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安静下来的乞丐只顾伸手抹脸上的血,好像未听到他的话似的。
黄六少道:“杜公子,他是个傻子,不会说话。”
杜公子点点头,撇一眼孙起,只见他浑身是血,四肢在微微抽搐,离死只一步之遥,对身后八宝道:“宝叔,不能出了人命。”
“是的,少爷。”八宝道。
杜公子对黄六少道:“你惹下大麻烦,可以到我家避避风头。”
此事因自己而起,孙起肯定不会放过自己,黄六少感谢道:“那就多谢杜公子!只是他怎么办?”
脏兮兮的一个疯乞丐打得十余人流水落花,本领着实厉害,杜公子欲一对其来历,便道:“也带回去便是。”
杜家宅院占地超百亩,杜公子名杜发,父亲杜为为当地最大贸易行老板,旗下设有钱庄、布行、酒肆、药材批发等行当,是广州地区甚至是广东首屈一指的大富翁。
二人洗了澡换上新衣,形貌焕然一新,杜发见那乞丐年约二十出头,身材挺拔,相貌端正,似乎还有一股英气隐于其中,暗暗诧异,若非疯子,实上等人材也。
“六少,你与他们为何事打架?这位兄弟又怎牵涉其中?”
黄六少把与孙起决裂一事如实告知,又将斗殴经过讲了,杜发点点头道:“你做得对,跟着他们混,这辈子恐怕是完了。”
“还得多谢公子点醒了我。”
“你对他了解多少?”杜发指了指乞丐。
“回公子,我与他前后只见两脸,首回我们还是敌对关系呢,曾踢他几下。”
青年乞丐脸目呆滞,张口喃喃,不知说些什么。
杜发道:“他身手非常不错,应该是练武出身,只不知怎么就疯了,怪可惜的。六少,你伴在他左右,看是否可以了解到他的过去,说不定还能治好他。”
“是是,公子说得极是,不过我在这不习惯,现想带他回去。”
“可孙起定要找你们麻烦。”
黄六少脸无惧色,“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并且这傻兄弟不在我身边吗,他们动手报仇也得掂量掂量。”
“也行,有什么也可来找我。”
“杜公子,你我非亲非故,竟得你如此相待,实不知该如何感谢。”
“六少,你宁死不出卖朋友,我很佩服,你是个值得结交之人,若心中无芥蒂,可叫我一声发哥。”
“好极,发哥!我心中怎会有芥蒂,你一言点醒梦中人,我感激还来不及呢。”黄六少欢喜叫道
杜发道:“哈哈哈,那咱哥俩是不打不相识啊。”
黄六少把疯丐带回家,他爹娘也没有多管儿子的事,腾出一张床让他睡。
这乞丐虽傻呆,可也知黄六少一家人对他好,帮忙干些洗碗烧柴的杂活。
黄六少给他起了个名字傻根,每次“傻根”“傻根”叫他,他便咧嘴傻笑,似乎很满意这个名字。
自与孙起决裂后,黄六少再不去瞎混,每日带着傻根下地种菜上山砍柴。
这一日,黄六少和傻根在河里抓鱼,黄六少发现傻根的水性不是一般的好,潜入水里几个来往,便抓了几条鱼上来,其中有一条还是黄骨。
看着活蹦乱跳的鱼,仿佛眼前有一锅鲜美鱼汤等着自己,黄六少馋得口水都差点流下来。
实际上,黄六少嘴角真往下流涎,因为他发现,在不远处的河滩边上,有一绝色少女赤足站于水中垂头洗发。
乌发如瀑,肤色如雪,身段如纤,美妙不可方物。
十七八岁,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黄六少看得忘乎所以,连傻根从河里抛上来的鱼也忘去接。
“是谁在偷看?”少女听到这边动静,发现有人偷窥。
黄六少回过神,见那少女怒目涉女赶来,顿感不妙,如芒在背,心生一计忙缩头把傻根叫上岸,自己却矮身钻进了水里避难。
少女气呼呼赶到,发现刚上岸的青年男子傻根浑身湿沥沥,只穿一条短裤,露出壮实健美的上身与修长双腿,脸上微微一红,随即怒道:“呔,无赖浪子胆子好大,竟然敢偷看本姑娘洗发。”
傻根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女子,眼珠一转也不转地盯着她,咧嘴傻笑。
少女更感到莫大的侮辱,喝斥道:“哎呦,你竟敢如此肆无忌惮,我挖下你的眼珠来。”说完手上不知怎么就多了一柄小刀。
傻根见了刀,脸上露出欢喜神色,指着地下的鱼,又指了指少女手中的刀,似乎说刀子可以杀鱼,杀了鱼送给你。
少女怒气更大,“死哑巴,我把你一双臭眼刺瞎,让你还看。”说完举手逼近比划,傻根这才知害怕,连连后退。
黄六少在河里挥手大叫,“哎,姑娘,他是个傻子,不是有心偷看你,千万别见怪啊。”
少女一惊,河里还有人!再看向傻根,刚才气恼上头没多观察,现感他双眼无神,脸目呆滞中又带有些猥琐,连笑也是傻里傻气的,心中暗松一口气,又隐感可惜。
“死罪可免,话罪难逃,谁教他敢对本姑娘无礼。”
说着,少女袖中突然窜出一条绿绫缠上傻根腰间,紧接着傻根腾空而起,呯啪一声摔入河中,溅起高高的浪花。
待傻根爬上岸,那少女已不见了踪影,黄六少深深呼一口气,仿佛要将少女留下的气息全吸入肚里。
回家路上,黄六少想起那洗发少女,心意难复,拉着看起来显得更傻更呆的傻根道:“傻根根,你抓鱼本领那么好,我想开一间鱼档,专门卖鱼,生意一定好,将来有钱了就娶一个如刚才那少女般漂亮的女子做老婆。”
傻根傻呆呆的也不接话。黄六少笑嘻嘻问:“傻根根,你也喜欢那凶凶的女子?要不要也找个老婆与你过日子,再给你生几个傻儿子?”
傻根终于咧嘴笑了,露出一口大白牙,眼中少有的迸射出光彩,黄六少笑骂:“死傻根,一听娶老婆生儿子就这么来劲,不过似你这么英俊,要是不傻,包……”
正说得起劲,黄六少双眼忽然一黑,有东西套在头上,紧接着脑袋被猛烈敲击,就此人事不知。
不知过了多久,黄六少感有冷水浇头,缓缓苏醒,张开眼,发现自己被吊一座祠堂横梁下。祠堂荒芜破落,四周墙角生满杂草。
孙起廖伟星等都在祠堂内,他们满脸愤怒,眼睛闪烁着仇恨光芒。
孙起杀气腾腾,‘“啪啪啪啪啪”连打黄六少几记耳光,“黄六少,你兔崽子今天完蛋了,瞧老子怎么折磨你!”愁:
孙起说话含糊不清,黄六少发现他上侧门牙断了三颗,眼晴一大一小,鼻梁塌陷歪往一边,样貌实在有些诡异。
“孙起,傻根对你手下留情留你性命,你竟然不知感恩还来招惹他……啊!”
