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书网>都市言情>爱的诱惑>冰封的黎明
  引子

  <divstyle='display:none'>她,椐爷爷说,是他一辈子所见最好的女人。他说,她甚至比妈妈还要好看还要温柔还要能干。从他那陶醉而向往的脸上,我看到了一个美丽的女子,比妈妈年年青时还要好看还要温柔还要能干。

  <divstyle='display:none'>那个小男孩,椐爷爷说,是他一辈子所见最可爱的孩子。他说,小男孩甚至比妈妈还要漂亮还要听话还要惹人爱怜。从他那慈祥的脸上,我看到了一个活蹦乱跳的可爱的小男孩,我总是无端地觉得,妈妈小时侯就是那个样子。

  <divstyle='display:none'>那年的冬天,椐爷爷说,下了一场他一辈子所见最可怕的雪。他说,去年冬天的雪,也比不上那年的可怕。从他那满是皱纹的脸上,我看到了漫天飞舞的鹅毛大雪,听到了竹林被摧残的噼啪声,嗅到了淡淡的雪花的味道,触摸到了刺骨的冰凌。

  <divstyle='display:none'>然而,每每说起那年的雪,爷爷就默不作声了。他饱经风霜的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似乎完全只是想起了一个遥远而陌生的故事。

  又是一年清明,树们都穿上了嫩绿的新衣裳,樱花开得正烂漫,柳絮也蠢蠢欲动地要挣脱温柔的枝条了。家乡,那满园的翠竹,此刻一定也沐浴在温暖随和的春阳中,享受微风的轻吻了吧!那竹林间的春天树,一定也吐出了几朵嫩黄的新芽,飘着醉人的芳香了吧!

  又是一年清明,腿脚不太方便的爷爷,一定又去到了那片竹林的最深处,看望她和那个小男孩了吧!面对着那一大一小相偎相依的两个土堆,他一定又回到了六十年前那个飘雪的冬天了吧!

  一

  那年,我二十二岁。她二十四岁。我们的双胞胎儿女三岁。

  初冬,天气依然那么暖和,我一辈子也没见过那么暖和的冬天。连续半个月,太阳都是那么亮堂堂的,让人心里想忧愁也不可以。

  十亩地的玉米还只收了两亩。田野里,太阳烤得玉米杆儿都焦黄了,看上去很热烈很暖和。前段时间,她病得很厉害,卧床不起了一个月。我除了照顾她和带两个孩子,还得四处请医生,地里的活便落下了。这几天,她总算可以起床略微走动走动了,我便可以下地干活了。只要天气一直这么好下去,再有四天时间,我就可以将玉米全部收回家了。

  天刚亮我就起床,简单地做好早饭。自己草草吃过后,我便将饭菜热在锅里,下地去了。我学做饭才一个月,而真正学会还不过二十来天。她病着却一直不吱声,直到卧床不起了,我才知道她病了。那一刻,我吓坏了。也就是从那一刻起,我决定要做饭,还要做其他的很多事情。

  起先,我做得很烂,第一天女儿就哭着说:“爹做的饭苦,我要吃妈妈做的饭!妈妈,你怎么了,你起来啊,我不要爹做的饭!”第二天,儿子严肃地对女儿说:“妈妈告诉我们,爹做的饭好吃,再闹我就打你!”而她,每每都是微笑着看我将饭一勺勺喂到嘴里,一个劲儿地说好香,吃得很努力。

  她总是要求陪我下地,说那样可以散散心,对身体会有好处。我可不要她跟着我,她口口声声说陪我,一到地里,手脚就开始不安分了。我只要她好好休息,跟了我十年,她还没过一天轻松日子!先是爹妈的去世和家业的败落,然后是三个孩子的相继夭折,前年又碰上我们被债主抄家。十年了,她总是争着抢着下地劳动,甚至比我们家先前的五个家丁还要辛苦。

  我不让她下地,她便坐在院子里和孩子们玩,挣扎着帮我准备茶水。听着她和孩子们的欢声笑语,我在田地间挥洒汗水也格外有劲。我飞快地穿行在玉米林子中,猛地掰下一个个干枯的玉米棒子,弄出一阵阵欢快热闹的响声。汗水在我浑身兴奋地舞蹈着,我一点儿也不觉得累。

  看我背着满满一背篓玉米棒子,脚底生风地从她身边跑过,她总是温柔地嗔怪道:“少背些,慢点儿跑,又没有鬼碾你!”我从来没发现她那么好看过。她虚弱的身影和温柔的责备,为我增添了无尽的能量,我的劲头比天上的太阳还足。

  孩子们总是笑着跳着叫道:“爹,给我们吹笛子,给我们讲故事!”我总是气喘吁吁地说:“你们乖乖听妈妈话,晚上爹就给你们吹笛子讲故事,还给你们做好多好吃的!”孩子们便笑得更欢跳得更高了。看一看他们那可爱的样子,让我怎么也感觉不到一丝劳动的疲惫。

