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花溪。
‘若花溪’不是一水溪流,而是姑苏一带,乃至江南都很有名气的烟花***之地。
人说,姑苏除了园林之盛、寒山寺钟、江枫渔火等等炙人口之外,还有‘若花溪’的美女、美酒、美食、佳曲、妙乐、无双歌舞。
这个地儿,不是有头有脸的达官贵人、富商巨贾,连‘若花溪’的门脸都摸不着。
是以,纸醉金迷、醉生梦死、穷奢极侈的官宦势豪,皆以在若花溪一掷千金自傲,可谓人生若此,虽死无憾!
姑苏城外,渔火点点,江涛声声。
夜月当空照人寰。
这刻,已经是入夜,‘若花溪’***通明,杯盘交错,却并不如何的喧嚣嘈杂,毕竟这里的客人品流不俗。
筵开数席,菜肴流水一般上桌,举杯而饮,气氛热烈。
绮年玉貌的歌舞乐伎,这时恰好在琵琶声中结束了一节歌舞,施礼告退,在座之人皆报以掌声。
明月清风,宴于明堂,也算是灯红酒绿的良辰美景夜了。
不过,一声急促的兵刃交击的声音打破了良辰美景夜的和谐,惊动了厅堂内的主人和宾客。
紧接着,刀剑交击的铮鸣,金刃破风的啸声,急迅地由远而近,随风而来的是叱喝、喊叫。
座中之人无不心中懔然。
有平虏侯到场的地方,不要说西北方面人马的警戒是多么的严密;就是姑苏孙家也不能让自家的姑爷在自家大本营有什么闪失,早就派出族中好手四下布防;祝融门也派出门下精锐弟子,把守要道,防止外人随便闯了进来。
眼前,居然有人公然强闯,无视数方力量的存在,而且看其来势汹汹,这几方人马还几乎拦不住。
谁人有等胆量,有这等本领。敢到这里来捋虎须?
张子墨有点狐疑地看向雷瑾。
雷瑾微微笑了笑,眼神微微有些古怪,冲着张子墨点了点头,示意无妨。
张子墨一颔首,放声说道:“何方高士,枉驾光临?”
声如霹雳,轰隆震动。
“叮!”
一声清脆绵长的金铁之音,如同晨钟暮鼓,充满杀伐惨烈的气息。修为稍差之人,无不心惊肉跳。
一个清朗有力的声音,遥遥传来:“武当门下张述道、贾鹤林,求见平虏侯、张门主。”
述道冲和?
鹤林风霆?
武当出家道士中,这两位可是知名人物,佛道戒律会‘真武神将’中的佼者。
众人齐齐动容,只是有这么闯关求见主人家地吗?
张子墨眉尖耸动。压住火气,喝道:“放他们进来!”
金铁交击声瞬间沉寂。
烛影摇红。轻风入帷,两位背插松纹七星剑的道士。布鞋白袜,袍袖飘飘,走入厅堂。
道士神态轻松恬淡,丝毫没有闯关直入的紧张。也没有因为众目睽睽而感觉不安,清澈的目光掠过全场,齐齐稽首。
“贫道……”
其中一个道士正要说话,听口音当是方才说话的武当道士冲和子了。
雷瑾冷哼一声。语气生硬:“两位道长若是来喝酒的,就请坐下;若是其他,还请两位道长转回。本侯与两位,好象没有什么交情,不劳道长远道而来拜会。”
这是摆明不给面子,要落武当的脸子了。
“你——”
另一个道士风霆子嗔目戟指,狂野怒喝道:“不要以为自己是什么狗屁侯爷,就可惘顾国法,包庇‘夜航船’和白衣军贼寇勾结。不要以为有权有势,就可一手遮天!勾结匪类,天地不容——”
“风霆师弟!”
冲和子打断风霆子的喝问,再次稽首,和颜悦色说道:“贫道等专程来此拜见侯爷,确实是有些不解疑难之事,当面向侯爷请教。侯爷心胸笼日月,大人有大量,又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耶?”