黄六少正说着,突然肚子被狠狠踢一脚,踢得他血气涌上,张嘴喷出一口血。
“狗屎,你落在我手中还敢猖狂,我屌你妈!”廖伟星一边狂骂一边猛踢。
见得黄六少挨打,傻根扭身挣扎,哇呜乱叫,孙起冷笑道:“臭傻子,你不是很能打吗,我现下就要给你放血,放光了血咱们再打。”
从腰间拔出一把亮堂堂的匕。首,孙起转头对他小弟大喝:“给他放血!”
众小弟一拥而上,抓脚除鞋,傻根奋力挣扎反抗,只对方人多毫无作用。
孙起吹了吹匕首,在傻根脚必然底来回比划。
“住手!孙起,你是个人就一刀给我们个痛快,不然你就是个狗娘养的。”黄六少大声叫骂。
廖伟星冷笑:“两个臭杂种,不把你们折磨个够,怎能泄我们心中之气。。”
“孙起,你动手前好好想想,杜公子定会为我们报仇。”黄六少大叫
廖伟星连打他几巴掌:“我们就等着你化成厉鬼,哭哭啼啼向杜发告我状,哈哈哈。”
孙起作了个安静的手势道:“众位弟兄,今日杀两扑街,喝他们血,弑血为盟,以后我们十二人就是生死与共的好兄弟,谋大事,共进退。”
廖伟星叫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喝下敌人血,每人在黄六少这仵逆仔身上刺一剑,杀了他,便都断掉后路,抛弃幻想,一心同闯天下!”
廖伟星道:“反悔胆小的,现在离开还来得及。”
“共患难,同进退,不后悔!”十名小弟异口同声。
孙起点点头:“好,是兄弟,动手。”刀尖狠狠一剐,顿时鲜血自傻根脚底如泉涌般迸射,流入一只大碗里。
傻根痛苦万分,剧烈挣扎摇动,一刹那间暴发出惊人为量,把血碗碰掉地上,带得众人摇摆晃动,绳子与木梁发出吱吱响声。为制服他,五六个无赖聚在一起抱脚搂身,大呼小叫。
忽然噼里啪啦一声响,腐朽不堪的横梁经受不起折腾,应声断为两截。横梁断开,顿时残破不堪的祠堂屋顶陷落,砖块木头瓦片砸落,将摔倒地上的黄六少、傻根及几个无赖掩埋覆盖。
孙起和廖伟星见势不妙,立即夺路外逃,其他人亦冒着砖雨纷纷狼狈逃窜。
孙起清点一下人数,叫道:“潮兴,小文,阿盐,你们死了没,没死吱一声。”
众人也跟着大喊,但废墟下始终未有动静。孙起指挥众人搬砖抬木救人,岂料风云忽变,头顶乌云翻叠,狂风骤吹,紧接着天空中道道闪电照亮大地,雷声轰隆震耳,雨水夹着冰雹劈头盖脸打将下来。
只片刻间九人被冰雹打得哇哇大叫,孙起心想再不找地躲闪,只怕要把性命交待在这里,当下一挥手,抱头鼠窜。
九人好不容易找到一处躲雨地方,皆被冰雹打得头破血流鼻青脸肿,孙起大骂晦气。
“他们三人凶多吉少,回到去,就说今日没有见过他们,绝不能漏了口风。”
众人同口应承,廖伟星道:“谁要管不住口走漏了风声,给惹上官非,那我们把责任推向他身上。”
众无赖都道如此甚好。
下了不知多久,雨势渐停,天色向晴,湛蓝天空挂了一条彩虹。
祠堂倒塌时,黄六少被砖块砸中昏迷,冷水浇身,寒痛催醒,欲推开砸于身上砖木瓦片,只双手被绑,毫无办法。
他喊道:“傻根,傻根,你死了没有?”
只是无论他如何叫唤也听不到一声回应,黄六少惶惶不安:“难道要死在这里?”
绝望笼罩下,忽听这左首处有咳嗽声响起,是傻根!
“傻根,你还未死呀?快过来救我。”黄六少大喜过望,叫得起劲之际,突有人冷笑:“黄六少,你他娘的果然未死!”
说话之人却是廖伟星。原来回城途中孙起担心黄六少未死,正好大雨停歇,便调头回来一探究竟。
小弟把被砸埋的五人挖了出来,潮兴和阿盐都已断气,脑袋砸得稀烂,小文却无甚事,经过救治后醒来。
傻根脑袋被梁柱砸个正着,露出森森头骨,甚是恐怖,脚上伤口触目惊心,几乎流干了血。
两人被架至空地上,孙起说道:“兄弟们,既然都没死,那就拿他们来练胆,每人捅上一刀,伟星,由你先来。”
廖伟星走上前,刀尖对准黄六少肚腹。其虽然心狠胆恶,可杀人毕竟是第一次,握刀的刀颤抖不已,终究捅不下去。
孙起见状大骂:“犹犹豫豫像个娘们,真他娘丢人,平时的那股勇悍之气去那了?”
排行第四的无赖草灰一把夺过小刀,“星哥,你没做好准备,便先等一等,这第一刀让给我。”
廖伟星脸红耳躁:“老回慢慢折磨他俩,最好一人一刀捅够十刀,我捅第二刀。”
“说得对,草灰,看着来刺。”孙起赞许道。
“收到。”草灰对黄六少笑道:“川仔,这第一刀捅那里好?”
黄六少怕极了,他们不久前还在称兄道弟,现下却被凌迟!草灰那张老实脸孔此刻变得冷酷无比,狞笑着举刀比划。
“狗崽子草灰,吃屎狗,你全家都会不得好死的。”黄六少绝大叫。
“嘿嘿,狗嘴吐不出象牙,我先割了你舌头。”草灰阴险一笑。
孙起赞道:“对,先割舌头,伟星,阿铁,你俩把他舌头扯出来。”
二人上前把黄六少口腔被撬开,伸手将其舌头强行拉出,草灰擦擦刀,正欲斩下,突身后有人道:“且慢!”
说话的却是傻根,傻子哑巴竟开口,大出各人意料。
廖伟星被傻根踢断腿,现走路一瘸一拐,对其之恨甚过黄六少百倍,当即操起一根木棒对着他脑袋猛抡过去,傻根闪开,伸出右脚,仍如上回一般将其勾重重倒在地,摔了个满身泥巴。
孙起大喊:“先做了他,弟兄们上!”
七八个家伙有拿棍棒的,有手持砖头,围上群殴,双手被绑的傻根连打几个滚避开砖头棍棒,一个鲤鱼打挺站起,使出一记扫堂腿,孙起他们都只是游手好闲的无赖混混,毫无武学功底,当即有几人被扫中,摔在泥水中。
众混混都吃过傻根的苦头,深知他厉害,只将他围在圈中,侍机而动。
草灰从后逼近,孙起打掩护,持棒戳击傻根小腹,还有人虚张声势大叫大喊,分散敌人注意力。
一旁黄六少大叫:“身后有鬼!”
