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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书网>剧本其他>无家>第五章
  从陈村撤退之后,老旦所在的5连加上3连、4连和9连,总共还剩下一百多人,被统编成一个连分配给了37军406团。这个团是被打残的几支部队凑起来的,既不满员,也不知道下一步的任务,而且多是口音杂乱的新兵蛋子,一眼望去尽是惊惶的眼神和单薄的身体。身高马大的老旦因其传奇般的杀人经历和战斗经验,竟然成了为数不多的老兵,加之他与人人敬重的老乡曾经生死与共,团部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军官补充进来,决定就地解决。调查一番之后,勉强同意提拔老旦做了新部队的副连长,军衔先空着。因为他们光荣地完成了陈村防卫的任务,军官们想借此提提气,给这支萎靡不振的部队立个榜样,于是通知连队,准备举行一个授勋仪式。

  老旦在众人或信任或怀疑或羡慕或麻木的目光中接受团长给他授勋。他有些手足无措,也不太明白自己为啥要被别上这块小铁牌子,上面的字也不认得。团长向战士们高高举起了勋章,大家眼睛齐刷刷地看着这枚闪光的物件,就象看着赈灾队下乡时手里的馒头,仿佛哪个东西是金子做的,转手就可以换来大洋。老旦有些诚惶诚恐,既不敢拒绝,也不敢痛快接受,当勋章挂到他胸前,别针刺到他的皮肉时才醒过来。因为忘了喊疼,团长不知深浅,竟然把他胸前一层皮肉也别了进去,老旦正想用手去揪,见团长已经在给他敬礼表示祝贺了,忙忍着痛慌乱地举起手回敬,如同卖艺的猴子得到了半块干粮。团长爱惜地砸了老旦一拳,老旦猝不及防,应声而倒。大家乱哄哄地笑了。

  “站起来!”团长一下敛起了脸,大声喝道,一张长满麻子的脸绷得像是冬天的窗户纸。老旦赶忙立正身体,脸刷地变得通红,又歉意地陪了一个笑。团长没笑,后退了几步,把帽子扶正了。他严厉的目光从众人头顶扫过,全场立时鸦雀无声。

  “党国军人,面临国之危难,自当不畏艰险,不怕牺牲,前赴后继。我知道,大家参军都不久,看到这一夜之间就牺牲了很多兄弟,有的鬼子的样儿都没见着就先死在鬼子飞机下了,大家心里都很难过!”

  “我们都不愿意打仗,我们都希望可以安生地过活。可是如今,鬼子已经打到了我们的家门口,现在,国家的命运就是我们自己的命运!从现在起,我要求大家做好奋勇杀敌的准备,做好随时献身的准备!这是我们把日本鬼子赶出去,不让日本人屠杀我们的老婆孩子,不让日本人屠杀我们的父母兄弟姐妹——必须付出的代价!”

  “我和日本人从关外打到关内,从上海打到南京,从南京打到徐州,从徐州再打到这里,我死去的弟兄何止千万?南京一战,我们团一千多人几乎全军覆没,国军八万壮士壮烈殉国,可我仍能站在这里,随时准备和鬼子同归于尽!从我们拿起枪走上前线的那一天,我们就是党国的军人。”

  “老旦杀敌勇敢无畏,是好样的,要给予奖励!也值得大家学习。但是,老旦现在还不是一个合格的党国军人!我们的敌人是穷凶极恶的日本鬼子!刚才,别说打你一拳,就是给你一刀,你也不许给我倒下!”

  话音未落,团长猛地跨上两步,对着发愣的老旦就是两记厚重的耳光。打得老旦脑袋里像是炸了一颗手雷,双耳嗡嗡作响,满眼金星飞迸,险些又倒了下去。团长从副官手里拿过一把崭新的日本军刀,用双手捧着递给老旦,说道:

  “这是我从一个鬼子军官哪里缴获的,送给你,希望你勇猛杀敌!”

