峡谷人烟稀少,百余里地,散落着寥寥几个村落,那是塔吉克人的家园。
骑在骆驼上,随着商队前行的王文仲,皱着眉头不时看看天色,心里一个劲地念叨着:但愿,上山不要遇到大雪。
天色却是越发阴沉,已经没有一丝阳光,如果想在天黑之前赶到落脚点,时间实在有点紧。
王文仲下意识地将身上的羊毛毡斗篷裹紧一些,其实以他如今在‘玄阴僵尸功’上的修为,根本就不惧寒暑了。
已经授爵为‘虎贲勇士’的王文仲,名下累积着的功勋,已经快要达到让他再升一级军功爵的程度,完成这次郭大帅交付的军令差遣,‘虎贲猛士’的军功爵就是他王文仲的囊中之物了。
王文仲是从护卫亲军轮转对调到敦煌行营郭若弼大帅帐下差遣的。按照平虏军的军律,主将及其亲卫营的平级对调,常规上必需平虏侯亲自下令并赐予金斧节铖和诸般印信勘合;而各行营、各军团的军官、军吏、锐士的轮转对调,通常是按军律每隔两年、三年或者五年,由军府安排轮转调换,正所谓是‘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是也——当然,在军律规定的特殊事项中,军府在需要时,有权从平虏军诸行营、军团中抽调或者借调任何一位将官、锐士或者战兵。
王文仲在夏天的时候,奉命从哈密去往叶尔羌汗国汗廷所在的‘叶尔羌城’干办勾当,却是有两件军务差遣:一件是‘劝说’叶尔羌城的一个世袭‘伯克首领’听从西北的号令,当然使用的是刺杀这种血腥的‘劝说手段’,目的则是借以震慑另外几个摇摆不定的世袭‘伯克首领’;另一件则是作为专使,顺道取回敦煌行营斥候塘报司秘密取得的一份古波斯秘图,并与天山以南地马贼‘狮鹫十旗’取得直接联系,传达秘密军令。
王文仲并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象他这样百战余生的锐士,一身的血腥杀气。其实并不太适合刺杀这档子事情,军中的猎杀队、强袭队甚至斥候,都远远比王文仲这位‘虎贲勇士’更加胜任刺杀某个目标的差遣;但是身为军士,严守纪律已经成为本能,他不会问为什么,只须服从命令听从指挥就好。
在莽莽苍苍、罕得有人问津的雪原上赶路,百无聊赖的王文仲在骆驼背上摇晃着,想像着在冬日的巴扎(畏兀儿语中的‘集市’)上喝口温暖地羊汤,眯着眼睛晒太阳;想象着烤饼。一层薄薄的面皮包裹着羊肉碎丁,刚从烤架上拿下来,咬一口,热腾腾的满嘴留香……
完全被厚厚积雪覆盖着的山路,着实难走。沿河而进,峡谷深沟的河流泛着青绿之色。
商队总算是在天黑之后不久,到达一个塔吉克人的村落。落脚的塔吉克人家。一家老小正在自家地坑前忙碌着烤,塔吉克人小美女用小手在坯上熟练地打着花模。不时忽闪着明亮的眼睛打量着陌生地来客,一脸无瑕的笑容。
所有人刚一坐稳。主人家已经端上奶茶、油,还有些不知其名地面食,最后甚至拿出整块的熟肉,一边喝奶茶。一边用小刀削着肉片。
翌日上路,行行复行行,又是几日跋山涉水、踏雪踩冰,商队终于踏上叶尔羌绿洲的土地。
天山以南。很多地方都是沙漠戈壁。
沙漠是如此庞大无垠,地平线是如此的遥远,身处其中,任何人都会觉得自己渺小,从而保持着沉默。
戈壁沙漠中到处都是一丛一丛地骆驼刺,在雪下,在寒风中摇曳;而绿洲只是那无边荒芜中,一块又一块的独立世界;而将绿洲世界串起来的便是河流和商路。
《汉书》记载“从善傍南山,河西行至莎车为南道。南道西逾葱岭,则出大月氏、安息。”