冲和子这话说的带骨头,软中带硬,连捧带激,换个人说不定还真地被他的激将法套住了。
可惜雷瑾早就不是愣头青了,闻言冷冷一笑,“尔等来意,本侯早就知道了。要打便打,说那些有的没有的,有甚么意思?不打,就坐下来喝杯酒,交个朋友。要是想兴师问罪,凭你们?哼,还未够资格!
这样吧,这酒喝着,光听姑娘们的歌舞也有些单调,不如你我两方下场比试比试,三场定胜负,以助酒兴,如何?尔等若是赢了,本侯知无不言;尔等若是输了,还是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吧。哈哈——,唉,有人下注没有?”
说着话,雷瑾环顾左右,狠狠喝下一大杯花雕。
在座之人,面面相觑——这是当朝侯爷说的话?这是当朝侯爷吗?完全就是蛮不讲理的套路,不讲任何礼数地流氓作派,对爱惜羽毛自重身分的武当道士而言,迹近于羞辱了。
这些话还真够无赖和无耻了,这会在若花溪,雷瑾这一方地人手那是绝对优势,武当不论比试结果是赢是输,都有问题——雷瑾的话藏着陷阱,他若是输了,在‘知无不言’之后,会不会顺手杀人灭口,干掉武当一干人呢?对死人当然是不用保密了。
冲和子那是老江湖了,风霆子虽然脾气暴躁些,却也不是愚蠢之人,闻言并不上当,并不应下与平虏侯方面地比试——
度德量力,武当这次来的几十号人,那是绝对不够平虏侯方面砍的。那‘飞霹雳’张子墨至少就是可与冲和子、风霆子比肩的奢遮人物,而且祝融门还有另外几位长老在侧,这些人手底下地斤两如何,武当自然是一清二楚。除此之外,尚有十九处强悍的气息也隐隐的锁定在冲和子、风霆子身上,武当若是没有超级高手,根本不可能冲破雷瑾身边高手的逐次阻截。
更何况,雷瑾竟然如土偶湿灰不止不动,沉潜如无尽深渊,静默如无边大地。感知不到任何气息生机,这才是最可怕地邪异——竟然收敛到如此诡异的境地?
武当道士并不是徒逞匹夫之勇的莽汉,硬是被这强大无比的阵营压制得火气难出,欲进不能。
整个厅堂
入诡异而压抑地气氛之中,寂然无声。
来得太鲁莽了。
气势汹汹而来的冲和子、风霆子,这时才感觉有些进退两难,雷瑾的态度竟是出人意料的强硬和恶劣,打乱了武当既定的节奏,除非武当方面当下完全撕破脸皮。否则已经无法再呆下去了。
脾气涵养再好,也无颜再作片刻停留。
泥人尚且有三分土性,何况人乎?冲和子脸上是再也挂不住了,略一拱手,交待了两句场面话:“既然如此,侯爷好自为之,千万不要落单。告辞!”
望着两位气势汹汹而来。却满面怒火,拂袖而去的武当道士。在座之人分明嗅到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
“咳咳,”张子墨干咳两声。打破堂上沉郁紧张的气氛,找个理由,顺口问雷瑾道:“兄弟,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呵呵。还能有什么打算?不就是古来帝王将相们常干的那些事情喽。”
雷瑾答得含糊其辞,张子墨自然不好深问——帝王将相们常干地那些事情?哪些事情?——他亦只能将疑问藏在心里,留待他日印证。
雷瑾对自己这位拜把子的便宜大哥还是了解得比较深了——毕竟双方是利益的结合,切身利益已经牢牢捆绑在了一起。频繁而密切的贸易关系,加上祝融门出身的年青子弟如今在西北也是一大隐形势力,在平虏军和西北秘谍衙门中广有人脉,这也大大有利于祝融门的发展;而西北方面在江南的不少活动,也得到祝融门强有力地支援——他不想说,饱历人情世故的张子墨自然也聪明地不去追问。
“呃,对了,兄弟拿来的那些画,是从那里弄来地?陋巷主人、五华散人是谁?”
