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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伊人如鸿飞杳杳 重返帝疆雪茫茫 (下)

  “多谢侯爷!”

  黑云龙起身长揖再拜,谢过雷顼的好意。

  “坐下。坐下。咱们都不是外人,用不着这些礼数。”雷顼摆手笑道,直接用手撮起一把杀生鱼丝送进口里,嚼了几嚼,咽了下肚,然后一口气喝干木碗中的马奶酒,一派的粗犷豪爽,自是别样潇洒,却是大异于平时在人们心目中倜傥儒雅的武宁侯形象,这却是雷顼在辽东这几年致力于练兵筑边屯田,日日与粗豪的士兵混在一起,高兴了愤怒了还经常夹上几句粗话,喝酒自然也是大碗大碗的灌,都变成习惯了。

  不过,雷顼这样的做派正合雷安民、雷正泰、猛先捷、黑云龙几人的脾性胃口,齐喝声彩,都陪着喝了一碗。

  黑云龙拿手背一抹嘴上的酒渍,问道:“侯爷,请恕末将直言,敢问侯爷又是依据什么,如此的坚信我方必可击败伪金叛虏?”

  雷顼哈哈一笑,道:“这话问在了关节上,问得好。这就要从敌我两方面细加分说了。

  先细细说一下伪金叛虏方面——

  前些年女真叛酋奴赫赤当政之时,滥施淫威,暴虐成性,残虐汉民,如驱犬马,其残虐暴政,大端有六:

  其一是强令汉民剃发。

  奴赫赤每有攻占,即令汉民剃发,以之为汉人降顺的标志,侮辱汉民的尊严,凡不剃发,即予屠杀。如镇江城汉人不肯剃发,伪金女真即驱骑挥刀,屠杀一空,俘获妇孺全贬为奴隶;

  为了便于监视汉民,奴赫赤下令女真人与汉人同住一个村屯,粮食同吃,牲口草料同喂,汉人田宅往往因此被女真鞑子强占,粮食被女真鞑子掠夺,妻女遭女真鞑子奸污;

  奴赫赤为防范汉人,还禁止汉人制造、买卖、携带和收藏弓箭、撒袋、腰刀等物。

  奴赫赤此人就连那个死心踏地降顺伪金的汉奸李永芳也不信任,常怀疑李私通汉人,每厉声呵斥,驱之若牛羊,并曾将其几个儿子全部捆绑囚禁,这亦见得出奴赫赤其人才具有限,心胸狭隘,并非如女真鞑子所吹嘘的那样英明神武。

  其二,奴赫赤为防止辽东汉民逃亡,屡屡强令各地辽民迁徙。

  比如在寒冬时节,强令镇江、宽奠、叆河、汤山、镇东、镇西、新城等地汉民,以武力驱赶迁往萨尔浒等地,孤山堡以南房舍全部纵火烧毁。

  所有被强令迁徙的汉人,头一天得到迁徙命令,第二天就被驱赶上路。西起大凌河东迄鸭绿江,南自金州北至蒲河,辽西迁往河东,城镇迁往村屯,汉民扶老携幼背井离乡,被八旗兵驱赶着扫地出门,城郭顿成空虚,田地全部抛荒,哭喊之声震野,稍有眷恋者,即挥刀屠杀,各地因此被鞑子所杀者不知其数,仅义州一次就被杀了三千多汉人。

  那些被驱赶的汉民,男子遭鞭挞,妻女遭凌辱,老弱填沟壑,童婴弃路旁;白天忍饥赶路,寒夜露宿荒郊,迁到陌生的村屯安顿,却又无亲无友,无房无粮,奴赫赤不授田于民,而是强令移民同当地居民合耕,大户同大家合,小户同小家合,房合住,粮合吃,田合耕,此举既剥夺了移民的田地,又掠夺了当地汉民的土地,汉民无论是记丁授田,还是按丁编庄,实则皆与农奴无二。

