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喝了几口,又想起荆红林。自己一天一夜未眠,便累成这样,他彻夜千里驰聘,不知如何能撑住?一边想着,脸上露出忧虑之色。闵夫人甚少见她这样发呆,在旁细细观察了一会儿。
闵夫人熟知即墨沁心性,她自小心中有事便会脸红。除此之外,极少显露其他表情。但这段时间,她已几次发现,即墨沁会突然陷入沉思,且轻抿着嘴,目光闪亮,有时还会羞涩微笑。这种情形,以前从未有过。若说自她十六岁之后,得知身世秘密,性情有变也在常理,但这种羞涩神色,明显是小女儿心思。
作为过来之人,又是即墨沁最亲近之人,闵夫人内心愈发隐觉不安。见她如今复又现此神色,屏退了身边的宫女。轻声问起:“沁儿,此次奉旨办事,可是遇见熟人了?”WwW.XiaoShuo530.com
:“是啊是啊,祖母,我在肃卫厅遇见天策将军了。他从鹿闵驰骋四天三夜回到和京,又花了一天一夜办事,没有休息,如今,又赶回鹿闵去了……”提及荆红林,即墨沁似是极欲要与人分享这份兴奋,眼中愈发闪亮,语调也高亢起来。
这傻丫头!心中一阵深深叹息!闵夫人不动声色,继续问道:“天策将军,是你初到和京时,在驿道旁遇到的那位么?记得以前祖母问起你,你都不想提起他……”
:“嗯,对,祖母,就是他!以前,是我对他有点误解……他……其实,人挺好的!”即墨沁连忙解释。
:“噢,是么?记得上次你在皇宫家宴上昏倒,就是他送回来的。当时,他身边还陪着一位公主……”闵夫人盯着即墨沁,语气轻悠悠地,想着该如何点醒她。
:“对!确实是天策将军送沁儿回来的!那位公主,叫云洛,是帝上的长女!”即墨沁继续解释:“其实,将军不止救过我一次……”
:“噢,以前提及他,你一直不愿说起。来,给祖母说说,他还怎么救过你……”
面对闵夫人,即墨沁没有一丝隐瞒,一五一十地将自己来到和京,如何遇到荆红林,又如何进入将军府,怎样被掳天水堡,回平川时如何被他护卫,以及此后种种,一直到宛南国,整整一年多的来龙去脉,细细地讲述了一番。
闵夫人愈听愈心惊,她完全没有想到,即墨沁与这位天策将军的牵绊,竟已如此深厚!更为致命的是,以前的即墨沁,对这位将军心存芥蒂,一直敬而远之,心无波澜。然而,这一路走来,她却渐渐被这位天策将军吸引,待到宛南国之行,两人生死相依之后,她明显已经情窦初开。虽然,在表述情节时,即墨沁非常客观,没有一句提到心动。然而,兴奋的语速,闪光的眼眸,无一不在显露她对这位天策将军的重视与倾慕。
闵夫人暗暗回想,当日见到荆红林时的情景,这位天策将军,确实仪表出众,风姿非凡,讲话做事也极有分寸。记得自己当日也曾对他颇为欣赏,甚至还动过托付的念头。然而,此种信任,绝对不可能建立在男女情爱之上。如今想来,她当时观察到荆红林对即墨沁颇为上心,说明她的直觉判断是对的。只是,她当时还将这看作是长辈或友人的呵护之心,却万万没想到。其实,这位将军也已动了情。
想到他的身份,闵夫人心里简直像炸了毛。这一辈子,经历世事种种,她甚少如此激动,好不容易压制住这股惊诧之火,她轻声开口提醒即墨沁:“沁儿,你知道这位云洛公主,是帝上的长女,也是这位天策将军的夫人,对么?”
:“嗯……是啊,云洛公主她应该是……”
:“那你也知道,这位天策将军,便是当朝驸马,对么?”
:“当朝驸马?……”
:“他既然娶了帝上的女儿,便不可能再娶其他家女儿,这个道理,你明白么?”
