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红林此次南下,徐管事及校尉张子惠、邓文、黄家安随行。陈吉因漠雁城被围困之时,求援有功,经荆红林上禀,已提任为参将。因玉芸已有身孕,让他留守在和京城中,若遇紧急军务,可以呼应。
此次是便服巡查,又带即墨沁在身边,荆红林是慎之又慎,极力保持低调,只带了十人护卫。另有一支百人护卫,分作五队,并不贴身随行,只在周边侧应。一旦应急,以哨唤之,来之即战。所有护卫,均由荆红林自己挑选,许多人是铁御军出身,常年追随于他,能力极为出众。
即墨沁自成婚之后,特意上禀弘文帝,晨晖殿宫女们凡是愿意的,均由内侍省安排进了将军府。此次玉芸不随行,一直放心不下,即墨沁便将翠雨带在身边。玉芸素知翠雨颇为机灵,总算松了口气。
一行十余人,均着便装,一辆马车,其余骑马,粗看下来,是一个殷实之家的寻常旅行。在大晏国中,这绝对不算起眼。马车里,通常只有翠雨一人。即墨沁将飞兔带着,不愿再坐马车。她头发还未留长,扎个发髻,一身男装,与荆红林并肩骑行。沿途听他讲各地掌故轶事,甚是快乐。
连行两日,即墨沁身体毕竟孱弱,渐显疲态。荆红林怕她一人骑在马上,如若身体突然不适,怕是要摔落下来,就与她共骑一匹。即墨沁身姿娇小,靠在他怀中,只像个孩子,倒也并不突兀。两人贴身相倚,荆红林常趁四周无人注意之时,俯首吻她。有时夜晚行路,望着前方满天星空,他紧紧地搂住她,脸庞贴近她脸庞。想到当年翼阳城之战后,即墨沁被吴铭掳到天水堡,他在半路接到她,那一刻的狂喜,真是刻骨铭心。也是在这样星光指引的夜里,她疲累至极,睡倒在他怀中。他曾想,就这样护着她,一步一步向前走去,永远永远。此时此刻,场景如出一辙,他的心愿也一如往昔。只要能够护住即墨沁,一路往前,他愿倾其所有,付出一切代价。
行了三日,到了此次南下巡查的第一站,临江府。荆红林将即墨沁安排入住客栈,带着张子惠等三人,前往水军都营会见守备。一入营地,见几个兵士光着膀子,四处散走,嬉笑怒骂。看见来了四个陌生人,也不询问。荆红林几人进入兵营,竟如入无人之境。
荆红林也不急着找守备,直接在营地里巡了巡,一边仔细察看营地现状,发现练兵场箭靶破旧,营区里几乎空无一人。张子惠等三人惊得目瞪口呆,从未见过如此不像兵营的兵营。在整个营区兜了一个遍,才总算在营房前遇到了一个上来询问的兵士,一双眼睛有些斜视,大声喊道:“欸,欸,你们找谁?”
:“请问,此营守备在么?”荆红林按捺住怒火,压低声音问道。m.XiaoShuo530.Com
:“守备?噢,杨大人么,他要吃过中饭才过来,你们下午再来吧……”
:“那么,这里的兵士是在外训练么?”荆红林继续问第二个问题。
:“训练?”那斜眼兵士上上下下狐疑地看了一眼荆红林,说道:“你们是外乡人吧?我们这儿都是下午才来报到一下……欸,你们是哪儿来的呀?”
:“和京!”张子惠十分不满意他的态度,立刻不客气地回道。
斜眼兵士顿时一愣,他又打量了一下荆红林,觉得此人身姿笔挺,气宇轩昂,实在不太像是普通人。身旁的三人,也是目光精进,神色勇毅。而且,这些人竟然来自和京,开始有点慌张,但也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办?眼珠转了一转,说道:“你们……要么下午再来,要么,要么……”
:“守备杨大人现住何处?”荆红林问出第三个问题,声音已经冷若冰霜。
:”出营地右转的牛儿巷六号,王姑娘处……“斜眼兵士还用手作了个比划,也不知怎地,眼前人目光深若寒潭,被他一看,整个人全身都不太对劲。
荆红林点了点头,又从上到下缓缓看了他一眼,转身往外走去。
斜眼兵士被他目光一扫,禁不住打了个寒颤,连忙理了理身上歪搭的衣着,越想越觉得事有蹊跷,总觉得杨大人今日可能要倒大霉。
2
临江府水军守备杨同谦,本来四仰八叉地睡在温暖被窝里,突然之间,被子被猛地揭掉,整个人被拎了起来,又猛地摔落在地。脸上突然蒙上了一件衣衫,一个冰冷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穿上衣服,出来回话!”