  老旦恭恭敬敬接过刀,定下神来,默默地插到腰间,庄重地给团长敬了个礼。战士们大受感动,也一起向团长敬礼。团长再不说话,大步流星地离去了。m.XiaoShuo530.Com

  不久,部队接到命令,迅速撤离小马河防线,向黄河南岸,连夜开拔。

  六月初的中原大地,尘雾缭绕,死气沉沉。成千上万的难民扶老携幼,利用各式交通工具浩浩荡荡地行进在南去的大路上。部队也和难民们乱糟糟的搅混在一起。人们衣衫褴褛,喘着粗气,干涸的喉咙发出嘶哑的声音,肮脏的身体在炎热的六月里臭气熏天。人流中,不时有被抬出去的死人和即将死去的人,人们扒下他们的衣服,赤条条的丢在路边。身后隆隆的炮声显示着鬼子又在进攻。军队因为难民的拥挤无法加快行进速度,前面开路的军车按着喇叭也无济于事。

  突然,一阵恐怖的马达声从天空传来,老旦抬头一看,四架敌机低空掠了过来。人群立刻陷入了巨大的慌乱,纷纷离开大路,挤向两边的路沟,路沟里像是涨了水一般,登时拥满了层层叠叠的人。老旦卧倒在一棵树下面,四肢蜷缩抱成一团,唯恐飞机上的鬼子看到自己。敌机开始沿着大路扫射,玉米竿子粗细的机关炮子弹扫过之处,人和牲口、马车等都变成了支离破碎的物件。一个赶骡子的农民奋力地牵着牲口往旁边躲,机枪子弹把他和他的牲口硬生生的切成了两半。弹痕过处,鲜血满地,死尸累累。一条路沟被鬼子逮着了,几驾敌机集中扫射下来,那条沟里刹那间血肉横飞,哭声震天,死去的和没有死去的抱在一起,慢慢滑向沟底。军车上,对空扫射的四联机关枪连同枪手都被打成了零件,燃起了熊熊大火。火光里,着火的人满地打滚,声嘶力竭。敌机示威般地低空掠了两次,终于抬头南去了。老旦拍拍屁股想喘口气接着走,人群突然哭声震天地向南涌去,因为敌机径直飞向了前方的黄河乌口大桥!鬼子要炸乌口大桥!这让老旦心惊胆战,桥要是毁了就得游过去,黄河可不是小马河,如何游得过去?

  到了河边才知道,鬼子飞机根本没有炸桥,而是在轰炸扫射河两边的国军工兵部队,竟然是想保桥!难民和溃退的部队明白了这一点。发疯似的蜂拥着,冲向这座八十公里范围内唯一的大桥。鬼子来了更多的轰炸机,把河的两案岸炸得火红一片,河里炸起的水柱夹着黄沙飞散在空中,让在恐慌中逃命的人们更加呼吸困难。人们的哭嚎声和黄河的咆哮声此起彼伏,桥上碍事的牲口和碍事的人都被挤下或是扔下了桥面。老旦和他的弟兄们高举着枪,被疯狂的难民几乎挤成肉饼,脚不沾地般被挤过了大桥。

  回眼一望,河对岸蚂蚁一样的人潮仍从四面八方涌向桥头。在更远的地平线上,鬼子的坦克上高挑着的太阳旗已经清晰可见。突然,时间就像在这一刻嘎然而止!在地动山摇一样的爆炸声中,老旦感到脚下的钢铁大桥腾空而起,伴随着震破耳鼓的折裂声,他和兄弟们被高高地抛向了岸边,摔得七荤八素。满脸是血的老旦看到:漫天的黄土里,一团巨大的火焰夹杂着烧红的钢铁、支离破碎的人、一辆辆碎裂的汽车和骡马,慢悠悠地翻滚着飞向天空,再摔向浑浊的河水,溅起一片片浊浪,随即消失不见了。一座大桥在顷刻之间被炸成了碎片,河上那上千的难民和上百个兄弟都灰飞烟灭。老旦晃动着被震得麻木的头颅,想了半天才明白是国军怕日军坦克过河,抢先炸毁了大桥。

  河这边幸存的难民和战士们,无助地望着河对岸上万名四散奔逃的人们。他们在日军的骑兵冲击和机枪扫射下绝望挣扎,相互践踏,在鬼子的弹雨中亡命狂奔。倒下的人不计其数,还活着的人终于选择了跳进黄河,不分男女老幼,也不管谁先谁后了。人们就像一道崩塌的堤坝,发疯一样跳了下去,刚落入水中的人还来不及浮上来,就被后面的人踩了下去。老旦看到一个女人抱着两个孩子,人一下水就不见了踪影。就在众人终于只能踏着死尸跳入黄河时,日军各式武器向河里开火了。在这残酷的杀戮下,鲜血顿时染红了黄河,就像一桶染坊的红料倒进了染缸!人们的尸体一个个紧挨着,仿佛阻滞了汹涌的黄河,缓慢地漂向下游,在一个个拐弯处堆积成一片片飘浮的坟场。

