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书网>剧本其他>惊雷逐鹿>第五章 帝京变乱的日子(二)
  晓色曦微。

  皇城重门紧阖,平日里天一亮便即开启的皇城门户,全都闭门落锁,看不到一丝儿要打开的迹象。

  西苑之变,紫禁城的展皇后几乎在同一时间得到急报,即刻便传命控制宫城出入,命令皇城诸门和京城九门的禁卫军士,紧闭诸门,严令无皇帝诏书、皇后懿旨、调兵堪合、钦差关防、上方宝剑五者同至,不许开启;同时又派遣“钦差专使”即刻出城,征调畿辅诸营之兵,迅速控制畿辅要害,戒严道路,禁止任何人往来出入——京畿一带在暂时之间,成为了帝国孤岛,出不能出,进不能进,音信断绝,内外阻隔。

  在短短的时间内,内廷后党反应迅捷,出手老辣,在天亮之前已然锁闭畿辅咽喉,鹿死谁手,真的就只能看京城内的血腥较量了。

  腥风血雨在许多人的意料之中,又在许多人的意料之外蔓延到整个京城,在这个幽明相交的黎明时刻,带给帝京士庶官民莫大的震撼!

  长安街上,全副武装的带甲兵卒奔行驰骋。早朝大臣起先还以为是京营会操,待一听道是“勤王靖难”,莫不惊骇之极——在这京畿之地,兵戈相向,说好听一点,这是‘勤王靖难’,说的不好听的话,就是叛乱造反了——众人醒觉过来,顿时一哄而散,四散奔逃。

  杀声汹汹。

  皇城诸门紧闭,西苑门、长安左门、右门,都有勤王军士卒强攻、纵火,往来呼叫,以助声势。

  这时,天色已亮。

  乔行简麾下抽调的两万‘五军营’精兵,辽东的五千辽兵,京城各朝臣勋贵府上的家奴勇卒和地方乡兵一万余,山西宣大总督王鉴川、大同巡抚方行之麾下所谓的一万‘家奴’,加在一起有四万余人。力量相当强大。至于乔行简声称的八万民壮,目标太过显目,暂时进不了京城也在情理之中——

  至少外朝臣党中的很多人在心里是这样猜测的,他们还下意识的为此松了口大气,乔行简位高权重,又是两朝帝师,此番勤王靖难若能成事,必是首功无疑,乔公爷还是遥领军事最好。这样大家伙都容易接受。乔行简坐镇京畿勤王靖难,手握‘五军营’精兵已足以令人心中凛凛,若再加上这数万民壮,形势之重,非京师群臣之力可以制衡,这在一腔孤忠的大臣眼中,乔行简手中兵权太重。那将是皇帝地心腹之患了,难保不会靖难方成。便象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那样故事重演,因之不得不防;而在一心想以大功邀取封赏的大臣、勋贵眼中。乔行简若在此次‘勤王靖难’之变中地位太过重要,岂非大大分薄他们的功绩勋劳?八万民壮,不能进京,对他们而言。如释重负,未尝不是一件大好事。

  此次‘救驾勤王,以靖祸难’之变,从一开始策划。外朝臣党的一干领袖人物就与一部分内官太监合谋联手,由于得到了部分内廷失意太监的默契掩护,他们才得以秘密调兵进京,才得以顺利突入西苑丹房,完成这一次帝京事变,国朝肇造以来,这也都是空前绝后的。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顺利救驾的外朝臣党、宗室勋贵、内阁元辅、封疆总宪、文武大员们,满心都是欢喜、狂热,还有对将来功勋绩劳的热望、憧憬,这时根本就不会有人去怀疑,高达四万余的骁勇兵马,如何能够轻易地避开皇家密探地耳目,如何能够悄然潜入守备森严的京师?WwW.XiaoShuo530.com

