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清晨,浓霜未化,初升的阳光洒在人身上,没有丝毫的暖意,只觉寒气沁骨。
祁连山下,一片重峦叠蟑,数乘马车穿山越岭,缓缓迤逦而行,前后有一队威风凛凛的铁血营士兵护卫。
马车内有大号的铜制暖炉,炭火又烧得旺,车内并不觉冷,而且袖筒中又还有手炉取暖,只是在掀开帘子看到车外寒风凛冽百草凋零的景象,吕震仍然不由下意识地将身上的乌云豹皮袍子往紧里裹了裹,心下暗自想到:
入秋以来,西北河陇一带还没有下过一场雪,若不是这两年幕府在水利上抓得紧,这一年的收成可就难了。
吕震其实是个不得意的贬谪官员,好不容易爬上礼部主客清吏司(掌诸蕃朝贡接待给赐之事)从五品的员外郎之职,却不意得罪了礼部侍郎,被侍郎大人着意寻个错处予以开革,后来虽经他多方打点关说,虽然未曾真个开革,也落下个贬谪宁夏的处分。
在宁夏蹉跎多年之后,适逢西北幕府开府,吕震曾经在礼部任事的履历,使他得以被西北幕府征募,在幕府也即现在的长史府典礼曹行走干办,因为考绩优异,如今不但升职为典礼曹都知事,还是西北幕府的‘参政’之一。
要知道,在如今西北幕府治下,官员们本等职衔之外的各类‘参军’、‘参政’、‘参议’、‘谏议’等加衔,并不是可有可无的虚衔,而是代表其在西北幕府中的地位高低,以及西北幕府对其才能的认可,尤其是文职官员更是特别看重这些加衔,因为只有拥有了这些加衔,才能参予到西北幕府文武百官的集议决策、合议决策、文武大议等,拥有了涉入高层军政参预机要的资格,也意味着进入了西北幕府的核心权力层。
没有点才干和实力,是不能在本等职衔之外加上‘参军’、‘参政’、‘参议’等头衔的。
作为长史府典礼曹的都知事,西北幕府的典礼之事完全不比吕震在京师礼部主客司那样子清闲,西北诸蕃杂居,又临近西域,各部族的豪酋、使者来往频繁,让他有些疲于应付,虽然后来在长史府之外,又仿朝廷鸿胪寺(相似于现今外交部礼宾司)设了宾客署,在典礼曹的指挥下分担典礼曹原来掌理的朝觐、宴劳、册封、迎送等职责,使典礼曹能够腾出精力在纵横捭阖、对外交往上多下些工夫,但吕震还是觉得这典礼曹的一档子事儿,绝不易为。
在凛冽的秋风中前往雪山耸峙的祁连山下,吕震亦是无可奈何,都督大人的秘令是必须要执行的。
祁连山下,那有一个牧场,牧场之后一大片的岗阜森林,雷氏在那经营已久,专供雷氏子弟畋猎骑射之用,有许多园林房舍,如今在那里已经秘密安顿了东川弥勒教龙虎大天师李大礼的专使。
吕震此番便是衔雷瑾之命前来与弥勒教李大礼的专使磋商,以最终决定东川弥勒教的命运和归宿。
据说那专使乃是李大礼的孙子李越以及几个视为心腹的义子、义孙,重庆未下,专使已来,也算是有几分诚意,只是这其中有什么其他的计算就难说了,也不知道秘谍部使了什么手段才‘招安’了这弥勒教。
在吕震思忖之时,马车已经不知不觉间抵达。
下得车来,吕震与一干典礼曹的随员在仆从的引领下,进入牧场边上的山谷中那一大片园林房舍中。
丛丛白菊、红菊、黄菊盛放,卓然媚妙,盈袖暗香,这山谷因是避风,即便是秋冬之季,也能见到花团锦簇,冷香缥缈的景象,居住于此,应当会很闲适吧?