  太阳落山了,晚霞正烧得热烈,我披星戴月回到家中。第一件事就是烧一锅热水,洗去浑身的臭汗和污垢。然后,我便点着松香做一顿丰盛的晚饭。虽然被债主抄了家,我们还保全了十亩旱地三亩水田,也喂着几头猪,她又很勤劳很能干,所以日子还算殷实。

  孩子们都兴高采烈,胃口特别好。我劳动了一天,自然饿得很,也是狼吞虎咽着。她虽不能吃多少东西,却也很开心地陪着我。有他们在,我的食欲也大了许多。二十年来,我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幸福。

  那天,吃完晚饭,我们一家四口便坐在火炉边享受安静的夜。火光照得我们的脸亮堂堂红彤彤的,影子在板壁上一闪一闪的,显得很温馨。我拿出自制的竹笛,翘起二郎腿,为大家吹着美丽婉转的曲子。孩子们专心地看着我,满脸陶醉和佩服的光芒。她静静地看着我微笑,她真的很好看!

  “爹,教我吹笛子!教我吹笛子!”儿子拉着我的衣角,看着认真地我说。

  “等你的手长到这么大,爹再教你好不好?”我拿手比划了一下,温柔地望着她小声说。她笑得那么柔美那么甜蜜,她那虚弱的模样,让我好心疼又好有力量。儿子随着我的目光看看妈妈,她笑着向他点点头,他于是专注地看着我的手,我猜想此刻他一定懂得了什么叫梦想什么叫未来。

  我们坐到大约九点钟,孩子们便有些困了,我便送他们睡了。我得连夜撕玉米棒子,她也不肯睡,坐在火炉边陪我说着话。她不时会提出帮我撕,我只是不答应,她拗不过我,只得做罢。火光照得屋子一晃一晃的,柴燃烧的噼啪声显得那么清晰,她与这夜一样安静,与这火光一样柔弱温和。

  半夜时分,她又开始咳嗽了,咳着咳着就像没气儿了。那声音每夜都无数次地撕裂我的心,似乎完全是发自我的肺部一般。最近几天,她已经不咳嗽了,我还为此高兴得不得了。可今夜,她比以往每次都要咳得更可怕!我除了抱着她帮她抹瘦削的胸口,什么忙也帮不是。我着急地抚摸着她散乱的长发,坚决地说:“姐姐,我一定要请最好的郎中,我一定要治好你的病!明天,我们就去!”

  她苍白着脸摇摇头说:“没用的,我的病我自己心中有数。我拖累你了,我……”她说着说着,就开始更加剧烈地咳嗽起来,我只能无助地拍打自己的脑袋。

  “就这样!我明天就背你去找姚郎中!”她咳完后,虚脱地靠在我怀中喘粗气,汗水湿了我的衣衫。我再一次坚决地告诉她我的决定。

  “那怎么行?地里的玉米不收了么?猪和牛怎么办?还有孩子们怎么办?我会好起来的!”她的微笑虚弱而坚强,这更坚定了我的决心。我激动地揽着她的肩膀说:“我不管那么多!我只要你好起来!我答应外公一辈子好好照顾你的!”

  “傻弟弟,我不愿你受累!十年了,我一直很努力,今后我怕是要拖累你了,我……”她说着又咳嗽了起来。

  “姐姐,不许说了!我主意已定,明天吃了早饭就走!孩子们我也带着!”我一边帮她抹着胸口一边坚决地说。我发誓,一定要让她好起来。以前,我做了很多对不起她的事情,我吃喝嫖赌,丢她一个人操持家务,现在轮到我赎罪了!

  把她抱到床上后,我便开始准备行李。她又有过几次让我心碎的咳嗽,每一声都坚定一份我远行的决心,加快一次我打点行李的动作。香农山的姚郎中,据很多人说,医术很是高明,我也曾会见过他,最是怜贫恤弱。我坚信,他会为她的病斩草除根。我点着松香,充满希望地忙乎着,她躺在床上静静看着。她又尝试着苦劝了我几回,我都不听,专心打点着行李。以往的每一次远行,都是她帮我把行李准备得妥妥帖帖,今夜我是第一次自备行囊。虽然包裹捆得很丑,我心里却很激动很幸福,我马上就可以让她好起来了WwW.XiaoShuo530.com

  准备好行李,我又借着上凸月到玉米地里割了一亩地的玉米杆儿,分十多次背回了猪圈牛圈中。然后,我又点着松香撕了两百来斤玉米棒子,径直背进了圈里。我去过香农山,不过三天的路程,带着孩子上路,估计也只要五天左右时间。安顿好他们母子三人,我便可以回来一趟,如果走得快,两天就可以赶回来。来回七天时间,猪和牛应该不会有问题的。