  皇帝手上集结了这么多兵马,自然胆气大壮,一边强攻皇城,四面纵火之余,一边选调大嗓门的士兵轮番喊话,都是些劝谕皇城禁卫憣然醒悟,速速反正,既往不咎的话语。

  不过,这个攻心之计显然不能如愿,皇城禁卫的应值都督乃是后党心腹亲信,反应敏捷,照着葫芦画瓢,也同样派大嗓门士兵喊话回骂,“皇帝自在大内,尔等乱臣贼子,怎么敢假冒当今圣明天子?若是憣然醒悟,陛下宽厚,必赦尔罪。如若迟疑,难免株连九族,千刀万剐之祸!”,“尔等校尉兵卒,依附乱臣贼子,围攻皇城,大逆谋反,罪在不赦,速速投诚,死罪或可得免,否则罪无可恕!”等语,却是根本不惧军心动摇——这时候,谁又分得清哪个是真皇帝,哪个是假陛下呢?也只得刀口子上辨是非,枪棒之下论真假了。

  城下火攻,城上炮击,硝烟弥漫,城门延烧,火势熊熊,勤王军呐喊冲锋,连续的几次强攻,都没能攻破城门,无法闯进皇城。

  *****

  如火如荼的战斗、厮杀,迅速蔓延到京城许多角落,惊恐地黎民士庶茫然失措,不知如何是好。

  由于有宣武公乔行简的参与,有武宁侯部下地襄助,这让许许多多游离观望,趔趄不前的家伙觉得‘勤王靖难’事有可为,纷纷跳将出来,投入到慷慨激昂地‘勤王靖难’的大举中,嚷嚷着‘匡扶社稷、保国安民、定危扶倾、一扫妖氛’之类的口号,踊跃相随。

  蹄声隆隆,响彻长街,如同天边雷鸣!

  神枢营骁骑冲过长街,如同地火喷薄。

  骤然间,勤王军的所有人都感到了森寒杀意,仿佛陡然进入了隆冬。

  神枢营骑兵冲击地路上,仿佛刮起了冰风雪雹,狂飙怒卷!

  尖锐的三棱锥箭,借着战马冲势,尖啸着,旋转着,横空攒射,刺入勤王军士兵的身体。

  入肉,穿骨,勤王军士兵接二连三的被箭矢钉在了地上……

  更多地士兵则是被战马践踏冲撞,被五眼火铳、三眼火铳喷射出的铅丸、铁丸在近距离轰成蜂窝,眨眼间化做碎骨肉泥,留下一摊摊暗红、鲜红、污秽的血迹,还有脑浆与尘埃混合的花花绿绿。

  勤王军密集的队伍,一下子变得稀稀拉拉,潮水般的队形刹那间如退潮之水,哗啦涌去。

  冲在最前面的一批勤王军步卒,刚刚与神枢营的骁骑接触,就被人数并不占优

  营禁卫骑兵轻轻松松地冲垮队形。失去战斗力,被两下劈斩便解决了,只留下一地血泊中地无头尸和四处翻滚怒目圆睁的人头,还有断手残肢、或大或小的零碎皮肉和森森惨白沾满污血的骨头茬子。

  神枢营禁卫骑兵并不停留,一路向前,消失在长街尽头,蹄声渐稀,唯一的证据就是那一大片鲜血、碎尸、烂骨,只有这些死人才能证明。如今的神枢营骁骑,在后党柄权的这几年,已然恢复了几分当年“三千营”所向披靡的剽悍水准,不再是数年之前,那支兵备废弛的疲弱懒散之军。

  对京畿变乱形势地观察、监视,已经持续了相当长的时间。连续使用千里镜就近观察京城要害地点的形势变化,同时还要接收和处置京师各处传来的线报。并下达指令,作出必要的指挥调动。从深夜里到天明的几个时辰里都保持高度的全神贯注,即使以赵小七现在地修为。也感到吃不消了。在神枢营骁骑冲杀过去之后,赵小七不得不暂时停止了观察,开始用硬竹笔沾着墨汁在簿册上记录着他所观察到的情况,他对形势变化地分析判断等等。都一一用标准的‘秘文’记录下来,比如刚才神枢营骁骑冲锋陷阵势如破竹地表现,就必须加予评估,下一判断。