宽敞的厅堂内,灯烛煊明,香花供养,却寂静得出奇,弥勒教的专使还没有引到此间。
只有十几名军府、秘谍部的官吏围坐在一张长书案边,正等待着典礼曹的官员到来商量集议,先统一了各方口径,才能正式开始与弥勒教的专使磋商谈判。
一个时辰之后,弥勒教专使十余人在仆从引领下,步入会客的厅堂。
走在最前面的人,躯干丰伟、相貌轩昂,举步沉稳,想来就是李大礼的孙儿李越。作为厅堂内品衔最高的官员,吕震欠身拱手,口道寒暄,看这位龙虎大天师李大礼家第三代的长孙,穿了一件秋香色天马皮袍,头上一顶貂鼠皮帽,足下一双青缎黑皮靴,服饰虽然贵重,却不甚张扬,加之人材丰伟,气度亦宛若翩翩浊世佳公子。
吕震不动声色,心下暗道,李氏几代久享奢靡,倒也涵养出了几分世家气度,不再象那骤然暴富之人一副到处炫耀的嘴脸。
当下长揖答礼,宾主就坐,献茶已毕,正题儿也就正式开始。
吕震从秘谍部的谍报中已经知道李大礼为什么要派人与西北幕府接洽了。
这世道就是这样,总有那么一些人既可以在你势大力强之时,不遗余力地谀媚吹捧,为你搭建起‘长胜不败’的高高神坛,然而一旦形势逆转,出现衰败迹象,又会迫不及待地一拥而上将神坛拆得七零八落,更有心黑手狠落井下石者,还要把神坛上跌落下来的主儿饱以老拳,踏上一脚!
捧杀和棒杀,只是手段不同尔。不是锦上添花者,便是落井下石人,墙倒众人推,危难时刻能挺身而出,挽狂澜于既倒的人什么时候都不会多,甚至于无。
李大礼以前几十年一直在顺顺当当推进李氏一族的争天下大计,弥勒教内吹捧者何其多也,一旦势衰,便迫不及待想要把李大礼赶下神坛,尽夺其权势。
李大礼也不是善茬,虽然年过花甲,争天下的雄心已经销磨了许多,但弥勒教内的一些人既然敢拆他的台,阴谋夺权,自然也不会客气,踢我一脚,还你一刀,既然内讧已起,干脆借刀杀人,并且以自己在四川数十年经营起来的军力、以及对教徒的影响力作为筹码,干脆一咬牙谋求‘招安’。
李大礼有这些筹码,自是可以与西北幕府磋商谈判,但吕震既受命与弥勒教秘谈,当然要尽力贬低这些筹码的分量价值,给弥勒教专使一个下马威。
“从古自今四处流动的流寇,如同无根浮萍,随风浪而起,随风浪而落,讫今也没有任何成功的范例。
流寇刑律惨酷,例处死刑,又有‘点天灯’、‘五马分尸’、‘割肉零剐’‘抽肠沥血’等酷刑,还要鸣锣聚众,当众行刑,令观者惊心怵目,俯首听命。(旁注:朱元璋治国的刚猛残毒,不能不说与他早年的‘流寇’经历有一定关系)
在某看来,贵教香军冲击、屠戮、裹胁、流窜,就颇类流寇,虽有小异,实大相同,唯窃据东川之时小有不同尔,但既不能抚境安民,也就不足服众。
可见贵教根基完全建立在军事上,既不能与政治很好配合,抚境安民又乏善可陈……”
吕震一边贬低弥勒教,一边观察弥勒教的专使,见李越等人都不动声色,好象没有听见那些贬低之语似的,显然是有备而来,不会为几句不中听的话就肝火上升勃然大怒,心中暗凛,一叶知秋,他知道这一次的磋商谈判不会太顺利,怕是有得磨了,若是再以居高临下的姿态谈判,那不但难以得到满意的结果,还可能遭到反击,须得打起十二分精神应付才是。
就在吕震与弥勒教的专使唇枪舌剑地秘谈之时,雷瑾却在黄羊河军府衙门正厅来回踱步,全身黑色的铁甲上幽光闪熠,随着他的蹀躞而哗啦哗啦发出轻微的响声,黝黑的铁胄上盘着一条灿灿澄黄的金螭,不住地微微抖动,盔顶上高高的红色羽缨也随之摇曳不定。
雷瑾刚刚从校场返回,护卫亲军一个护卫用三天时间换马不换人,以不亚于帝国驿站‘六百里加急’的速度硬是从洛阳一口气赶回了武威,现在人是累得说不出话,灌下了二两参汤聚元提神,不过也得等上一两刻钟才能缓过劲来,向他禀报军情。
雷瑾迫切想知道洛阳的真实情况,护卫亲军鬼魔猎杀队中就有不少人,被雷瑾亲自下令派往洛阳一带搜集军情,充当斥候,也陆续发回了最新的军情,但是由亲眼目睹洛阳军情的亲卫直接向自己禀报,这有着特殊的意义,能够让他更直观的了解到洛阳正在发生的事情,为下一步的决策提供依据。
但是那护卫太累了,就是铁人都得歇上一口气。
雷瑾突然伫立不动,暗忖:我这是怎么啦?这么心神不宁?虽然洛阳得失对西北幕府的意义非常重大,但不致于到这种地步吧?难道真是关心则乱?