  等我忙完这些,天已经微亮了。她一直没睡着。

  二

  儿子比平时起得早了很多,自己反穿着衣服跑到了灶屋里。我正在炒菜,他揉着眼睛对我说:“爹,我做了一个梦,梦见……”女儿在里屋大叫道:“爹,哥哥又在床上撒尿了!”儿子神秘兮兮地将嘴凑到我腿边,我于是蹲下来,他便对着我的耳朵说:“爹,妹妹在说谎呢!尿是她自己撒的,她还叫我别跟你说的1”我开心得捏着他的小鼻子:“那你为什么还是说了呢?来,自己把衣服换过来,你穿反了!”儿子不服气地噘着嘴说:“你怎么不打她啊,上次你都打我了!”我拍拍他的肩膀柔声说:“你是哥哥!快,自己把衣服换过来,今天我们要出门哦!”

  她已经挣扎着来到灶屋,疲惫地微笑着。她看起来比前几天虚弱了很多,走路也显得很艰难。儿子摇着她的手问:“妈妈,爹说的是真的吗?我们到哪儿去啊?妹妹也去吗?”她被晃得有些岌岌可危,强挤出一丝微笑说:“我们到外婆家去,妹妹当然也要去咯!”儿子连忙自己换好衣服,兴奋地笑着跳着跑进了里屋。

  “妹妹,快起来,今天我们去外婆家,你要自己穿衣服哦!”儿子的声音从里屋传来。我和她相视一笑,我们可以感受到,彼此的笑容都是那么无奈和酸楚。孩子们的外公外婆,也就是我的大舅舅妈,早在十五年前就永远离开了。大舅是国民党区长,红军闹革命闹到这里,把他给枪毙了,舅妈也便一病不起,不出一个月就随大舅去了。

  “真的吗?噢!噢!到外婆家去咯!哥哥,对不起,我再不说你在床上撒尿了!我当时醒了,听到屋里有好奇怪的声音,我好怕,不敢起床,叫你你又不醒,我就撒在了床上。你别跟爹说,好不好?”女儿的声音传来,我忍不住笑着对她说:“你看,小琪和你小时侯没什么两样!”她不服气地嗔怒道:“放屁!我小的时候你还在姑妈肚子里呢!”

  “好吧,我不说。但我把爹的墨水弄泼的事,你也不准说!”儿子的话更让我忍不住大笑起来。她笑得扶住灶沿说:“你看小瑞,简直就是你蜕的壳!”

  “妹妹,你把衣服穿反了,快换过来!刚才都是爹教我的,我们都三岁了,妈妈说我们要自己穿衣服才是好孩子的!”儿子认真的话语让我心头涌起一股暖流,我望着她满足的笑了。她也温馨地笑了。

  开饭了,孩子们欢叫着跑出来。还在门口,儿子就大叫道:“爹,妈妈,我帮妹妹把衣服换正了!”我和她异口同声地说:“小瑞真乖!”女儿噘着嘴走出来,看样子很嫉妒哥哥受到的表扬。我和她忍不住大笑起来,孩子们不解地问:“什么事?怎么了?”我指了指女儿,笑着说:“小瑞,妹妹的衣服穿反了哦!”儿子一本正经地盯着妹妹看了好一会,不好意思地摸摸头,咧开嘴笑了。

  早饭很丰盛,孩子们吃得特别香。她一直认真看我们父子三人吃,不时帮我们夹菜,脸上随时挂着温柔的微笑。我知道,她没什么胃口,如果我可以替她吃,她的身体也不会虚弱成那个样子啊!治好她的病,她就会好起来了,我一定要把她养得白胖白胖的!我再不会让她挑水打柴和下地劳动了,我只要她帮我做饭洗衣带孩子,我只要她健健康康!

  吃完饭,我并没收拾杯盘狼籍的桌子,就迫不及待催大家上路。孩子们欢呼雀跃着支持,于是我们准备出发了。太阳在东南的天空上,全没了前几日的威猛,还不时有凉风拂来。这样的天气,赶路是再好不过了!