叶尔羌绿洲便是翻越葱岭的要地,叶尔羌河蜿蜒流过绿洲,滋润着这里地土地,盛产瓜果、稻、麦、玉米、高梁、桑蚕等等。‘叶尔羌’城,或者‘叶尔钦’城,就是故汉帝国时代莎车王国的旧地。叶尔羌汗廷设置在这里,主要缘于这片绿洲的丰饶富足。
商队进入叶尔羌绿洲,轮廓分明、高鼻深目、须葳蕤的畏兀尔人便多了起来,王文仲甚至还看到一个骑在一头毛驴上的小女孩,蓝眸流波,很是漂亮。
翻越一个达坂山口,所见石头山的颜色极是诡异,一山分为五色,其色饱满而艳丽,难以想像天工造物是怎样的神奇。
在抵达叶尔羌城以前,需要横渡叶尔羌河,这条河在中土帝国曾经称为‘葱岭河’、‘葱岭南河’,徏水暴涨时,水面宽阔,惊涛裂岸,宛然大江。
商队从叶尔羌河的一个繁忙渡口摆渡而过,再从河滩卵石中跋涉了半天,才算真正的走出大山峡谷,进入叶尔羌城所在的绿洲平原,背后则是来时一望无际的戈壁沙漠。
***
欢呼声轰然而起之时,整个伯克首领衙署都在嗡嗡作响。
数十名盛装的畏兀儿年青男女,载歌载舞。
叶尔羌城,莎车故都,西域南道商路重镇,境内人民都能歌善舞。
舞姿如此动人,乐声如此热烈,温柔地穿透了所有人的心房,没有人察觉到一缕黑色阴影在夜色下渗透了进来。
男人们欢笑,女人们呢喃,亲亲热热,整酒欢饮,直至深夜。
克首领和阿们,全都醉成了烂泥。
杀戮的乐舞便在此时翩然而至。
头缠白布的王文仲如幽灵旋舞,挟带着森寒凌厉的刀光,杀进伯克首领衙署的厅堂。
闪着青幽寒光的弯刀,是王文仲刚刚从伯克首领衙署的库房里顺手牵羊而来。大马士革精钢打造而成的锋利弯刀,镶嵌着绚烂多彩的珍贵宝石。这口弯刀的来历却是极为不凡,原本是叙利亚艾育伯王室地藏品;当黄金大汗之孙,蒙古监国拖雷之子,蒙哥大汗、必烈大汗的兄弟旭烈兀西征波斯、叙利亚等地,建立汗国之时,此刀便成了伊儿汗国王廷的收藏。再后来又落入察合台汗国王室的手中,其后转手又不知凡几,直到十年前才被这位叶尔羌城的伯克首领将之收入库房。王文仲自然不知道这些轶闻,但是他看得出这口弯刀不是凡兵,当然就毫不客气的据为己有了。
王文仲头缠白布,手执弯刀,那是来之前就已确定的策略,意在嫁祸江东,乱人耳目。
叶尔羌城。黑山宗(黑帽回)势力独大;而喀什噶尔则是白山宗(白帽回)的地盘。这两宗都是清真教的分支,但教义上地歧异以及长久以来的恩怨,导致两宗一直处在敌对的状况,在叶尔羌汗国境内,彼此间的争斗延续了一百多年,也没有什么和解的迹象。
白布缠头,容易让人误会是白山宗的人出手刺杀;至于弯刀。则是淆乱视听之举;王文仲从哈密出发之前,曾经恶补过‘月舞苍穹’诸部法门中的西域弯刀着数。虽然似是而非,却有几分‘欲盖弥彰’地味道。反而更容易‘坐实’某些人心中的疑惑,达到淆乱耳目地目的。
大马士革弯刀,闪烁着旋转地花纹光晕,如鬼泣尖啸。凶狠地斩开头骨,割裂喉咙,切开胸腔,挑出博动的心脏。
酒水、奶茶和血水混在一起。华丽无比的西北羊毛地毯上犹如泥汤滚沸。
阴雷炸响,霹雳横空,弯刀造成了凄惨的死亡,伯克衙署仿佛遭遇了末日浩劫。
醉酒地武士已经拿不稳钢刀,尽管眸子中燃着不屈的烈火。
烈火电芒,在钢与铁的碰撞中迸溅。尒説书网
顽铁断裂,生命凋零,嘶嘶鸣叫……
王文仲在鲜血飞溅、生命挣扎的肆意杀戮中,突然找到了他一直难以领会地感觉,意与气合,人刀合一的感觉。
