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九月的天气,桃花早已阙如,连桃子都已经稀疏。
阿娇置琴于膝,弹起了《绿幺》,琴声怔忡,幽曳荼蘼,是自己难解的心。
“阿娇姐。”隐约间,她似乎听见彻儿唤他的声音。
她弯唇一笑,自嘲道:莫胡思乱想吧。这时节,彻儿还在狠狠生她的气呢。怎么肯来自家见她。
然而那声音更近了,音线清晰,来到树下。
抱起琴,阿娇从树上回过头去,拨开稀疏的桃叶,看见了少年刘彻紧抿的唇,和有些发黑的脸色。
忽然有些讷讷。
“你发什么疯啊?”刘彻抬起头,没好气的翻白眼看她,“好好的一个翁主,爬到树上去,没个体统。”
桃叶儿飘零零的落下,沾染了他的鬓角。
阿娇傻笑,没来由的低了脾气,“我也就是顽罢了。”搭着扶手下来,挨在了刘彻身边,好奇的张望着跟在他身后三步开外背着药箱束着头巾敛眉顺眼的男子,笑道,“这人是谁?你怎么带到这来了?”
刘彻回头瞟了一眼,道,“御医署的大夫。”
“大夫,”阿娇愕然,拉着他的手往庭院走去,“彻儿病了么?呃,也不像。你就算病了也不需要把大夫带到我家侯府来。是特意找来给我爹爹看病的么?不用太费心了,我爹爹也就是心思纠结,很多老御医都看了,说休息休息就好的。”
“你总是只想着别人么?”刘彻忽然怒道,甩开了她的手。
“怎么了?”阿娇摸摸自己的鼻子,不解笑道。
半响,刘彻方低首道,“这是我特意为你找来看身子的人。”声音闷闷。尒説书网
“为我?”阿娇睁圆了眼睛,愕然笑道,“不是吧?我能跑能跳的,身子好的紧,有什么好看的?”
“你又知道了?”刘彻忽然恼怒起来,“自己的身子,自己也不爱惜。不好好看看的话,日后……你若后悔又怎么办?”
他不待阿娇再说,回过头来对那人吩咐道,“还不过来给翁主仔细看看?”
束巾男子平平的应了一声是,上得前来,小心的为堂邑翁主听了一回脉,躬手禀道,“病性是不烈的,只是翁主少年时身子娇软,病根,是已经落下了。”
“那要如何调理?”
“为今之计,不过是先用重药固本,再用温药调理罢了。”
刘彻点点头,“既如此,你就去开药方,立时煮好了送过来吧。”
药汤很快就送过来了,黧黑的颜色,尚泛着丝丝热气。阿娇苦着脸捂住鼻子,从指缝中打量着刘彻,“你没头没脑的跑过来,说几句话,就这么要我喝下这碗药?”
刘彻在氤氲的药息中看见阿娇娇润的脸颊,心中一丝一丝的痛,低口道,“你就听我的话,可好?无论如何,彻儿总是不会害阿娇姐的。”
阿娇的心忽然一软,无奈轻张檀口,就着药匙喝了一口。药汤入口极是苦涩,立时让她皱紧了脸。
“不要了。”她再也不肯喝的,“苦死人了。”
刘彻一笑,放下药汤,淡淡道,“那可不行。这药,你要天天吃的。”
“胡说八道。”
身后传来馆陶长公主威严的声音。
板着脸的馆陶扶着侍女走过来,“彻儿,不是姑姑说你。你好歹是大汉的太子,做事怎么能这么没分寸?随便拉个人到姑姑府上,又是诊脉,又是开方煮药,还要你阿娇姐天天吃,你到底要做什么?”
“姑姑,”刘彻一笑,挺直背站起身来,“彻儿这么做,自有道理。不知道姑姑肯不肯听彻儿说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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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无一人的侯府内室中。
刘彻背着手,看着青铜瑞兽口中婶婶吐露的芬香。
“不知前六年之前,姑姑可曾涉足椒房殿?”
“那里,也有一炉沉水香。”
“所不同的是,香中,添了一点东西。不多,也就是那么一点,极清新淡雅的,混在沉水的味道里,一点也闻不出来。却是御医署里一个老御医穷尽十年心力制出来的。女子闻久了,就再也不能怀孕了。”
馆陶倒抽了口冷气,神色变换不定。
“姑姑一定记得,阿娇姐姐小时候,经常就半天半天的腻在椒房殿,跟着薄皇后学琴。”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馆陶忽然问道。
她啪的一声,将手中把玩的玉如意放在了案上,挑了挑眉,站起来,威仪宛然,“你可以选择不说的,这样对你,对你父皇都有好处。可是,你将它告诉了我,你就不怕阿娇会因此难过?姑姑会因此对你父皇心有芥蒂?”