  天空很低矮,灰蒙蒙的看不见一丝蔚蓝,也没有一朵云彩。瓦屋顶上飘着一缕淡淡的青烟,像是匍匐前行的大黑蛇。板壁上的背篓沉默不语,几块儿玉米棒子壳挂在上面随风飘动着。牲口在圈里享受美餐,弄出热闹的声音。

  不远处的田野中,玉米杆儿又柔软了许多,因为太阳还没猛烈起来。一些玉米棒子不安分地钻出壳来,好奇地注视着这凉爽的初冬世界。院子里那个三亩地的大水田,显得那么平整那么柔软。整齐的枯黄的稻茬儿上又长出了许多新苗,被霜冻成了暗红色。竹林在风的轻拂下,发出欢快热闹但又不嘈杂的笑声。稍远处,黛青色的高山沐浴在凉爽的晨光下,显得那么娇小。四周的群山像个温暖的摇篮,将那几片微斜的田野、深邃的竹院和低矮的瓦屋整个地围住,看上去那么温馨。

  这就是我们温暖的家,我觉得她比以前那个富裕非常的家更让我热爱和眷恋。八十亩肥沃的旱地,二十亩水田,二十间宽敞的天井屋,十个家丁,我们真的需要那么多吗?现在这样的一个小家,对我们来说已经足够了啊!治好她的病,我们就可以厮守在这片乐土上,一切是多么美好啊!锁上门,我第一次觉得我的家那么小巧,小巧得恰倒好处。

  三

  背上轻轻抚摩我的头发的,是虚弱的她。左右欢跳着的,是我们一双可爱的儿女。远远望起来只是一条线的小路,已经足够容纳并排前行的我们。身后,温暖的家园渐渐没了形状。前方,是我和她心中的圣地,孩子们梦想的另一个故乡。我已经记不清这是自己第多少次离开我们的家了,只空前激动地感觉到,有生以来自己第一次这般对前方充满了企盼。

  孩子对路边的每一样事物都充满好奇,一草一木一个石头,都会让他们提出一长串可爱的问题。我和她耐心为孩子们讲解着,我能感觉到她很高兴。一个月以来,甚至是十年以来,她还从没这么开心过!

  我们走得很慢,完全象是在散步。太阳并没有猛烈起来,形迹也有些暗淡模糊了。风更大了,天气更凉爽了。我并没有出太多汗,天气实在太好了,而且她实在太瘦削了!

  “小琪,爹抱你走一会儿吧!”我温柔地对女儿说。让孩子走那么远的路,我实在不忍心。

  “不哥哥说我们不累!爹要背妈妈,我们自己走!”女儿很认真地说,弄得我又好气又好笑又心疼。我温柔地责备道:“还说不累,我们都走了十多里路了!再不来我可就背哥哥咯!”

  “不要你抱,我自己走!我是男人,我能走好远好远呢!”儿子严肃地说着,飞快地向前冲去。一不小心就跌了一跤,他连忙爬起来跳这说:“不疼,一点儿都不疼!我没哭!”她在我背上轻轻叩着我的头,笑声那么虚弱那么甜蜜。

  “那好,待会儿谁走不动了就叫爹抱,还有好远好远的哦!”我柔声说。

  “小琪小瑞,记住妈妈的话哦!”她神秘兮兮地说。我好奇地:“姐姐,什么话啊?”她和孩子们异口同声地说:“不告诉你!”我可以感受到她调皮的笑脸,不禁浑身更有力了。

  “爹,你为什么要叫妈妈姐姐啊?”孩子们交换了一个眼神,很认真地问。

  “因为爹要听妈妈的话,爹很怕妈妈啊!”她轻轻摸着我的头温柔地说。

  “那我不叫你哥哥了,你得叫我姐姐带行!”女儿很认真地说。

  “说傻话!他们结了婚,爹才叫妈妈姐姐的。我们是小孩子,不可以结婚的!”儿子瞪了女儿一眼,用同样认真的语气批评着他妹妹。风吹着树枝也笑了起来。

  太阳完全隐去了痕迹,天空又矮了许多,风更大了。我们走走停停,饿了吃几口干粮,渴了捧几捧溪水喝喝。孩子们一直坚持不要我抱,看着他们小而坚强的步伐,我觉得很惭愧。我真没用,连累孩子吃这种苦头!如果不是我不听她的劝告,放出那么多收不回的债务,我们也不至于被抄家的,身边至少也可以多个帮忙的人啊!

  天黑了,我们借宿在一个欧阳家,受到了热情地款待。吃饭的时候,孩子们竟安静地睡着了,看他们并排趴在桌子上,我的心里更不是滋味了。在朋友家展转反侧了大半夜,我决定求朋友帮忙照看两个孩子,这样我们就可以安心赶路了,而且会加快速度!我跟她讲了我的决定,她先是坚决不同意,后来还是勉强答应了。

  第二天一清早,屋里还很暗,窗户里泛进来微弱的光亮。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惊醒了我,我就感觉到她在我怀里剧烈颤抖着。我慌忙帮她抹着胸口,许久她才渐渐停下来。她挣扎出一丝微笑说:“我一直忍着,早上实在是撑不住了!我真没用,一定又讨主人家嫌了。”我心疼地理理她散落在额前的几束长发,“姐姐,你干嘛怎么想?我这位朋友很不错的……”