:“……”
:“天策将军的身份,尊贵无比,绝非他人可以想像!他是大晏国总督军,官至一品,又是当朝驸马,他这样的地位,便是国之柱石,绝非寻常男子!沁儿,你懂了么?”闵夫人一双眼睛紧紧注视着即墨沁的眼眸,虽然心疼无比,但必须立刻警示即墨沁:“你与天策将军,绝对不能走得太近!想想看,你与他之间,又何止隔着一个身份?他的身后,除了一个公主,还有一个帝上,整个国家,终身的职责!”
闵夫人必须让她明了,他们之间,没有任何可能,若被帝上知道,便是灭顶之灾。何况,她已经从即墨沁的表述中,捕获一些帝上起疑的蛛丝马迹。荆红林与即墨沁,一个将军,一个国师,能够随侍在帝上身侧,最重要的一点,便是一个“忠”字。在天水堡一事上,荆红林显然已经触动了圣怒,两人之间的这一条裂痕,到底大小如何,是否已被彻底填补,除了帝上,谁也不会知晓!
从皇宫家宴及隆州马场的表述来看,荆红林已经在开始退舍。只可惜,这个时刻,原本懵懂的即墨沁,却渐渐开窍。
即墨沁,是闵夫人拼上整个家族赌回的一条天命。如今,尤其令她害怕的是,这个女孩,从小心思极度纯良,做事极度认真。若她执意像飞蛾扑火,奋不顾身一头扎入这熊熊烈火,哪怕天赋异禀,哪怕贵为国师,脱离了梦境,活在现实世间,她也仅是个弱小女子,抵挡不了这世间任何一刀一剑。
天命之道已经足够跌宕,四年之咒还未能破解,如果再惹上这世间最诛心的情劫,真是断无活路。
即墨沁沉浸在闵夫人的这些话语中,魔怔的感觉重新涌上心头:云洛是将军夫人,荆红林是当朝驸马,他不能娶其他家女儿……眼眸渐渐放大,她感觉整个人神思混沌。对于荆红林,她还刚刚脱离懵懂状态,所谓嫁娶,更是从未动过一丝念头。
然而,闵夫人的话瞬时点醒了她,虽然未曾真正尝过情爱滋味,但她博览群书,知晓这世间有两情相悦,有媒妁之约,当然也有天子嫁女。
自她与荆红林相遇,两人相处之时,她始终心思纯净,从未有过半分杂念。初始时,她对他,只有畏与惧,谈不上好感和恶感,唯有一种千山之隔的距离感。比之华文轩,同样是初见,华文轩的儒雅温润立刻让她有了亲近之感。而荆红林的冷与漠,则让她避之不及。
直至宛南国之后,她才渐渐对荆红林敞开心扉。此后,她依然心神纯直,哪怕在皇宫家宴上看到荆红林与云洛相依相偎,也未有过一丝不适。她被荆红林渐渐吸引,心思却依然纯净,唯有好感,至于他什么身份,婚娶与否,从未有过半分念及。
只是此刻,闵夫人的一番话,却猛地将她锤醒:扪心自问,她如今对他的感觉,虽然朦朦胧胧,时有跌宕起伏,心头的依赖与牵挂,却是前所未有。只是,这一切,是可以的么?她与他之间,只一个身份,已隔千山万水。哪怕纯粹欢喜,也是镜中月水,一厢情愿罢了。既然如此,就不该开始。
理智如此,内心感觉却更复杂,她一时觉得晕头转向,不知如何是好,愣愣地,嚅嗫了许久,才低头轻声道:“我……只是觉得,他多次舍命救我,我只是……觉得他挺好……从未想过嫁娶之类……我……只是感激他……”
轻轻抚握住即墨沁的手,闵夫人心疼不已,语气都已变了:“沁儿,祖母不是怪你,你没有做错任何事……”看着即墨沁如此难过,她内心的痛苦难以言表。“情”这一字,她自己也是执迷者。当年,若非和京城中那惊鸿一瞥,她又怎会意气之下舍弃家人,心甘情愿随他到乾灵谷隐匿一生养儿育女。之后,为了保住这个孙女,她又与他一别千里,离开乾灵谷十三载。如今,面对这个局面,此生也不知是否还能相见!