  老旦甚至听得见对岸日军的狂笑声,衣装整齐的鬼子们聚成一条线,根本不用瞄准,肆无忌惮地向河里惊慌失措的人群扫射着。老旦第一次看到如此惨烈的死亡场面,吓得毛发竖立。他为那些没能过河的人悲痛,又对日军的残忍恨得咬牙切齿,再加上自己军队的无情炸桥,这个已经不再惧怕流血的汉子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震撼和茫然,他强壮的身体和手上这把锃亮的枪在这一切面前是如此无能为力。终于,他发出一声凄厉的喊叫,拿起步枪朝着对岸的日军射去,战友们也纷纷开火,但都无济于事,距离超出了射程。突然,天空中传来炮弹的尖哨声,一大片火光在对岸的日军中炸开了。鬼子们没料到这突如其来的炮火,也死伤无数,不少人被炸进了黄河,和那些尸体混在一处。岸这边的人们发出一阵欢呼,比获得了胜利还要高亢。

  很快,命令传来:不能停留,继续前进。

  ————

  天已亮,可以看见远处共军的阵地了。他们的骑兵跑来跑去,不知道在干些什么。老旦活动了一下快冻僵的四肢,喝下一口在怀里焐得热乎乎的白酒,拿出梳子梳了梳头发,又把它小心的放进兜里。

  黎明时,天边总见得着几颗闪亮的星,袁白先生管他们叫灾死星,他们的出现,说明老天爷又在收人。

  “老天爷这些年收的人是不是也太多了?日你妈的!”老旦心中骂道。

  他在战壕里开始例行巡视。战士们各自忙活着,有人在卷烟抽,有人在看共军的图画传单,还有人正拿着个罐头盒子找地方拉屎。阵地前面一只肥胖的鸟正在打盹,被人们拉枪栓的声音惊着了,哗啦一声飞了,扑棱的翅膀让这片死寂的阵地有了一点生气。弟兄们看来都没睡好,个个脸色蜡黄,目光呆滞,默默地趴在阵地上检查着自己的枪弹。

  忽然,地平线上一片耀眼的亮光闪烁起来,这光芒在黎明的晨光里分外诡异,把灾死星的光芒都掩盖了。顷刻间,大地传来一阵浑厚的震动,原野上还是寂静一片。

  望着对面天空划过来的一道道光影,老旦知道,共军的进攻又开始了。

  共军的冲锋号在老旦听来,更像是村里人成亲时的喜乐,区别只是在村里听到这响动的时候大家都笑逐颜开,而老旦这时候只感受到死亡。共军震天的呼喊声漫山遍野地席卷而来,一副排山倒海的架势。老旦毫不意外地看到有的弟兄跳出战壕——不是冲向敌人――而是以最快的速度向后跑去。老旦不忍鸣枪制止这些逃跑的人,再说有什么用呢?这些人跑到后面去,也会被第二道战壕的军官开枪打死,更有甚者是在慌不择路中踩上地雷。他看到一些老兵兄弟都默默地趴在壕边上准备射击,老旦也深吸了一口气,来就来吧,早晚该有个头儿的!他见战士们大多做好了战斗准备,就从战壕探出头来。

  冬天的皖北平原异常干冷,手中的武器也在这样的天气里成了自己的敌人——稍不留神双手就和它亲密无间无法分离了。用于防冻的猪油早已被饥肠辘辘的战士们吃到了肚子里,但战士们还是纷纷摘下手套,扣上了冰冷的扳机。共军的厚布鞋在冻土上踩出的声音非常肉麻,让老旦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们千万个上下煽忽的棉帽子象一片乌鸦,让战争的气氛刹那间显得有些可笑。这是什么兵?比起咱国军的主力部队那份精神气儿,他们就象叫花子。然而共军臃肿的棉衣又让老旦非常羡慕,这帮叫花子想必暖和着哩!自己和弟兄们仍然只穿着秋装,据说运到前线的几卡车棉衣前天被共军半夜偷了。