  “讨人嫌的脏猫,天不亮就叫,滚出去!”隔壁女主人尖利的责骂声打断了我的话。

  “弟弟,我们真的不能把孩子寄在这里!你听我一回劝好不好?”她对着我的耳朵柔声说道。我有些生气,没有理会,只是将她搂得更金。她继续说:“弟弟,如果主人家真有心,不用我们提出来,他们就会要求照看孩子们的。我们何必要强求别人为难别人呢?”她似乎是在哀求了,我冷冷地说:“睡会儿吧,待会儿还要赶路呢!”不管别人是不是热心,我都要求他们答应我。只要尽快到达香农山,我不在乎低声下气,我甚至不在乎碰钉子受气。

  四

  天空灰蒙蒙的,似乎一夜之间就塌下了许多。空气中浮着一层灰色的沙尘,远方的杉已经看不见。没有太阳当空,也看不见乌云。风好大,树们疯狂摇摆着。她在我怀里直发抖,我金金抱住了她,自己也冷得快没知觉了。天气已经变了。都怪我出门太盲目,竟没给大家带件冬衣!

  早饭很丰盛,女主人也显得格外热情,男主人则一脸的不愉快。女主人关切地问我们的行程时,我借机说:“如果不是带着孩子,再有三天就可以到了。哎,可惜没个亲戚家可以寄一寄孩子,不然就太好了!”

  男主人忙说:“寒兄若不嫌弃,就……”

  “这两个孩子也真是可怜见的!来,婶子给你们夹菜,要吃饱哦,等会儿还要走好远好远的路哦!”女主人大声打断丈夫的话,满脸堆笑地为孩子们夹菜。男主人的脸色更不好了,重重摔了一下筷子,别过脸去。

  “嫂子,你看我们一来就破费你!我这两个孩子还乖吧?小弟有个不情之请,我看你也这般疼他们,不如……”我相信,只要我提出请求,即使不愿意,他们也会勉强答应下来。这样我就很感激了!

  “当然没问题啊!从今往后,你们就叫我干妈吧!可怜见的孩子,回来时一顶到干妈这儿多玩几天哦!”女主人热情地打断我的话,帮孩子们夹着菜。她热情地命令孩子们叫女主人“干妈”,他们便争着抢着甜甜地叫着,女主人温柔地回应着。我有一种被施舍被捉弄的感觉,但还是勉强微笑着说:“等姐姐好了,小弟必当登门拜访,以谢李兄和嫂子的提携之恩!”女主人热情地责怪道:“寒兄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还谢什么,这都是应该的,不过是粗茶淡饭,嫂子的一点心意。来来,孩子们,干妈给你们夹菜,吃饱了才能走得动哦!”她连忙催说:“还不快谢谢干妈!”两个孩子甜甜地说:“谢谢干妈!”男主人望着我无奈地笑了。

  饭后,我背着她,领着两个孩子上路了。女主人殷勤地为我们送行,还几乎要哭了。李兄借口出去办事,没有相送。太内更阴沉了,风更紧了,我的心里飘起了大雪。

  我们走得很快,看样子真要下雪了,我只想尽全力在坏天气来临之前赶到。她在我背上柔声责备道:“慢点儿,别累坏了身子!走急了孩子们也吃不消!”我温柔地对孩子们说:“我们走快点儿好不好?外婆为我们准备了好多好吃的好玩儿的哦!”孩子们于是加快了步伐,高兴地叫道:“噢!噢!”

  下午,大约两点钟,我们已经走了四十来里的路程。我的衣服已经汗湿了,可我感觉她的身体还是冰冷的,而且在不停地发抖。孩子们开始喊走不动了,我们便决定歇一会儿。我执意把身上的夹衣披给了她,自己只穿着长褂。

  再上路的时候,天空开始飘起细碎的雪花。这让孩子们兴奋了好一阵子。她在我背上打着颤,我心疼地问:“你很冷是吗?”她坚强地说:“不冷!你看,好漂亮的雪!”我最后还是说服了她,抱着她赶路。她紧紧偎依在我的怀抱中,安静得像个孩子。

  雪渐渐密了起来大了起来,地上很快积了半寸来厚。孩子们一路打着雪仗吃着雪花,她一个劲儿地叫道:“别乱跑,小心跌倒!雪脏得很,少吃些!”她的脸已经冻成了紫色,我不住地用脸去为她取暖,她笑得那么开心。不知不觉中,我的脸也失去了知觉。孩子们也一个劲儿地喊冷,我便鼓励他们说:“走快点儿,步子迈重点儿,一发热就不冷了!”他们于是照我说的去做,脸上冒出热气,很快就变得通红。我已经无法判断,那凉透我的脊背的,我她的身体,还是我自己的。