草灰匕首蓄势刺出,未料傻根猛地往后倒退钻入其怀中,后仰抬腿过肩反踢,草灰脑袋被踢中,未哼一声即倒下。
这时孙起等人一拥而上,拳棍砖齐动,那傻根前避后闪,左右腾挪,接连挨十余下,瞧准机会展开反击,侧身欺近一名叫得最凶的混混,将绑着的双手套进其脑袋顺势一拧,即时这名混混筋骨断折而亡。
刚才还活生生的两人,转瞬去见了阎王爷,孙起说不怕是假的,他见傻根如此抗揍,心底发寒指不准什么时候就轮到自己,大叫一声:“死人了,快走!”
说完不顾所谓的兄弟情义掉头率先逃跑。众混混本是乌合之众,见傻根生猛早萌生退意,此刻见得大哥率先逃命去了,那有不走之理,立即一哄而散掉头奔逃,傻根杀得红了眼,眼见廖伟星步履蹒跚奔跑不快,快步追上把他脑袋扭折。
临死前的廖伟星发出惊惶衰嚎,更把孙起等吓得肝胆俱裂,只恨爹娘少生了四条腿,连滚带爬消失了身影。
“师父,那边好像有人呼叫呢。”
山间小道上,两背着竹蒌布袋的女子前后而行。
走在前头的中年女子点点头,“荒郊野岭的,莫不是有人遭遇了强盗野兽?”
“师父,咱们过去看发生什么事?”身穿淡雅青衣的少女追上前,拉着师父的手臂征询。
“药已经采得差不多,就去看看也无妨。”师父沉吟片刻道。
倒塌的祠堂边上,此刻活人只傻根和黄六少,地下还躺]五个死人。
傻根随着廖伟星倒地而倒,头脚两处伤口,流干了他的血,适才拼杀更耗尽力气,实乃强弩之末,如孙起他们多呆一刻,难料输赢。
黄六少见到傻根翻盘喜出望外,大叫傻根过来帮忙,却不听得他回应,欲去捡匕首,可全身如散了架般疼痛乏力,连一下也爬不动。
“傻根,傻根,你怎么了?快醒醒,快醒过来!”黄六少叫喊声一声比一声绝望,虽没被孙起害死,但荒郊野外猛兽毒虫出没,加之入夜气温低,怕是难捱至第二日天明。
“师父你看,地上好多死人!”
当青衣少女看到眼前一幕,禁不住惊呼一声。
黄六少见有人来,大喜叫道:“我没死,快救救我!”
师徒二人快步走近,中年女子眉头微蹙,少女用剑挑断黄六少两腕间的绑绳,问:“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黄六少抬头,发现少女竟是今天在河边见到的那位绝色佳人,看她神情应是未认出自己,随即把事情起末简单说了。
“狗咬狗骨。”中年女子衣袖一挥,转身离开。
黄六少差点气晕了过去,明明自己是受害者,怎么就成了狗咬狗呢,大姐你的判断力亟待提高啊,眼见少女也要离开,忙指着傻根道:“姑娘,那个就是我朋友,求你过去看看他怎样了?”
少女道:“你没脚吗,自己不会走去看。”
黄六少道:“我被他们打散了架,两条腿直似不是自己的。”
“腿不是你的,双手总归是你的吧,可以学乌龟一样爬去啊。”少女挖苦道。
黄六少苦瓜着脸,“乌龟有四条腿,我只有两只手,学不了。”
少女扑嗤一笑,走过去瞧傻根,不禁一愣,未曾想到杀死几个人的家伙竟然是他,上午那个偷看她洗发的傻子。
只见他两处伤口触目惊心,脸色灰黄,气若游丝,随时随地会断气,心生怜惜,正想救治,不想师父声音远远传来,“翠翠,还不快走?”
少女眉头一皱,从怀里掏出黑红两粒药丸交给黄六少,让他吃红色药丸,傻根吃黑色药丸,吩咐他气力恢复后尽快回城找大夫救治。
黄六少千恩万谢,一骨碌把红色药丸吞进肚里,过好半响,自觉有些力气,捡起匕首爬到傻根处,切开绑绳。
又歇息一会,他站起身把傻根背上。走出数里,累得不支倒地,看傻根脚底,那伤口血肉外翻,沾得大量泥沙草叶,还不断有血涌出。
黄六少见旁边有条小溪,立替他清理脚底伤口,再从裤管上割下几条布带缠绕包扎,待得头顶上的伤口也处理完,四周已一片漆黑。
他望望四周寻思:“仙女让我及时带他回城,可要是碰上孙起或是官兵那可就糟了。”
“冒再大的风险也得救活傻根,死就死吧。”黄六少立定心意,背起傻根急行回城。
终于回了城,背上傻根已奄奄一息,去的几间医馆都大门紧闭,刘百近蚂蚁般,忽然灵光一闪,背着傻根一阵急奔。
杜发府门,深夜响起了呯呯拍门声,寂静夜晚显得分外响亮。
杜府当更的人不耐烦道:“是谁在敲门,有什么事明天再来。”
外面传来无比焦急的声音:“快开门,我要找杜公子救命。”
“你谁啊,少爷是你说见就见的吗?”
“我们是黄六少和傻根,你们少爷的好朋友,请大叔尽快通报,人命关天!”
仆人听情况紧急,不敢拖延,立即入内禀报。
杜发听得黄六少求助,灯笼也不打,急跑出府门,将命悬一线的傻根接过,抱进府内救治。
一番忙碌过后,傻根伤情总算稳定下来,黄六发一颗悬着的心放下,讲叙事情经过时,竟累得睡了过去。
黄六发睡醒后日已三竿,看那傻根脸上有了些少血色,呼吸均匀,应无性命之忧。
杜发天未亮就出去,午后回来说道:“孙大头那家伙真把事情捅到官府去,事关多条人命,知州不敢怠慢,正派人城内外大肆搜捕你二人。”
黄六发大惊,问道:“那我们该怎么办才好?”
“不用担心,他们不会搜到这儿来,安心养伤就是。”
“发哥,我与傻根藏身这里,说不定会为杜府招来大祸,傻根性命得救回,六发已无比感激,那里还能置你于危险之中。”
杜发道:“六发,你这样说就不当我是兄弟。”
黄六发动情道:“发哥,我们是生是死无足轻重,可你杜家不能因为此事而惹上官非,不管怎样,我俩得马上走。”
杜发拍了拍黄六发肩膀,“六发,我真没看错你。那让我
想想怎安排你们好。”
这时候,八宝有急事禀报,杜发听完神情微变,对黄六发道:“死的五人中,据传有一个是本州范都督的同族兄弟,范都督眼下非常愤怒,无论如何要替抓到凶手,现不止州衙官兵,连禁军厢军也调动了起来参与追拿,你来杜府时可曾遇见有人?”
“我没留意,不管怎么样,我们须得马上离开,只要抓不着我们,于发哥无损。”黄六发道。
杜家虽富甲天下,却也绝难与官府相争,万一有人告发,杜家将有灭顶之灾。
杜发深知事态严重,一时却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八宝献计道:“少爷莫急,明日沧海号就要出海,何不将!……”
杜发猛地站起,拍桌道:“妙,妙极,宝叔你提醒了我,沧海号明日何时出发?”