  上个星期,共军来了一次猛烈的进攻,死伤无数却义无反顾,饶是国军的炮火再猛烈,他们还是非要跳进战壕里来。一个牙还没长齐的共军小兵很是唬人,不知他是如何钻过那刀插不进、水泼不入的弹幕的。他一个出溜儿就跳进壕来,险些骑在自己的头上。小兵手里握着两颗手榴弹,冲着大家大喊缴枪不杀。老旦和兄弟们一时有点懵,还没见过这么不要命的后生子!湘中土匪出身的大马棒子毫不犹豫地给了这小孩一枪,然后迅疾地把两颗要爆炸的手榴弹扔出战壕,还用他标准的湖南湘潭话骂了一句。小兵没死,子弹只打穿了他的肺。大马棒子把手枪抵到他的眉心扣响了扳机。孩子脑门和胸前两个鸡蛋大的窟窿都往外喷着鲜血,眼角还流着眼泪,一会工夫,他就便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冻在了战壕边上。

  今天该不会有这么小的娃跳进来了吧?

  共军的冲锋一如既往的凶猛,阵地前累积的尸体丝毫没有让他们放慢脚步。老旦已经扔出去好几颗冒烟的手榴弹,阵地前堆积的尸体已经挡住了战壕的射击面,共军甚至就匍匐在后面开火。身边的战友越战越少,双方进入了战壕争夺的拉锯战。左边的战壕失守了,涌入了好多共军,开始往这边逼过来。老旦见情形不妙,带着退回来的弟兄们向纵深撤去,同时命令,点着埋在壕沟里的炸药。在进入第二道纵深防御壕的时候,老旦听见了炸药爆炸的声音,他估计共军至少有十几号人肯定活不成了。那个工兵恨不得把剩下的炸药全埋在了那里。这也是召唤炮兵轰击阵地的信号,炮弹立刻就下雨一样砸了下去,前沿阵地上眨眼之间就成了地狱,战壕迅速被夷为平地。即便如此,共军的喊杀声却依然不减,没多久就朝着这边又冲了上来。

  在一排排炮火的丛林里,老旦看到共军士兵身着土黄色的棉衣,直通通的杀奔过来,前面的人被打死,后面的仍然继续往前冲,一个个凶猛如饿狼。国军的梯次阵地火力点一个一个失守,援军也被敌人压制了。大马棒子和不少兄弟被他们乱枪打死在沟里,不少弟兄开始向后跑了。老旦带着一个排死守着一条宽壕,仗着几挺机枪没有失守,可没想到共军穿插很快,眨眼之间就被他们来了个三面包围,后路更被飞奔而过的共军切断。他远远看见一大堆国军跪在地上举着双手,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身边的战士们终于一个个倒了下去。老旦一看情形不妙,正准备举手投降,突然看到这条宽壕里的一个暗坑,是曾经用来储备弹药的,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已成瓮中之鳖,叹了口气,一猫腰钻了进去,然后再侧着身,把几个弹药箱挡在了洞口。

  老旦当年在武汉的时候就见过这种情况,兄弟部队也曾教过这种非正规的战斗手段,被敌人暂时围困的时候,这个办法或许可以使自己逃脱一死。洞口用空的子弹箱子伪装,洞里只能容下一人,还只能斜嵌在里面,再用土麻袋盖住自己的头脸,留一个小洞口出气。老旦听到共军“扑通扑通”地跳进战壕,急匆匆地跑来跑去,然后感到有两个人停在了洞口前面,打火石的声音和抽烟的啧啧声传来,有个人开始说话了。

  “根子,你刚才打死了几个?”一个四川口音问道。

  “俺好像打死了两个,还俘虏了一个。”说话的应该就是根子了。

  “笨娃子,我刚才一个人端了一个小炮楼子,里面四个孙子已经吓得尿裤子了。”

  “全俘虏了?”根子问。

  “真想突突了***算了,可是怕处分,一人打了一巴掌交给后面了。”

  “那你还不如俺呢,俺好赖打死两个喽!”

  “这国民党真他妈不经揍,要不是组织上有规定,我至少宰了十几个了。”

  “俺可下不了手,那个俘虏说的就是俺家乡话。”

  “那又咋说得喽?你个愣娃子,他的子弹有没有口音?嫩娃子喽!哪天你手软被人放倒球的看你还认不认口音!”