  雪更大了,地上积了一寸错厚。天将要黑了,方圆五里之内又没有人户,我这才后悔没哪怕好行程。大约七里之外有一户人家,在山顶,我们只能尽快赶到那里投宿了。她温顺地躺在我怀里,看着我焦急地说:“天要黑了!”我用下巴抵了抵她冰冷的脸,柔声说:“不要紧,我们到前面一个朋友家投宿!”她凄婉而满足地笑了,笑得我的心都要碎掉。

  孩子们却再也不肯走,小琪噘着嘴问:“还有多远吗?”她温柔地说:“再坚持一会儿,不远了!”小琪依然噘着嘴不肯走,小瑞也大声嚷道:“我要回干妈家去,我走不动了!”我顿时一肚子的不爽,大吼道:“走!不准再提什么干妈!”小瑞生气地说:“天都要黑了灭亡要到干妈家去,我好饿!”我再也忍不住,迅速放下她,照小瑞的屁股就是几巴掌。他哇的一声哭了,委屈地看着我和她。小琪也哇哇哭了起来。这声音在傍晚的旷野里,显得那么有穿透力。我的眼中,雪下得更热闹了。

  她挣扎着一手揽着一个孩子,哭着说:“听话!我们慢慢走,别惹爹生气,回俩时再到干妈家玩好吗?爹很累了,你们要听话,知道吗?”孩子们停止了哭泣,摸着眼睛继续往前走。我不忍心看这一幕,咬紧牙关背过身去。风刮得路旁的树一阵痛苦的呻吟,天色更暗了。

  我将眼泪吞进肚里,走过去抱着两个孩子,温柔地说:“对不起,爹没用,害你们走那么远的路。爹要抱妈妈,等妈妈好了,爹天天背着你们好不好?孩子们脸上的泪痕已经凝结,用娇弱的声音问:“爹,妈妈怎么了啊?”她微笑了,哽噎着说:“妈妈病了,妈妈不能自己走路。别怕,我们继续往前走,很快就到了!”小瑞昂首挺胸地说:“妈妈会好起来的!有爹在,我们不怕!”

  我们正要继续上路,李兄的家丁陈四赶上了我们。他戴着棉帽,顶上一堆儿白花花的雪。穿得像个棉包抱,肩上扛着几个大包,呼出好大一股白气。他气喘吁吁地说:“寒老弟,李老弟叫我来送你们一程。他本来要留孩子们玩几天的,又怕他们住不贯。天下雪了,他叫我带了些干粮是几件冬衣,还叮嘱我无论如何也要把你们送到!”看着他那满是冰凌的红一阵白一阵的脸,我的心头不禁涌起一股暖流。

  我们没能赶到七里之外,而是在一个守野猪的草棚里过了一夜。里面干枯的稻草铺了好大一片,算是简易的床,睡上去真的很舒服。陈四带来的四件男式棉衣,穿在她和孩子们身上一点也不合身,但裹紧了呀还暖和。陈四一再替李兄解释,这让我很不好意思,但更多是感激。家业败废了,李兄却不嫌弃我,有这种朋友,我还奢求什么?

  五

  早上,在草棚里吃了些陈四带来的干粮,我们便继续赶路。小瑞没吃东西,只说不爱。

  我怀抱着她,陈四一手抱一个孩子。雪还在纷纷扬扬地飘着,地上已经积了五寸来厚,远近的山都成了冰雕。风小了起来,天却更冷了,空气是刺骨的刀子。路从山谷往山顶盘旋,很吧陡很窄,陈四走在前面,我感觉他的脚都要踩在我的头上了。我们的鞋已经湿透,由于加快了速度,身上也汗湿了。雪落到我们身上,很快就融化了,我们身上冒着热气。

  中午休息,我们吃东西吃得很香,小瑞还是没吃。我们带劝带逗了好半天,他只是摇头说不饿。接下来,小瑞只是木然倚在陈四臂弯里,不说话,不哭也不闹。而小琪还是那么兴奋,在陈四臂弯里大呼小叫着。我们只当小瑞是困了累了,也没多理论,继续全速赶路。尽管大雪增加了我们行进的难度,我们一天还是赶了九十多里路。晚上,投宿在一位陌生的农民家,主人热情地款待了我们。吃饭的时候,小瑞只是木然坐在桌子上,怎么逗怎么劝也不肯吃。主人连忙为他做了他最爱吃的煮鸡蛋,他也不肯吃,只是摇头。她急得抱着儿子望着我,我在一旁束手无策。夜里,小瑞不肯睡觉了。十多个人围着他,问他怎么了,他只是不说话。她开始默默抽泣。

  我和陈四仔细检查了一遍小瑞的身体,发现他冷得像冰!我们慌忙把他抱到火边烤,又用棉衣和被子焐了好久,完全无济于事!他就像一个木偶,眼睛暗淡无光。到凌晨时分,他甚至再也不能坐也不能行动了!