  就在赵小七挥笔记录的同一时间。整个京城,但凡稍微重要一点的街口、衙署都在暴发激战。

  迎接勤王军强攻的是铅铁弹丸、炽热火球、熊熊猛火、呛鼻毒烟、滚烫沙石、石灰、箭矢、石块、标枪、斧头等等,禁卫军地守城器械准备得实在是太充足了,充足到让勤王军上下都切齿痛恨的程度。

  碧血满地,白骨撑天,残缺的尸体在昔日平整干净的地砖上描绘出斑斑驳驳地恐怖鬼脸。

  各处禁卫军的铳炮矢石,对仰攻、强攻、围攻的勤王军而言,完全是毁灭性的力量,完全压制了他们的攻势,不断将冲锋的士兵分解成碎骨烂肉,炮火之下,许多士兵的尸骨顷刻间荡然无存。

  每一声火炮的轰鸣,都有成片的士兵倒在血泊之中,冲锋在前的敢死跳荡,也很难冲破铳炮矢石的攒射拦阻。

  勤王军射出的利箭,在炮火的压制下,作用难以令人满意——当然,步战弓弩并非没有一点威慑力,弓弦鸣响,一支支黑色的狼牙利箭命中目标,也同样会夺走鲜血和性命,箭头甚至大部分都淬了剧毒——砒霜或者乌头!帝京城里,长安街上,到处都是残缺不全的尸骸,焦黑如炭的尸骸,形相诡异的尸骸,而其中至少半数尸骸是被淬毒利箭夺走了性命——剧毒未必马上致人死命,却能大幅削弱士兵持续战斗的能力,在激烈的两军交战当中,这已经不啻于阎王贴、勾魂牌了。

  参差不齐的勤王军撞上严阵以待的禁卫军,双方各种武器轮番上阵,不择手段的拼杀,碎骨烂肉在猛火油制造的熊熊烈火中发出可怕的臭味,混合着硝烟,浓烈得简直令人窒息。

  勤王军士挥舞着刀枪前仆后继,冲击着禁卫依托墙壁所构筑的防线,尸骸堆砌累积,强大的压力逼得禁卫军伤亡持续攀升,不得不提前调动后备军士补防。

  黑云龙带着自己的数十骑亲兵,遥遥观望着呼啸冲杀的辽兵攻破一道官署墙壁,无动于衷。

  禁卫军与辽兵纠缠在了一起,就在相隔不远的街巷上来回冲杀。

  在这种战场,面临现下这种战局,黑元龙当然知道只要有一支骑兵实施一次短促的突击,就能杀退逼上来的禁卫军,给对方造成较大杀伤。

  不过,黑云龙奉武宁侯之命,从辽东带到京城的骑兵已经全数交由‘宣武公’乔行简节制指挥,黑云龙手里只有从辽东带来的带甲步卒一千,加上乔行简‘五军营’的精兵五百、京城勋贵朝臣各家府上的家奴一千,全系步卒,骑兵只有他自己的心腹亲兵数十骑而已,为保存实力起见,他自然是不肯轻易出动自己的心腹亲兵了——从辽东带来的辽兵步骑,虽然都相当精锐骁勇,却并非武宁侯雷顼信任的边军嫡系,统兵官绝大多数都是原来辽东镇的旧将。士兵也都是各统兵官的亲兵和家兵。在雷顼借机将节制辽东地最高权力夺取到手之时,这一批将官都是迫于当时辽东形势,才暂时听令于武宁侯府,他们非常明显的倾向于皇室正统,也是京师朝臣策划勤王靖难之事为之游说最力的一批边军将官,亦因此缘故,武宁侯雷顼最终才会准许这些将官各带麾下亲兵进京襄助所谓的“勤王靖难”之事。黑云龙作为武宁侯雷顼信任的心腹将领,当然很清楚武宁侯的目的,这些人既然心向皇室。愿意牺牲,强留辽东也是无益,就遂他们的心意进京勤王好了,做炮灰,做卒子,那都是这些将官自己愿意,怨不得别人将他们当作棋子来下——既然武宁侯别有用意。眼下要让黑云龙牺牲自己的手下去冲锋突击,那他是一万个不干地。所以一向以骁勇剽悍著称辽东的‘黑将军’,在京师却是一付最甘人后。绝不争先的‘庸将’做派了。