那么多年的姐弟情深,都是假的。
景皇帝坐在宣室殿中,明知道那一炉一炉的沉水香慢慢的蝉食着柔弱的阿娇的身体,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姑姑是不会让阿娇姐知道真相的。”刘彻一笑,“不是么?而所谓芥蒂,就真的不存在么?”
我们身在帝王家,这本就注定了,不会有最真的真情。
进退启承转合,挥洒的是心机,还是那不值得一推的姐弟情深?
纵然馆陶知道了实情,明日里,她还是会如穿花拂柳的蝶儿一般,行走在未央长安金粉繁华之中,犹如一切从未发生过。
“而我,”刘彻负手,肃然道,“我花了老大功夫,从御医署的角落中才找出当年老御医唯一留在人世间的弟子,让他为阿娇姐调养,不过是因为,”他忽然一笑,
“姑姑,你信不信,我想要一个孩子。”
“一个阿娇姐为我生的孩子。”
今天,我放她离开,可是,有朝一日,我一定会迎她回未央。
属于我的未央。
许久之后。
当刘彻离去,秋华点了灯笼进来,看见馆陶坐在幽静中明灭不定的脸,小心翼翼的唤了一声,“公主。”
“秋华,”馆陶叹了一声,抬起头来,眉宇之间见了衰色,“若日后,彻儿那小子坐上了皇帝的位置,不知道会将大汉带到什么境地?”
秋华心中忐忑,笑道,“那依公主的意思,太子殿下这样,是好还是不好?”
“我也不知道。”馆陶茫然,“那孩子性子太强,但凡他要的东西,他是一定不会放手的。”
“那些都不是婢子该懂的事情,”秋华笑道,“只是那个御医今日带来的药方……”
“按他的意思去做。”馆陶一凛,道,“我会看着阿娇,每一天每一天的喝下去。”
“好苦。”阿娇喝了药,昏昏沉沉的半躺在榻上,一头青丝披散开来,像一泓黑色的瀑布。“子夫,给我拿点梅子来。”
“哎,”温柔乖巧的卫子夫应了一声,取了梅子,挖了核,递到阿娇唇边。
她微微动了动唇,欲言又止。
“你想问什么?”阿娇含了梅子,眉间总算开朗了一些,问道。
卫子夫一笑,温温怯怯如五月新雨后慢慢绽放的栀子花,“翁主既然不喜欢,为什么每天乖乖的将药喝干净?”
“因为,”阿娇趴在榻上,凝神看着置于房中的水晶屏风,无可无不可道,“因为那是娘亲和彻儿都要我喝的呀。”
她微微抿唇一笑,眸中流转的是淡淡的亲昵和信任,“他们总不会害我的。”
“可是,”卫子夫不解,“翁主连这药是做什么的都不知道啊?”
华美的缎被下,阿娇已经闭了眸,长长的睫毛如收起翅膀的蝴蝶,微微上翘。她打了个哈欠,声音渐渐呢喃,“他们都要我不要问,那就不问吧。”
“我只想做一个,不为世事忧愁的小阿娇。”
阿娇慢慢睡着了。
子夫又打了一回扇子,慢慢的退出来,在帘下遇见鹦哥,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一笑。
“阿娇翁主睡着了?”鹦哥小声问。
“嗯。”卫子夫点点头,回过去望,富贵流云的锦被床榻之上,十五岁的少女酣然而卧,半边袖子捋了起来,露出一抹白玉一样的肌肤。
半边流颊,国色天香。
“我真不懂。”长廊之上,鹦哥边走边悄声道,“唾手可得的皇后之位,这个小翁主怎么就轻轻易易的放掉了呢?放掉了又不像是不伤心似的,弹的琴声又催人泪下。”
卫子夫将指放在唇边,轻轻吁了一口,“鹦哥姐在人前可不能乱说。”
鹦哥嗤笑,“我理会得,这不是在你这儿么。”
“我倒是觉得,”卫子夫沉吟道,“这位阿娇翁主不简单。”
“哦?”鹦哥笑吟吟的,“怎么说?”
“男人么,”卫子夫哼道,“总是得不到的,才最矜贵。”
鹦哥哈哈大笑,“太子殿下才十三岁,还不是个男人吧。”
“可他很快就是了。”
“那一日在来堂邑侯府的路上,你可听清了殿下和翁主的争执?”