  我紧紧抱着他,怎么摇也不管用,他只是直挺挺靠在我怀里,眼睛望着不知名的方向。她挣扎着抱起小瑞,哭着问:“我的小瑞,你倒是说句话啊!你哪里疼啊,告诉妈妈啊!”她哭着哭着,就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似乎没了气儿。小琪也被惊醒了,吓得嚎啕大哭。我恐惧地抱着她和小瑞问陈四:“陈大哥,你看该怎么办?”陈四茫然地摇了摇头,“该不会是碰上什么不吉利的东西了吧?”

  好心的主人家连夜到附近请来一个懂点医术的老人。来人只草草看了一眼我的儿子,就摇着头不说话了。他那严肃的表情在煤油灯的光亮下摇曳着,显得那么可怕那么深不可测,我甚至恨不得揪住他的衣领问他是什么意思。她咳得更厉害了,咳得屋里的人都不忍心听了。小瑞在她的怀里奄奄一息。她在我的怀里痛哭着咳嗽着也是奄奄一息。小琪在一旁哭得那么无助。我觉得自己那么无能!

  我决定,马上带小瑞火速前往香农山,只有姚郎中能救孩子的命!她执意要和我一起去,我甚至吼了她,她也不听。她抱着我要挣脱她的手臂说:“弟弟,我必须去!你不让我去,我会熬不过……”她的话被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掩盖,我痛苦地顺了她,她才停止了咳嗽,脸色无比虚弱但又无比坚强。

  于是,我抱着她,陈四抱着小瑞,我们连夜出发了。小琪哭着要跟去,闹了好久,被我打了几巴掌在屁股上,才哭丧着脸留了下来。上路了,女儿的哭声还久久在我耳边回荡,我的心头莫名其妙涌起一股恐惧的激流。

  天并不太黑,雪光实在是太亮了。天空还在飘着鹅毛大雪,地上的积雪没过了我们的膝盖,每走一步都有清脆的咔咔声传来,让我的心不由得好慌乱。路上,一排排树都被压翻了,不少连根倒地,有些则被拦腰劈断,淡黄的伤口在雪光中清晰可见,让人心里发寒。

  我抱着她在陈四后面艰难地追赶着,不断询问小瑞的情况,他总是含糊地说还好,我的心哦度要急烂了。她显得格外平静,面无表情地看着我的脸,却又像是看着其他什么地方。汗水打湿了我的褂子和夹袄,连棉衣都湿了一些。三十里的路程,如果加把劲儿,一个半小时后,也就是黎明的时候,我们就可以赶到了!黎明,对,黎明!我的心里好激动,因为我想到了黎明!

  “寒老弟,我怕小瑞是不行了!”陈四突然停了下来,一脸悲痛地看着我。不远处,一棵树的树梢被劈断,发出刺耳的响声。我的心猛地一怔,恐惧地看着他说:“大哥,你看准了?”

  她已经挣脱我的怀抱,飞快地跑上前,抱起了陈四手中的小瑞。她完全是在拼命,我愤怒地大喊道:“姐姐,你疯了!”她完全不理会,哭着说:“小瑞不会有事的!前天晚上他都好好的,昨天中午都说话了!我的小瑞,你冷是吧?妈妈抱你,你哪儿不舒服就跟妈妈说啊!”然后,是一阵可怕的沉默。

  陈四关切地说:“妹子,别走动,让寒老弟背着你在后面来,我带小瑞先走。只有十五里路了,半个钟头我就能赶到!”她几乎是没有听到,自言自语道:“我的小瑞,妈妈这就带你去看医生!不怕哦!”她说着已经开始向前跑。陈四拦了一回,没拦住,一转眼她已经跑出了好远,猛地跌坐在了地上。

  我疯狂地叫着追了上去。陈四愣了一下,也打后面跟了过来。我坐到软软的雪地里,紧紧抱起倔强的她说:“姐姐,听话!把小瑞给我,让陈大哥背着你在后面来!”她压根儿不理会,一个劲儿地胡乱挣扎着,我第一次感觉她是那么强悍。

  小瑞的目光已经完全直了,越来越没了光亮。她疯狂地挣扎着大哭大闹道:“弟弟,我们的小瑞这是怎么呢?你放开我啊,我要带他去看医生!”我厉声责备道:“你冷静点好不好!”她被我歇斯底里的叫声吓得一怔,恐惧地看着我。我语气缓和了一点,继续说:“你这个样子怎么带小瑞看医生?听话好不好?耽误了时间,小瑞就真的没救了!听话,我的好姐姐!”我的话起了很大作用,她再也不挣扎,乖乖把孩子给了我。她的长发散乱地披在脸上,两行泪都像是被凝住了。她的样子憔悴得让我心碎。

  她再也不要人背,甚至拒绝任何人的搀扶,坚强地走在我旁边,一言不发地望着我怀里的小瑞。陈四跑上前,蹦们掀开一根根倒在路上的小树,弄出哗哗的声响。我们就这么默默无语地往前走着,雪地发出咔嚓哗啦的呻吟。小瑞的眼睛睁着,这就是我全部的希望,即使豁出命去,我也毫不畏惧!天色又亮了一些,我坚信黎明马上就要来临!