  飞斧呼啸闪掠,狠辣凌厉的斩击,在早上的晨光里留下一抹如虚似幻的光影,两个猛冲过去的辽兵躲闪不及。直接被飞斧诡异地割断咽喉,血花绽放的刹那,惨叫声倏然中断,小巧地精钢斧头忽焉消失不见。

  在黑云龙的眼中。那个横穿街巷地男人,就象鬼魅一样突兀出现在双方混战的战场,在杀死两名步卒之后,左手顺势猛然挥出,前臂上的套着的精钢旁牌如同一面巨斧,狠狠劈进另外一个步卒地胸膛,斜掠而起,强劲的力量将那个士兵的半个头颅连着半边胸腔的内脏切削而去。

  那个步卒还在顽强地晃动双手,抚摸着破碎的天灵盖时,已经被那男子一脚踹了出去,摇摇摆摆,在街巷的泥地上涂抹了一滩血腥和脑浆,红的,白的,花的……

  那个男人这时已经一

  外一个步卒斩成上下两段,人却如同鬼魅一般消失在

  “嘿,怎么会是雷家的“鬼斧”?还有锦衣府秘不外传的‘兰陵王迷踪步’?这厮到底是雷家的人,还是锦衣府的皇家密探?莫非是西北那边的谍探?看来得想办法与西北接洽一下才行,可别大水冲了龙王庙。”

  想起武宁侯临行前的叮嘱,黑云龙心中暗忖,环顾四周,混战中的士兵都无暇他顾,专注于战斗,根本没有注意到有某个鬼魅一般的人惊鸿一现,并且杀死了好几个士兵。

  *****

  战事一直僵持。

  全副武装,披甲跃马的兵卒,奔驰市中,大声呐喊,前后相随,往来驰奔,激烈较量,战至夕阳西下……

  许多人在舍生忘死的恶战,也有许多人在冷眼旁观,而在血与火的帝国京城里,还有许多神秘的人物在趁火打劫或者浑水摸鱼。

  ……

  “呜呜……呜呜……”

  号角响起,伴随着隆隆蹄声,一支数百人的蒙面骑兵马队冲锋、加速,如同铁拳一般狠狠地捣入已经不到千人的步卒鸳鸯阵中,凿穿步兵阵列,将挡在突进路上的敌人碾碎……

  数百名骑兵突入敌阵,战刀劈落……

  眨眼间便撕开了突进的缺口,保持着完好的锋矢队形,呼啸着冲过长街……

  钢铁激流猛烈撞击……

  金铁交鸣,哀号声中混杂着凄厉的马嘶,血肉横飞……

  勤王军的步兵无法抵敌骑兵的冲击,迅速溃逃……

  这支骑兵马队并没有对勤王军的溃兵进行追击,而是悄然消失在西城街坊之间,在不久之后包围了一处占地广大的大宅院,这是宫内一个太监私底下购置的一处外宅。

  借着马匹冲势,催马冲在最前方的‘飞霹雳’张子墨,黑色的流星锤在空中旋转斜飞,挟带着沉郁惊心的破空呼啸,势若奔雷,狠狠地砸在了紧闭的朱门之上,阳劲猝收,阴力潮涌,坚固的朱门倏然出现千万道蜘蛛网一般的明显裂纹,随后轰然碎裂,化作齑粉——张子墨虽然体格瘦小,其本身却是天生蛮力,力大无比。惯使的兵器是一对沉重的流星锤,一对锤头虽然不算很大,却是在精钢中掺入乌金、风磨铜、白铅等打造而成,比一般的精钢流星锤的分量要重得多,加上出神入化的运锤手法,贯注‘流金焱火’真炁,一锤子挥击而出,开山裂石根本不在话下。

