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天空阔,云横雪山,再次横过祁连山河谷关隘,莅临青海草原的雷瑾,驻马在小山头上,遥望积雪千里的荒漠草原。
“当年横行青海上,西屠石堡取紫袍。
雄据海内气度泱泱的大唐帝国,却也有让僻处边陲的吐蕃人和吐谷浑人弄得一筹莫展狼狈不堪的时候呢。
若非唐人豪迈尚武,安西节度使哥舒翰又不惜万骨朽枯,驱众一力死战,恐怕如今亦早是黄河九曲成蕃地,汉儿尽作胡儿语了。”尒説书网
雷瑾眺望眼前的壮丽河山,感慨系之,随口对随行的绿痕、明石羽笑着说道。
石堡城,是青海湖与西宁府之间的一座边关哨卡,曾经是大唐帝国防御吐蕃的最前哨,后陷落于吐蕃人之手。其城三面悬崖峭壁,只有一条盘旋石道可攀行而上,许多唐将试图攻克而不能如愿。天宝十二年,哥舒翰率六万三千人进攻只有五百吐蕃守军的石堡城,几乎全军尽墨才得以克复石堡城,玄宗为此赐予哥舒翰紫袍,升官封爵。
“哥舒翰这一战估计就是蛮战硬打,大概是‘热洛河’吃多了烧的。”一向秉持静默,不喜多言的明石羽笑笑说道。
“鲜鹿血煮鹿肠么?和茹毛饮血有什么区别?”绿痕很是不屑,这等野蛮粗陋的煮食之法根本谈不上什么厨艺,自然不会放在精于厨艺的绿痕眼中,她若下厨,即使是易牙也不惶多让呢。
“哈哈!”
雷瑾放声大笑,叱喝一声,一马当先,策骑驰下山冈。
身后一干护卫骑士叱喝连声,犹如狂风一般卷下山冈,马蹄溅起的雪尘便如一条在雪原上翻滚的巨龙。
***
扬鞭跃马,直上高塬,图鲁虎的驻帐之地已经不远了。
一队斥候骑兵旋风一般,奔上高塬,瞬息即到雷瑾马前十步。
马上骑士纷纷勒缰回马,侧身向雷瑾行以马上军礼,斥候小队的队正遥指着远处雪原尽头渐驰渐近的黑线,喊了起来:
“青海蒙古汗来迎都督大人了!”
众人勒马眺望,但见宽阔雪原上一面狼头雀尾大旗当先,马队直如离弦之箭,狂飙而来,其势锐急,将滚滚雪尘远远的抛在了身后。
“好快!”明石羽不禁赞叹。
绿痕嫣然一笑,道:“观其来势,定非寻常坐骑!极可能是精选的青海骢!”她虽然并不直接掌握秘谍,但内记室本身就是一个综理谍报的机要部门,马锦主管的秘谍总部和辖属七堂,幕府方面的内务安全署和税课提举司税课巡检所打探到的一切谍报也都要汇集到内记室建档,近水楼台先得月,绿痕了解顾始汗的怯薛亲卫都配备了最好的马匹兵器,再结合斥候小队的即时报告,很容易推测来者坐骑是雄骏的青海骢。
雷瑾凝望着渐驰渐近的马队旗帜,已经遥遥看见了那代表青海蒙古汗的狼头大纛,低啸一声,打马扬鞭迎了上去,绿痕、明石羽等立即飞骑随后,迎向奔来的马队。
内披铠甲,头顶铁盔,外罩白色斗篷,须髯如戟的顾始汗图鲁虎,雷瑾闻名久矣,但还是第一次见到他的真人真容,以前光是从内记室秘档中的肖像和诸多谍报来揣摩图鲁虎这位草原枭雄了。
在雷瑾打量图鲁虎的同时,图鲁虎何尝不是同样在打量着年纪轻轻却称雄西北的雷瑾?
这其实是一次迟来的会面,先前是雷瑾欲拜会图鲁虎而不得,被婉拒会面,现在则随着实力的消长,形势的变化,终于还是使两人在这时候走到了一起。
结盟条件其实在双方最高权力阶层的授意和控制下,已经经过多轮的来回磋商,谈得七七八八,剩下的问题不是细枝末节,就是一些大方向上的国策大略了。
细枝末节的问题自然用不着劳动雷瑾和图鲁虎这两位首脑会面了,关键是双方的国策大略是否能够衔接互补,趋同一致,能否让双方彼此借力,各取所需,各遂所愿,这才是双方首脑必须会面的重要原因。
狼与羊之间,根本没有结盟的可能;只有狼与狼之间,才有携手结盟的可能。
双方客气地见礼,互致问候,不必细表。
雷瑾又拨马与图鲁虎一道同行,前来迎候的马锦低声交换了一下意见,便即对护卫骑士们下令:“进入青海蒙古驻牧之地,你们须安住营地,不得随意滋事,违我军令者斩!”