张子墨换了个话题——雷瑾刚从扬州抵达姑苏,就拜托从外地赶到姑苏给他专程接风的张子墨,给他秘密找了好几位裱糊匠师裱糊一批山水人物画作。让张子墨好奇的是,那些画作的款识都是名不见经传地‘陋巷主人’,然而那些画作的丹青功力,以张子墨的眼力看来,应是画坛宗师才有的手笔,极具价值。这时刚好趁着机会,问出他心头埋藏了多时地疑惑。
“呵呵,那些画作啊,是在扬州意外发现的。”雷瑾笑了笑,道:“一个穷困潦倒的书画匠,贾石贾五华,一个不为世人所知的书画宗匠,一世人都在贫民窟里过活,也没有正经读过书。小弟最近在扬州灭了一些人,无意中在贾氏的废园里发现了那些贾石生前遗留的画稿。其人已经饿毙数日之久,尸骸不但开始发臭,还被老鼠啮啃得残缺不全。天妒英才,老天杀人啦。”(注:皆为杜撰)
“能得兄弟青目,必将名传天下。贾石也算是死前潦倒,死后荣光了。”张子墨微微一叹,“陋巷主人泉下有知,可以瞑目了。”
雷瑾微微一笑,“小弟确是有意将这批画作收藏在西北的博物馆。”
“如此善莫大焉,亦是功德了。”
张子墨颔首点头,却是浑不顾迫在眉睫的暗藏杀机——武当派的人,既然来了,就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千万不要落单”,绝对不是为了挽回面子才说的话。很显然,荡寇盟并不是非要拿到铁板钉钉的证据证明雷瑾与‘夜航船’的关系,才会采取进一步行动。宁可杀错,不可放过,江湖上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
善者不来,来者不善,除了武当,怕是还有其他许多荡寇盟的势力在暗中窥伺。
这‘若花溪’之宴,本来就是有意留出的圈套和诱饵,真真假假,等的就是扑火的飞蛾。只是还没有等到正主儿登台,反倒就让武当一脉的人先自开了局。不过,这也更合雷瑾的心意,这样才更具迷惑性嘛,
听闻‘山海阁’要找自己的麻烦,雷瑾在一路上便已经有意地露了很多次‘破绽’,奈何敌人不上钩。那也就没有太多办法,毕竟雷瑾并非专门冲着山海阁而来,还有其他的很多事情等待他的裁决,不可能为了山海阁而改变预定行程,当然如果山海阁伺机突袭,雷瑾并不介意在还击中,给山海阁一个难以忘怀的血腥教训。
如果这次山海阁还不上钩,大概离开‘若花溪’后,雷瑾还得另外想办法。至于荡寇盟,雷瑾并不放在心上——这世道,谁怕谁?反正拳头大地有理,谁也别把自己当人物。是骡子是马,刀口子上见真章。
***
雷瑾一行和张子墨等祝融门的人,并没有在若花溪夜宿,而是在三更时分离开。并且分作前队和后队,雷瑾方面的人作前队。而祝融门作后队,孙家的人则随他们自便了。
因为他们要给敌人机会。也给自己机会。
荡寇盟不是铁板一块,这是一个相当松散的同盟,参加同盟的各种势力涉入深浅程度各不相同,但有一个共同特点。都以卫道士和正统自居。
象这样一个同盟,自然各有各的想法,行动起来也经常自行其事,难以协调。
‘若花溪’南行十里地。便是桃花古渡。
从桃花古渡折向东行五里,便是能愿寺。
能愿寺旁边,就是姑苏孙家的别庄。本来雷家在姑苏也有园子,但孙若虚款待自己的女婿、孙家地姑爷,发下话来,雷瑾倒也不好十分驳了老岳丈的面子,也就把来当了在姑苏的落脚点。
将到桃花古渡,当两口利刃,化做两道幽冷厉芒,一左一右从道旁迅猛扑出,夹攻雷瑾之时,所有人都明白了这一点——
首先发起袭击的人,既不是雷瑾所希望的山海阁,也不是刚刚露过面的武当道士,而是另外一批人马——
“玄天剑派”!