  虽然以江湖大派‘祝融门’地一派掌门之尊恃强凌弱,委实不算好汉。但是这一次的京师大变乱,正如雷瑾在给他的秘信中所言,完全不是江湖人之间的纷争搏斗,而是庙堂权力的血腥之争。眼下的变乱京城,是彻彻底底的猎食场,是赤裸裸的杀戮场,以强凌弱、弱肉强食才是如今这京畿丛林的唯一法则。什么天理,什么道德。什么义气,什么忠诚。在刀枪铙炮之下都是不管用地,兵强马壮才是在变乱京城生存的唯一凭依,实力才是唯一的法则。

  变乱的京城,两强相斗之际。正是两强之外的各方有力者游走其间,掠食饱餐,趁火打劫的好机会。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这处太监外宅虽然拥有不少护院和士兵。但是在数百名蒙面大汗的凶猛冲击下却是脆弱无比,转眼间就被全数制伏生擒。

  这支蒙面骑兵马队迅速从宅院中撤走,转向下一处宅院府第扑去。

  骑兵马队甫一离开,另外一批蒙面人便一涌而入——这是事先经过缜密谋划,有组织有预谋地趁火打劫。杀人越货的程式,既有分工合作,又环环相扣衔接紧密。紧随马队之后涌入这处太监外宅地蒙面人,其中有擅长使用迷魂药物或迷魂异术套问口供的奇人异士,有刑讯攻心地行家里手,有江湖飞贼行当里夜盗千家的高手翘楚,有当铺里的资深朝奉,有古董行里的古董鉴定师傅,还有擅长宫室营造地土木匠师,人虽然不多,就只有那么几个,但宅子里还有什么秘藏的金珠宝贝、窖藏金银能够瞒过他们这些人?还有什么密室、暗橱、地窖又或者更秘密的金银埋藏地点能够瞒过他们?有这些人在,这处太监外宅中的值钱财货,基本上会被搜括一空,难有什么遗漏地了。

  当然,这些人只管找出所有的金珠财货,余下的搜括、发掘、转运、隐藏、变卖等事项,又是另外一批人负责的事情了。

  ……

  从窗棂缝隙之间远远向外望去,空寂的街巷越发变得清冷。昏黄的月光也仿佛带着血色,街边倒卧着几具尸体,昏暗的夜色下,不时有冷箭抰带着迷离的虚影,如流星划空掠过,不知射向谁边。

  前内阁大学士、前首辅韩德藻脸色很难看,他不是在任官吏,用不着每天天不亮就早早上朝,在京城变乱骤然而起之时,固然免去了被交锋双方的士兵,猝然杀死在早朝路上的下场,但也反应慢了半拍,他没有想到一部分鲁莽急噪的朝臣急于救驾,竟然自乱阵脚,提前冲进西苑。此举虽然是将皇帝抢了出来,让他们这边占据了‘大义’上的正统名分,却因皇城诸门斯时都未到时间开启,这让内廷后党及时得到变乱之讯之后,得以迅速下令锁闭皇城和京城诸门,扼守畿辅所有的咽喉要害以负隅‘顽抗’。外朝臣党一部分人抢先‘救驾’之举,实在是‘一步错棋’,也导致其后‘着着下错’,外朝臣工既然无法按预先谋划,趁着早朝时皇城各门刚刚开启之际,猝然而起攻入皇城,那么这勤王靖难能否最终成事就只是五五之数了,这就未免让韩德藻又气又急了,心中怒恨,那帮年青臣工,少不更事,热血有余,老练不足,处事骄躁,不够沉稳持重,实在难堪大任啊!

  现下被困在了自家宅院,外面都是乱兵,他韩中堂又哪里能出门一步?但真正让韩德藻脸色难看的是——他错过了最佳的救驾勤王时机,虽然未来论功

  绝少不了他韩中堂的一份,但是没有在皇帝面前露一逊色多多呀!而且,眼下京师变乱,双方往来攻伐,僵持不下,却又如何是好?前中堂大人,既忧庙堂社稷之兴衰,又忧自己的功名富贵前程难测,斯时斯地,又怎么不让他忧从中来,不可断绝?