  实际上,大量迁居的汉人,耕无田,住无房,寒无衣,食无粮,连年苦累不堪,牛马不如。

  第三,屡屡清查搜括抢夺粮食。

  伪金女真向来粮食就不足,大量迁民的后果就是粮荒。

  奴赫赤为筹粮计,派人清查辽民的粮食,下令汉人要如实申报己有粮谷之数,按口定量,又不许汉人私卖粮食,只能低价卖给官衙。但汉人缺粮,若向官仓购买,每升粮需银一两,粮价比平时腾升近百倍之多。辽民因缺粮,饿死极多,亦不知其数,甚至出现饿极之人杀吃人尸的惨剧。

  后来,奴赫赤甚至下令对汉人的粮食,进行逐村逐户清查搜括,委派女真人看守。

  并规定凡每一口有粮五升,或每一口虽有粮三、四升但有牲畜的人,算作‘有粮人’,每一口有粮三、四升且无牲畜的人,算作‘无粮人’。奴赫赤命令将‘无粮人’收为‘阿哈’(注:奴隶)。不久,大约是因为缺粮,奴赫赤即下令将各地查送的‘无粮人’全予杀死,并借以警告隐匿余粮不报之人。

  其四,伪金向辽民征发繁苛差役,筑城、修堡、煮盐、夫役、运输,不一而足。

  譬如征派夫役、征发牛车运粮,征发的牛或死于道路,或被女真人抢占,或以赢弱顶替肥壮,能原牛奉还者百不得一,牛主不但耽误农耕,且损失重大,但‘公差牛’却不能不养。辽民的劳役、耕牛、车辆在春耕和秋收时被大量征发,蒙受了巨大损失,苦不堪言,倾家破产者不知凡几。

  其五,伪金女真强占大量汉民田地,遍设田庄。辽河两岸汉民世代所开垦的沃土肥田,皆被女真鞑子圈占一空。

  其六,诛戮极甚,辽东汉民被屠之状,惨不忍睹,十室九空,千里荒芜,而肆意杀戮儒士文人,则更见得建州贼酋丧心病狂。

  攻城陷地,战仇怨结,屠戮为快,过杀尽戮,尚可另作他论。但那叛酋贼首奴赫赤,因辽民屡屡逃亡反抗其暴政,迁怒于人,无端下令将被其拘执为奴的辽东文士生员,尽行察出处死,谓种种可恶,皆在此辈,悉以诛之,至是辽东文士未及逃亡者几乎被杀戮殆尽,知机隐匿得免者,为数甚微。众多文士生员无端被杀,只因识得文墨,读过几本前贤之书,以秦始皇帝之暴,‘坑儒’恶名流传千古,不过是坑杀了妄议秦政的方士数百,勉强算是‘儒生’,而伪金叛酋无端屠戮,此举则可谓丧心病狂,倒行逆施,暴虐无以复加矣。

  叛酋奴赫赤种种暴虐,使得辽东人丁锐减,庐舍残破,田园荒芜,饿殍塞路,百业凋零,粮价腾贵,民不宁居,混乱动荡,而且愈演愈烈,啸聚山林者多如牛毛,伪金女真为此应接不暇,疲于奔命,且奴赫赤是通过不断的战争来并吞女真诸部的,其内部被其征服的女真部民,如叶赫部中衔恨思图报复者不在少数,只是尚不得其便罢了。

  因此,伪金叛酋的暴虐,待汉人极之苛酷轻贱,即那些怯懦降金者亦难以忍受,多有图谋逃脱反正者,这些皆说明,民心可为我所用。这本是帝国可以利用的大好情势,可惜先前主事辽东者皆敷衍苟且,又怯弱畏战,虑不及此,加之掣肘者多,粮饷难办,竟白白让反攻的大好机会就此浪费,实可痛惜也。

  然伪金暴虐,使辽东民心犹可为我用之,故而本侯坚信伪金叛虏必定为我所破。”

