好。”见他半天没有出声，赵云溪又加了一句。
聂掌柜的身体这才动了动，转头看着她，一张脸比起往日来，似乎又更霜冷了些。
“今天，是我妻子的忌日。”
聂掌柜沉默一瞬，缓缓开口，在赵云溪一震之时，抬手一指四下，“我现在所待的这片圭地，就是她曾经倒下的地方。”
赵云溪眼睫动了动。
“她患有腿疾，一到冬天就疼还不肯吃药，每一次都要我哄着她才能把药喝下，她啊……”
聂掌柜像是想起过往开心之事，那张冷漠淡薄的脸上，似乎终于有了一点点笑意。
赵云溪站在那那里，却有些无所适从，她不太会安慰人，想了半天，方才轻声道，“你们那时真好，我想她就算是离开了，也会希望你过得幸福，不要被世俗所累。”
“呵……”聂掌柜笑一声，看着赵云溪，“但愿吧。”
“石头担心你，想让我来劝你，不过，他一定不知道，你内心很清楚自己要什么，既然如此，那我先去前厅大厅了。”
“赵云溪。”
聂掌柜突然叫住赵云溪，看着她，语气一退哀伤，很是认真，“你确实是我看过，很有胆识的女子，我今天之所以把这事告诉你，也并不是我和你有多深的交情，而是因为我想让你知道，这个水云间对我于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我明白，你放心吧，任何时候这里都只是水云间，这块地方永远不会被改变，不管以后生意有多好，也不会延扩到后院来，而且，我也从没有想过要扩延。”
她不可能永远都想着与别人分一杯羹，只不过，在她最难时，聂掌柜同意让她加入，给了她一个机会，所以，至少麻辣烫，她今年不会再另开。
“嗯。”聂掌柜听着赵云溪这般说，轮廓线条都柔和了几分，“好好照顾你娘。”
“自然。”
赵云溪话落，这才朝大厅快步走去，刚要移动脚步，就见石头慌里慌张的走过来，“云溪姑娘，不好了。”
“怎么了？”
“哎呀，你快来看看吧。”
跟着石头急急的走向水云间另一边的杂房，看着眼前一幕，赵溪都要惊呆了好吗。
袁氏，她娘，竟然搬着凳子要上吊。
“娘，你做什么呢。”
赵云溪又急又气，她不过是去后院和聂掌柜说几句话的功夫，袁氏就就要上吊了，谁能告诉她发生了什么。
赵云溪不管了，一把抱住袁氏的腿，“娘，下来，先下来，有话好好说。”
“云溪姑娘，我没做什么啊，我只是给伯母倒了杯茶，伯母喝都没喝，就说要四处走走。”
“走走？”
赵云溪看着石头，隐隐猜到什么。
袁氏顿时泪如雨下，满是自责，“云溪啊，我们家里虽然穷，可是，也不置于要让你嫁给一个身患腿疾的人啊。”
这下赵云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肯定是方才袁氏四处走，就看到她和聂掌柜的在后院里，就自然而然脑补出她无比惨痛的情节。
我去！
“娘，你跟我来。”赵云溪懒得解释，直接将袁氏拉下来就带着她在水云间逛了一大圈儿。
“云溪，你不管怎么做，我都不会同意你嫁给一个，一个……”
“谁要嫁了。”
真是气死个人。
“我是这水云间的一半老板……”
赵云溪高声道。
“啊……”袁氏一听，一愣，然后更伤心了，“这是你一生的幸福啊你就……”
得，这话也说错了。
赵云溪真是被气死了，蹲下身来看着袁氏，“娘，我只说一句，你细细的听着，我和聂掌柜只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这水运云间的利润有我一半。”
“连个身份都没有？”
“我出主意，让水云间生意好起来，得到的水云间一半银子，懂吗。”
赵云溪重重一声，一张小脸从未有过的严肃。