  轰!

  哗!

  几声怪异的声响入耳。韩德藻心中一惊,正要吩咐亲随去查看动静之时,忽然间浑身一麻,昏倒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一缕甜香入鼻,昏睡着的韩德藻梦中神思迷离,似醒似梦,似乎遥远的天宇之外,有人微语相询。问了很多问题,迷梦之中的韩德藻下意识的喃喃自语,浑身不知回答了什么,良久之后,不再有人低语询问,韩中堂陷入了最深沉的睡梦当中。

  而在此时的韩中堂府上,却有许多灰衣人穿堂过户。掘地三尺,来来去去的搬运着大大小小地箱笼。

  “呸。一个致仕在家的内阁前首辅,也藏有十万两黄金。真他娘的有钱有势。”

  一个黑影站在夜色暗影中一边低声嘀咕,一边警惕的持刀戒备。

  另外一个模糊的黑影在暗处低声答话:“得,俺们抄过的嘉定伯周家,现银不就有一百二十三万两。杂器匹缎车载无数,田契房契若干么?听说,从内阁大学士陈府抄出来的,现银不也抄出十三万。黄金一千三百六十两,各庄开出的会票若干么;吏部尚书李府,现银八万两,会票、匹缎、地契、房契不计其数;户部主事于府,现银十三万;司礼监太监王之心,现银十五万余,金银什器缎匹无算;韩德藻好歹也是前中堂、前首辅,不要侮蔑俺们的前帝国首辅好不好?好歹也是做过一年又三个月首辅地,十万两黄金也不是多大个事吧?别少见多怪,呵呵——”

  “说的也是!朝廷九卿,家里谁没个五万十万的现银子呢,中丞、监司之类,家藏两万三万现银子都算是廉洁奉公的了,中堂十万八万,部院京堂锦衣家里藏个七八万两的现银子,科道吏部翰林有五万三万银子,看样子都不算个什么事。这位韩中堂,十万两黄金算不得什么,光是那些抄出来的珠宝细软、古董字画都值百十万两银子了。可惜,皇城内库不能进去抄一抄,可惜啊——”持刀者摇头说着,意甚可惜,然而他说的话,若是听在某些人耳中,却委实悖逆无比了,公然说想到皇城内库去抄掠其中地金珠宝贝,这个实在不是当今一般人敢想、敢说的。

  暗处答话地黑影,嗤之以鼻,压低声音,嘲讽道:“你以为皇城内库有很多银子吗?别想得美了,没看上面交下来的内线秘报吗?皇库内,若要比银子多寡,绝对没有这些宗室、勋贵、太监、大臣地家产多,内库现在就象孔夫子说的,穷厮滥矣!内廷这次如果能够最终取胜,恐怕会抄家抄到手软,内库这回不知道可以聚敛多少银子了。还是俺们上头想得远,抢先一步抄他们家的,与其便宜别人,不如便宜自己。”

  干咽了一口唾沫,持刀戒备的黑影在夜色中透出几分艳羡地口气:“***,赵堂主抄家,连那些漂亮女人都顺手牵羊抄了个七七八八,财色兼收,下手够狠的。难道是在京里熬得太久,憋不住自己的小皇上了?上头地命令可没让这么着抄家吧?要是被他们主上知道了,会不会——给他咔嚓这么一下?”

  “呵呵,这才是名副其实的抄家嘛,值钱的,用的上的,看上了都是自己的。”另外那个黑影随口回答,语气不甚肯定,“以他们主上的性子,大概是不会管这些事的吧?不过,别人家的事,也实在难说啊。”

  持刀者顿了顿,有些疑惑,说道:“嗯,那些女人——这兵荒马乱的,赵堂主有什么办法将她们转移出京?现在畿辅内外,可都已经道路戒严了。”

  “上头的命令,不是让俺们协助赵堂主转移掩护一部分京里的重要人物出京么?反正这一个也是送,两个也是转,不在乎多几个、少几人,如果事先策划得好,满城的兵荒马乱,反而是最好的掩护,顺手牵羊抄掠几个女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既然赵堂主他敢在抄家的同时,连女人都一起掳掠拐走,就一定有办法送出城去。说不定,赵堂主这都还算是行善积德呢!”