八宝道:“明日卯时二刻出发。”杜发道:“天助我也,马上动身还能赶得上,六发,眼下广州城风声鹤唳,傻根又重伤未醒,需长时间修养,随沧海号下西洋实乃举两得,待回来时浪头早过。”
“太好了,发哥,六发先给你磕头,来日再报你的大恩大德。”说完黄六发便要跪下。
杜发连忙扶他起来,“是兄弟就别惺惺作态,立马动身为上策,宝叔你安排一下,走水路去天鹅谭避开官兵盘查。”
杜府不远处就是一条连通珠江的河涌,尚在昏迷的傻根被秘密抬进乌蓬船舱内,杜发,八宝二人也随同上船。
一路上,只见岸上有大队官兵驰骋,重要路口都设得关卡拦截盘查过路行人。m.XiaoShuo530.Com
各人暗暗庆幸,若非八宝献计,寸步难行。
当登上静静泊在岸边的沧海号,明月已挂天边。商船上,黄六发哽咽道:“发哥,道谢不再说,只要以后有用得着小弟的地方,小弟上刀山……”
“六发,此话休再讲,等一年半载你二人回来,咱们再好好相聚。”杜发打断他的话。
八宝道:“少爷,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咱们还是赶紧下船,让沧海号提前起程,方能安心。”
在少爷要求下,沧海号提早两个时辰离开港口白鹅潭,驶向遥远的大洋彼岸。
黄六发远眺渐渐变成黑点的杜发与八宝叔,心如浪潮上下翻滚,他曾天真地把孙起和廖伟星当作兄弟,凡事冲在最前,只是,他们从未当他是兄弟,或且在他们眼中,兄弟是要来出卖的。
什么是兄弟,什么叫生死与共,就在浪花翻起的一刻,似乎明白了什么。
沧海号白帆高扯,日夜兼程。黄六发守在傻根身边,吃喝拉撒都由他一手操办,看着傻根渐渐好转,觉再苦再累也是值得。
一个落日黄昏,在天上的白云变成彩霞时,傻根睁开双眼,黄六发欣喜大叫:“傻根,你终于醒来了!”
傻根双眼一时迷茫,一时清澈,脸上呆滞神态不复,他瞧着兴奋的黄六发良久,突然开口发问:“这是什么地方?你又是何人?”
草灰挥刀割舌时,黄六发听有人说一声“且慢”,当时混乱惊惶,没留意是谁说的话,此刻傻根发声,立即联想起来,不由得更加欢喜,“傻根,原来你不是天生的傻子?还会说话,这简直喜从天降啊!”
傻根一脸懵逼,“天生的傻子?傻根?谁是傻根,我吗?”
黄六发笑道:“你就是傻根啊,名字是我替你起的,怎么样,是不是很有个性?对了,你现下清醒过来,该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吧?“
“名字?我的名字?”傻根满眼迷惘,盯着黄六发,“我是谁?我叫什么名字?”
黄六发摇摇头,那里知道他的名字。
谁能告诉我我是谁?傻根陷入沉思之中。
他虽从疯疯癫癫的状态中清醒过来,可是却把以前之事忘却,连他叫什么名字,从那里来,一概想不起来。
黄六发着傻根脸色愈来愈茫然,收起笑意开解他:“你得清醒过来已是极大进展,记起以前之事指日可待,不必急在一时,是了兄弟,你是怎么突然清醒回来了呢?”
“怎么突然清醒过来?你别问我,我什么也不知道。”傻根喃喃道。
“兄弟,你饿吗,我给你端些吃的来。”
傻根摇摇头,“不饿,你还是叫我傻根吧,请问你是谁?”
“嗯,我是你的好兄弟黄六发,你以后就叫我六发得了。”
傻根点点头,“六发,我只有极短暂的记忆,从被拖出祠堂开始,到杀了那混蛋结束。”
黄六发道:“我猜想你是被横梁砸中脑袋砸醒的。”
傻根摸了摸脑袋伤口,“关于我之前的情况,麻烦你给我讲讲。”
“不急,在海上有的是时间,你身体感觉怎样?”
傻根坐起,伸了伸腰,“没多大感觉,也不觉痛,死不了就是。”
黄六发看他动作利索神情自然,确定无碍,便把之前的事细细讲叙。傻根在重创之下还能以一人之力干败众敌,显然练过武功,怎地却变疯癫了呢,他是谁,来自那里,将要去何处,三个问题,一个比一个难解,如大石一样压在傻根心头。
甲板上,傻根深呼一口气,抬头仰望。夕阳如轮,辽阔的天空,无垠海洋,扩宽了胸怀,清凉海风吹散了迷茫。
傻根道:“这应该是我第一次见到大海,她的辽阔与深遂,令我着迷。”
黄六发静默,他何尝不是第一次见大海,与大海相拥。
“听你那杜公子倒是个值得结交之人,有机会一定要与他一聚。”
“那是当然,他不但救了我们,还点醒我,是一个有情有义的好汉子。”黄六发连连点头称是。
浪花拍打船身,哗啦哗啦之声永无休止。天色渐黑,已到开饭时间,闲谈中,二人知沧海号装载了大量让调瓷器,贩卖至遥远的波斯。来回一趟快的话也要十多个月。
出海头些天,两人一切觉得新奇好玩,早看朝阳晚看彩霞,捕鸟,钓鱼,抓虾,玩得不亦乐乎。可时间一长,日复一日的乐子渐渐变得索然无味,甚至枯躁。
两人穷极无聊,便向船员水手学习航海知识,慢慢掌握操舵行船,观日月星辰辨方向,观天象预测天气罗盘。
空闲时光,傻根教黄六发练武,黄六发聪明悟性高,上手快,一套简单拳法几天下来便学得似模似样。不知不觉之中,傻根伤口也慢慢痊愈。
这一天艳阳高照,百十只海鸥掠帆飞过,船员说,海鸥出现,表明附近有陆地。
忽然船上警钟长呜,只见一艘大船从右首驶来,遥见帆上一条咧嘴鲨鱼,负责警戒的水手一边敲钟一边大叫:“白鲨帮!白鲨帮的船!立即扬起满帆问左转舵!”
商船下西洋途中,不知经历多少大风狂浪,见识多少鱼怪海兽,一切只当等闲,可是心狠手辣杀人如麻的海匪,却是每个船员的深夜噩梦!
船长邱春忪听得叫声,立即从昏睡中醒来,与一众船员登上甲板,整条船霎时间忙乱起来,有扯帆的,有搬运武器的,有大声吆喝的。其中有胆小的船员见海盗追来,吓得脸如土色,两腿似灌了铅,沉重得抬不起脚未。
黄六发和傻根来到船尾,见得一艘大木船急追而来,三张白帆皆有一条张嘴露齿的大白鲨,牙齿镶有宝石,阳光下闪烁光芒,更令人胆寒。
沧海号众人如丧好考妣,船长邱春忪把他们聚集到帆下,扯开嗓门叫道:“兄弟们,白鲨帮恶名远扬,不但抢夺货物船只,更嗜血好杀,我们已无后路,只能奋起跟他们跟他们一战,胜了,还能回家抱儿子睡老婆。”
二把手赵忠贤眼见各人沉默害怕,动员道:“落入白鲨帮手里,没有能活下来的,既然如此,干脆拿起武器反抗吧,与其任人宰割,不如奋死相争!”