杨同谦一脸懵状,睁眼一看,两个陌生年青人,一左一右,像两尊门神一般,冷眼盯着他。毕竟也已官至守备,看这两人架势,一身精干武官风范,已知有些不对劲。用力抹了抹眼睛,立刻起身穿衣。
一出门,又见两人。当前一人,身姿如剑,英气逼人,目光深冷,不怒自威。
荆红林看了杨同谦一眼,年纪不大,眼袋却很重,一脸宿醉样子,仍是睡眼惺松,见了他,目光还是恍惚。
跨上半步,冷声问道:“临江府水军守备杨同谦?”
:“是……”声音沙哑,杨同谦回问道:“你是……”
荆红林身后的校尉邓文伸手拿出一块铭牌,放在他眼前,上下一翻,让他看了一下。
杨同谦脑子“轰”地一声,大晏国兵士入伍,第一天受训之时,就要认得这块铭牌,正面上刻“督”字,反面上刻“军”字,即为高阶武官巡视,凡见此牌者,即如见总督军。执此牌者,若发现军伍中有人犯军纪三级以上重罪,可斩立决。
杨同谦慌得不行,连忙单膝跪地,行了个军礼,结结巴巴说道:“属下,属下……有失远迎……请,请大人恕罪……”此刻他如此慌张,以为遇上了一位高阶武官,估计做梦也未想到,今日面对之人,原是总督军本人。
:“杨守备,临江府的水军,都是午后才入兵营么?”荆红林冷冷问道。
杨同谦一听此问,脑子又是“轰”地一下,脸色惨白,这位武官能够抛出这个问题,说明已经掌握了一定情况,连忙低首道:“禀大人,临江府兵士,多为当地人,故……故防备军务不重时,有些人,可能会晚点到兵营……”
:“是有些人么?杨守备,你那个兵营,看着倒像是个空营!”
杨同谦一听,心中更是一惊:完了,连兵营都去过了,这下真是无以可辩了!但毕竟也是一府守备,脑子一惊醒,努力运转起来,反应还是比较快的,立刻又找了个理由,说道:“禀大人,这几天是临江府迎神日,当地百姓祝祷典礼颇多,水军多半兵士被知府大人借去维持秩序,昼夜守卫,可能有些疲累,所以……今日起得有些晚了……”
荆红林一听,眸色更深,说道:“原来,临江府的水军,还能受当地知府调用,去做衙役该做的事。杨守备,你的治军,可真是别出新裁啊……”
杨同谦心中大呼不妙,连忙低首道:“请大人恕罪,属下该死……”
:临江府如今防备军务不重么?上月初这里不是刚有海匪侵袭,死三人,伤二十六人?按理来说,如今水军正应该是勤于练兵、重于布防之际,怎么到了杨守备这里,倒成了天下太平之时?”
荆红林连着三个问题,问得杨同谦瞬间哑口无言。他哪能晓得,这位武官消息掌握得这么准确,切入问题又这么精准,竟致他无言以对。边防水军,原就是为应对水防、海防而设。如今,他放弃主业,去帮地方官员做些维持秩序之事,可谓玩忽职守,妥妥能定个渎职之罪,这就够得上军纪中的三级重罪了。想到这里,杨同谦不禁浑身发颤,连忙俯首跪地:“请大人明鉴,临江府水军只这几天略有松懈,其余日子均有备练布防……”
:“好!”荆红林点了点头,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地说道:“既然是这样的话,你即刻去兵营,将这一个月来的军务记事册找出来。我来看看,这一个月里,你究竟做了哪些备练,又做了哪些布防!”