  雷顼侃侃而谈,至此方才停顿下来,叹息一声,伸手抓起几片削得薄薄的冻鱼片沾盐嚼吃,又连干了两碗马奶酒。

  黑云龙一气干掉碗中马奶酒,说道:“当年十三山反金最为壮烈。十数万辽民据十三山自保,始终不肯剃发降顺伪金,奴赫赤派兵围攻,数次不克。十三山的辽民久被女真鞑子围困,誓死不降女真,死者泰半。后来还曾有七百人乘黑夜潜行下山,从海边逃走,渡上觉华岛后,才发现婴孩都已被捂死窒息,有人问婴孩何以窒息,回答说‘恐小儿啼哭引来贼鞑子追赶’,辽民对女真的凄楚怨毒之念由此可知一斑。确实如侯爷所言,民心犹可用。”

  雷安民则抓起一块刚送过来,还热腾腾的手扒羊肉,三口两口嚼咬下肚,再喝上一大碗酒,狠狠骂道:“妈那个巴子,奴赫赤这贼酋运气实在太好,倒是很生了几个好儿子,要不然,他这一手创立的伪金国早就四分五裂,灰飞烟灭了。”

  围坐在篝火前的几个人自然都知道雷安民话里的意思,当年奴赫赤兵败宁远城郁郁而死,死后因其生前没有指定继承人,而是宣布实行所谓的八和硕贝勒共议推举新汗和废黜大汗之制,所以其尸骨未寒,伪金诸贝勒已经都卷入到争夺汗位的漩涡当中,争斗惨烈异常,那时正是帝国反击平叛的大好机会,然而帝国朝廷的党争,边将的苟且使得如此大好机会白白错过,令人扼腕叹息不已。

  其实帝国又何止是错过了这一次反击平叛的机会?被帝国朝廷一次次浪费的机会实在是太多了,帝国有识之士都隐隐感觉到衰弱的帝国中央朝廷有心无力,实际上已经不可能在辽东有大作为,这都是朝廷臭棋不断,连番措置失当所造成的恶果。

  雷正泰灌下一大碗酒,叹息道:“逆酋奴赫赤第八子阿巴亥倒是很有些才干,如果说奴赫赤的背叛不臣,攻占辽河以东大片土地,还只是朝廷的痈疽之痛。则阿巴亥登上伪金汗位,大有可能是帝国的噩梦,此人论魄力、论眼光、论手段、论心计都是一时之选,大公子经营辽东镇,此人怕是最强硬的对手。

  阿巴亥此人登伪汗之位以来,已经革除了乃父当政时的不少极端暴虐的弊政,比如迫于现实,他减轻了女真对汉民苛酷轻贱的一些法令,说‘治国之要,莫先安民’,下令汉人壮丁,分屯别居;汉民降人,编为民户;善待逃人,放宽惩治,如此一来,冒险逃亡者大大减少。不过辽民早已十去七八,十年八年之内其效用不会很明显。

  降服伪金的汉官原从属女真贵族,自己的马不能骑,自己的牲畜不能用,自己的田不能耕;汉官病死,妻、子要被收入贝勒家为奴,所以先前汉官多有乘机逃亡者。阿巴亥登上汗位则对归降的汉官给予田地,分配马匹,进行赏赐,委任官职予以重用,加以优礼,以此笼络归降的汉人,此举说起来就是要比帝国朝廷那帮腐儒要大度得多,高明得多,帝国若是一旦得知某人从贼,即一味的尽戮其人亲族,以为可以借之震慑其他人效尤,殊不知如此做法完全断绝了已降伪金者重归反正弃暗投明之途,此所谓徒逞一时之痛快而资敌助敌也。

  奴赫赤大肆屠杀儒生士子,阿巴亥则反其道而行,开科举试,录取士子,加以重用,若长此以往,对我帝国平叛,收复辽东可大是不利。”