“我宣布,只要捱过这次劫难,每人赏伍拾两白银,兄弟们,还等什么,拿起武器吧。”邱春忪为缴顾励士气,许下重诺。
听过多少白鲨帮灭船惨剧,软弱投降只死路一条,更在金钱诱惑下,士气高昂起来:“与白鲨帮战至最后一人。”
“人在船在,人亡船沉!”
“誓与沧海号共存亡,绝不投降。”
眼见已调动起众兄弟,邱春忪下令分发武器,正在此时,忽闻尖锐破空之声,嗖嗖嗖,十数支箭从后激射而来,劲箭或穿帆落海,或插入桅杆三分,劲道强劲。
赵忠贤大叫:“小心!伏地躲闪!”
箭矢连绵不绝,尽射大帆。
“不好了,他们要把风帆射烂!”有人惊惶呼喊。
帆洞漏风,沧海号舰速渐慢。白鲨帮海盗船很快追上,众海匪站于船头,狰狞面目清晰可见,一个个赤果健硕上身,双目射出凶光,犹如一头头嗜血猛兽。
船头一壮汉高呼:“沧海号的人听着,欲想活命,停下船来,若还想逃跑,必教尔等尸首分离,葬身大海!”此人中气充足,声音破浪而来,沧号海上众人耳朵皆有嗡嗡之意。
他身后众盗齐声警告,声势更加浩大。
“弟兄们,战也死不战也死,何不杀快意一把?把骨子里的血性激发出来,杀一个够本,杀两个有赚!”
赵忠贤探出头大叫:“白鲨帮狗强盗,老子与你们干到底,泡海号上全是血性……”
忽然间,尖锐啸声响起,一支利箭闪电飞来,堪堪射中他头顶发髻,箭刃甚至割开他头皮,削落的头发飘扬。赵忠贤被吓得脸无血色,胸膛剧烈起伏,若非缩得快,脑袋将被射个透穿!
其他人见海匪这般厉害,涌上心头的热血迅速冷却,斗志全失。
追逐互骂中,海盗船上掷出一根长枪,啪嗤一声响插在甲板上,枪头深埋,枪尾发出簌簌抖动之声,闻者惊心。
“沧海号上的狗崽子,还敢反抗吗,再不投降,你们全部都要被铁枪穿心,停船不杀,赶紧决定吧,哈哈,哈哈哈哈!”魅首狂野笑声中,白鲨帮战船愈逼愈近。
绵长的笑声,仿若催命的音符,钻入每个人的耳中。
傻根似没感到气氛有多惊惶恐惧,脸容平静站于船头,眺望着海天一色的远方,头发被海风吹得飘飘拂拂。头顶海鸥盘旋嘶嘎,若在嘲笑沧海号上大难临头的众人。
终于,一名青年船员被海盗吓破了胆:“邱……老大,敌人厉害,不是咱们可以相抗的,不如……不如……”
“闭嘴!谁他妈再提投降,先扔海里喂了鲨鱼。”邱春忪大喝道。
“匪盗长期在海上活动,没有老婆女人相伴,大伙儿如落下他们手中,就等着菊花被捅爆吧!还有深喉!”赵忠贤把最恶劣的后果明说出来。
本想放弃反抗的人,听了这番话,浑身鸡皮竖起,被如此蹂躏简直生不如死,不禁又把手中的刀剑抓紧。
黄六发拿一柄刀,傻根挑了一把剑,两人本以为出了海就万事大吉,那知道官兵没追来,海盗却来敲门,即时面临生死存亡的考验。
“傻根,你害怕吗?”黄六发望着近在咫尺的海盗,握着的刀有些颤抖。
害怕?傻根根本不知害怕为何物,世界上没什么事可让一个失去记忆的人害怕。
黄六发有点悲哀,“傻根,战至最后,留下些气力跳海吧,一定不要被俘,不然……”
傻根伸手握住黄六发颤抖的手,淡淡道:“放心,别紧张。”
他的手冰凉,可是黄六发却莫名的感到一阵温暖,情绪得平复下来,已无惧意。
只要傻根在身边,他就感觉踏实。
“等下战斗开始,你跟着我。”
黄六发用力点头,“你一定要看着我。”
沧海号慢下来,后面紧追的匪船逼近,无几数只铁勾抛过来,勾连两船。
船老大邱春忪叫道:“绝不能让他们勾住,上啊!”带领众人斩那勾绳,但箭雨压得他们根本抬不起头,有一人脑袋中箭,当场呜呼。
紧接三把带着倒勾的竹梯搭上沧海号船舷,白鲨帮头目大叫:“孩儿们,去抢钱咯。”
几十名匪徒哄然叫好,纷纷登上竹梯爬将过去沧海号。
邱春忪长刀一挥叫道:“是男人就给我上!”带领众手下与跳将过来的白鲨帮海盗展开激战。
占此同时傻根双眼光芒陡射,喝一声:“上!”奔到船尾,长剑矫击,如电闪般插进当先一名匪徒胸腔,那家伙双脚未落地已然气绝。傻根长剑抽出刺向第二名匪徒小腹,那家伙侧身避开,岂知敌人又一脚横扫过来,竟被扫断了腿骨,从竹梯上摔入大海。
第三名海匪跳下甲板,哇哇大叫举刀砍至,傻根退后一步,挺剑刺中他手腕,忽然一把尖刀破膛而出,却是黄六发从后偷袭插进敌人后心。
这张竹梯过来的三个家伙冲锋在前,期望抢一个头彩,只可惜事与愿违,连敌人的脸也未看清便丢了命。
傻根一把长剑东刺西击,瞬间两名海盗又成为他的剑下亡魂,另外还有一个海盗被他扭断脖子。
那边船上的匪首瞪眼大如铃,张嘴大如盘,因为他看见沧海号上有人连杀他几个兄弟,顿时全身毛发竖起,脸上一道陈年伤疤伸展延长,尤显狰狞恐怖,他一声怒喝,从己船上跃至,两柄月芽钩轮翻勾向敌人后背。
傻根感身后有利刃逼至,转身退挡避其锋芒,手一抖,长剑刺出,剑尖乱晃,星星点点的光芒把敌人笼罩。
匪首连声呼喝,叮叮当当之声如爆豆响起,月芽钩把来剑尽数挡下。十多回合后,傻根长剑斜劈下,中途改挑,剑尖直戳向敌人脖梗。这一变招十分巧妙隐蔽,盗首怆惶后仰,万分惊险中之躲避剑刃,只感鼻尖赤痛,已被削了一块肉。
得手后傻根又踹出一脚,正中其胸把盗首狠狠踢飞出去,若非有船舷护着,势跌入深海不可。
盗首抹了一把口角上的血,敌人身手了得,他不得不静下心来,两把月芽钩挥舞如轮,欲先立于不败之地,等待手下杀光沧海号上的人,再来一起合围。
对方如意算盘,傻根又怎会不知,急挥几剑后,猛然间一个转身奔向一名匪徒身前,利剑刺出,这名杀得兴起的家伙只瞧得一道银光闪过,胸膛便多了一个血窟窿。
邱春忪赵忠贤等人看见这出海避难的青年武功了得,精神大振,呼道:“瞧瞧,咱们救星来了,还怕什么,兄弟们杀啊!”
