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枝连盏的烛台上,火苗摇曳,焰心幽蓝。
暄暖高烛,光照一室,陈设器具在火光映照下,无不充溢着富贵优雅的情致。
博古架后,设着一张矮榻,那矮榻是亿万斯年劫遗至今的整个树根略加雕琢打磨而成,非木非石亦木亦石的玛瑙玉髓质,温润而栗,文理森如,根节盘结,千条万缕,虫伏其根,洞痕宛然,鬼斧神工,天生奇物,清逸华贵,世之所稀。
上面铺一张水竹凉席,几个文锦丝棉靠垫、枕头,俱都精雅不凡,榻边有一六角缺斜不等的矮几,亦是玛瑙玉树所制,上设茗碗酒杯等物。
雷瑾坦胸露腹,犊鼻短裤,斜卧在矮榻之上,闭目沉思。
激烈凶险的接战对垒,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前的事情了。现在成都从内城到罗城,乃至最外围的羊马城,都已经平静下来。
今夜,成都内城实行临时宵禁。
在经过短暂的混乱之后,适时宵禁的好处,是能较为有力的显示出成都城仍然在西北幕府的牢牢掌控之下,所有居民都不用担心。比起那些文辞华美的安民告示,宵禁的安民效果立竿见影,迅速恢复了内城秩序,使惊扰不安的民心很快平静许多。
雷瑾身上的伤势,包括腹部之毒伤创口,都已清创上药包扎停当,然而他以后的麻烦未有穷期。
按雷煌的说法,捅进他腹部的那支匕首,上面所淬的诡异奇毒,毒力腐肉烂骨入于骨髓,难以彻底驱除清净,日后难免如附骨之蛆一般留存于雷瑾体内,屡屡变生不测;再则雷瑾体内还有毒引、毒媒、毒质所盘踞,亦是不肯就范的恶客。欲清除毒质,为斩草除根计。实在难、难、难!
按紫柏真珂、藕益智旭两位大雄高僧的说法,皮囊已朽,污之无伤,宜研佛理,以成正果,皮囊伤毒,除之后快的得失心,全都是外道旁门,本末倒置。如此这般,实在错、错、错!
按随后赶到的峨眉长老闲月子的说法,其毒难以遽然拔清,只能慢慢设法。
人言人殊,对诸般说法,雷瑾自己倒是不以为意,他体内种种毒、伤。换个人早已经死了一百回也不止,但六欲倾情血祭毒蛊也好。亢阳真火、山海诀真气也罢,也没要了他地命。又何惧再多一点毒质?
当然,这并非债多不愁,虱多不痒的无奈自嘲,实际上在雷瑾看来。包容涵养、熔炼同化、软硬兼施、阴阳并行、霸王道相杂,并非仅仅只是经国济世为政治军的帝王之道。
万法同源,殊途同归,炼而化之。首在涵容,体内伤毒,亦不外如是。
何谓伤?何谓毒?不胜其害谓之伤,不容其物谓之毒,反之则否。如砒霜一味,人皆知其为致命剧毒,然而微量于人则无甚大害,亦可入药治病;而寻常五谷肉食,摄食无度,累积日久,反成毒害,病患时作,损人寿数。可见是毒是药,在乎运用之妙,不超限度。
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依,推而广之,皆是如此。
空而不空,真空妙有,无中生有,有无相生,包容天下,囊括四海,虚谷能容,海纳百川,何物是毒?何物能伤?