亚剌伯式样的弯刀一钩如月,击刺技法以弧为主,以圆为本,以曲克直,以动制静,诡异飘忽,凶狠刁毒,出刀轨迹和落点收式变动不居,很难判断;亚剌伯式样的弯刀,与平虏军中常见的雁翎刀或者横刀的使刀诀窍完全不同,也与倭刀、苗刀、蒙古弯刀的运刀法诀有很大差异,倒是与中土古代的‘吴钩’技法有些契合相通。王文仲一路西行,苦练弯刀,揣摩钻研了几个月,虽然弯刀技法有了些心得,但他自己清楚,弯刀诡变凌厉的特性与他本来朴拙勇毅的心性并不太契合,虽然看上去他已经将弯刀技法练的似模似样,其实并未真正将弯刀诡变凌厉的特性淋漓尽致的完全发掘出来;不曾想却在这一刻豁然开悟,刹那间臻至出神入化之境,水到渠成,毫不勉强。假以时日,若能磨练到炉火纯青的境地,这弯刀攻杀的着数,或者也可以成为他王文仲手中,又一种败中求胜死中求活的保命绝技,就象他擅长的雁翎刀以及投掷飞斧一样。
满堂血花处处开的肆虐,一剑光寒十四州的感觉,一下子让王文仲把握到了弯刀旋舞攻杀的玄奥节律,心神晋入‘月舞苍穹’的玄妙意境,四肢百骸节节呼应,一动全动,一止全止,手舞足蹈,如饮甘醴,酣畅淋漓之至。虽然王文仲在文墨之事上,不过才刚刚摆脱文盲处境而已,只比他以前在酱油作坊做长工的时候大字不识一个强上一点,但这并不妨碍他领会如斯之意境。不能不说,他的运气和机缘,真的不错。因罪充军,死囚出身的王文仲,从最底层的苦役战兵开始做起,奋勇杀敌,努力拼争,历经无数沙场血战,积累无数功勋,苦熬这么几年,终在今日得以正式进窥上乘武道秘奥;一法通而百法通,在刀法上的瞬间开悟,使他的武技上升到一个全新的境界,奠定了日后一流高手的基础。
落脚无声,弯刀旋舞。
这仿佛不是杀戮,而是轻灵的乐舞。起初王文仲只专注于自己的身体,颈、肩、胸、腰、腿、足,这些部位的每一个细微动作都带来十分可观的杀戮效果;然后他发现自己忽略了手,指甲、指节、手掌、手腕、手肘、手臂,弯刀随手而变,在虚空中变幻。仿佛织成了一张刀网,笼罩,撕裂……
血肉抛洒,筋骨断离……
身随刀舞,刀随神舞……
杀招迭出……
起舞回雪……
华丽的舞,寂灭于华丽的死亡刹那!
厅堂中活口已是寥寥,黑影从容退却……
***
纷纷暮雪下辕门,风掣红旗冻不翻。
斥候、探马、巡哨、传骑、传令犬进营出营络绎不绝,鸽驿也不时有军鸽起落。显见军务繁忙。
行营中谋士们地筹算推演,已经进行过数十次,简直就可以说战场上各种各样的可能变化都已巨细靡遗,但西路诸军主帅郭若弼在中军帐中审视起西域沙盘来,仍然是全神贯注。
西北幕府对叶尔羌汗国的文伐之计,由雷瑾一手掌握
部奉命执行。收买汗廷的文官。腐蚀汗廷的将领,栽赃陷害,谣言离心。拉拢‘伯克’,打击‘和卓’,许多见不得天光的秘密行动,很早就在实施。从没有间断过。
雷瑾直接掌握着文伐进程,但这并不代表着节制西路军马的主帅郭若弼伯爵就可以对叶尔羌汗国的情势不闻不问置身事外——事实上,郭若弼除了派出军方的哨探之外,还要经常与幕府参军参政兼秘谍部总管夜堂主事马锦以及秘谍部地专使会面。协调彼此的行动,并派出军中人马参与军府秘谍司、秘谍总部的种种秘密策划。
“塔里木。卫藏。克什米尔。莫卧儿。地。喀什尔……”秘谍部的专使正在向郭若弼通报近期在叶尔羌汗国境内及四境之外的渗透破袭情况。
叶尔羌汗国其实继承自察合台汗国,其君主也是蒙古人后裔,军政制度与蒙古黄金大汗时代几无差异,只是改而信奉了清真教,其国内‘霍加’宗教势力因此很大(注)。黑山宗与白山宗的‘霍加’势力,彼此争斗不已。白山宗的信众是哈萨克人,黑山宗地信众则是吉尔吉斯人。