生死关头,容不得丝毫退缩,众水手拿起武器与跳过来的海盗浴血奋战,又见傻根神勇威猛,大受鼓舞,拼斗起来更加卖命。
数十海盗本以为这是一边倒的杀戮,未曾想对方船上有高手,一过来即陷入苦战,这是他们无数次抢夺劫杀中遇到反抗最激烈的一次。
那边厢黄六发与一名独眼海盗拼杀,他年少力弱,心智与胆识皆逊,片刻给敌人砸中臂膀倒地。
傻根一直有观察着这边战况,眼见得他危殆,立掷长剑,嗖的一声刺穿那海盗肩胛,黄六发死里逃生,顾不得害怕怯懦,手中钢刀趁机乱砍,把敌人送去见了阎王。
傻根扔了长剑略显被动,匪首大叫着展开猛攻,月芽钩挑、勾、劈、刺、锯,把浑身解数施展,趁着敌人空手而暴击。
傻根却不畏惧,于腾挪闪跃间瞧准机会抢至一匪徒身后,左手抓着他小腰一捏,那匪徒痛得大叫,傻根趁其缩身之际往脑门一掌拍下,再顺手抢过他手中铜棍,回身再斗,几棍下来便把匪首攻势瓦解。
这边黄六发被砸伤,左半身失去知觉,乱刀斩死敌人之后信心大增,血性被激发,歇息一会站起寻人再斗,他已抹去最初的胆怯,每刀之出有板有眼,把傻根所教的精粹尽数领悟与施展。
如此这般,傻根时不时偷袭别个海盗,被偷袭之人非死即伤,瞬间白鲨帮一伙大落下风,形成二打一甚至是三打一、四打一的局面。
盗首见势不妙,生了怯意,激斗中扯开嗓子:“风紧,风紧!”趁着傻根回身袭击同伴之际,翻身跳上梯子回到己船,其余十余名海盗见状刹时间军心大乱,纷纷退逃,只是沧海号船员已杀红了双眼,拼命困住敌人。傻根手持铜棍加入战团,一棍一个,片刻之间把敌人杀了个清光。
盗首害怕神勇傻根杀将过来,不顾被困的伙伴,把三张铁梯全扔海里,于沧海号上同伴绝望的呼救声中调转风帆,急速逃离。
当最后一个海盗脑袋被砸烂,沧海号上静寂下来,随后立即爆发出一阵呐喊,喜悦的狂呼,劫后重生的哭喊,还有不屈的斗志,在海风吹拂下,远远传了出去。
商船上尸横遍地,血流成河,傻根持棍而立,敌人的鲜血染红了他。
黄六发同样呆滞,不敢相信他敢杀人,并且杀的还是两个穷凶极恶的海匪,可手中沾满血的刀,提醒他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傻根!”黄六发看着傻根的背影,低呼一声。
傻根转头,淡淡的问:“还怕吗?”
黄六发坚定地摇头,“不怕!”
“不怕就对了。”傻根说完径去洗手洗脸。
这场血腥拼斗死白鲨帮留下来三十二具尸体,其中大半死在傻根手下,可说是凭他一己之力挽救了沧海号。沧海号这边死五人人,重伤四人,人人身上都带了伤,也是付出很大的代价。
邱春忪把傻根和黄六发请至舱中坐下,忽然向着傻根跪下磕头道:“恩公在上,请受小的一拜。”
“我只是为保命而杀敌人,不必谢我。”傻根别了别身子。
门口抢进赵忠贤,他扑通一声跪下,“恩人挽救了沧海号,我们所有人的性命都是你救的,你就是我们的再生父母!”边说磕头,船板发出咚咚咚的响声。
傻根终于坐不住,把他们扶起来,“二位不必多礼,白鲨帮贼人必不心甘惨败,前路更加危险,两位大哥还是先别忙着谢恩,快快起来商讨对策罢。”
“恩公说得是,请问恩公姓名?”邱春忪又磕了三个头,站起来问。
傻根道:“我叫傻根啊,邱哥不是早知道了吗?”
邱春忪道:“现在我岂敢叫你化名,那是对恩公大大的不敬。”
黄六发道:“邱哥,傻根就只这个名字,别无分号。”
“既然这样,我就叫你小根吧。”邱春忪觉得叫他傻根太不像话。
“不必,你们以后还是叫我傻根,听惯了。”
邱春忪无可奈何,只好道:“傻根兄弟,那咱们商量一下,按原本计划,沧海号向西偏东三分航向,现被白鲨帮盯上,你认为咱们该怎么走好?”
“邱哥,我连波斯在那个角落也不清楚,你叫我如何回答你?”傻根有些无:奈。
黄六发道:“老大,这航线的事,我们那能插上手,还是你们自己决定吧,”
邱春忪道:“既然这样,咱们就分析一下眼前形势,如按正常航线走,怕白鲨帮的强盗阴魂不散,要是再被缠上,咱们定然斗不过他,眼下另有一条航线需绕一个大弯,虽然颇花时间,但可避开白鲨帮追踪。”
黄六发:“如果不赶时间,就走这条线吧,安全为上。”其实他心底里还是很害怕白鲨帮的。
邱春忪点头,与赵忠贤商量一会,决定绕行新航道。
黄六发对傻根的武功身手非常钦服,问他一身武功从那儿来的,傻根白了他一眼道:“谁知道是怎么来,天生的吧。”
黄六发问:“难道从娘胎里你就开始练?”
傻根救了一船船员的性命及保存了船只货物的安全,各人对他十分客气尊敬,更有人向他讨教武功,傻根一点也不吝啬,悉心指导。
此后天气晴朗,无风无浪,船行不快,邱春忪虽然心中焦急,却也无可奈何。沧海号每天都高高拉起三张风帆,以求尽快离开白鲨帮势力范围。
黄六发甚是好学,每日不是跟傻根习武,便是和船员:练习游水潜水,技多不压身,说不准那天会用得上。
他曾问过副手赵忠贤,得知这一船货物价值六万余两银子,出售给波斯大食等国,换回白花花的银子、黄澄澄的金子以及香料宝石,来回这么一倒手,杜家能净赚一万多两万两银子,利润颇丰,可是海上航行,风险极大,稍有不慎便赔得倾家荡产,正所谓富贵险中求。
黄六发听后不禁咂舌,说道:“如果那天被劫持了,不但我们性命难保,发哥家也要因此而遭殃,失去这一船货物,发哥怕是要元气大伤。”赵忠贤道:“什么元气大伤,简直是灭顶之灾,这船上的大部份货物,杜老爷都是赊回来,如果遭劫,便赔得倾家荡产也填不回。”
邱春忪道:“忠贤,你可少瞧咱老爷的家底,就这样的货船,老爷赔两条也没问题,至多是这几年做的生意都赔了进去而已。”
黄六发对五万两银子没有概念,但看这条气势雄伟的大商船,以及船上堆得满满如山的货物,笑着道:“便是做十辈子也赚不了这十分之一的银子。”
傻根一直在旁默不作声,这时突然说道:“六发,你有点志气行不,五千两银子才多少,怎地说十世也挣不到?”