袁氏这下不哭了，却是又因为震惊，脸都崩青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拉着赵云溪的手，“云溪，你没骗我吧。”
“没，没，没。”
总算是把袁氏给说通了，赵云溪呼口气，觉得真是要累死人，这沉旧思想太过根深缔固，想要改变真是要费九牛二虎之力。
之后又与袁氏说了几句，还顺便给她说了香菜的作用，赵云溪便带着袁氏回了租住的院子。
赵二丫听说了水云间有自家姐姐一半，顿时是又蹦又跳。
鉴于袁氏今日的表现，赵云溪以防万一，决定再在城里耽搁一日，明日才回梨家村摘香菜。
这一日，倒是也过得平静。
世子也没有出现，这让赵云溪刚开始还以为这院子可能是世子手段的想法顿时烟消云散。
翌日，一大早，赵云溪就依言，带着二丫找朱秀才了。
朱秀才人挺好，当下叫下人弄来马车，带着赵云溪和二丫头往城里一家女子私塾而去。
马车一路行了没多久，便到了。
“你们跟我来吧。”朱秀才很是热心。
“太好了，姐姐，我竟然真的可以念书。”从昨夜赵云溪和她说了，她就一直处于兴奋之中，这下子看着修建极好的私塾，再是前面隐隐朗读声，更是眉眼弯弯。
赵云溪笑了笑，“你当然可以读书，你还要好好读书，放心吧，以后啊赚钱是我的事，你和二丁就好好上学。”
“姐姐，你真好。”
二丫将赵云溪紧紧的抱着，却又有心疼，“姐姐，你辛苦了。”
赵云溪反而更加心疼的抚摸着二丫的头。
这要是搁在现代，十一岁的女孩子，可是正当读书时，家里都宝贝得不行，何来……
有朱秀才出面，凭他的声望，人脉，二丫读书的事情很快落实。尒説书网
赵云溪也跟着享受了下恭维。
女子私塾不像是朱秀才私人授学，可以住在府里，二丫每日放学下课还是要回家的。
袁氏听说女儿也上学堂了，可谓是喜极而泣，看着回来的赵云溪，就差要跪下了，“云溪，你辛苦了，你放心，你赚钱，娘也不会闲着的，你看，娘昨夜里就纳了好多鞋底呢，到时你拿给张老二吧。”
赵云溪看了看那些绣工精致的鞋底，眸色闪烁，说起来，这个事是得和张老二交待一下的。
如今娘到了城里，她也有门路，自是能将鞋底转手卖个更高价的，不过这样就和张老二冲突了，所以，得好好说道说道。
“娘，你收拾收拾，我们买点儿东西去张老二家看望看望。”
袁氏立马应了声，非常赞同的，云溪先前叨扰人家那般多日，是该好好感谢的，于是跟着赵云溪买了一些个东西，就朝张老二家去了。
袁氏虽然多年来虽然一直通过张老二兜售鞋底，可是却是从未见过他家人的。
“娘，你放心吧，张家婶婶和张月牙都是很好相处的人。”
院子的大门开着，张月牙正在背书，看到赵云溪来，脸上一喜，立马放下书就出来迎着，看着一派和气瘦俏袁氏的想着这一定是赵云溪的娘，立马给她打招呼。
“长得真好。”袁氏看着清秀明朗的张月牙直夸赞。
“是谁来了呀？”
这时，张月牙的娘花氏从里屋端着水盆走出来，看到赵云溪立马堆了笑意，看到袁氏时，神色却是微微一紧，然而却只是一瞬便消失，笑着上前，“这是……云溪，这是，你娘吗？”
“是啊，张婶婶这便是我娘，我把她从城里接来了，昨日里想着让她先熟悉一下，便没带她过来。”
赵云溪也觉得方才那一瞬间，张家婶婶看袁氏的目光有些异样，却还是介绍着，边介绍又注意着袁氏的表情，“娘，你们认识吗？”
“不认识。”
“不认识。”
二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然后张家婶婶又一笑，将面上的尴尬收起，请袁氏和赵云溪进来坐。