  东方的天空出现一丝微弱的光亮,黎明真的就要来临!姚郎中的瓦屋已隐约可见了,我不禁加快了步伐。然而,怀中小瑞的眼睛却陨落了最后的光明!我望着不远处的瓦屋,愣在了那里。“姐姐,小瑞他……”又一棵树被拦腰劈断,巨大的响声打断了我的话。我没有说下去,泪水堵在我嘴角,凝成了冰。

  “小瑞。小瑞。”她如同突然变了一个人,抱起我怀中的小瑞,毫无感情地呼唤着。陈四倒转身来,小心地问:“还有一里路就到恶劣,天也要亮了,小瑞他还好吧?”我愣在那里,默不作声。

  她的哭声打破了这黎明前的死寂,那声音和她的咳嗽一样让我心碎。四年前,三个孩子相继夭折时,我已将这种哭声铭刻于心,现在似乎只是听到了自己心底的回响。陈四默默地垂下了头,她的哭声是这死寂中的唯一动静。我在心底默念:“坏了,小瑞没救了。怎么办?姐姐在哭,我该怎么安慰她?”

  很快,她不再哭了,轻轻摇着怀中的小瑞,自言自语道:“小瑞,别怕,妈妈陪你!妈妈带你找外婆外公爷爷奶奶去,那边还有还多哥哥姐姐呢!听话,去了别调皮!小环,不准欺负弟弟哦!小瑾,小瑜,带弟弟去玩,妈妈不得空……”她开始胡乱说话,但我那些夭折的孩子的名字,我怎么会听不见呢?陈四禁不住抽泣着流下了眼泪,我却面无表情,没有一滴泪,也不吱一声。

  她陡然开始剧烈地咳嗽,比以往的任何一回都咳得可怕。我感觉自己的肺一块儿一块儿地剥落,然后化成灰烬。我用力抱着她哭道:“姐姐,我们去看医生!我们就要到了!天就要亮了!你会好起来的!”我轻轻抹着她的胸口,却没有丝毫作用,她在我怀中缩成了一团,我感觉她轻得像一张纸。

  她的咳嗽声越来越急促越来越小,渐渐就像没气儿了。我流着泪疯狂地往前冲着,雪被踢得扬起老高。

  “弟弟,放……好累……放……”她挣扎着要说话,却被剧烈的咳嗽哽住。我不理会,只是没命地往前跑,雪扬得更高了。地上被蹿出了一道道深深的伤痕。

  “放……弟弟……弟弟……放……”她苦苦哀求着,声音微弱得只有我俩听得见。眼泪在她脸上滑落着,滴到了我的手上。

  “姐姐,撑住!撑住啊!我们就要到了!你看天就要亮了啊!”我低声呼喊着,继续往前冲。她双手紧紧抱着已经僵硬的我们的小瑞,疲倦而绝望地看着我,“放……我……下……来……我……”泪水更快地从她眼里往外涌,我被迫停了下来,却没有放下她。

  她已经停止了咳嗽,声音也逐渐清晰起来。我靠着一块大石头,喘着粗气。她一手抱着我们的孩子,一手抚摸着我的脸说:“弟弟,姐姐怕是……怕是……怕是……坏了……”她的手好冷,我用脸感受着她微弱的生命。说着说着,我就感觉不到她冰冷脆弱的抚摸了,她的手垂了下去。她像一块儿冰瘫在了我怀里,小瑞也像一截木头,从她手中的棉衣里滑落在地上,眼睛睁得大大的却没有一丝光明,像是嵌了两颗弹珠

  黎明没有到来,它被冰封了。我抱起僵硬地她和小瑞,瘫坐在雪地里,眼泪断了线……

  后记

  这就是爷爷的故事,是白发苍苍的妈妈给我说的。她说,她都快要记不起他们的样子了。我看到晶莹的泪光在她的眼眶中跳跃,她那满是皱纹的脸都在轻微地抽搐。我告诉她,我不会忘记这个故事的,她幸福地微笑了。

  是的,我不会忘记这个真实的故事的!我亲爱的奶奶和伯伯,虽然我们素昧平生,我还是要纪念你们!又是一年清明,我愿意你们接受我深情的缅怀!

  1948年冬月初三,那个孱弱坚强的女子,那个可爱的小男孩儿,那个被冰封的黎明,我会永远记住!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爱阅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为您提供大神紫馨的爱的诱惑

  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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