“谨遵都督大人将令!”骑士们齐声应命。
图鲁虎一声令下,号令启行,号角手“呜呜”吹动号角,退在一旁的蒙骑马队一队开路,一队殿后,左右护卫着幕府马队,向着雪原深处青海蒙古的冬季驻牧地进发。
到得图留虎本部驻牧营地,幕府营地与接风的酒宴都已经准备妥当。
先行安顿扎营,半个时辰后开宴接风。
接风宴席设在图鲁虎的毡帐,倒也一片的富丽堂皇。
雷瑾一行被图鲁虎一家妻儿老小以及青海蒙古中有头有脸的王公台吉们,拥入蒙古毡包,在地毯上席地而坐。
雷瑾按照蒙古人的见面礼仪和自己的身份,顺次向主人图鲁虎全家老小致以问候。
图鲁虎的众多盛装华彩的妃子,照例以主人家的身份,先向雷瑾等客人献上奶茶。
接着又端上来炒米和一大碗一大碗的奶油、奶豆腐、奶皮子等,请贵客品尝。
雷瑾也不拒绝,掰上一小块奶豆腐,舀上一点奶油,稍加品尝,绿痕、明石羽、马锦等也入乡随俗,照做如仪,图鲁虎见状,显然很是高兴。
紧接着,又端上奶酒款待雷瑾诸人。
雷瑾哈哈一笑,接过盛满奶酒,镶金嵌银华贵绝伦的酒碗一饮而尽,大帐中顿时一片喝彩。
雷瑾从容自若,一举一动,合乎蒙古人传统的礼仪,这是尊重主人的表现,并且饮酒相当豪气,顿时拉近了与这些豪爽好酒的蒙古王公台吉们的距离。
一时间,帐内洋溢起一片豪迈的气概,相逢意气为君饮,大家置身于欢乐的气氛中,一醉方休。
***
雷瑾负手而立,一袭海龙皮皮袍便足以抵挡风寒,质料却是海龙皮中最珍贵的银针海龙,远看是白,近看却黑,造物端的奇妙。
绿痕则是头戴紫貂昭君暖套,身上大红缎面的白狐狸皮鹤氅,轻轻倚在雷瑾身旁,浅笑盈盈的看着两个十来岁的蒙古少年在雪地里扭打,互不相让,蛮力惊人。
在两人周围,三三两两,稀稀落落的站着好些个身着羊毛毡披风,好似‘心不在焉’的护卫,外松内紧的形成几道严密的警戒圈,把雷瑾和绿痕护卫在中间。
到青海蒙古的冬季驻牧地已经三天,在这三天里雷瑾除了和青海蒙古的王公台吉见面会谈,与图鲁虎单独长谈也有两次。
雷瑾除了在互市贸易、市法条文、争讼仲裁、医药文教等诸多涉及双方实际利益的事项上,听取了青海蒙古方面的意见,重申了幕府立场,更郑重的重申——幕府尊重青海蒙古的自治地位,尊重蒙古人的传统习俗,但是青海蒙古必须效忠帝国,归附幕府,盟誓不二。幕府必将按照帝国皇朝太祖的遗训“既为天下主,华夷无间,姓氏虽异,抚之如一”,公平对待青海蒙古治下的蒙古人,使汉蒙之民和睦相处,若有汉蒙相争,在汉地用汉法,在蒙地用蒙法,无论汉人蒙人,一视同仁,违者治罪。
比照鲜卑土人(吐谷浑)的例子,在幕府出征讨伐时,青海蒙古诸部有从征作战之义务;同样在青海蒙古遭受灾荒病害时,幕府亦有援助赈济的义务。
但是,雷瑾也很强硬的表示,幕府要在青海蒙古征收长达十年的象征性‘羊马抽分’(税课,相当于一种畜产税),十年之后‘抽分’的税率如何,再由双方会同议定,任何一方不得单方面决定变更;同时幕府拥有在青海蒙古游牧之地派驻军队的权力,这都是幕府的既定政策,不可改变;只是鉴于青海蒙古的现实情况,象课税、驻军、户籍清册这等事项,皆须由幕府和青海蒙古一体会商协定实施细则,任何一方都须照章执行,不得擅自变更已经决议的事项。
雷瑾还特别提出一条法例与蒙古王公台吉们商磋,凡汉、蒙古、回回、吐蕃、吐谷浑、畏兀儿各族人等,不许禁止族人与他族婚姻通好。有愿与他族通婚者,听其自便,务要两相情愿;若不愿与他族婚姻通好者,亦听其自相嫁娶,不得强逼。违者,或杖八十,或入官为奴,不得轻饶。
……
这三日,雷瑾与图鲁虎也互相有了更深的了解,图鲁虎窥知了他想要知道的隐微,雷瑾何尝不是对青海蒙古有了全新的认识?