至少抢先出手的是玄天剑派地剑路——玄天大八式的煞招,虽然步法是皇家秘探锦衣府轻易不传地‘十步一杀’,但剑路绝对是玄天剑派本门的心法!
玄天剑派是江南‘六方联盟’中地一方,六方中的任何一方,都不足以与根底深厚的江南大族或者江南大门派媲美,但六方结成牢固的联盟,实力大增,却又非同小可。只是这一派联盟崛起年月尚浅,因此在各方面都显得咄咄
做派张扬,江南地方地大小势力对六方联盟的实力,心了解的。
玄天大八式,也即意味着此次是六方联盟的共同行动,甚至是荡寇盟地共同行动——谁知道武当会不会突然杀出呢?
两道幽冷厉芒隐隐带着青黑之色,在月光之下,错非雷瑾这一级数,也难以在突然变故之时,敏锐地注意到这一点。
无疑,这两口剑上淬了剧毒。
两道剑芒,闪电突击。
这一记杀着,露骨地利用了一般人不敢硬碰淬毒兵器,总须先避锋锐,再图还击的本能心理,而且还考虑到了雷瑾本身的武技实力——很明显,六方联盟这次出手,事先拥有充足的谍报支持,也许是荡寇盟从什么地方得到了详细的线报通报了六方联盟,也许是六方联盟自己从某些不为人知的渠道得到了关于雷瑾的谍报,相当郑重地估计了雷瑾的眼力——否则,剑刃上应该淬上看上去更为明显直白一些的剧毒才对,非常显目的毒药有时候也能达到某些特定目的,譬如说吸引敌方注意,掩盖其他目的。
如此一来,首当其冲的雷瑾,若是在刹那间心存退一步海阔天空的念头,撤步后退,肯定就会落入他人的算计当中,这一退,必定自动钻入预先安排的死局之中——玄天剑派这一记杀着,虽然突如其来,其实是可虚可实的袭击,完全针对敌人可能退避毒剑的攻袭而设。利用种种因素,制造出最有利的袭杀条件,杀机暗藏,厉害非常。即使雷瑾身手确实如人所说,非常高明,在这种猝不及防的突袭下,也往往会在阴沟里翻船。
雷瑾卓立原地,不言不动。
栖云凝清、翠玄涵秋这一对贴身护卫也没有动。
扼守后路的阿蛮没有动。
凝霜却是动了。
动的不是她修长细滑的手,而是身后背着的大剑,拦截的也不是那两道凌厉无比的剑芒煞式,而是从斜后方。如轻烟一般突进,如蛮牛一般冲撞过来的一棍!
杨氏梨花纷纷落,不如当头一棒喝!
六方联盟中只有一方以棍法称绝:蟠龙正宗赵氏,据说是故宋皇室旁支遗族。
棍来如虎扑!
凝霜地青钢大剑犹如通灵一般,倏地出鞘,剑啸先声夺人,已是充盈耳鼓,恶龙一般弹上半空,狂野刺削。左劈右挡,每一剑都势大力沉,狠狠斩在熟铜千钧棍上,犹如天雷霹雳,暴烈的气劲如山洪冲奔,沿着熟铜棍逆袭。
‘无臂狂斩’,森寒酷烈。即使在凝霜的手里,杀人的快刀换成了厚重宽阔的大剑。仍然狂野凶猛。
倏进倏退,刹那之间。棍剑交击,已经过百。
舞棍进击者固然竭尽全力,务要一举突破毙敌。
然而,无论那根熟铜千钧棍是如何的水银泻地般攻击法。凝霜驾驭的长阔大剑总能恰到好处地化解阻截熟铜棍的凌厉攻势——无论使棍者如何地旋转疾进,跃高伏低,棍如狂风,攻势无休无止如暴雨一般——疯狂的攻击总是被这一位千娇百媚地丫头硬生生拦截。凶猛的真力犹如怒潮般不懈地冲击着使棍者的层层真气防御。
凝霜第九十七剑劈在熟铜千钧棍上之时,‘玄天剑派’的两道凌厉阴狠的剑芒仍未接近雷瑾五尺以内。