数年以来,帝国水旱不时,民困衣食,促耕不解其饥,疾蚕不救其寒,师旅之发却有岁岁增加趋势,兵不解于外,民罢困于内,帝国的天下已经糜烂,只是还没有大溃而已。
而洛阳如果陷落,则横天军是否还有余力在短期内进犯关中,这是雷瑾目前最关心的。
如果薛红旗的横天军还有余力在短时间内转移兵锋进攻关中,雷瑾就不得不向关中增派大量兵马,但如今西北幕府的战线拉得太长,在东川彻底平定之前,那里屯聚的兵力无法抽调出川作战,如果洛阳这时陷落,在部署上西北幕府有可能要被迫动用军府手里唯一可以动用的机动兵力,是否如此,自然是要慎重考量,仔细掂量才行。
调兵入关中,可没有那么简单,关中的秦王如何发落暂时还让雷瑾举棋不定,是杀是留,煞费思量,毕竟朝廷那儿还有西北三边一年几十万人的银饷,杀了秦王会不会让朝廷掐断供给?虽然这朝廷通过帝国几大钱庄汇兑过来的银饷也是朝不保夕,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完全断炊,但不要白不要不是?谁又不是傻子,现在内廷还紧着自己这个外藩大吏呢,这时不要,以后还不一定有那机会了。
平息了一下情绪,雷瑾正好听到橐橐靴声传来,那个护卫终于可以说话禀报军情了。
“卑职参见都督大人!”
“嗯,不用多礼。赐坐。”
“谢大人!”
“你赶快说说洛阳的军情。”
“是。……”
那护卫便将洛阳守军如何,横天军如何,洛阳如何守,横天军如何攻,各有多少人马,各有什么军械配置,各是何人统领,将领的脾气秉性如何,两方部队各部署在何地,各支军队是否有调动,调动则又部署到何处等等,说得很是详实,虽然平实如水,但其实得到这些详细军情非常的不容易,横天军四面围城,要想在千军万马中摸清这些并传递出来,又岂是易事?