  雷顼呵呵一笑,不以雷正泰之言为忤,说道:“阿巴亥此人是女真人中的异类,天生体肥如猪,并不象多数建州女真人那样以勇武见长,但其人心计深沉,心狠手辣,先后逼死父妃,除掉二贝勒、三贝勒,挟制大贝勒,废大汗与三大贝勒并坐理政之制,独揽大权;此人眼下正在着手完善八旗之制,除了大力完备伪金的女真、汉军八旗之制,又筹划扩编八旗蒙古,以之加强对汉民和蒙古人的控制;还新设蒙古衙门,专门处置蒙古事务;又仿效帝国,设立了内三院、六部、都察院,伪金女真的‘三院六部二衙门’的政制已日趋完备,对我方亦是大大不利,而且此人佯顺帝国,欲麻痹朝廷,却致力于内政整治,并攻打朝鲜、连姻蒙古科尔沁、袭击蒙古土蛮,极力扩张其势力,对帝国、对辽西的威胁确实日盛一日,若不早做打算,祸至无日矣。

  其实又何止阿巴亥?这几年伪金女真中崭露头角的奴赫赤第十四子朵亦衮,亦是女真人之中难得异类,其人从小体弱多病,虽经刻苦锻炼亦通骑射,但若论勇力,则远不如他那些叔伯兄弟,相对于多数膀大腰圆的女真人,朵亦衮清瘦好似病夫,美髯垂胸,眉清目秀,称得上英俊潇洒。

  女真人若徒呈勇力,实不足为惧,唯有此二人心计深沉殊绝,心胸亦不甚偏狭,擅以计谋胜人,女真有此等人,实深可虑之。”

  黑云龙、猛先捷对这些敌酋秘辛有些是听说过的,但有些则还是首次听闻,心中颇是震惊于雷氏谍报之详尽细致。

  猛先捷皱眉道:“若是伪金贼酋阿巴亥尽改其贼父暴虐之政,势必不利辽西,则又如何是好?”

  “那又不然,”雷顼说道,“奴赫赤数十年的暴虐残毒,又岂是阿巴亥数年之间就可以很快抹平的?没有一两代人三五十年工夫,血仇深怨那是休想消弭缓和下来,何况旧仇未去,新怨又添,他也最多只能稍示怀柔以舒缓怨毒而已。

  再则,有句俗话说道,‘狗改不了吃屎’,伪金女真暴虐残毒乃是奴赫赤一脉相传,其子孙偶尔迫于形势不得不怀柔示弱,一旦形势好转,再度露出残毒以肆的獠牙亦是必然之事。

  人之性,做过奴才的人,尤其是那等受过欺凌心怀怨毒,以偏狭之心看待世间一切的奴才,一旦有机会翻身做了主人,对待奴仆一定比他原来的主人还要残毒千百倍,此是一定不移之理,人的报复之心可以毁天灭地。

  奴赫赤一系本是女真诸部中势力极弱的小姓,被其他强大的大姓女真部欺凌可以想见,后来在宁远伯李承良家为奴想必也曾被汉民所欺凌,所以这奴赫赤在得势后,对女真诸部,对汉民都是暴虐无比,动辄杀戮相向,虽属一世枭雄,亦是残暴匹夫尔。

  阿巴亥目前佯顺帝国,不过是想麻痹帝国,争取时间理顺内政罢了。

  对我们来说,情势仍然大有可为。辽东民心犹可用之,女真诸部对奴赫赤衔恨甚深者也有很多,如叶赫人等部。

  伪金眼下强于我辽西者,则是被其叛据的辽东地域广大,易于回旋;且其政令划一,集权于一,欲来攻我,较少掣肘,能集中大部兵力野战奔袭,即或不利,退之我亦不及追。

  而我辽西地域狭小,又划地分守,兵力分散,掣肘为多,军令不一,最可忧虑者粮饷不济,斯为最难。如此,彼欲攻便攻,我方则虽欲守而尚觉窘迫,何论攻为?虽有精兵,亦难克敌致胜。

  我方强于伪金者目前是水军和守城,骑兵野战则在总兵力上大大不及伪金与蒙古骑兵的联军,在兵力上劣势明显,尤其是精锐骑兵的数量与伪金相比,相差太过悬殊,亦未可轻言大战。”