结盟也好,或者说把青海蒙古彻底绑在幕府的战车上也好,对双方来讲,确实是存在着许多传统和现实的利益基础,双方的利益结合点也不止一点两点,尤其是大方向上的利益接合点相当之接近——立足河陇的幕府,其未来的方略,进军西域是必然的选择,起码在幕府向西控制葱岭一线,向北控制阿尔泰金山一线之前,幕府的后方形势难说安全,同时在东西两线作战,对于任何一个明智的霸主都不是可以容忍的事情;而作为从阿尔泰金山以北草原移牧而来的蒙古瓦剌一部,图鲁虎还是在心里深藏着有朝一日返回北方大草原的梦想,而组成青海蒙古的诸部,一多半都是从北方大草原迁移而来蒙古族人,如果有机会让他们返回北方大草原也没有不愿意的。
笑眯眯的看着两个蛮力惊人的小子扭打在一起,难分难解,雷瑾仍然在心里盘算着大棋局中每一颗棋子的走势布局,欲求得最后决战中原之大势殊非易事,现在每走一步都得仔细掂量,希望每一个关键步骤都是算路精密的妙手,而不是导致失败的败着。
“哎呀,他们怎么小小年纪就这么大的力气?”绿痕看了好一会,吃惊于这两个蒙古少年不但蛮力惊人,韧劲和耐心也是十足,纠缠这么久,一身的蛮力居然还没有明显的衰竭迹象。
“呵呵,小小年纪?绿痕,难道你很大了吗?哈哈。呃——你以前没有去过蒙古草原,所以不清楚。蒙古的小孩儿,尤其是男孩,还在地上爬的时候,他们的母亲就会缝上两个羊皮口袋,里面装上炒米或者明沙,让小孩子每天当玩具玩,当摔跤的摔打练习对象,随着一天天的长大,羊皮口袋也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沉,口袋可以比一个人还要高,装的炒米或明沙随便就有两三百斤,多的四五百斤,这样沉重的口袋他们每天就当玩具一样搬来扛去,拳打脚踢,抱着摔,扛着摔,变着花样摔,十几年下来那还不练就一身的蛮力?这种玩具要等成年以后,才会不再玩。所以许多蒙古骑士能开强弓,某些射雕手更是力气非凡,甚至能把发狂的野牛生生掀翻在地。这是一生下来就是把孩子当狼当战士来养啊。”
雷瑾笑笑,接着说道:“传说这还是从成吉思汗的母亲诃额伦夫人那里流传下来的,所以成吉思汗的兄弟和儿孙都是骁勇剽悍,力大无比。”
“这是真的吗?”绿痕问道。
“谁知道呢?传说罢了。”雷瑾一笑。
绿痕微摇臻首,道:“小孩子就开始练,还真是残酷啊。”
“残酷?”雷瑾眨眨眼,随口笑道:“呵呵,我们小时候那会儿,不是更残酷?强者生存,向来如此。”
“那倒也是。哎,和青海蒙古的比试你打算怎么应付?”绿痕微微点头。
“怎么应付?刀枪无眼,上了阵我们这边只管往死里杀就是了,反正是死伤无怨两方情愿的比试,谁被杀死都只能怪他们自己学艺不精了。最多,我给他们死伤的兵士多加点抚恤,再多买牧民一些马牛牲畜就是了。活人总是比死人重要吧?”