黄六发道:“我爹娘累死累活一年也赚不到二十两银子,我这么懒,就更赚不到了。傻根,听你说得轻松,难道你见过五千两银子?”
“没有见过,不过感觉五千两银子不算多,并不是你想象那般遥不可及。”傻根淡淡说道。
赵忠贤听说过傻根的来历,笑着说道:“可能傻根兄弟之前是个富家公子,便如杜公子一般,五千两银子在他眼中不过一个数字而已。”
邱春忪道:“很有可能,看傻根亲兄弟武功这等高强,定是出生于大富大贵之家,否则那请得起高明的师父传授一身惊人武功?”
众人最大的兴趣不在其身世,而是他一身高强功夫,黄六发道:“我说傻根肯定是名门子弟,没失去记忆之前是个饮露食风的修道之人,视钱财如粪土。”
傻根不愿听众人对他评头论足,众人对他来历的猜测,勾起其无尽烦恼,自清醒这一段时间以来,每当回忆之前的事便头脑欲裂,不但想不起丝毫,反令得昏昏沉沉数个时辰。而且每晚睡眠中,他老是做一个相同的噩梦,总在水中浮浮沉沉不停翻滚,无穷无尽,最后在溺水喘不过气的惊吓当中醒来,全身冷汗,再难入睡。
他行出船舱,凭栏而立,脚下蓝色海洋虽深终有底,但他的过去如无尽的黑夜,无论你如何奋力奔跑,眼中所及,仍然是漆黑的一片,连最微弱光亮也见不到。
他长长叹一口气,任海风掠过脸庞。
“每个人都有过去,你的过去一定比我们的精彩百倍,傻根,你不须烦恼,终有一天,你会寻回自己的过去。”背后传来黄六发的声音。
“记不起过去,你的人生相当于是一张白纸,不像我们这般有负担,从这个角度来说,你又是幸运的,可比我们好上许多。”
傻根眼望远处海天一色,良久才道:“六发,你想以后混得有出色,出人头地,便好好练武,别偷懒,我隐隐觉得,过去的我似乎除了吃饭睡觉便是勤练功夫,要不然那来今天的成就?”
黄六发点了点头,他已经将傻根当成良师益友,傻根虽然话不多,但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十分有道理,不容置疑。当下便在旁自顾自练将起来,傻根在旁指指点。
这一日天灰濛濛的,怕是要下雨。劲风吹来,满是补丁的风帆吃得饱饱的,大船航行甚速。邱春忪终于露出了笑脸,如是这样的风力持续,沧海号再过两天便可航至万安滩,出了白鲨帮的势力范围,货物及船员都可说得上已安全,大伙儿得有安乐觉睡。
一众船员个个脸现喜色,压郁沉闷的氛围被凉爽的海风一扫而空。赵忠贤提醒大伙儿道:“大伙儿这两天一定不可松懈,坚持就是胜利。”
入夜,天空中飘下雨丝,沧海号在如墨一般的夜色中静静前行。连翻起的浪也是黑色的。大洋当中,只有船舱中透出一丝昏黄的灯光漂荡。
突然一艘小夜借着夜色迎面悄悄驶来,船上七人身穿黑衣,脸蒙黑布,在这样的夜色下,便是走到跟前难以发觉。
小船与沧海号擦肩而过时候,六名黑衣人长绳抛出,绕上护拦,双腿一蹬,即离开小船,挂在大船船壳边上,身手矫健爬上甲板,船上值夜的水手全无防备,被人从后扭断脖子,连痛苦未曾感受到便断了气。
六人清除了甲板上的威胁,一人操舵,一人警戒,一人解绳降帆,另三人往舱中喷毒烟,过得片刻,估摸着里面的人已晕倒,便进内将各人绑了拖出来扔甲板上,绑完船面上的人,三人悄悄揭开舱板,重施故技喷毒烟,将里面睡觉的人一并药晕过去。
底舱实在黑暗,三人又不熟悉内里情况,商量后两人出去取火把灯笼,待得光亮下驱走黑暗,两人却发现留在底舱的同伴失去了踪影。
二人甚是奇怪,叫道:“水鬼,水鬼,你臭小子跑那儿去了?”舱里的人尽皆晕倒,他们倒不怕惊醒了谁。叫了几声,没人回答。一人骂道:“这王八蛋,总他奶奶的擅自行动,早晚要丢却性命,黑沙,你去下货物舱里找一找,莫不是他趁我们不在,想私吞藏好些宝贝?”
另一人应道:“是。找到了他得好好教训一下,总是这般目无纪律自把自为,兄弟们迟早受累。”说完手持灯笼,揭起板门,往沧海号最下一层的货舱搜去。
留在中舱那人举起灯笼四处照看,发现船员水手个个如死人一般躺在床上,突然左侧最里一张床位上发出“答”的一声轻响,那人立即眼光射去,叫道:“是谁?水鬼,是你臭小子吗?”
没有人声回应,“答”声却又响起。
那人骂道:“操你奶奶的,是什么鬼东西在这儿装神弄鬼。”说完往里侧行将过去,床位上的年轻人睡得像只猪一样,那来的响声,难道是老鼠?
正想把那年轻人拉下来观察,突听得底舱传来黑沙惊惶的叫声:“水鬼在这儿,乌蛇快来,水鬼死了!”
中舱这个叫唤作“乌蛇”的人听得叫声,吓了一跳,立时感觉身遭藏有莫大危险,不作多想转身便想向甲板上奔,不料那睡得像猪的年轻人突然暴起扑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短刀横在他脖子上一抹,顿时热血喷洒,并伴随哧哧声音。
黑沙还在底舱叫着,听不到乌蛇的回声,心中猛然一跳,中舱底舱的静寂,水鬼的尸首,所有的一切,预示着有危险慢慢逼近,他全身汗毛倒竖,再顾不得水鬼,夺路爬上中舱,可刚把头探出来,脑袋上便重重挨了一下,立时滚下底舱晕死过去。
暴起袭击的年轻人正便是傻根,这晚他又被梦中呛水窒息感觉惊醒,感觉呼吸困难,正想到甲板上透透气,突然听得有人鬼鬼崇崇摸黑入中舱,若是船员水手,定然会手提灯笼,因此虽然看不见来人面目,却也清楚来人不怀好意,当下轻轻躺回床上,憋过毒烟之后,出手送了三人一程。
傻根不知道外面还有多少人,不敢贸然出去,提着灯笼欲叫醒黄六发,却是怎么也叫不醒,不敢浪费时间,立即把乌蛇尸首拖入货舱,扫一眼三具尸首,选了具身材与己相当的尸首,除下其身上衣服换上,束上他那条大红腰带,蒙上脸巾,吹熄笼中蜡烛,返身回到中舱出口,倾听甲板上声音,听步伐,甲板上走动的人只三个。
傻根寻思着在这儿守株待兔还是上甲板将他们一个个处理掉。
犹豫不决之际,一人突然说道:“老熊,怎地乌蛇水鬼他们还不将里面的人拖将出来?”老熊道:“五哥,定是他们三个家伙忍不住,去了货舱偷东西。”那五哥道:“不会,乌蛇不是那种人……哎哟不好,可能是着了道儿,小桂子,你在这儿守着,老熊,咱们下去瞧瞧。”
傻根立即把舌头咬破,将一大口血吐在楼梯口的地板上,趴在地下装死。
五哥与老熊举着火把,刚步下楼梯,便看到黑沙俯卧在血泊当中,二人大吃一惊,叫道:“黑沙,黑沙,你怎么了?”