  “呃,这——怎么说呢?”持刀者望望了匆匆忙忙的人们,这韩府上的箱笼还有不少没有搬运转移干净,还得多等候些时,便顺着同伴的话问道。

  “这还用问么?”他的同伴在暗影中呵呵低笑,低声说道:“等到京师变乱平息,最终掌握京畿权势的一方,少不得就要秋后算帐。那时抄家问罪之家,绝对少不了。那些罪官的妻家眷,能有什么好日子过?赏赐给有功之臣,或是允其家纳银自赎,再不就是官卖为奴婢,那都算是罪官家眷的家山有福,老天保佑了;打入教坊司充作官妓,也都算是额外施恩,顶顶仁慈;最惨的可能是充当营妓。不过。比起被戮灭九族,比起被满门抄斩,比起被官兵虐杀来说,这些又都算不得什么了。”

  想想自古就有的官妓、营妓,那些堂而皇之由朝廷史官记录在案,载于历代历朝《起居注》、《实录》等皇史之上地春秋史笔,还有国朝肇造以来。许多众所周知的事实,以前那些以‘谋逆’‘大逆’等论罪的罪官。他们的妻家眷,大抵都是如此这般的下场罢?虽然他的同伴在某些问题上含糊其辞。比如说,京畿大势眼下尚在僵持之中,根本没到大局底定的时刻,谁是奸佞罪官。谁能当权上台,此时并不曾水落石出,也并不是他们这些人可以认定的。这掠人妻之举,实质就是恃强凌弱强抢霸占而已。又何来“行善积德”之说呢?但持刀者也不得不承认,他的同伴在某些事情上确实是一语中地:“那倒也是啊。罪官妻,被赵堂主的人掠走,总好过被官府随

  。呵呵,赶明儿,咱也跟赵堂主讨两个女人暖被卧。

  “呵呵——你个***,赶情是你自个憋不住小皇上了,想沾赵堂主的光,白占便宜啊。”

  对同伴的低声笑骂,持刀者不以为意,反问道:“怎么?不行啊?”

  “行!怎么不行?太行了!”隐蔽在夜幕阴影中的同伴,狠狠说道:“***,有便宜不占王八蛋,老子们与赵堂主,现在也都是盟友嘛。你小子就是心思活啊。”

  “哪里,哪里——”

  ……

  ***

  夜色深沉。

  还是荼盛开季节,花架子上满是一朵一朵地白色香花攀着,盘旋而上,茎上钩刺,羽叶乘风,翩然欲飞,阵阵幽香,浮沉夜色。

  ***明亮的院落中,时时有人来往,气氛紧张而繁忙,没有谁有心思注意艳艳惹人地荼风流。

  京城的变乱,雷瑾与一干谋士从其暴发地那一刻,就在密切关注,而雷瑾与五大钱庄以及其他友好的联手合作,也在有条不紊的施行,千千万万个不同的人,在为同一件事竭力忙碌。

  这一天下来,京里地线报流水一般报来,西苑的突击,皇城的闭锁,京畿的戒严,京里地交锋恶战,僵持不下,诸般种种,都为雷瑾所知所闻。尤其是乔行简和雷顼两人,一个是公爵,一个是侯爵;一个是手京军‘五军营’兵权,并掌握三十几万佥派民壮、数十万乡兵勇卒的方面大员,总理河南、山东军务的当朝勋贵;一个是总镇辽东,大权在握的一方诸侯,剽悍善战的辽东骁骑、边军精锐亦不下十万之众;这么两个人的出面,给人以多大多深的遐想余地呢?

  正因为如此,雷瑾才想不通,如果说,乔行简“蒙恩深重”,“忠君无二”,确系事实不谬的话;然则,武宁侯雷顼,这一母同胞的长兄又是为的是哪般?又为着什么理由而插手京师变乱?