到凝霜劈出第一百零八剑时,翠玄涵秋一声轻喝,把握一纵即逝的战机,七尺绕指柔出鞘,划出一道匹练也似的剑光。
倏然之间,突袭雷瑾地两名‘玄天剑派’高手,耳鼓内尽是千千万万的风啸尖鸣,峨眉‘乱披风’已经揉入了断肠魔音。
耳中听到如沉雷一般地怒叱声相继而起时,光影逸流,风飙气旋已经迫在眉睫,如刀锋一般的森寒气机,锁定两名‘玄天剑派’地刺客,如不闪避,下一刻就是七尺绕指柔杀人饮血之时。
两名玄天剑派的高手再欲变招,却是迟了一步。
呜呜——
嗡——
至少有七把旋转的小斧头,化做点点光晕,如同一张流萤大网,从各个方位,分头向这两名袭击者笼罩下来,风雷呼啸,封死所有的进退路线。
好几名近卫就在翠玄涵秋拔剑之时,掷出了平虏军中制式地斧头拦截玄天剑派的两名高手,这几名近卫,都是玩斧头的行家,拿捏时机适时出手自也不含糊。
投掷斧头的几名近卫在飞斧出手地刹那,雁翎横刀,刀光如孔雀开屏,在雷瑾身前织出一片流光溢彩的凌厉刀网,反映着月光,空里流霜不觉飞,月照花林皆似霰,竟然使得兵凶战危的这一刻,多了几分如梦如幻的空灵意味!
杀气严霜,箭影如魅,已至身前,如鸦翔集,也许是箭矢来得太快,箭啸之声竟付之阙如,人未闻其声,箭矢已在眼前。
皎皎空中孤月轮,滟滟随波千万里。
刀网尘丝,箭如飞蝗。
瞬间的碰撞,箭杆、箭镞、箭羽、漆皮碎裂,寸寸成灰……
气转风飙,声如急雨。
怪叫声中,几名护卫扑地翻跌。
玄天剑派的两名高手也借着这个机会,凭着‘十步一杀’步法的巧妙,从飞斧狂斩的险境中逃离,将突击的位置让给他们的同伴。
六方联盟的突袭,其实就是以玄天剑派为战端初始的第一波。他们本来是算定雷瑾贵为侯爵,应该不会硬挡毒剑,只要作出想退避的动作,即使他还未撤步退开,也足够六方联盟实施狙杀了——
预先算准了方位的神箭手,在明亮月光之下,百步穿杨的手感不会比白昼差多少。
五石强弩和三石强弓的‘近距离’攒射,狼牙羽箭和弩矢‘无声’偷袭,应该说相当厉害。
然而,雷瑾原地不动,这就让六方联盟第一次失算;近卫们投掷斧头拦截玄天剑派高手,这是六方联盟第二次失算;
等到那密密麻麻的箭矢一头撞上护卫们的刀网拦截,眨眼之间,全部击落崩碎,则是第三次失算——平虏侯身边的近卫岂有庸手?只要有一线机会,他们凌厉猛烈的反击。将会是普天之下所有杀手刺客的噩梦。
但箭矢刚猛的力道,却也令直
冲击的护卫们如遭电殛,不得不借用地趟拳扑跌翻滚力道,虽然如此,双腕也都疼痛难忍,硬挡利箭攒射,除了眼疾手快身巧步灵,还得要有强横无比的肉体才行。
箭矢坠落在地,发出沙沙噗噗地声音。宛如雨打残荷……
这时那些个如同鬼泣厉哭、闷雷滚滚的破空啸声,箭啸、剑啸、刀啸、空爆,终于凑合到了一起爆发。
混乱杂音充盈耳鼓。
一波又一波的杀气,迫人而来。
雷瑾忽然一皱眉头——大批高手正在急速接近。
心镜运转,观照大千。
一个个蒙面人,四面合围,六方联盟这次下的本钱还真不小。
感知到六方联盟如临大敌的架势。准备了那么多的强弓硬箭,雷瑾微微笑了起来——在重重包围下。仍然有闲心微笑,传将出去。怕是也不会有人相信。
拖在后方的祝融门高手急速向前队靠拢,已经与来袭之敌交上了手,兵刃撞击之声不绝于耳。
一声狂喝:“呔!”