赵云溪和张月牙对视一眼，两个少女都是聪明的，都觉得有问题，可两位娘都说不认识，她们也不好追着问。
张老二也在，听赵云说了鞋底的事也没有责怪。
“没事没事，你娘的鞋底纳得好，你如果有门路，也不用经我手。”张老二到底是这城里做生意的，关于这事，显然他是早就想到了。
赵云溪看着张老二如此豁达，倒是也很舒坦，“张大叔，倒也不是你说的这么回事儿，我担心娘的眼睛熬坏，这以后呢，许是不会让她绣太多，可若是她闲来无事想着绣织一些打发时间，那这兜售鞋底的事呢还是要经由张大叔你的手，只是，以后你可能要少得一些银钱。”
张老二自是听明白了，赵云溪这是记得他的情，她找门路，让他去办呢，只是少赚一些，倒是也无妨的，心中对赵云溪这是越发的看重了。
脑子灵活，会做生意，会来事，还有情有义，不错。
之后又和乐融融的说了些什么，赵云溪这才带着袁氏告辞。
赵云溪还要赶回梨家村。
“娘，你和张家婶婶以前认识吗？”送袁氏回去时，赵云溪还是忍不住问，毕竟，她总觉得二人之间有种微妙的磁场，方才聊天时，二人好像都刻意的保持了一些距离。
张老二和张月牙都没看出来，可是她是谁啊，前世里交际里的王者，食物链的顶端，察言观色，小事一桩，自然是看出来。
袁氏眼底闪过晦暗之色，立马否定，“没有，我也是第一次见，方才只是没想到张老二的妻子这般年轻，和我，真是不一样，所以有些激动的。”
明显看出袁氏不多说，赵云溪也不再强着问，送她回家后，就叫上石头驾着牛车回梨家村。
紧赶慢赶的，这次倒是快，夕阳要下山便就到了。
“待香菜采摘好，我们辛苦点儿，连夜回城。”
这是赵云溪的决定，家里已经空了，她也不太想回去。
“云溪姑娘你放心吧，我出来时聂掌柜就交待了，一定照顾好你。”
嗯？这倒是让赵云溪有些意外，轻抿了抿樱红的唇角，“多谢他关心了，一会子摘香菜时我们都仔细着些，这菜啊，小气。”
“云溪姑娘放心，我晓得，我们就指着这香菜的。”
“诶，石头，你在水云间这般久，可有看到过聂掌柜的家人？”
赵云溪闲聊天的问道。
石头想都不用想便直接摇头，“没有，而且，聂掌柜除了初一十五也不太出门。”
“真孤僻。”赵云溪摆摆手，觉得聂掌柜这人着实无趣。
“哎，云溪丫头，你可是回来了，正说着呢，快去看看你家那菜地吧。”
赵云溪和石头刚走进村，一村民过来叫着她说话，一脸可惜之色，赵云溪眉宇一蹙，心道不好，立马朝那片菜地而去，身后石头也立马紧紧的跟了上去。
到得田地时，就见三三两两村民正围着，看到她回来，都是一脸同情怜悯。
因为，那先前种着满满一片香菜的地上，此时哪里还有一片香菜，全部被剪得七零八落，不说叶子，就是根都被人给拔了出来，还狠狠的用水给烫过。
“这……”
小二看着也很是惊心。
“我们今日一来就看到成这样的了。”
一旁一位村民看着赵云溪，一脸同情之色，“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可惜了。”
周围的人也是摇头叹气。
赵云溪面色阴沉，可是心疼死了，这一大片啊，全没了，而且一看就是人为。
这个村里还会有谁趁她不在时做这种事。
真是不给你颜色，你就真当我是怕了你。
赵云溪手握成拳，转身向前走去。
村民见着赵云溪如此怒气冲冲的样子，纷纷跟了上去。
石头忙跟在赵云溪身后，大有谁敢上前，就揍谁的架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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