雷瑾微微喟叹一声,继续说道:“北斗七星高,哥舒夜带刀。横行青海,不带刀怎么行?蒙古人只尊重实力和才干,有刀就有一切。不管是东蒙古还是西蒙古,都是一样。”
说罢,搀了绿痕踏雪回帐,不再看两个蒙古少年还没有结束的扭打‘恶仗’。
***
太阳东升。
草原辽阔而静谧,白皑皑一片,已经是冬季草原难得的好天气。
日上三竿时分,呜呜的牛角号,隆隆的战鼓声,响彻了雪原。
旗帜招展,马蹄如雷,瞬息之间,空旷雪原上便是千军万马。
又一阵鼓角轰鸣,旗帜翻飞间,马队迅速列阵。
青海蒙古各部牧民纷纷从四面赶来,要看这场凶险的比试,生死的搏杀。
阵势列成,雷瑾、图鲁虎等人相继登上狼头大纛旁的高台。
这一场比试原本不在双方的议程中,但是在会谈的过程中,某些王公台吉不满幕府的强硬态度,尤其幕府方面要求青海蒙古诸部随时听命从征,很是让他们不舒服,有意要和幕府别别苗头,遂提出双方各出二百精骑对阵厮杀一番,见个高低,在他们的头脑中,对幕府骑兵的强悍战力总是将信将疑,耳听为虚,他们不眼见为实,实在难以心服口服。
他们反而对幕府不要朝贡,而是偏要费力费时的在青海蒙古征收‘羊马抽分’一事无动于衷,因为每户牧民满五百头只牲畜,幕府才抽取一头作为幕府的税赋,若牲畜不足五百头只则一律免征,比起诸王公台吉向牧民征收的‘羊马抽分’可以说相当之低,对王公台吉们的利益影响微乎其微,比朝贡帝国的贡赋还要少不少,似乎没有反对的必要。
但这一点,图鲁虎却是有苦说不出,青海蒙古本也是受帝国册封,名义上是要向帝国朝贡的羁縻藩属,要说在会谈中抵制幕府征税之议说不太过去,但如果青海蒙古就此同意了幕府改朝贡为征税的提议,那既是在无形中承认了幕府就是帝国权威的代表,而且等到十年之后,青海蒙古上下都在潜移默化中习惯了幕府征税的现实,人心归汉,情势就更是要脱出掌握,难以控制了。
但是幕府方面似乎有意要在双方的会谈中声东击西,总是在从征作战的问题上大做文章,而在征收税赋上却轻描淡写,给人造成的印象是幕府只重视从征作战的问题,甚至连军法、军令、军纪、战功以及战利品的分配,伤亡抚恤等事项都巨细无遗的加以商谈议定。
那些个王公台吉眼窝子浅,即使提到了征税之事,又如何能是那些精于算计的幕府幕僚的对手,三两句话就被幕府幕僚把事情绕到了从征作战的事情上。
而图鲁虎则也不好在这个问题上多说,况且十年时间,那还长着呢。
这么着,图鲁虎也不反对和幕府骑兵来一次比试,以便摸摸清楚幕府骑兵的真正实力。如果胜了,正好压压幕府方面的气焰;输了,不过两百骑而已,于实力丝毫无损,再说怎么输,也不可能惨败收场的局面。
蹄声骤响,一队铁骑如狂飙一般冲过雪原,卷地而来!
当先两面迎风舒卷的黑色战旗,带着雀尾,旗面之上,一是飞鹰,一是怒豹,旗枪闪烁生光,正是调拨给马锦等先遣的幕僚和部属,担负随行护卫任务的幕府骑兵所用的战旗。
他们都是从六大黑旗军团和两大行营中临时抽调出来的一千骑兵,旗帜各异,从认军旗上鹰和豹的徽记来看,是从雷瑾嫡系的黑鹰军团和黑豹军团中抽调来的两个曲。
看这两百骑兵,清一色的高头大马,清一色的黑色铁甲,在满是积雪的草原上奔驰,其声势竟恍若千军万马!
四面万千人众肃然寂静,竟是忘记了喝彩。
顷刻之间,这两百骑的马队便已经飞驰到中央高台下列阵。
从图鲁虎往下的诸位王公台吉脸色都不好看——往日里,这些幕府骑兵并无如此声势啊!