犹如平地焦雷,“各人保持阵形。向前队靠拢。”
这是张子墨的声音。
能出动众多人手,有备而来的六方联盟无疑是有所凭仗,有人在其背后撑腰。
以六方联盟地势力来看,除了玄天剑派、蟠龙正宗赵氏、嵩阳门等最早联盟的六方之外。还有如万载春风堂、宁波沉鱼塘、雁荡剑派、闽北林家这样后来加入的家族、门派,现在的六方联盟不止六方,但与雷门世家这样在朝在野都广植势力的大宗族,六方联盟的势力在某些方面还是差了不少。
张子墨虽然年青时性情火爆,现在却已经知所收敛,谁知道眼下是不是六方联盟的单独行动,要是荡寇盟地各个门派都有份,形势就不容乐观了,自己方面当然要尽快靠拢为上,不能被对手分而击之。尒説书网
这时形势紧迫,一个应付不好,便是浴血苦战之局。雷瑾面无表情,在此情势下,仍是一言不发,仿佛四周的厮杀、叱喝都与他无关一般。
六方联盟能得到诸多违禁地军器,固然是因为江南人心纷乱的缘故,何尝没有帝国军队地某些将领的有意纵容的原因?否则,这些人哪里来那么多硬弩强弓?虽然还没有看到火器,但军中制式弓箭都能弄到手,轻便火器也肯定会有吧?
雷瑾长啸声起。
初时尚细不可闻,刹那间便响彻天地。
殷雷震震,撼山动岳。
一剑、一刀、一棍,以迅雷闪电的速度,疾攻雷瑾。
剑光浩荡,刀势刁毒,棍如恶龙,来势汹汹。
玄天剑派、狂风刀、蟠龙正宗地有数高手联手出击,来者不善。
一直未曾动手的栖云凝清,手中倏地爆出一团寒光,转眼如同夏夜一点点闪烁的流萤芒点,身形便消失在漫天寒芒之中。
远远的一声怒喝,三枝利箭盲目射向漫天寒芒地中心,这是沉鱼塘的‘观潮骑鲸箭’和嵩阳门的‘太玄箭’两名军中神射手的手笔。
栖云凝清藉着剑芒映射月光,扰乱了他们的视线,使他们无法支援攻向雷瑾的三人,这一手非常高明。
‘魔龙’陈益狂飙突进,猛见一道寒芒从雷瑾身后鬼魅般掠出,手中刀化狂风,旋斩劈出,运力一绞时,一股怒潮般的真力狂猛涌来,沿刀逆袭,更有一股阴损刁钻的暗劲如锥透入,立时虎口剧痛,大刀几乎脱手,脚上力道再难以拿捏掌控,一个踉跄,险些栽倒,不得不后退以避其锋锐。
那道寒芒倏而隐去,不知踪迹,竟然是一把小手斧。
陈益暗吸一口凉气,这一斧头诡变刁毒,稍差一线,他就是身首异处的下场了。
玄天剑派的‘玉狮’玉全忠却没有那么幸运,寒光一现,飞芒破空,梅花神弩毫不留情地拿他当了箭垛子,没有什么江湖规矩好讲。
事出意外。玉全忠甚至还未来得及挥剑挡格,弩矢已离胸前尺许,他甚至感到箭镞的锋锐和透体彻骨的杀气。
暗叫我命休矣时,或许是他命不该绝,蟠龙正宗的赵元达,在千钧一发之际援手,运劲一拨一挑,暗劲涌到,硬是将玉全忠一百几十斤的身子。单手推开半尺,但疾射的弩矢也刮走玉全忠的一片皮肉,鲜血四溅,玉全忠顺势跌退。
至于赵元达也不好受,雷瑾猝然发动‘花间听禅’心法的‘一默如雷’,将无声之‘大雷音’直接轰击在赵元达地心神元灵上,饶是赵元达养性功深。又要救人又要应付雷瑾的奇异‘攻击’,这一心两用的窘境。仍然令他惊出一身冷汗。
六方联盟三大高手,这一波攻势。刹那间冰消瓦解。
一时天地无声。
六方联盟的好手,这时仍纷纷涌来,抢占有利攻击位置。
月光映照,杀气腾腾。
谁说月黑风高才是杀人夜来着?这月下杀人。同样不会是诗情画意的缠绵情致。
刀矛剑斧,寒光堪与星月争辉。
半途截杀,这时才到最浓烈的时刻!