  “难道我们就这样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混吃等死吗?”黑云龙恨声道。

  “方今之计,一是多方袭扰伪金,予以牵制;二是高筑城垣堡寨以固守,重新整编训练辽东镇边军;三是招民屯田以蓄积粮草,并冶铁、煮盐、开互市等以足军用;四是尽收事权,以得划一号令之效。则两三年内只要足食足兵,即可以与伪金互争雄长,甚至收复失地,驱逐鞑虏也不是不可能。”雷顼淡淡说道。

  猛先捷、黑云龙相视默然,这雷侯爷说的几条别的都不出奇,不过是切实持平之论,唯有第四条“尽收事权,划一号令”之说令他们俩踌躇——这话绝不是随便说出口的,看雷安民、雷正泰都不作声,显然事先知晓风声,说不定这还是雷门世家既定的方略。

  以雷顼几年以来在辽东镇练兵屯田筑边所取得的政绩,已然在辽西军民中拥有很高威望,尤其是边将中性情憨直的几个蒙古籍将领如辽东总兵镇戍使猛如虎、待罪立功的满桂、山海关镇将虎大威更是对雷顼言听计从,而如宁远城镇将尤世威、尤世禄,锦州镇将马杰都以武宁侯马首是瞻,至于辽东巡抚熊绅更是雷氏门下,可以说雷顼在辽东亲信心腹众多,唯一对其构成牵制、掣肘的,除了朝廷时常有所克扣短缺的粮饷,就是辽东经略、辽东巡按以及镇守中官这一批文官、宦官。

  辽西现在虽然是雷顼主事,但朝廷在辽东的设官一向叠床架屋,分权制衡,这在天下太平之世倒也没事,但辽东动荡,战局紧张,需要雷厉风行的铁腕,需要事权高度的统一,需要决策果决坚定,不允许敷衍拖沓,而这种层层掣肘分权效率低下的官制显然就不适应现状了。而且朝廷既然已派遣了辽东经略,常理上本来就不应该再由雷顼来总理军务,但辽东镇军事的一溃再溃,一败再败,贻误军机,又不能不依赖世居辽东的雷氏宗支的子弟捍卫辽西屏障,其结果就是不能不依赖辽东雷氏马厂提供战马、驴骡,不能不依赖雷氏煮盐、冶铁、铸炮、造火药弹矢,依赖雷氏的结果就是雷顼成为辽西的司令人,文官出身的辽东经略被架空,变成了专门总理粮饷的官,除了在粮饷上卡卡脖子以及向京师上奏折密报雷顼的一举一动以外,唯一还能做的事情就是索取贿赂,而且有这些文官御史的存在,雷顼显然也不能为所欲为。

  “尽收事权,划一指挥”显示出雷顼已经迫不及待,强烈的危机感让他到了不得不在‘辽东镇’采取断然措施的地步,这意味着一场大清洗大整编,确立起雷顼在辽西至高无上的威权。

  “末将不才,唯侯爷马首是瞻。”黑云龙选择了追随雷顼。

  猛先捷脸色阴晴不定,半响才道:“末将亦愿追随侯爷,家父那里且容先捷先行游说。”

  雷顼颔首,说道:“令尊大人那里,先捷不必担心,本侯自有办法说服他。

  此事已经策划有日,亦是不得不尔。

  如今的情势,辽阳以南,伪金女真已然攻占金州、复州多年,唯有旅顺口尚未得手,我与伪金苦战多年,幸能固守不失,使我水军能以此为据点,频频袭扰沿海金、复、盖各州,若失旅顺口,伪金女真则拔去了一大眼中钉,使我再难袭扰金、复等州。同时伪金水军虽弱,亦可让我辽东镇东西难以相顾,水陆各自为战,若是如此,辽西势孤,难有作为矣。海上诸岛断不可失,而旅顺口亦不能失,失则伪金可集中全力进攻辽西,再不用顾虑来自海上的袭扰,因之这种遥相呼应、互为犄角,从海上骚扰和牵制伪金兵力,使伪金腹背受敌的形势决不容再有失误。