杨同谦额头上顿时急出一层冷汗,按理来说,根据大晏国军纪律法,各兵营军务每日均有专人记录在册,以备查证。但是,他这里如今散漫成这样,谁还会好好记录,不过是有个人每日草草写个“今日无事”罢了。这本记事册要是拿出来,证据确凿,他可更要吃不了兜着走了。一时慌得不知所言:“属下,属下……”
:“杨同谦,从我开始问你话以来,你所应答的理由,有一句是真话么?”荆红林神情冷若寒冰。他的确没有想到,第一个巡查的地方,已经乱成这样。这还是距离和京最近的地方,愈往南走,也不知道当地散乱成什么模样。一个州府的守备官员,在应对上级问话时,脱口而出的理由,全是避重就轻的谎言。看此人年纪尚轻,应是三旬刚过,也不知有何资历,竟能做到守备一职。
杨同谦只能身姿俯得更低:“属下,刚刚睡醒,神思糊涂,请大人恕罪。属下,即刻前往兵营取记事册,请大人过目……”此时此刻,最要紧的,是先稳住这位武官,给自己争取时间,寻找对策。因此,他只能顺着荆红林所提记事册一事,继续想办法拖延时间。
荆红林见他还死咬着不松口,心中愈是生气,声音已是冷若冰刀:“好!这位尉官会随你到兵营取册……”张子惠身形一动,立刻站到杨同谦身旁。
杨同谦后背冷汗都出来了,有人跟着,他没法中途开溜找人商量啊!真是一个头来十个大,这次可真是碰上命中克星了,只能硬着头皮,点头称是,一边起身无奈地往外走去。
3
即墨沁在客栈里休息了一会儿,觉得有些无聊。听这客栈的动静,进出往来之人甚多,想来这个临江府必是个富庶热闹之地。她本就好奇心重,在房间里踱了一会儿,又看了看自己一身男装,胆子愈发大了起来。反正时间还早,可以先到客栈附近逛一逛,只要离得不远,应该不会有什么麻烦。主意已定,唤了一声翠雨。
这几天跟在即墨沁身边,翠雨也作了男装扮相,方便出入陪侍。听即墨沁说要出去看看,眼睛立刻雪亮。她年纪还小,心思也活,好不容易出趟和京,能够看看大千世界,自然觉得有趣。即墨沁牵了翠雨的手,悄悄走出房门,往客栈外走去。其实,两人房门一开,徐管事即已了如直掌。只是,如今他也不能忤逆了即墨沁的意思,派了所有护卫分批跟着,近的远的全都跟紧,万一有事,即刻出手。
即墨沁自然知道万万不能给荆红林添麻烦,行事也十分谨慎,只在周边四处看看逛逛。他们所住的客栈,在临江府较为中心位置,周边全是锦绣高楼,既有饭店,又有赌馆,还有花楼,人来人往,格外热闹。即墨沁一路向东踱了百米距离,突然发现,这条街上嬉戏的孩子特别多。有的还一个大孩子带着一个小孩子,蹲在街沿,自顾玩耍。有的三五成群,围在一起玩。看这些孩子,衣着还算整洁,大多打着补丁,看来家境都比较贫困。
正有些犹疑,突然身旁响起孩子的哭声。回首一看,几个孩子大概是起了争执,一个五六岁的女孩像被一个八九岁的男孩推倒在地,摔了个嘴啃泥,不禁疼得哭了起来。即墨沁连忙走上前,将小女孩扶了起来,又拿出手帕,替她轻轻擦净面庞上的干泥。仔细一看,没有磕破,放下心来,柔声安慰她:“很疼么?不哭,阿姨给你买糖果吃,好么?”随即,从腰间香囊中取出一块碎银,嘱咐翠雨在刚刚经过的糖摊上买点糖过来。
小女孩哭了几声,被人温柔扶起,又被擦净了脸庞,定睛一看,眼前是一张极为俊俏的脸庞,虽然自称阿姨,声音清脆,却是一副哥哥打扮。只觉得这个哥哥煞是好看,一时忘了哭泣,又听到有糖吃,便点了点头。即墨沁替她又拍了拍身上的灰土,牵着她的手,走到街沿最里面。
翠雨已经奔跑了过来,手里拿着一大包糖果。即墨沁立刻挑了好几个色彩艳丽的,放到小女孩手里。再抬头一看,周边几个孩子也都馋着眼瞧着,也给他们分了一些。一个男孩也来拿糖,走到小女孩身边,女孩见他有些害怕,身形往即墨沁身旁一躲。即墨沁知道这就是那个推她的男孩,柔声问道:“来,你说说看,刚才,这位妹妹怎么会摔倒了?”男孩见她神色温柔,不像是责怪,大声说道:“我借给英儿玩那个大福,她玩了许久,我想要回来自己玩一会儿。可是,英儿偏偏不让,我抢了一下,我不是故意的!”