  躲在洞里的老旦大气不敢出,紧张地听着这一老一少的谈话。地里湿冷的潮气把单薄的老旦冻得个牙齿打颤,肚胀如鼓。这冷还可以忍受,这肚子里的气转悠悠的走将下去可是不好忍,他在这狭小的空间里紧绷身体抬起臀部,还要放松屁门不敢弄出声来,这份罪着实让出生入死多年的老旦领教了一番。听上去说话的两人离自己也就几步远,其中一个应该就坐在洞口边,还有稀稀啦啦的脚步声跑来跑去。

  老旦估计自己的队伍今晚是打不回来了,大家肯定都以为自己已经牺牲了,只能等着共军再发动冲锋后利用共军后续部队接管阵地的空闲伺机逃跑。老旦慢慢打定了主意。极度的疲乏袭向他已痛得麻木的头,他只能死掐着自己的中指关节处以防睡过去。看来共军不会发现自己了,谁会注意在这样一个普通的战壕里这样一个普通的拐角呢?盖在洞口弹药箱里面的全是冻得硬梆梆的屎块,没人会来清理它。老旦哆嗦着掏出自己的小酒壶,轻轻的拧开盖子,喝了两口,觉得稍微暖和些了,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

  “旦啊?昨儿个下地冷不?”

  “好冷哩!那白毛子风横着飞呐!”

  “那今儿个咱不去了,外面下了大雪哩!”

  “不行啊翠儿,这雪太大了,得扒拉扒拉,要不然太阳一晒,半夜再来大风,冻住了就麻烦了。”

  “那咋了?俺就不信能冻的死那点麦子,俺爹说下雪是下粮食哩!这大冷天的,别把你冻着了。”

  “俺皮糙肉厚的,哪里就冻的着?俺去地里翻腾翻腾,明年这麦子就劲头足哩!”

  “那你喝完这点酒再去!俺都给你捂热了!”

  女人从怀里掏出一个酒葫芦,调皮地在他眼前晃了晃,老旦一手去接那葫芦,一只手去钻女人的胸怀,女人被他痒着了,发出一串咯咯的笑……

  ————

  “立正!首长好!”一声嘶哑的喊叫把老旦惊醒了。

  “受伤了没有?”这显然是长官的声音。

  “一点也没有!”根子回答。

  “小鬼叫个啥名字?”

  “五根子!”

  “呵呵,很好记的名字呦,今年多大了?”

  “报告首长,俺今年十七!”

  “哪里的人你是?”

  “俺是河南信阳的!”

  “信阳人,你们那里产好茶叶哦。”

  “是,俺家原来就是种茶叶的。”

  “嗯,谁让你参加的解放军?”

  “俺自己愿意!”

  “为个啥?”

  “解放全中国!”

  “嗯,是个好娃子,你们班长是谁?”

  “报告首长,五班班长李小建就是我喽!”

  “呦呵?川军哦。”

  “报告首长,没错,我家在绵阳。”

  “交给你一个任务。”

  “首长请指示!”

  “保护好这个五根子,不准他牺牲,要让他在新中国过上好日子。”

  “是!坚决完成任务!”

  “谢谢首长,首长你叫个啥?”根子怯懦的声音问道。

  “哈哈,你连我都不知道?你去问你的连长同志把,我先走喽,哈哈。”一阵笑声传来,老旦知道这里至少也有十多号人。

  “你个死娃子,咋的连粟司令员都不知道?李小建,五根子,你们两个都给我写检讨上来!”一个陌生的声音呵斥道。

  老旦大吃一惊,刚才说话的莫非就是共军这边的司令员?怎么当头的敢跑到这前线的地方视察?莫不是国军已经大距离后撤了?更让他惊讶的是,怎么共军的上下级关系这么融洽?国军长官趾高气扬整天戴着白手套和墨镜,弟兄们整天趴在冰冷战壕里却只穿着单衣!这差别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心里不由得空落落的。听老乡们说,共军部队当官的和当兵的吃喝都一样,说这是纪律,是当年红军半死不活爬雪山时候养下的规矩。也难怪为啥子共军的头头们都呆在陕西农村,吃穿拉撒睡都和当兵的别无二致,不像委员长住在总统府里。真不知道共军那官是咋球当的?也睡在炕上?那多没气派哪?共军当兵的不知道也有没有大洋拿?刚才听那个五根子的意思,也没人逼他参军,自己非要来打仗,图个啥呢?

  不知不觉地,老旦觉得身上越来越麻,如同千万只毛虫在噬咬自己的骨头。两只脚冻得针扎一样的疼,肚子里的凉气和放不出去的屁游走在肠胃里,顶得异常难受。这漆黑的洞就像一口棺材,从弹药箱的缝隙里只能透进一丝丝的亮光。他蜷缩成一团用尽全部的毅力坚持着,盼望黑夜早一点降临。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爱阅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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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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