雷瑾包容同化体内的异质毒害,已有成功前例,故而夷然不惧,信心满满,浑不当一回事,他现在所思虑的问题全是军机政事上的长策大略。
烛光中远远近近,几位年青的道姑、尼姑悄然而立,唇红齿白,娇靥如花,或明艳,或媚丽,气质清逸中隐蕴几分妖冶,红烛美人相映,迷离婉约。
她们不是雷瑾身边的四大贴身护卫,而是峨眉派此次随六大峨眉长老行动的‘峨眉利刃’,坤流新锐。
她们地修为火候显然比栖云凝清、翠玄涵秋、倪法胜、倪净渊等稍差一筹,不能很好的藏敛掩饰自身修习了巫媚之术的形迹。不象当初的栖云凝清等四人,在充任雷瑾的贴身护卫时,内媚之术的形迹就已经很难被人察觉。这就是这些‘峨眉利刃’目前只能跟随听命于峨眉长老,尚不能独当一面的原因。
因为栖云凝清、翠玄涵秋、倪法胜、倪净渊、凝霜等,刻下都伤毒俱发,六大峨眉长老、雷氏客卿们正忙着替她们解毒疗伤,连‘杀无赦’雷煌看看雷瑾已无大碍,这时都抽身他往,不知忙些什么去了。
由于成都内城一片混乱,执政同知雷水平不得不紧急宣布,在成都内城实行临时宵禁令,而为了万全稳妥,雷瑾也只得暂时安顿在何健府上地书房,不作转移,警戒护卫便暂时交由了雷瑾的精锐近卫和这些峨眉坤流新锐负责。
兼爱城子宋太素、青云山宗‘太微西蕃’上将,千音庙宗主黄钟,这三大魔道宗师级高手之所以迟误片刻才赶到何府,错过了围攻雷瑾地最佳时机,以致最后功败垂成,皆是因为有六大峨眉长老带队的峨眉高手紧紧追蹑其后,难以甩脱地缘故。
是‘猛龙才过江’,象魔道六宗、畸门、东林党、塞方势力,大都有着雄厚的实力,所以为着各自的利益,敢于相继入川,谋刺雷瑾,挑战西北土皇帝地权威。
但是强龙不压地头蛇,故而连帝国佛道戒律会推选的顶级高手十三峰之二的紫柏真珂、藕益智旭入川,也得与峨眉派联系协调,避免冲突;而魔道六宗联合京师内廷畸门之中的失势派系、外朝臣党中地失意党系、塞外西域的鞑靼人瓦剌人势力联手,却功败垂成,何尝不是因为他们的谋刺行动,严重的侵犯西南一干大小地头蛇的利益,招致了地头蛇们的强悍反击。
对于已经与雷瑾缔结成利益同盟,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的峨眉、青城山、公孙堡、弥勒教等四川门派来说,包括谋刺雷瑾在内,任何欲图对平虏侯雷瑾、对西北幕府不利的行为都是对他们切身利益的挑战。
峨眉派起初并不清楚魔道六宗的人马是针对雷瑾,但是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利害所在,赴汤蹈火。
峨眉派的追蹑纠缠,是困扰魔道六宗地大问题,最终也是因为峨眉派这个变数,使他们所有的谋算落空。
一个时辰之前,由于紫柏真珂、藕益智旭这两位代表着戒律会的十三峰强人突然出现,在雷瑾即将下令进攻的当儿,缓和了敌我不可调和的气氛,彼此便有了些转的余地。
当然。最主要的是雷瑾所设定的近期军政目标,除了若干重大的内政事务变革以外,就是即将到来地出塞秋猎和云南整军备战两项军务,最为紧迫和重要了。这一南一北两个主要的近期作战用兵方向,已牵扯了雷瑾的主要精力,目前他根本就不想再节外生枝,多生事端。
紫柏真珂、藕益智旭两位的到来。雷瑾其实正中下怀。这样一来,便有了转妥协的台阶。否则敌对双方无法下台,就真的只有厮杀血拼到底的一条路了。
将魔道六宗、畸门、东林党入川地高手就地围歼。全部残灭,这想法非常诱人,但显然是极端困难的,除非雷瑾愿意为此付出高昂之极地代价。而这代价是雷瑾现在难以承受也不愿给付的代价。虽然他心性好赌,是喜欢冒险没错,但不代表他会为了那万分之一地奇迹而冒险。事情若没有几成几的把握,方方面面没有考虑周详。没有反复推算过成功的可能,他就懵懵懂懂地甘愿冒险,岂不是疯了?