即墨沁看女孩摔倒后没有受伤,想来男孩说的应该是真的,他并非故意要推倒女孩,点了点头,拿了两颗大一点的糖放在他手心,说道:“好,我相信你。只是,你看,英儿是个女孩子,个子又比你小很多,你力气大,很容易会误伤着她的。以后,能够说话的,便不要动手,好不好?”
:“嗯,我知道了!”男孩看着这个俊美的哥哥,眼睛湛若清泉,说得甚有道理,响亮地应了一声。
即墨沁莞然一笑,又放了颗糖在男孩手中,说道:“好,是个好孩子!”
男孩见即墨沁并不责怪他,还又给了一颗糖,心里更是高兴。
即墨沁转身面对小女孩,柔声说道:“英儿,别人家的东西,若是别人想要回去了,便应该还给他。因为,那不是属于你的。你可以再问别人借,或者自己买,但是,不能拿着不还。你想想看,如果是自己喜欢的东西,被人拿去了,一直不还,是不是也会不开心?”
小女孩嘴里嚼着糖,听着她温柔的话语,觉得非常有道理,立刻点了点头。
男孩见即墨沁讲道理并不偏颇,心里更舒服了,立刻胸一挺,面向小女孩,说道:“英儿,你个儿小,以后我会当心,不会再跟你抢了……”
小女孩见男孩这样说了,也立刻展露笑颜,靠近了他,高兴地说道:“好的……”
三个将军府护卫就站在离即墨沁不到两米处,分三个方向紧张地盯着她,见她如此温柔睿智地化解了这场孩子之间的小波风,互相之间默默看了一眼。难怪将军对这位夫人如此百般疼爱,这么温柔体贴又蕙质兰心的女子,真是世间少有!
即墨沁见英儿和男孩甚是机灵,一时好奇,又问两人:“你们怎么都在街边玩?还有这些小朋友,你们的爹娘呢?怎么都不管你们?”
:“我和英儿的爹,还有他们的爹,都是水营里的兵士,现在都这条街上做搬工。我们的娘,在花楼里替人浣洗衣服,要过一会儿才能出来……”
即墨沁听了,觉得奇怪,接着问道:“你们的爹既然是兵士,怎么不在兵营,却在这里做搬工?”
:“爹说,当兵没钱,家里要没米了,所以要出来做工……”
即墨沁愈发有些奇怪,正待再问。忽然,听得身后响起一阵喧哗,即墨沁转身定睛看去。正是离客栈不远处的赌馆外,有一人似是被几个人围打在地。她神色诧然,光天化日之下,怎地有人公然殴打他人。英儿突然慌张地站起身,哭叫了起来,一边往那个方向跌跌撞撞跑了过去:“爹,爹……”
即墨沁倏然一惊,大街上人流众多,她怕英儿不小心会被撞倒,连忙跟在她身后跑了过去。
一个身着短褂的男子,正被一众锦衣男子围堵,你一脚我一脚地踢打。短褂男子全无反抗,只抱紧着头部,蜷缩成一团。
英儿跑了过去,继续大喊:“爹……”一边往短褂男子身上扑去。眼看着就要被锦衣男子误伤,即墨沁一把伸手拦住她的小腰,将她搂在怀中,唤道:“英儿,当心……”
短褂男子听到女儿的叫声,双手松开头部,努力看向女孩,一边喊道:“英儿,别过来,快走,快回家……”话未说完,脸上被人结结实实地踢了一脚。
即墨沁目光瞬时一变,将英儿拉向身后,塞到翠雨怀里,身子站直,一步向前,便要开口理论。
4
一道青光,忽然从左侧直射而来,“咣”地一声击中踢人锦衣男子的额面部,只听得一声惨叫,男子立刻捂脸蹲了下来。几个同伴都吓了一跳,定睛一看,那道青光原是一把剑鞘。再往青光射来的方向看去,三个身姿英挺的年青男子正往这里走来。
为首的一个,脸色冷若冰霜,周身寒气逼人,缓缓踏步而来,如同挟带风云。走到众人面前,目光冷若寒潭,手中长剑一挑,剑鞘倏然跳起,只听“嚓”地一声,剑身已然入鞘。随即,眸光一厉,沉声说道:“怎么,六个人打一个还不够,还要乘人之危,使暗脚……”
:“你,你哪儿冒出来的?”六个锦衣男子显然是地头蛇做惯了,吃惊之余,威风不减。一看此人面生,想来只是过客,立刻不放在眼里。一个块头最大的男子,立刻叫嚣道:“我们教训店里的伙计,碍着你啥了?多管闲事,活腻啦?”