雷瑾一边听,一边问,相当满意,称赞道:“你们做得很出色,回来给你们记功。嗯,再说说你亲眼见到的情况。”
“是。卑职见洛阳周围许多关隘军旗猎猎,都是横天军的旗帜,洛阳城外的大路上也是兵车辚辚,牛车、马车轧轧奔驰,向北都是运载兵需辎重的补给,向南则装满了前线撤退下来的伤兵。
一路上只见牛车马车一辆接一辆,从洛阳城下运回的伤兵也愈来愈多,有的一身是血,有的疲惫不堪,还可听到他们愤愤的咒骂声,不过,横天军由于攻城进展比较顺利,士气还是相当高昂。WwW.XiaoShuo530.com
洛阳城里传出的消息是洛阳官仓的存粮已经见底,估计支持不了多久。只有福王的王府粮仓还有许多米粮,但是福王根本不肯开仓放粮,他坚信洛阳城坚池深,不可能陷落流贼之手。”
雷瑾闻言摇头,这个猪一般愚蠢的皇室贵胄,连做一做姿态都不肯,但如果连命都保不住的话,就是粮食满仓、金银满库又有何用?没命也无法享用啊,简直就是胳膊肘朝外拐,通匪嘛!白白便宜横天军了。
“依你之见,若横天军攻克洛阳的话,还有余力马上进攻关中吗?”雷瑾沉吟着说道。
“大人,依卑职的看法,横天军十之九是无力在几个月内进攻关中,除非他们疯了。这横天军兵员伤亡挺大,而且军械、粮秣也损耗极大,就算他攻陷洛阳,得到福王仓库中所有的金银、粮食、军械,兵员伤亡也是没有办法很快补充的,而且新补充的兵员既无训练,又没有经历实战,毫无战斗力。已经是强弩之末的横天军在完成全军休整补充之前,绝对无力倾尽全力进攻关中。”
“你是这么认为的吗?”雷瑾问。
“是。卑职认为是这样。”
雷瑾点点头,“很好。你辛苦了,回营房好好休养。”
护卫告退起身,雷瑾踱了几步,联系其他渠道得来的所有谍报,终于稍稍放下心来,既然横天军暂时无力旁顾,就不需要额外调动更多军队进驻关中了,只要以现有兵力控制潼关、武关,就可以放心经营关中,这关中、延绥看来也该是时候考虑彻底解决了。
“大人,有南边的飞鸽谍报递到。”一个军府的军吏匆匆入厅禀报。
“拿来我看。”
雷瑾熟练地拆开火漆封印,小小的纸卷上面满是小孩涂鸦一般的线条符号,能够清楚成文的内容只是一个小孩向远方亲人的简单问候,下雪了吗?刮风没?冷不冷之类的话,实际上对雷瑾而言,这些都是废话,真正吸引他注意的完全是那些‘涂鸦’,那是用秘字秘画写的,也只有识得秘字秘画的才能知晓真正的内容。
“安南阮王所在的王京顺化遭到广西巡抚张德裕从钦州湾南下的舟师上岸偷袭,但借用的是海天盟大元帅的名义。”
“阮王世子死于乱军之中,出逃的阮王发誓报仇,正在集结军队准备反扑。”
“安南郑王在升龙誓师南下,已经击溃南阮军队,正向南方深入。”
“真腊、南掌、占成等国发兵攻打安南南阮,宣称恢复旧土疆界。
暹罗与日斯巴尼亚在暹罗湾外海发生冲突。”
这南疆诸藩国还真是***乱成一锅粥了。
雷瑾皱眉,暗自寻思:不是说丁家与二哥合谋夺取安南吗?那海天盟的舟师到哪里去了?
***
人算不如天算,计划没有变化快。
包括安南在内,南疆诸藩国四季并不分明,多半只有旱季和雨季两个季节或者只有三季。
安南的旱季从每年十月(指帝国夏历,即农历)到翌年三月,长达半年时间,雨季则从农历四月到九月,也是半年。
旱季瘟疫不兴,气候也相对宜于用兵,如果是雨季,大雨连绵,洪水泛滥,疫病流行,对大军作战极为不利。
原本的方略就是等待旱季到来,在雨季即将结束之前发动攻势,而海天盟各舟师主要任务是在沿海袭扰,必要时深入内河或者上岸登陆袭击作战。
但是从朱崖大岛南下的海天盟雷暴舟师、雷鲨舟师、海蛟舟师、海蛇舟师,在南洋上竟然遭遇到日斯巴尼亚人的武装商船队,也算‘不是冤家不聚头’,既然碰上了就只有开打。
雷琥不得不放弃原定的计划,以雷暴舟师、雷鲨舟师与日斯巴尼亚人的船队在海上周旋,而海蛟舟师、海蛇舟师则前往占成,在新州港靠泊登陆。
海天盟也自然赶不上开始阶段的登陆作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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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12.2发布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爱阅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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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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