毕竟这一帮敌对之人无一易与,兵法云:“穷寇勿迫”,逼得太紧,狗急了还跳墙呢。逼得敌方“困兽犹斗”的代价,雷瑾怎么算都是亏本地买卖,赔本的生意自是不做的好,再则就算是要对魔道六宗、东林党、畸门进行反攻倒算,现在也绝不是好时机。
雷瑾不希望在自己将来出征在外的时候,西北幕府地腹地无法维持一个较为安稳太平的局势,因此眼下与魔道六宗怨仇深结,势必导致魔道六宗事后频繁报复,并不十分符合雷瑾的利益,总之不怎么明智就是。
世上没有永恒的敌人,也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利益抉择之下,没有什么事是不可能发生的。
因此,紫柏真珂、藕益智旭这两位净土宗高僧,提议敌对双方罢战息兵之时,雷瑾狠狠压制住内心里屠戮杀光所有敌对者的冲动,表现得相当的理智,并没有强烈反对两位高僧息事宁人的提议,但他也不想轻易的就这么放敌方退走,没有适当的代价他是不干的,毕竟现在掌握了相对优势,占据上风的是他。
围师阙一,兵法上是这么说的。讲的是围城三实一虚,不能围得太凶,总要留出相对空虚的一面,予人以逃生的希望,借此瓦解敌方决死苦战的斗志和士气。自然,这空虚的一面,是真留逃路,还是虚示生路,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也需要统帅随机应变,根据战局变化临机而断,不能太拘泥于兵法。
雷瑾以为现在的种种形势,决定了他还不能对敌方逼迫过甚,因之他就需要设法分化瓦解敌方的同盟之势,并留出令对方可以保留颜面体面撤退的生路,得饶人处且饶人,彼此来日也好相见。
因之,在雷瑾同意两位净土宗高僧提议之后,经过两位高僧的斡旋,开始简单的谈些罢战息兵的条件。
掌握在手里的实力,这时仍以魔道六宗最为强大,雷瑾自然只与魔道六宗谈条件,象张玉、象何无欢、象‘大日活佛’苏达那木、象‘大鹏王’哈斯巴根等统统撇在一边。
对垒何府,一战厮杀下来,敌我双方死伤都极为惨烈,虽然还没有细细点算,但战事这么一暂停,伤亡情况很快地就汇总传到双方首脑人物那里——
魔道的青云山宗折损了‘十二煞’的一半,除了陀罗忌被杀,七杀重伤之外,在外围阻击的擎羊刃、荧惑火、地劫、天刑四首座死于战阵;而青云山‘太微西蕃’参与外围阻击的高手中,‘次将’阵亡,‘上相’重伤;除了这些首座高
有青云山宗各大派系的精锐好手伤亡。显然青云山升替补,补满十二煞和太微西蕃的首座之数。青云山宗的整体实力也不免要稍稍打上些折扣了。
兼爱城子‘宋太素’所领的霜衣五旅、子‘邓陵太始’所领的麻衣六师,粗略概算,伤亡之数也不少于一半。
千音庙地十二阶高手中,由宗主黄钟统率入川的少宫、变宫、太商、少角、变徵、太羽这六阶,也至少折损了半数左右的人手。
门张玉太监所私自招揽的人手,除张玉本人外,更是无一生还。
塞外西域鞑靼人、瓦剌人诸王公台吉那颜贵族手下的蒙古精锐,这次潜行入塞,人数上也相当可观。但在何府一战折损极多。西域金雕部族经此一战,不但部酋胡和鲁毙命,其部族中随金雕潜入东来的精锐,全部丧失殆尽。而其他如吉囊帐下的鞑靼高手也是或死或伤,丧失了整体战斗力。
可以说西北幕府策划的出塞秋猎,在这时候已经结结实实的与阿尔秃斯万户碰撞了一回,血流成河地景象提前预演。
而雷瑾手下最精锐的近身护卫战死三分之二。编配给独孤岳的铁血营雪獒卫士五百人几乎全员战死,驻成都的铁血营、巡捕营、成都守备军团也在战斗中伤亡不少。雷瑾借调的各派高手也有相当的伤亡。