:“伙计?”荆红林目光一扫短褂男子左手腕上的手环,冷冷说道:“什么时候,赌馆也能支使水军兵士做伙计了?”
他此言一出,短褂男子瞬间垂下眼帘,脸色甚是羞愧。几个锦衣男子见他一眼看出门道,不禁心里一惊,大块头低声问道:“你,究竟是从哪儿来的?”
荆红林未理睬他,目光沉沉地看向短褂男子,说道:“你起来!堂堂水军兵士,混迹赌馆做伙计,像什么样子?”
那短褂男子听了,脸色更是一红,连忙左手撑地,想要站立起来。旁边一个瘦个的锦衣男子见了,立刻喊了一声:“你敢……”伸出左腿又踢向他,不准他起来。
荆红林眼中寒光一闪,右腿往那瘦个男子左腿上猛地一挡,只听“咔”地一声,瘦个男子立刻惨叫一声倒地,一边拼命用手去抚住左腿:“啊,我的腿,我的腿……”眼见得这腿该是断了。
六个锦衣男子一下倒了两人,其余四人顿时如临大敌,大块头男子“刷”地一声拔出腰刀,往荆红林头上砍去。荆红林长剑一横,也不拔出鞘,身形往右一闪,一下已到了大块头身后,右手拿剑鞘往他背心一戳,大块头顿时觉得钻心疼痛,一口气差点回不过来,整个人往前踉跄扑了好几步。还未回神,校尉邓文已经双手一击,打下了他手中的大刀,又一脚扫得他跌落在地,整个人愣坐在那里,不知所以。
余下三人,见势不妙,一使眼神,两个佩刀的同时拔刀向荆红林围砍而去。另一个身子一矮,竟去抱住荆红林的双腿。
荆红林依然剑不出鞘,直直挡住一刀,右手一顶,竟将面前的持刀男子生生逼退几步。他动作快如闪电,左手一把抓住男子手腕,顺势往前一拉,男子一下摔到了身后。校尉黄家安立刻上前,踩住后背,将其制服。
荆红林双脚被一男子抱住,右侧男子横刀砍来,神色不变,手中长剑一分为二,剑鞘往下一插,刺向抱腿男子胸口,力道巨大,男子惨叫一声,立刻放开了手。剑身寒光一闪,立时挡住来刀,只听“咣”地一声,火星四溅,荆红林一剑抵挡,手腕一转,瞬间化剑为刀,剑身笔直,从上至下直劈向右侧男子。那男子只觉得眼前一道白光,虎口一震,长刀应声坠地,剑刃已抵到了他鼻尖,一股寒气从皮肤渗入,整个人腿一软,坐倒在地,脸色惨白,完全不知所措。
一瞬之间,六个锦衣男子横七竖八,躺的躺,伏的伏,坐的坐,都已瘫软在地。
周边围观之人,一片寂静,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即墨沁直愣愣地看着荆红林,完全没有想到,他身手竟然如此之快,一下就把六个凶神恶煞般的人给制服了。再定睛一看,似乎这六个人倒地的方向,都恰好不在她的这个位置。她一时有些惊奇,荆红林为护她安全,难道打斗之时,竟能精准地绕开了她的方向么?她一脸懵然,远远看见荆红林目光似乎向这边扫了一下,眸光灼灼,但极为隐忍。他显然不想让人知道,有一个他非常关心之人,也在现场。
:“她爹……”一个女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有个头扎布巾的女子,慌慌张张地扑向短褂男子身旁,一边开始哭泣。
英儿一见,立刻也跑了上去,一边喊道:“娘,娘……爹,爹……”
那女子一把搂住英儿,一手又扶住短褂男子,一时哭成一团。
赌馆里走出来一个肥胖的锦衣男子,身后还跟着七八个锦衣壮汉,他环顾了一下四周,脸色铁青,示意先将地上六人扶进赌馆。随即,目光锁定在荆红林身上,一边抱拳,一边微笑,说道:“在下季东,是顺来赌馆的总管,这位公子如何称呼?”