顾不得翻看黑沙,二人举着火把抢入中舱内叫道:“乌蛇,水鬼,你们在那,出了什么事?”遍寻中舱不见二人,只里床一大片血迹,五哥和老熊更加心急,顺着血迹寻到底舱入口,揭开底板钻了进去。
傻根立即爬起冲上甲板,小桂子持着火把在船尾掌舵,见得系着红腰带的黑沙上得甲板,略带怒气道:“黑沙,五哥和老熊进去找你们了,你们是怎么回事?怎地不把人带上来?”
黑沙弯下腰咳嗽,吐出一口血,并未应他,小挂子问道:“受伤了么,伤得重不重?”放下舵盘走将过去,刚刚行近,突然黑沙手中短刀晃动,朝自己胸口猛刺而来,小桂子猝不及防,以绝不相信的眼神看着插在胸口的短刀。
扮作黑海的傻根抽出短刀,飞起一脚将这名叫作小桂子的海盗踢进海里。
解决掉小桂子后,傻根迅速回到中舱入口处守着。
才刚刚站好,一颗光光脑袋便从中舱钻将出来,傻根下手毫不犹豫,一刀往那脑袋劈去。这人冲得太急,完全没想到甲板上藏有敌人,等得醒觉,刀刃已然迟在咫尺,好个光头,临危不乱,脑袋在间不容发当中侧开,刀锋呼啸而下,砍下光头一只耳朵,狠狠斩在光头左肩上,几将他一条手臂卸下。
光头大叫一声,右手长剑瞎刺瞎护身,跟着一个凌空翻滚摔回中舱内。只听一人叫道:“老熊!你怎么了?”
老熊叫道:“外头有埋伏,别出去!”
五哥不知甲板上有多少敌人,惊心战胆,那还敢上去,当即退后两步,把老熊拉开,铁锏护在身前。
傻根正想钻进中舱,突然听得背后有人说道:“黑沙,你在干什么?”傻根大吃一惊,不知什么时候,身后竟然悄无声息站了两人!他一丁点儿未能察觉,来人武功高出他绝不是一截半截!
傻根不敢回头,指了指舱内沙哑着声音道:“中了埋伏。”
身后一人晃身闪到他身后,伸指点他腰间环跳穴,只这么一瞬之间,这人已经瞧出黑沙不对劲。
傻根短刀后掠,急向敌人脖子奔去,那人咦了一声,右手急翻,欲扣对方手腕,同时左脚踢出。
傻根短刀急坠,往敌人腿上斩落。可那人脚竟如手般灵活,小腿一弯一提,脚背挡在傻根腕上拨开短刀,不等对方应变,左脚伸直踹出,鞋底印向敌人胸膛上。
傻根急退半步躲开,左脚猛地踹出直奔敌人会阴,那人怒猝不及防险些被废祠堂,又惊又怒,喝道:“好脚法!”回踢一脚。
瞬间两人交手七八回合,傻根终究不是对方敌手,交战中被踢得翻飞出去,重重摔在甲板上,不顾伤痛刚爬起身,胸口又中一脚,蹬蹬蹬连退多步,撞在船舷上阻住退势,跟着热血翻涌,张嘴一大口血吐出,双眼一黑昏死过去。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一桶海水浇在头身上,傻根醒过来,还未睁开眼睛,便觉得周身痛得厉害,胸口更是赤赤痛,每呼一口气牵动肌肉,都要痛得咧嘴。
睁开眼睛,发现天色已亮,他双手双脚被捆躺在甲板上,旁边一人说道:“三哥,狗娘养的兔崽子醒来了。”
“把王八蛋带过来。”傻根听得出那是五哥的声音。
有两人架着傻根胳膊,拖到三人人跟前。这三人,分别是白鲨帮三岛主郭嘉,四岛主吴弈,五岛主宋泽庄。三名岛主皆是精瘦汉子,皮肤黝黑,郭嘉中等身材,双眼精光闪闪,吴弈方头圆脸,颌下一从短须,宋泽庄猴子脸尖下巴,手掌脚掌却是奇大,与身材甚是不成比例。
三岛主郭嘉盯着傻根,缓缓问道:“我四个兄弟都是你杀的?”傻根左右一瞧,黄六发、邱春忪、赵忠贤等人都已醒来,一般的手脚被缚,身上伤痕累累,在甲板上或坐或躺,神情颓糜。
他眼光收回,点点头道:“没错,都是我杀的。”
宋泽庄带来的人几乎让傻根杀了个精光,自己更被逼得躲在中舱不敢出来,实是奇耻大辱颜面大失。
他怒气勃勃,双眼如要喷出火来,如不是三哥四哥阻止,他早把这个可恶的家伙大卸十分块丢海里喂鱼,忍不住骂道:“臭小子,你胆子可真不小,杀了我们那么多兄弟,你是谁,是谁指使你与我们作对?”
“我就是我,没有人指使。”傻根没有犹豫,语调一如既往。
“你叫什么名字,父亲师父是谁?”吴弈问。
“不知道。”傻根回答得很干脆。
“不知道?你他妈不说,我立即斩你十八块,瞧你知不知道。”宋泽庄站起来,提起拳头欲打。
“五弟,适才还打得不够吗,调查清楚之后,你爱干什么我都不管,现下你最好安静下来。”郭嘉喝止了宋泽庄。
吴弈道:“怎么会不知道,你自己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吗?”
“我叫傻根,不知道父母师父是谁。”
“去你奶奶的,你他妈那么精明,怎么可能傻,随便捏造个名字便想糊弄过我们吗,做你妈千秋大梦去吧!”宋泽庄一股气又冲上脑门,忍不住破口大骂。
傻根脸孔木然,看着头顶冒烟的宋泽庄感觉有些可笑。
“你最好说实话,我们有一百种酷刑等着折磨你。”郭嘉冷冷地道。
“随便。”傻根头也不抬说道。
郭嘉吴弈相互望了一眼,眼中皆露出不相信之意,可是无论三人之后如何逼问,得到的回答仍然相同。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爱阅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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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为您提供大神乌梁海的洛山寒
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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