  在雷瑾看来,变乱方起,即以乔行简所统兵马,已足以率军入京,保皇帝,复大权,清君侧,肃宫廷,建不世之业了,外朝臣工们很需要武宁侯吗?恐怕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其实是想借雷门世家的幌子,增强皇室正统的号召力罢?有威远公雷懋的长子参与其事,足以打消很多骑墙派趔趄不前观望犹豫的心理,积聚人心,提振士气。

  问题是,乔行简和雷顼目前的许多举动,着实令雷瑾心中疑窦重重,总觉得哪个地方不对劲——当然了,不管怎么不对劲,趁火打劫都是不可能停手的,浑水摸鱼也是不可能止步的,这一次是几方联手,就算雷瑾想停手,别人也不干啊,五大钱庄、落日庵、祝融门、“青铜王”、姑苏孙家、令狐家、司徒家、雷氏一族的若干亲戚朋友,都已经卷入到京师变乱当中,这些人哪一个是好说话的,又哪里是好打发的?看着雷瑾的面子,秘密参与京畿之事,但出钱出力,总也不能白干不是?

  京里传出的秘报越多,尤其是韩德藻等一干人所“吐露”的一些隐秘,令得雷瑾心里越是思考,越是疑心。

  以乔行简久历宦海,多经战阵的几十年历练,见惯官场鬼蜮,识得用兵诡诈,会突然在某一天变成老糊涂吗?四万精兵潜入京城,内廷后党空自掌握着许多的皇家密探,竟然事先一无所觉,别人可以相信这一点,他宣武公凭什么也相信这一点,并且“深信不疑”?以宣武公在朝中的威望和手腕,以其两朝帝王师,当朝二等公的尊贵身分,有可能掌握不了全局,有可能让部分朝臣冲动的提前冲进西苑,以致自乱阵脚么?

  还是——乔行简的故意,故意知而不言?言而不尽?

  这是不是一个阴谋?

  阴谋!

  雷瑾浑身一冷,微微一震,仿佛一道闪电从心头掠过,似乎明白了一些东西,又似乎更迷惑了。

  雷瑾想起当初“塞外秋猎”,渡河北上时,与土默特万户俺答汗的一战。那一战,俺答派来与平虏军交战的骁骑,都不是俺答的亲信嫡系。俺答之举是借刀杀人,清除异己,借平虏军这个敌人之手削弱翦除土默特万户内部的异己。

  这乔行简是否也是此意?

  但是仅仅是借刀杀人吗?

  乔行简到底想干什么?他又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呢?有道是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下士时,难道这宣武公乔大公爵想做曹操,王莽那样的权臣奸雄不成?

  但是,说不通啊!乔行简不是一般人,心思沉着,又哪里是随便可以揣测透他的真实用意呢?

  自己这兄长又想干什么呢?他又想得到什么呢?借刀杀人,或者别的什么?

  雷瑾皱了皱眉头,琢磨不透其中暗含的玄机。

  “侯爷,这是京里传回的秘报。”一个近卫这时禀报道。

  “唔,是什么?”

  “是——雪隼堂那边,赵堂主调用了另外的一些人,向京外转移从各府抄掠所得的女眷。主要从外城右安门和左安门附近越城而出,赵主管事先买通了驻守外城的一些上直亲军将官、军士。”近卫显然有些担忧,但也不敢逾越本分,在这件事情上有所置喙,仅照直禀报而已。

  “哦,女眷?外城?”雷瑾呵呵笑了笑,并不在意,“几个女人罢了,多大个事?孔夫子不是说‘饮食男女,人有大欲存焉’吗?男人好色亦是本性,不足为奇。既是与预定的出城路线不冲突,就随他去吧。嗯,这样也好,说不定可以吸引别人的注意,掩护我方真正的出城路线,起到声东击西之效。去告诉赵小七,好好儿办差,不要误了正事!要是办砸了,侯爷我,绝不轻饶了他。去吧!”

  “是!”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爱阅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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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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