青海蒙古的王公台吉原本还以为这次比试,雷瑾会动用随他而来的护卫亲军——在青海蒙古的王公台吉心目中,幕府最强悍的骑兵就是雷瑾的护卫亲军,但没有想到竟然只是随行护卫马锦那一帮人的幕府骑兵出阵比试。
这些幕府骑兵虽然骑射看起来虽然不错,但怎么看都不象是杀伐凶悍的骑兵,应该不如他们的蒙古游骑强韧善战,但今日比试却与平日大不相同,突然露出狞恶的声势来,实在超出诸位王公台吉的预料。
出人意料的事情,往往就意味着事情出现了偏差,无法控制的变数将使事情脱离原本的预想。
图鲁虎瞥了一眼两个最得力的儿子——鬼力赤、火儿赤,他们眼中也流露出忧虑的眼神。
不过,此时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号角呜呜,鼓声雷动,两个蒙古百夫长率领各自的百骑队从远处雪原飞出,眨眼便到了正对高台的雪原中心。
弯刀闪亮,装束齐整,亦是青海蒙古的精锐骁骑。
这些骑士气焰骄横,压根儿就没有将幕府骑士放在眼里,他们可不象高台上的这些个王公台吉那般有敏锐的洞察力。
一个多月的相处,他们自认为对幕府骑兵完全了解了,在人数相等一对一的情况下,幕府骑兵绝不是他们蒙古骑兵的对手。
他们不知道,这些幕府骑兵事先都被告诫过,不许惹事,违令者军法从事。
幕府骑兵都在竭力收敛着呢,所以给人的印象,就是战力并不是特别强悍。
现在这些蒙古骑士人人心中冰寒无比的杀意不可遏止,决意一阵冲杀将这些幕府骑兵剁成肉酱!
幕府没有派遣‘最强’的护卫亲军出阵,已经激怒了这些骄横的蒙古骑兵,他们身上涌动着狂猛好战的热血,暗自发誓道:岂能让这些汉儿在草原上猖狂?
号角轰鸣,蒙古瓦剌勇士呼啸卷出,绕场狂飙,在距高台一箭之地时,全体戛然勒马,雄骏的战马顿时人立嘶鸣,弯刀闪亮之间,骑队展开,自然列成冲锋阵形。
一勒、一立、一展,尽显蒙古勇士的马上功夫,雪原上一片暴风骤雨般的欢呼喝彩!
看架势,青海蒙古这两百骑等会儿是要摆出侧翼冲锋、正面冲击的阵势,显然是要协同配合各显其能,一举击溃幕府骑兵。
号角呜呜,蒙古骑兵的耀武扬威结束,退开一箭之地,摆成阵势。
在蒙古骑队对面的一箭之地,便是黑鹰军团和黑豹军团中抽调出来的两个曲的幕府骑兵,幕府现在形成了一条不成文的规矩——随时根据需要,临时从其它军团中抽调部曲加强某个担负任务的军团,所以不同军团中的骑兵临时混编并不罕见。
黑色战旗下清一色的剽悍骑士,都是青壮,当先的两位百骑指挥也相当年轻。
这两曲是典型的幕府重甲铁骑,本职就是冲锋陷阵,无论是战马,还是装备,亦或队列,都显得猛锐剽悍!
骑士胯下的战马,都是凉州大马,高大雄骏,丝毫不逊色青海草原上的青海骢。
而且战马马身裹着皮制马身铠甲,马头则戴着狭长的内衬软革的精铁面帘,只露出战马的双眼;马颈扣着缀了甲片的鸡颈护甲,其下还有当胸铠甲;马上骑士也是全身铁甲铁胄,长矛弯刀在手。今日比试较量不许用箭,弓箭都已卸下。
此刻,幕府骑兵摆出了三角锥形的进攻阵势,百骑指挥则在全曲最前端。
骑术高超,身强力壮的旗手跟定在百骑指挥身后,冲锋时所有骑士都得看战旗,听号令,分合聚散,来回策应。
两军列阵就绪,高台上一声令下,牛角号呜呜吹动,战鼓擂动起来。
蒙古骑队一声呐喊,呼啸着同时从正面和侧翼猛扑幕府骑阵!
鼓噪喊杀之声,犹若海潮沉雷,直要吞没撕裂一切。
统率幕府骑阵的百骑指挥一声低喝,手势一挥,呼哨声中,只见战旗哗啦一摆,马蹄沓沓,“杀——!”
幕府铁骑骤然发动,风驰电掣般卷向两百骑蒙古骑兵!
两曲幕府骑兵或正面迎战压顶而来的蒙古骑兵,或侧翼阻截冲击的蒙骑,闪亮的弯刀长矛在一瞬间碰撞在一起,如同浪花淹没礁石。
幕府铁骑的阵形象尖刀一般插入敌阵之中,搏杀起来!
双方骑兵对攻,同样的凿穿战术,如斧头凿子般直楔核心,一般的雷同!