闵夫人一时语噎,缓了许久,才又开口道:“现在还来及得!沁儿,你向来知晓大义,应该知道怎么做……”说完这句,她沉默下来,静静陪了一会儿,叹了口气,缓缓起身,让即墨沁一个人待着。她知她冰雪聪明,应该会想清楚。
只是,一个“情”字,自古牵绊至深,谁又可以轻松解脱。现在,唯有希望她涉足未深,还有力气脱身而出。
走到大殿门口,想到当日天策将军一身英姿勃发,望向即墨沁的眼神却是深沉又隐忍,心中更是难过。她看人向来极准,就当日所见,结合即墨沁今日所言,若两人已羁绊至此,这位天策将军又哪里只是动情而已,分明已是情根深种。比起即墨沁,他显然陷得更早,陷得更深!
只是,这两个孩子之间,隔着天壑万丈,岂是人力可以跨越。再有纠葛,只是徒增烦忧而已,唯有快刀斩乱麻,才是解脱之道。
即墨沁默默垂首,也不知过了多久,鼻头摒不住地酸疼起来,眼中噙了许久的泪水,一串串,像断线珍珠般划过脸庞。感受着泪水的烫热感,她愈发惊惧,情不知所起,泪不知所流,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会这么悲伤?心口的疼痛,竟然已是无法抑制,此时此刻,眼前又闪现那个英姿挺拔的身影。想着他正一路驰骋赶赴鹿闵,内心真是无比慌乱又极度无助。
眼泪,继续一串串地往下掉,从小到大,她从没有这样失控地哭泣过。感觉泪水实在无法抑制,伸入衣袋掏出绸帕,正欲拿起擦泪,朦胧中一看,绸帕上有一片淡淡墨色,正是密室中荆红林替她擦墨线的那条绸帕!原本,她是想洗干净了再还给他的!此时一见,内心更是一阵煎熬。
紧紧攥住似乎还留有他体温的绸帕,泪水愈发汹涌:“原来,那些奇怪的感觉,都是不应该的!”心里,不断强迫自己重复着这句话。每一次重复,心上如同被利刃割过一次。又一瞬,漫天的无助和脆弱涌上心头:”真的错了吗?将军,我好害怕,我该怎么办……”
手腕上的“玉树”温暖了半日,复又隐隐发凉,荆红林渐渐放缓了马儿速度,将“玉树”从护腕中取出看了看。中间的红线,若隐若现又极度紊乱。紧紧攥进手掌,希望用手心的热力让它复又温暖。这个女孩呵,哪怕千里之外,也无时不刻牵扯着他的心。深深叹了口气,这样的牵肠挂肚,既让他心烦意乱又让他甘之若饴。
眼前,倏然出现她在密室里悄悄抬眼看他的那一瞬,突出其来的甜蜜,令他心头一震,全身的疲累,一扫而空。即墨沁,此生有你这样悄悄看我,已经足够!紧接着,又有一个声音突然闯入脑海:真的够了么!?