  另外伪金女真上次东征朝鲜,占领平壤,与朝鲜李王在江华岛杀白马、黑牛,焚香、盟誓,定下‘兄弟之盟’,朝鲜国已然无甚力量牵制伪金女真。

  就谍报看来,伪汗阿巴亥在结好科尔沁蒙古,近年又逐渐稳定了内部情势之后,目前虽佯顺帝国,却是因其致力于攻掠击败蒙古察哈尔土蛮诸部的缘故,这虽然是我辽西难得的休养生息积蓄力量之机,却也须严密监视伪金动向,只要有机会就该给伪金女真凶狠的一击。

  伪金女真想西征土蛮,咱们就等他们两虎相争,咱们好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伺机偷袭伪金女真的后路。或者与土蛮暂时结盟,那么还可以对伪金女真实施夹击,土蛮牧场能攻取则攻取之。老有人说咱们汉人适宜农耕,不能在塞外放牧牛羊,本侯就不信这个邪,不但要把塞外草原打下来,还要在塞外草原扎根筑城,得一地占一地筑一城,农耕放牧皆不误。咱们在辽西如果没有足够充足的良马和牛羊,难以与蒙古、女真诸部周旋到底。

  至于朝鲜国,伪金女真既然已经征服过朝鲜一次,只要伪金女真再次腾出手来,必然还有第二次,借口总是找得到的,伪金女真岂肯让朝鲜成为威胁自己的隐患?与其让女真用兵朝鲜彻底征服朝鲜,还不如咱们‘挟其王以令朝鲜’,以朝鲜为根基反攻辽东,则粮饷、马牛之类即使朝廷不供,也庶几可以足用了。

  目前的设想就是固守辽西,招纳逃进关内以及逃往朝鲜国的辽东难民屯田练兵;

  大力整顿诸岛水军,使号令如一;

  再就是伺机攻占朝鲜;

  夺取察哈尔驻牧的广袤草场,咱们要尾随伪金女真,给他来个黑吃黑。

  若能得察哈尔之地,咱们甚至可以向北征服科尔沁,招抚野人女真。形成对伪金女真西面、北面的大包围,而辽东水军、朝鲜国若能皆入我之掌握则更是将对伪金形成大包围,让其疲于奔命,四面楚歌,腹背受敌。”

  雷顼这番推心置腹的话,让猛先捷、黑云龙非常兴奋,做什么事情就怕因循苟且,一旦目标明确,许多事情其实不象想象中那么困难,一步步做来也是可以达到的。

  环顾四野,夜色苍苍,白雪茫茫,几个人却觉得心头亮堂,这一番看似闲聊的谈话,已然决定了一场无声的清洗拉开了序幕。

  只有完成集权,那些美好的设想才会实现,在伪金女真已经度过危机,完成权力交替,集中权力于一人的情况下,‘辽东镇’的事权若再不绝对集中,那就真的全完了,辽东镇已经丢掉了大半土地,失去了几百万军民,哀鸿遍野,早就该奋起反击了。

  在这冬夜雪原,围坐于篝火之前的几个人取得了一致的共识,这因此而来的风暴将使辽东镇的命运转向另外一个不可知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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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6.3.20发布(以上word字数统计为7220字)

  注:以下文字,通过修改加入,不在vip订阅字数内,特此声明。

  本章所叙,并非严谨,若干细节与正史并不太吻合,勿以正史对号入座,譬如正史上,满清汉军八旗应是伪天聪汗皇太极所创,伪天命汗时并无汉军八旗之设等等,此章皆作了模糊处理。

  后金兴起叛明,从一开始就是一场残酷的民族战争,在辽东一带,后金对汉人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光是入关之前,在辽东屠城杀戮,累积更是达到数百万众之多的历史“丰功伟绩”,并不比希特勒或日本鬼子所作所为差多少,而伪金政权时期建州女真从边墙薄弱处突入内地,在山东、京畿等地烧杀抢掠的‘战绩’,数百万的生命被屠杀还不算在其中。