荆红林神色清冷,也不自我介绍,只目光扫了一下短褂男子,沉声问道:“此人,是犯了什么罪,要被季总管的人如此围殴?”
:“噢,刚刚有客人指证他,捡了一两银子,想要私吞,没有归还……”
:“我没有私吞,我刚刚扛了一包货物,正好经过那里,那一两银子早就在那角落里,我根本就没有拿……”短褂男子立刻涨红了脸,争辩道。
:“季总管,那银子当时可是在他手中?”
:“噢,这倒没有,客人只看见这银子在他脚边,只说是他捡了没有归还……”
:“这倒怪了,既然说是他捡的,银子却又不在他手里,这客人是怎么断定他想要私吞的?”
季东瞬间一愣。其实,这客人刚刚输了钱,急红了眼,又丢了一两银子,也是想找个人出出气。寻找银子途中,正好短褂男子经过,便不分青红皂白赖上了他。赌馆里,向来以客人为重,既然他这么说了,总归要意思一下,几个打手就把短褂男子推出门外,准备收拾一顿。没想到,遇到荆红林,没收拾成,自己倒给收拾了。
季东毕竟是总管,不像打手那么鲁莽,为人也更为圆滑,见荆红林气宇轩昂,身手不凡,心里立刻有了盘算,怕得罪了什么高人,陪着微笑,想打探一下底细。
荆红林可不吃他那一套。几个问题一反问,知道短褂男子其实并没做错什么事,便不再理季东。目光示意了一下邓文。邓文立刻从怀中掏出一个玉瓶,递了过来。荆红林接过,缓步走向短褂男子,看了一下他脸上被踢中的伤痕,将玉瓶递给了他,一边说道:“这是金创药,回家去抹上……”
看见这个玉瓶,季东目光瞬间一亮。他在赌馆里,每年经手大量抵债的金银珠宝。眼前的这个玉瓶,一看就是上等白玉,价值估计不下二百两。谁能想到,这位公子随随便便就直接送了人。顿时,看得眼睛都直了。
荆红林交代完短褂男子,目光这才冷冷扫向季东:“既然客人空口无凭,银子实际又没丢。季总管,区区一两银子,也不至于搞得动静这么大吧?”
:“是,一两银子的事,真是不至于……”
:“现在,人也打了,客人的气也该出了……此事,就一笔勾销了吧……”荆红林云淡风清地将此事作了个了结。
:“是,是!”季东见他出手如此阔绰,心思又如此缜密,哪还敢再得罪他。说不定,此人以后就是赌馆的金主。与人方便,就是给自己方便。他也顾不得那六个被收拾的手下了,立刻陪着笑脸,想着尽快结束此事,才是明智之举。
5
待季东一群人返身回了赌馆,短褂男子牵着妻子,走到荆红林面前,便要下跪,一边说道:“在下王进,感谢公子拔刀相助……”
荆红林一把托住他,不让他跪下,一边说道:“你是水军兵士,除了圣上和将帅,不应下跪任何人!你家住哪里?明日,我有事问你。”荆红林如今是便服,对于王进来说,算是身份不明,自然不能随便下跪。荆红林身为总督军,自然有种武官傲气,立刻提醒王进兵士身份。
他此言一出,王进心中更是一亮。毕竟是当兵之人,他见荆红林能一眼看破他的兵士身份,而且整个人又英姿勃发,气势逼人,已隐约觉得他应是一名武官,心中顿生好感。如今,听出了荆红林话中之意,立刻起身,回道:“是!我家在坡道口,南巷第二间……只是,家中简陋,公子住哪里,明日我来找公子……”
:“不用,明日你等在家中,我自会过来!”
:“是!”
一家人走了几步,英儿的母亲发现女儿手里捏着好几块糖果,立刻问她:“英儿,这糖果是谁给你的?”