直接听命雷瑾,单独调遣的强袭队和猎杀队展现出了令人心寒地血腥杀戮技巧。在何府巷战中如鱼得水,虽然伤亡不可避免,但相比于近卫的伤亡人数,强袭队猎杀队地死亡人数还是可以接受的。而两伙老人帮则占了点便宜,轻伤不计,重伤十一人,无一人死亡。是情形最好地。
峨眉派由于并没有直接参与这次的血腥战斗,伤亡很少。
预谋中的精密刺杀,却无可避免的演变成这等巷战血拼地大阵仗,无论敌我双方,都完全出乎意料之外,都有点措手不及,伤亡大也就不奇怪了。
面对这么严重的伤亡,雷瑾和魔道六宗都已无心恋战,迅速达成一致约定,单独媾和。
雷瑾允诺魔道六宗安全撤出四川,西北幕府在此期间不作任何袭扰、追击、暗杀的举动,交换条件则是:一是交出所有非魔道六宗门下的内奸名册;二是西北幕府成立官方悬红会馆,发布指定地无偿任务和赏金任务。魔道六宗必需在三年内为西北幕府完成若干指定的无偿任务。至于赏金任务则可自由选择,交割完成后,完成任务者即可得到悬红赏金;三,则是在三年内,魔道六宗不得采取针对西北幕府任何官员及其家眷亲戚的暗杀投毒行动。
这些条件大致如此,对魔道六宗来说,不是太难,也不算太丢脸,因此媾和约定自然迅速。
解决了魔道六宗,雷瑾也信守约定,让魔道六宗的人离开,至于张玉、何无欢及他的小姨子黄莺儿(雷瑾这时也明白黄莺儿为什么比较熟悉诗经了),在谈妥几个无关紧要的条件之后,也放他们离开。杀了这几个人,对雷瑾反而不利,所以从缓和与畸门、东林党的关系而言,放比杀好。何况放张玉、何无欢轻松离去,纵放他们的条件却无关紧要,这还可在无形中离间张玉与畸门、何无欢与东林党的同门同党之间的关系。雷瑾的阴险就在此,但张玉、何无欢能够拒绝么?
雷瑾也不怕张玉、何无欢他几个赖帐,想要理直气壮的杀人,赖帐也是一个好借口不是?虽然雷瑾杀这几人,并不需要这样的无聊借口,光是‘报复这次的刺杀’,这个借口已经足够冠冕堂皇了。
但‘大日活佛’苏达那木、‘大鹏王’哈斯巴根以及一干塞外西域的精锐好手,雷瑾只有一个条件,住在四川,明年再说。他可不想现在放虎归山,给自己的出塞秋猎制造麻烦。这些塞外高手,回到草原,就如同龙归大海一般,战斗力倍增,现在放他们,简直就是资敌的愚蠢行为。
‘大日活佛’苏达那木、‘大鹏王’哈斯巴根一干人等,眼见雷瑾轻轻松松的就拆散了他们的同盟。区别对待的阴险狠招,令他们无语问苍天。
虽然形同软禁,但雷瑾也相当照顾他们的‘颜面’,‘聘请’他们充任西北幕府武官学院锦城下院的战阵教官,教授弓马骑射战阵攻守,聘期一年,待遇从优,一年后去留自由选择。
这样的优厚待遇,没有人会死硬不从,因为不从的后果就是死,所以何去何从,完全不需雷瑾饶舌,虽然他们来时抱定了有死而已的决心,但不需要死时,又何妨不死呢?
云板一响,惊动了沉思中的雷瑾。
“侯爷,独孤执政大人求见。”
一位女冠前来通禀道。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爱阅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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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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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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