玉芸见闵夫人走了出来,神色极度黯然,一时也不敢上前打扰。只悄悄躲在殿门外,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过了一会儿,发现一直没有声响,甚是奇怪,有些放心不下,探着身子往里瞧去。
即墨沁其实就坐在桌前,只是直挺身子,似是纹丝不动。再定睛一看,发现她脸上竟满是泪痕,小小肩膀一直在微微抽动。原本略显苍白的脸庞,竟是憋得微微泛红。从未见过即墨沁如此伤心难过,玉芸一时也手足无措,想上前安慰,又怕打扰到她,心中极为惊诧。不知道祖孙俩谈了什么,这位姑娘回来之时,虽然十分困乏,整个人还是兴高采烈的。没想到,一觉睡醒,整个人颓伤至此。
正疑惑间,突然听得即墨沁一声闷咳,立刻抬眼看去,见她嘴唇下已满是鲜血。惊愕之下,连忙走上前去。即墨沁全身颤动,又忍不住吐出了第二口血。玉芸连忙扶住她:“姑娘,姑娘,你怎么了……”她已多次经历过即墨沁昏厥吐血时刻,比一般人还更镇定一些。可这次又有不同,即墨沁的吐血,竟是一口接着一口,似是停不下来。
见她手中攥着块绸帕,却只紧紧攥着,似是忘了使用。慌乱之中,玉芸上前一把替她将绸帕封住嘴唇。又一口鲜血喷涌而出,瞬间泅满绸帕。即墨沁拼命忍住胸口的血腥气,眼睛注意到了沾满血色的绸帕,一瞬间,眼神呆滞。又一口鲜血喷出,她却依然忘了用绸帕接住,只是定定望着绸帕。
玉芸愈发奇怪,蓦然发现,这块绸帕看着比普通巾帕更大一些,不似闺阁女儿家使用的,更像是男子之物。她脑中惊雷闪过,难道,这是哪位公子给姑娘的定情之物?难道,这祖孙俩的谈话便是因为这个?姑娘的伤心难过是因为某位公子?玉芸入宫多年,尤擅观察所侍之人喜怒。即墨沁性格纯直朴实,平日也不在她面前遮掩什么,她已极为熟稔这位姑娘的心思。
自即墨沁从宛南国回来,她已隐约觉得女孩有了心事。隆州马场之后,她更是发现即墨沁时常独自发呆。这种女儿家的心思,身为女子,往往更为敏感。结合即墨沁的种种情绪表现,再加上这条男子绸帕,她已对即墨沁此刻反常原因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一念之下,更是心疼。即墨沁是国师身份,也不知是哪家公子,竟就悄然偷走了这位姑娘的心。见她如今纠结至此,又不禁叹息,想来两人之间,必是阻碍重重。
见即墨沁舍不得用这块绸帕,玉芸连忙抽出自己的巾帕递到她手里。即墨沁连吐四口鲜血,气喘吁吁,心口烦闷不堪,整个人虚汗汵汵,衣裳湿透。想来是刚才情绪一时失控,心忧郁结太过。她示意去床榻上躺一会儿,玉芸连忙扶着她往后室走去,小心让她躺下,脱去染血外衣,盖好锦被,拭去细汗。
见她沉沉睡去,心下才松了一口气。略一思量,又跑到闵夫人处,将刚才的情形告之。闵夫人大惊之下,连忙过来陪护在即墨沁身旁。望着她几近透明的虚弱脸庞,想着她为了荆红林竟伤情到连连吐血,心中担忧更甚。
即墨沁的生死之路已是荆棘遍布,如今更是雪上加霜。运呈天命之人,均是孤孑命格。眼看她小小年纪,遭受如此双重打击,更觉撕心裂肺。这孩子,降临世间,直像是来遭罪受苦一般!究竟是否还有机缘,能够摆脱这多舛的命运?
想到此,又一声深叹,乾灵谷之行,她虽已寻得一个暂缓方法,然而,一旦确要施行,这孩子必然又要经历一场生死劫难,真是左右为难!
吐血之后,即墨沁倒似忧郁已解,昏睡了一个时辰,神智渐渐清明。睁开眼,默默回顾与荆红林相处的种种,心思倒通透起来。想到宛南回来之后,懿贵妃及弘文帝对自己的几次试探,她如今才恍然大悟,也幸得当时心无旁鹜,未惹祸上身,也没有拖累荆红林。当日,在侧殿上听到云洛这个名字,她便觉得弘文帝的反应格外激烈。
虽然,她不知道这位公主身世究竟如何,会让弘文帝紧张到此种程度。但是,她已经明了,荆红林在云洛身边,是弘文帝赋予她这一生最保险、最牢固的护卫。这是弘文帝心里绝对不能触碰的一条红线,任谁也不能越界。当他知道荆红林为了她竟以云洛之名欺瞒时,可以想见弘文帝当时的雷霆震怒。荆红林从宛南国回来后的日子,也不知是在养病还是在接受酷刑。
记得当时自己还三番五次请求以国师身份去探望,顿觉自己傻钝到极点。然而,或许也是因为这份理直气壮的惘而不懂,倒让弘文帝放心下来。没有掩饰,没有隐匿。她自己都还未开窍,弘文帝的担忧便显得多余。
只是,造化弄人,还未开窍不等于永不开窍。宛南的生死相依,终还是打破了她对荆红林的最后一层防备。内心对他的依赖,已经无从躲藏。隆州马场那一夜晚,这种情感愈加开始直白。
心口一阵窒息,她翻身侧过脸,一行滚烫热泪情不自禁滑落:祖母说的对,这世间,她与他,本就不该开始。何况,她甚至已活不过四年。天命之女,连自己活着的希翼都不可奢望,又何求把控自己今生的姻缘?自此以后,不作任何期望,南柯一梦而已!