英儿立刻停下脚步,转身望向人群,手指点向即墨沁,眼中全是笑意,脆声说道:“是那个漂亮哥哥……他给我们买了好多糖果。我刚刚摔倒了,漂亮哥哥还扶我起来,给我擦了脸……”
大街上的孩子,如今手里都捏着糖果。听到赌馆前的动静,孩子们的爹娘也都走了出来。听得英儿的这番话,顺着她的手指,所有大人的目光都齐刷刷看向即墨沁。
荆红林的目光,瞬间也直直地望向即墨沁,灼然似火。
即墨沁被他远远一看,心跳如鼓。别人看她,也就罢了,被荆红林这么一看,她顿时有点心虚起来。自己悄悄跑出客栈,也不知道会不会让他不开心。刚才,他还隐忍目光,努力不看她。如今,这目光又如烈火燃烧。她一时有些忐忑,咬了咬嘴唇。幸而,荆红林似乎还有事,望了她一眼,又转身与邓文、黄家安往前走去。
即墨沁连忙牵着翠雨的手,返身回到了客栈。
荆红林这一走,直到很晚才回到客栈。即墨沁一个人用完了午膳,又一个人用完了晚膳。直到天黑了,洗漱完躺到床榻之上,他还是没有回来。即墨沁心有挂念,辗转反侧,左等右等,直到实在太困了,熬不住了,才倒头睡去。也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之中,只觉得呼吸困难起来,一瞬醒来,鼻息之间,全是荆红林清洌的味道。他俯身紧紧搂着她,亲吻着她的嘴唇,一点一点磨吮,几乎要将她的呼吸都全部夺去了。
他的全身,十分温暖。即墨沁原本气血两亏,全身一直十分寒冷。如今,只要在他身旁,总像是被他温暖得快要融化一般。他感觉到她已醒了过来,抬起了双眼,抚着她的脸颊,柔声问她:“你怎么又悄悄出去了?”一问完,也不待她回答,又轻轻吻她。
:“我,我……”即墨沁心绪一漾,完全不知该回答什么,只是本能地说了一句心里话:“将军,你莫要生气……”
:“我为何要生气?”荆红林最喜欢听即墨沁此时这种软绵绵的声音,又知道她将他看得最为重要,怕他生气,便觉得志得意满。
:“将军……会担心……”即墨沁凭着最后的一丝理智,努力地回答荆红林的问题。
:“既然知道我要担心,为何还要出去?”荆红林实际也不需要她回答什么,就是绕来绕去地提问,听她意乱情迷的声音。
:“我……我想将军了……”大概是第一次这么直白地说出自己的感情,即墨沁脱口而出之后,自己也有点傻掉了。其实,她说的并没错。只要离开荆红林的时间,她便会想他。所以,在房间里踱了一会儿,她就待不住了。虽然,表面上看是好奇心作祟,然而,内心深处,她是本能地想要离荆红林更近一些。
荆红林听得这句话,一瞬抬起了头,目光仿佛熊熊燃烧,直直地看向即墨沁。
即墨沁目光湛湛,被他这样一看,一时紧张,屏住了呼吸。
两人久久对视,寂然无声,内心却都如同狂潮奔涌。
荆红林一时失神,不知道究竟该怎样疼爱眼前的这个女子,才算是表达出了自己内心爱意的万分之一。
即墨沁也有些茫然无措,她是那么地爱着眼前的这个男子,爱到完全失去了自我,爱到只想与他天荒地老。可是,总是害怕,转眼之间,这些就会烟消云散。既便如今正与荆红林肌肤相亲,内心深处,她却仍是患得患失。
荆红林缓缓俯身,轻轻地吻住她的嘴唇,又一点一点开始加重吮吸。
两人鼻息相融之间,即墨沁内心有悲伤涌起,双手一把紧紧抓住荆红林的手臂,嘴唇转而主动地吮咬住荆红林的嘴唇。她不顾一切地贴近荆红林,想要紧紧抓住荆红林,眼泪像断线珍珠般掉落。她埋首在他胸口,开始呜咽,开始哭泣,吻遍荆红林脸庞。滚烫的眼泪,一滴一滴落遍荆红林的肌肤,也刺痛着他的内心。
他轻柔地搂着女孩,安抚着她的后背,轻轻吻干她的眼泪。温暖柔情中,即墨沁仿佛回到云间。那时候,她总喜欢仰望星空。茫茫苍穹,星光璀璨,明月皎亮,她的心底亮如白昼。拥有祖母的疼爱,渔村人的关爱,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女孩。一切美好,云淡风清,却是心头最踏实的安全感。
如今,她拥有着荆红林,这种感觉又重新回到心头。突然而至的心痛如斯,是不愿再无奈放手。
荆红林紧紧搂住即墨沁。女孩一瞬的崩溃,让他痛彻心扉。在这世间,他与即墨沁,彼此温暖。此生,他绝对不会放手!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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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为您提供大神书狸的沁月传
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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