提到那日,鹦哥尚心有余悸,“殿下和翁主吵的可真厉害。虽然太远了听不清楚,但殿下的声音……,要我说,殿下那么痴情,是阿娇翁主负了他。”
卫子夫不再说话,廊下婆娑的芭蕉叶影遮住她漆黑的瞳仁,暗暗的打量着鹦哥明媚鲜艳的脸庞,才十二岁的年纪,就掩不住青春勃发,那眉,那眼,像那人有几分?
见了堂邑翁主后,卫子夫方懂得平阳公主素日里对鹦哥的看重。她忽然有些羡慕,羡慕鹦哥,更羡慕那个坐在桃树之上弹着《绿幺》的堂邑翁主。
皇帝做外公,皇帝做舅舅,皇帝做表弟的堂邑公主,是大汉一朝最矜贵的星星。没有一个女子敢徜徉在她的身边,与她争辉。
那一年,卫子夫还年轻。娇美的容颜下有着卑微乖巧的温柔。那一年,她的眼光还没有放的太远,云端之上的生活,对她而言,太遥远,太遥远。
那时节,她只是真的单纯羡慕。
那是一个和她生活在截然不同两个世界的女孩子,她美丽,她骄矜,她灿烂的像一轮太阳。她敢于热爱她想爱的,但若是她自个不肯,就是流着泪也要大声说不。
那色若春晓的容颜下,隐藏着一个极度自由的灵魂。因为自由,所以歌唱。
不像她自己,只能收敛起所有羽翼,低眉顺眼。
这长长的一生,卫子夫都没有得到过自由。纵然有人将自由捧到她的手边,她也要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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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皇后最后为太子选定的太子妃,是武陵候萧系之女,萧采。
武陵候萧系,故汉丞相萧何三世嫡孙,亦是大汉第一煊赫的世家,声名清贵。他养在深闺中的女儿,据说有着缎子一样丝滑的容颜,和贤惠聪敏的性情。
刘彻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正站在东宫的长廊之下,仰首看夜空中的星星。
星空灿烂。而他在如斯灿烂的星空之下,忽然想要奋歌。
他想起多年多年前,皇姐南宫的裙摆,和她身上的菊花香。
在他短短十三年的生命中,他曾经失去过他最亲爱的皇姐南宫。那一年,他只恨自己肩膀太瘦弱,力量太微笑,于是不能护住自己嫡嫡亲的姐姐,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用柔软的微笑,担起大汉男儿担不起的重担,一步步走向匈奴荒凉的草原。
在他十三岁那年,他再一次经历了生命的重创,失去了他自幼心仪的阿娇表姐。
不同的是,南宫的出嫁,是无奈。阿娇的出走,却是背叛。
在年少的刘彻心中,这世间,父亲景帝是他最敬的人,表姐阿娇是他最爱的人。他一直错觉,他们可以一直一直和和乐乐的在一起,却不料,一夕之间,山崩地裂。
父皇说,“朕——不允你娶陈娇。”
阿娇姐说,“金屋子虽好,我却想要自由飞翔。”
十三岁的少年,一夕之间遭受了世界上两个最亲近的人的背叛。原以为完满的世界瞬间崩塌,刘彻笑着饮酒,真好。
我们总是在一个跟头又一个跟头中长大的。
酒味苦涩。
谁都无法避免。
他忽然忍不住心中激越,一路拍响了手下的栏杆。长廊之上铮铮咚咚,犹如战场上擂擂的鼓声。
可,就算是将世间所有的栏杆拍遍,那属于他的青涩年华,和胸膛中的最后一点清冽,却是再也再也寻不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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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太子太子彻·阑干拍遍完结。下章预告:
第九章:陈候缜·关关雎鸠
然后,让我无耻的复制一下PK公告:
七月拜青云榜所赐,本书PK分分截至发文此刻为280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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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啊然后。我又兴致勃勃的去参加八月PK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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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这个时候的票最管用。不方便的话,反正八月也漫长。
最后许个愿,我希望八月,我家《阿娇》宝宝可以爬上PK总榜十五名以内吧。【当然,十名更好。】
某人不贪心,其实,只是想增加下宝宝曝光率。
根据投票结果,从青云榜过来看书宝宝的比从PK新人榜过来的多不少。
青云我只能混一周,只好寄望PK总榜啦。
就这样。鞠躬。
最后最后啰嗦重复,七月只剩最后几小时了。有PK票的,再不投,要烂在家里了。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爱阅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为您提供大神媚苏的阿娇
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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