  虽然这些都是满族的祖先“满洲”们(以建州女真为主的统治集团)犯下的累累罪恶,而且历史上的是非,我们现在应该用历史观点来客观看待,“满洲”的罪恶亦与现今的所有满族人无涉,祖先所制造的罪恶应该由制造出这些罪恶的人来承担。

  要记住的是,满人的上层统治集团在大清国时期是从不承认自己为中国人的,直到辛亥革命后,满族才真正从名分和实际上成为中国的一个民族。m.XiaoShuo530.Com

  但现代的满遗们就是想不开,他们对这些“满洲”祖先们的罪恶向来都是轻描淡写一笔带过的,他们只拣对他们有利的东西大肆宣扬,颠倒黑白,妄顾事实,把这些满手血腥的统治者吹捧成高大全的政治家、军事家,英明神武,仁德无比,宣扬出什么‘盛世’,真是令人齿冷。所以满清除了“丰功伟绩”和许多似是而非的谬论之外,真相总是被有意无意的掩盖在角落中,即使有人在一部上百万字的历史著作中偶尔提及,也不会超过一两百字,因而不被大多数人所知。

  实际上,汉语中“民族英雄”一般有较严格概念和范畴。第一,他必须是在民族战争中涌现;第二,是为抵抗异族的战争侵略作出较大贡献的人;第三,是在抵抗外侮的民族战争中,为保护本族人民的生命和财产不受肆意侵犯和掠夺而做出了较大贡献的人。这样的人,才能称为“民族英雄”。

  历史上统一本民族的历史人物,可以称为该人所属民族的大功臣、大人物甚至伟人,但怎么都算不上该民族历史上的“民族英雄”,更谈不上能成为以汉族为主体的多民族‘华夏共同体’的具有历史意义的民族英雄。

  满清的奴尔哈赤算不算?奴尔哈赤初起兵之时,女真诸部都没有统一,明朝与女真之间也并不存在真正的民族战争,而在奴尔哈赤之前,女真诸部虽然臣服明廷,受明廷册封,并受大明皇朝边镇卫所的管辖,但女真人诸部族对汉族居住区长期进行武装骚扰,以至国力渐衰的明廷烦不胜烦,不得不将边墙一直延伸到鸭绿江边,设置屯兵堡寨,以应对建州女真的骚扰游击,保护汉族居住区,而奴尔哈赤起兵叛明之后,双方的武装冲突升级为民族战争,即使有明廷边将举措失当的原因,但奴尔哈赤是主动挑衅,反叛自立,进而主动发动民族战争的一方,却是否认不了的。

  因此奴尔哈赤不会是‘满洲’的民族英雄,相反挑起民族战争的正是这个暴虐残忍的奴尔哈赤,是叛明的奴尔哈赤不断的侵略汉人居住区的土地。

  奴尔哈赤之后的皇太极、多尔衮等人更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是满洲人的民族英雄,他们都只能算伪金的功臣。

  民族英雄,他们连边都沾不上。

  至于说东北地区是满清带来的‘嫁妆’,更属于无稽之谈。东北地区是明初击败元朝在东北的残余势力后,驻军于斯,设边镇、都司、卫所,实施有效军事管辖的地区,那时候有奴尔哈赤们什么事呢?

  再则,奴尔干都司的高级军官都是明廷派遣的流官而不是册封的土官,比之那些只册封有土官的‘羁縻地区’(满遗们认为羁縻地区不属于历史上的中国所有),这种铁证,满遗们当然是从不会拿出来的。