生与死,顷刻之间。
……
***
六方联盟‘铜山’魏氏一族是联盟中极有实力的一方。尤其是敛财之道,在六方联盟中绝对是名列前茅的一方。
‘铜山’总务司总管魏平总揽‘铜山’的钱粮进出大权,他是‘铜山’第二号人物,就是总揽‘铜山’库务司大权地魏源也要让他一头。挂在魏平名下的‘私人庄院’里,秘密窖藏着‘铜山’全部藏银的三分之一强,几百年间历经两朝二十几代人的窖藏银两,足足达到一百五十万两以上。民间富贵人家,往往会在密室地窖中藏匿大量银两以作急难之时所需,官宦大族家有数十万两藏银备用并不稀奇,但藏银多至一百五十多万两,而且期间从未取用流通,这是相当少见的——也难怪,有很多大家富室并不相信钱庄银号,即便是声名久著百年不衰的大钱庄,他们也不予信任,这一部分富室向来笃信财不露白,更笃信自家的窖藏银两之道不虞被人发现,他们从不将自家地银子、粮食等财物存到银庄钱
魏平名下地庄院外松内紧,一向由铜山魏氏最忠诚最精锐最机密的子弟兵‘铜牛社’乡兵守卫,就是铜山魏氏中也很少有人知道这处庄院就是‘铜山’藏银之地。
然而,保持了几百年地平静在今晚打破了。
轰隆一声巨响,硝烟烈火,直冲天空,带起一天的碎石瓦片。
当庄院中从睡梦中惊醒的人们,还来不及思索这是怎么一回事时,天空中旗花烟花爆出千百光点。
跟着箭矢激射,庄院里守夜的庄丁纷纷倒下,整个庄院陷入纷乱。
高高地西院墙竟然被火药炸塌,土匪们,或者是流民也说不定,反正都是挥舞着刀枪的凶横恶徒从炸开的豁口蜂拥而入。
庄头黄十四无畏地迎向两个蒙面‘土匪’,面对狰狞凶猛的土匪,高无惧意,土匪破庄直入地行径已经将他激怒,一时间顿忘利害,怪叫着,呐喊着,人影倏合又分,转眼间血溅五步,黄四虽然砍伤一个土匪,却死于另外一个土匪刀下。
魏豪从屋脊上跃下,三口柳叶飞刀追魂夺命,三个土匪顷刻毙命。
一剑刺倒另外一个土匪,从容拔取飞刀,穿房越舍,向西面突围。
锣声惊鸣,警号呜呜,火光四起,似乎全庄院都是土匪。
***
狭路相逢。
白刃相交。
箭矢乱飞。
这几乎不象一场江湖争斗,而更象是铁血战场。
隐藏在暗处袖手旁观的冲和子摇头叹息:“六方联盟这些家伙就是行事莽撞。眼前这点阵营,如果能够搞掂平虏侯的人马,雷瑾还用在西北叫字号吗?”
“六方联盟虽然实力膨胀很快,终究是根底太浅,底蕴不足,他们大概并不是很了解雷瑾的变化,还以为对付的是那个几年前的浪荡子吧?拿几年前的消息作为决策判断的凭依,呵呵——”风霆子不发怒的时候,比谁都理智,“六方联盟的眼光还是只能局限在帝国江南一隅。暂时难成大气,这就是差距所在。”
风霆子随手摘下一把树叶,连珠飞射,“噗噗噗”,暴响声中,几个飞速赶往战场的祝融门弟子,禁不起风霆子地‘暗器’袭击,叱喝声中,一一翻倒在地。伤而未死。
冲和子低喝一声:“走!”