眼泪瞬间干涸,大大眼睛里一片虚无。即墨沁说服了自己,就这样吧,从此,断情绝爱,无欲无求,静待命运终点的降临!冰冷的心口,似乎有什么东西破成了两瓣!唯有那枚温热的“琼枝”,依然顽强地散发着阵阵暖意。一如既往,周而复始,贴熨她冷彻心骨的心口,注入游丝般的热力。
一晃,三个月过去了。一日,昼夜守护在晨晖殿的侍卫撤走了一半。这是一个明显的信号,天水堡的威胁,可能已被化解。
这段日子,即墨沁愈加痴迷于翻阅各类书籍,除了吃饭睡觉,所有的心思,都投入在了一本本书籍之中。闵夫人时常见她宛若一尊玉雕,静静地坐在窗前,低首看书,除了翻页,几乎如同老僧入定,不由心疼。
十六岁的孩子,已是这样的心如止水,哪里还像那个在云间时明媚飞扬的女孩。
在云间,即墨沁每天课业确实繁重,诗词书赋、琴棋书画样样要学。只是,她总能花点小心思,挤出时间遛出去与小伙伴们结伴游玩。有时玩得晚了,顺便就在人家那里吃晚饭。从小到大,她在渔村里就是一家家轮着吃霸王餐。为此,她没少说她,还要常备着回礼一家家去感谢。可是,这个女孩生性喜乐,是渔村里的开心果,性情又温柔和善,家家户户都喜欢她。看她学有余力,玩心又重,闵夫人也不愿太多束缚于她。
可以说,十六岁之前,即墨沁是一个活得十分欢乐惬意的女孩。可是如今,女孩愈发懂事,性情却愈发沉郁。离开云间,进入皇城,她如同一只被关入牢笼的云雀,再也没有了翱翔的欲望。
她困在了自己的命运里,四处碰壁,廖无希望。查阅了半年多书籍,没有发现“星月合璧”的一丝线索;渐渐萌发的情愫,又要活生生埋葬在内心深处;遁梦反噬的影响,让她的身体愈发虚弱。
三个月里,即墨沁又两次梦中遁形,一次解救被草寇追杀的村民,一次解救江河内翻船溺水的船民。醒来时,她曾悄悄看过手链,果然,每次都黯了一片。她已隐约有了判断,手链的晶片,预示着她梦中遁形救人的次数。每遁一次,晶片便会黯掉一片。
隆州马场时,曾有声音在她梦中提示:“九循三,是为终。”她确实数过手链上的晶片,不多不少二十七片。这是否意味着,一旦这二十七片晶片全部黯掉,哪怕不到四年,她的寿命也会终结?
若真是如此,在这不到四年的时间里,她只能再梦中遁形二十三次。之后,一切都将结束。这条手链,如此倒是成了催命符,每天都在提示着她生命的倒计时。
她没有告诉其他人,一个人默默承受一切。对于天命,她无怨无恨;舍己为人,她心甘情愿。这个命,她认!只是,来这人间走这一遭,未到绝境,她不会放弃。苦难再多,她也要为自己搏取生的希翼。绝望的尽头,不是深渊,便是光明!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爱阅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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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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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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