  满遗们的谬论,我已经不屑于多话批驳了,这些满遗除了为帝王唱赞歌之外,于苍生何益?混淆事实,颠倒黑白就是他们唯一拿手的伎俩。

  所以我在这一章里将一些被人‘蓄意遗忘’或者‘蓄意忽略’或者‘蓄意取舍’或者‘蓄意删改’掉的一段历史再现出其中的一小部分。

  不错,只能展示出‘一小部分’中的一部分,因为这仅仅是从《满文老档》中找出来的‘满洲人’自己的记载,汉字记载经过有清一代长达一两百年的频繁文字狱运动和有计划的篡改删除(譬如乾隆修四库全书,毁书之多,绝对是空前绝后,文革十年因‘破四旧’而毁的书,实在不若乾隆毁书的万分之一。明朝人写或翻译的许多书籍,这些在历史上具有世界意义的书籍,在清代被禁毁一空,直到民国建立以后,才从朝鲜、日本、东南亚等处逐渐重新找回翻印,然而文化断层是无法接续的。在文化上,大清国时期是中国灿烂文明的‘伟大’倒退和中断),绝大部分早已经不复存在了,然而即使这样,残存下来的一点文字仍然令人触目惊心。

  象所谓的‘清史研究员’‘满学会会长’阎崇年,此人写有《正说清朝十二帝》,书中谬论不少,颇能唬住一些人,其实仅仅‘清朝十二帝’说法的本身就不严格,起码满清奴尔哈赤、皇太极并不是封建帝王,而是叛明的奴隶主小可汗,退一万步说,满清就算是‘正统’,南明小朝廷不算数,那也要等崇祯上吊之后才算吧?1644年以前的伪金历史,充其量也就是一个明朝地方志的规格,虽然他已经叛明很多年。1912减去1644,简单的算术题而已,满遗的用心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非要左算右算算出来满清王朝比大明王朝延续长久,我倒想问问,是不是还要加上近代张勋复辟那短短的几十天,还有日本扶持下的傀儡‘伪满洲国’的那十几年?以便算出满清王朝前后延续超过了三百年以上?以便证明满清王朝就比大明王朝更‘光荣伟大’?还有所谓的清史专家杨珍也是如此,此类混迹于学术界的所谓专家皆是满遗中的一分子,比如阎崇年历来的论述皆为满清帝王歌功颂德,摆出一付貌似客观公正的姿态,实则对满清皇朝暴虐黑暗丑恶淫秽的一面多以曲笔回护,而稍有可观者则大书特书,或实在抵赖不过,则偷换逻辑,喋喋不休的加以辩护,颠倒是非黑白到了令人难忍的程度。他在使用“史料”上,让人乍听之下,听不出有多大的错误,但是其根本的历史观已经不能称为一个人类所应该具有的历史观了,不知道此人是否还有一点点人味?难道用几百万汉族同胞的血肉写就的历史就那么值得轻贱吗?‘满族同胞’不同意,难道汉族同胞就会同意吗?不知其历史观与真正的辨证唯物又能扯得上什么关系?一个‘专家’,历史观颠倒混淆到那种地步也是令人惊愕。

  研究清史,对清朝历史有所回护,说些赞美之词,这可以理解,无可厚非。但是任何历史朝代都是光明面与黑暗面并存的,若只说某朝代光明的一面,却专以另外朝代的黑暗面相陪衬,进而贬低其他朝代,抬高他自己所研究的朝代,其用心何在呢?阎崇年、杨珍之流,就是这样的人。

  此人自言是山东汉族,但察其言论,倒是很令人怀疑此人是不是属于奴才还没有做够的满清汉军旗那一类人。不过也难怪,连公认的近代卖国贼薄仪(虽然其人经过‘改造’,成为了‘国家普通公民’),这样的反面教材都可以堂而皇之的以‘巍然’之姿在沈阳树立一座大大的铜像以资“纪念”,人之无耻无知,何事不可为也?我看,连研究红学的周汝昌都远远比那些所谓的清史专家明白事理,至少他不会把满清的痈疽当作桃花来顶礼膜拜。我就奇怪,满清灭亡也将近百年了,中国怎么还有那么多的‘包衣阿哈’,奴才成堆。阎崇年、杨珍之流的满遗们,做奴才真是做上瘾了吗?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爱阅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为您提供大神金龙鱼的惊雷逐鹿

  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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