双方的骑士都注意着相互间保护,配合严密,互相呼应,这让许多旁观者面面相觑,原来这些幕府骑兵的战术和蒙骑也无甚分别。
铁流冲击,酷烈搏杀,惊心动魄!
四面的牧民们如山呼海啸般呐喊、呼哨。
迎击,分割,游击,策应……
战马穿插,刀矛挥舞,呼喝、怒吼、呼哨与战马的嘶鸣跳跃纠缠在一起,乱成了一团。
在电光石火般的激烈搏杀中变换着阵形,任何一个迟滞或混乱都可能致命。
战旗指示着兵锋所向,时不时,还有一声声悠长尖利的呼哨,响遏行云般直贯云天,调度着骑兵冲击袭杀!
训练有素配合严密的骑兵,奋力挥刀,不时有骑士在一声声嘶吼中落马,或死或伤;失去主人的战马不断在草原上狂奔嘶鸣。
“杀——!”
愤怒的呼喝嘶吼,杀红了眼的幕府骑兵纵马驰突,刀光电闪,不时有骑士躺倒在血泊之中。
……
喧闹的草原安静了下来,人山人海的茫茫雪原,竟然空寂无声,恍若无人。
青海蒙古诸部之人,无论如何不敢相信,只是不到半个时辰之内,两百名精锐的蒙古瓦剌勇士竟然全数或伤或死,最要命的是整个冲杀阵形也被幕府骑兵强行击破,暂时不能结阵成军,而幕府骑兵方面,受伤者虽然不少,几乎个个挂彩,但重伤或死亡者看去并不是太多,更主要的是他们整个骑阵却是仍然保持较为完整而坚强的阵形,骑队战斗力依旧强横,再来上一阵都没有问题!
一干青海蒙古的王公台吉脸色铁青,狠狠盯住雪原战场上兀自结阵以待,静默无声的幕府骑兵军阵,仿佛要活吞了眼前这些杀气腾腾的汉儿蛮子。
虽然这些幕府骑兵汉人是占了多半,但实际上其他各族之人也都有不少,不过青海蒙古的王公台吉可不管这么多,习惯的认为幕府骑兵都是汉人。
图鲁虎也是没有想到,这一阵比试,竟然是幕府骑兵大胜之局,一场厮杀下来,幕府骑兵的冲杀阵形依然稳固,保持战斗力,反观二百蒙骑却是死伤较为惨重,关键是整个战斗阵形已经被完全击破,靠余下还有战斗力的蒙骑人自为战的死战,无法抗衡幕府骑兵的结阵冲杀。
这虽然不是蒙古瓦剌骑兵最为擅长的机动骑射战术,轻骑在对重骑的正面冲击中惨败收场,也并不能说明所有的问题,毕竟这只是一场血腥的比试而已,但显然西北幕府骑兵的强悍善战已经无可置疑!
脸色阴晴不定,思忖良久,图鲁虎突然哈哈大笑,“幕府骑兵果然名不虚传,勇锐剽悍,不愧是与吉囊大军交锋不败的精兵劲旅。今天本汗总算亲眼见识了!收兵!”
当天夜里,图鲁虎的大帐里,灯光亮了整整一夜。
第二日,青海蒙古诸王公台吉摆开连营大宴,宴请雷瑾一行及所有的幕府骑兵,连连夸赞幕府骑士“天下无双”,并向每个幕府骑士赠送一把蒙古弯刀。
这一手笔也甚是豪气,青海蒙古用来打造兵器用具的铁块铜锭,绝大部分都是通过商贩输入,打造非易,精心锻造的蒙古弯刀更是轻易不会送予人,何况在图鲁虎的驻牧地,现在幕府骑士怕不有三千多人,赠送三千多把蒙古弯刀不是小数目也。
这一场痛饮,幕府骑士们也纷纷将自己随身的甲胄回赠给了青海蒙古的勇武骑士,人人都换上了青海蒙古的皮袍,惹得笑声不断。
雷瑾一高兴,更是出大价钱买下了牧民一万五千匹战马,青海草原上一片欢腾,欢歌笑语彻夜不绝。
五日后,图鲁虎以其女乌日娜(蒙语‘巧女’)与雷瑾联姻结亲,成翁婿之好。
联姻后三日,雷瑾与图鲁虎及诸王公台吉祭天,杀马结盟,盟誓相约要让马蹄踏遍四方草原。
再三日之后,雷瑾率众北返武威。
——————————————————————————————————
2005.6.22发布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爱阅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为您提供大神金龙鱼的惊雷逐鹿
御兽师?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