两人如大鸟般腾空而起,在银色月光下犹如两只庞大的灰鹤掠过树梢。
***
‘黑角岭’是江南比较大的私枭帮会之一,惯常走私盐货、铜铁、军械、丝绸等,获利甚丰。江湖上不少帮会,并不是没有想过来个黑吃黑,搬空黑角岭的银库,但多半因为摸不到黑角岭的真正根底而作罢。
这一次要破财免灾了。
黑角岭的二当家‘恶虎’燕小弋抡起大锤。向外突围。
这巨型的铁锤足有四十斤出头,力够大之人。一锤砸下,足以粉碎磨盘巨石。
抡锤在手。燕小弋不慌不忙,誓要杀出一条生路。有这等趁手的铁家伙在手,足以发挥他天生神力的长处——铁锤于他,正是如虎添翼。
燕小弋这一次可是衰到家。居然被人摸到自己落脚地老巢,老巢中属于‘黑角岭’公中的一库藏银必定落入敌手,而燕小弋更为肉痛的是自己私人分得,历年累积下来。价值巨万的金珠珍玩和数十万两银会票放在了密室,怕是也便宜了乘夜攻入老巢的敌人。
一个蒙面人当先抢到,大刀抡动,威风凛凛。
觑个真切,燕小弋侧身略让,挥起铁锤,雷霆一击,“噗”的一声响,骨碎肉,血肉之躯怎禁得起大锤的全力一击?
接着又是两个蒙面人,步法轻灵敏捷,避开燕小弋当头一锤,重新挥刀扑上时,被燕小弋一连三锤勇猛进击,其中一人走避不及,一只手臂立时折断,哀嚎着跳跃退开。
另一人不敢招架,扭头飞逃,被他一跃追及,铁锤如雷轰击,锤下追魂,要了那人性命。
这一照面便或死或伤,稍远一点赶来地蒙面人惊惧不进时,远处响起一声长鸣哨音,一众蒙面人便不再进逼,放开去路,任由燕小弋逃离。
回头看时,偌大一个庄院已经火头处处,仍然有抵抗厮杀之声,但已经不成气候。
燕小弋叹口气,落荒而走。
***
六方联盟虽然志在必得,攻势猛烈,奈何平虏侯的随从护卫出乎他们意料地强悍善战,却是缠斗多时,伤亡惨重。
而雷瑾每一刀劈斩而出,皆锐不可当,霸道凌厉,迫得六方联盟难以招架,不得不尽出强手以遏制雷瑾的凌厉反击——这反而让雷瑾有一己之力牵制了六方联盟地主力高手,将六方联盟其他人,统统暴露给雷瑾的近卫和祝融门的人马,令得六方联盟的伤亡持续扩大,而又无能为力。
这战已经没法打下去了。
冲杀,闪避,突进,步步进迫,疾进疾退……
刀光剑影,飞腾旋舞,电虹寒芒,吞吐闪烁……
这是一场险恶无比地激斗,拼的是勇气、经验、机智、反应、士气、信心,一切花招都派不上用场,生死决于瞬间,暴露出弱点,必将付出可怕的代价。
许多躲在暗中窥伺双方恶斗的‘有心人’,都是一脸地震惊——太可怕了,这与他们印象当中的江湖争斗何止血腥百倍,冷酷百倍。
这完全就是血与火的杀戮战场。
而且,平虏侯方面表现出的强悍善战以及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血腥、冷酷、无情、剽悍,终于让江南诸多势力意识到——现在的雷家三少爷,不再是江南人以往心目中那个不成器的顽劣败家子了。
刀剑交击,令人惊心动魄……
险象环生,令人目眩神摇……
优势转瞬易手数次,一方突破,另外一方必定还以颜色。
进退如电,挪移如魅,双方的攻守进退,皆是电光石火间事,没人能看清每次攻守的招数与变化,
不过,六方联盟的败退之势也逐渐明显。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爱阅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为您提供大神金龙鱼的惊雷逐鹿
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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