当西北幕府决意西征之时,整个汗国的内讧已经非常激烈,仇怨日深而国势愈衰:蒙古裔贵族与霍加势力争斗,霍加与霍加之间争斗,信众与信众之间争斗,汗廷与霍加势力之间冲突,世袭伯克首领与霍加势力之间争斗,势如水火地内讧争斗可谓是无日无之。
叶尔羌汗国以农耕为主,商贸和畜牧次之。其国内并没有州县建置,而是大大小小的‘伯克’首领与各地‘霍加’家族世袭分封,各据一方。当汗廷衰弱,无力辖治之时,整个汗国俨然是数十城邦小国,地头蛇各自割据一方。
秘谍部和军府秘谍地秘密策划,都针对叶尔羌汗国这一形势而来,务求百上加斤,熊熊烈火上再添干柴,挑动整个汗国内乱。
刺杀、绑票、谣言、劫掠、下毒、栽赃、陷害、离间、收买,无所不为。叶尔羌汗国如今激烈无比的内讧,何尝不是西北幕府引而不发,奉行推波助澜,把猪养肥了再杀的策略所致?这几年中,西北幕府越是‘按兵不动’,叶尔羌汗国的内讧就越是激烈,几乎就差内战这最后一步棋了。
在郭若弼看来,未战而先胜,先胜而后求战,乃是兵家要诀。
有了周详地谋算策划,如果没有意料之外的变数搅局,征战攻伐通常都是最后一步。农夫在春夏时节忙碌地播种、耕耘、除草、松土、施肥、灌溉、杀虫,到了秋天便收割丰硕的成果,军国争战亦是与此相仿佛,因此便如同农夫在春夏时节播种耕耘的种种农家活计,一年收成不可能依赖秋天地收割,而只能依赖之前的耕耘灌溉,一分耕耘一分收获;战争也不能等到开战之后才临时抱佛脚,战前的种种策划准备亦如农夫的耕耘,事先的庙算军筹才是出师征战最重要的一环;将军的出征与农夫的收割一样,都是最后摘取享用果实的一步,所谓收成,不外如是。
正因为如此,郭若弼对秘谍部、军府秘谍的秘密策划都是极力支持,并积极参与。而且还在军府秘谍、秘谍部之外,从他的敦煌行营中也派出不少精锐战士,配合秘谍部、军府秘谍地种种策划。
按照郭若弼自己的说法,这是在给叶尔羌汗国持续放血。等到叶尔羌汗国头晕眼花、虚弱无力,不知死之将至的时候,再轻轻加上一刀,不需要兴兵鏖战、横尸百万,就可以将偌大战功收入囊中,此所谓‘用兵之法,全国为上,破国次之;全军为上,破军次之;全旅为上。破旅次之;全卒为上,破卒次之;全伍为上,破伍次之。是故百战百胜,非善之善者也;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
所有的秘密策划,都是为了让叶尔羌汗国的内斗来得更猛烈一些,让叶尔羌汗国变得更混乱一些。更虚弱一些。
***
烤是咸的,很香。外脆内软,还带着葱花、芝麻。
对饭量小的人而言。三个人吃这一个也都够一顿饱饭了。
鞑靼人伊勒德正在猛啃一个烤,手里还有一大块坑烤肉,这点东西对伊勒德来说,只能达到吃完不饿的程度。离吃饱还有点距离。
伊勒德其实是赏金会馆土鲁番分馆在册的‘赏金客’,他不愿意象他地蒙古同胞那样应募投军,成为平虏军的一名骑兵,他觉得自己受不了平虏军纪律的约束。还是做一个自由自在的‘赏金客’比较好。
亦力城(亦力八里,即今伊犁盆地,‘八里’在蒙古语中是‘城市’的意思)的世袭大伯克是伊勒德这次的刺杀目标。
在伊勒德之前,已经有五个赏金客地刺杀失败,亦力城的‘大伯克’警惕性很高,现在刺杀他就更难了。
半官方地赏金会馆,在册的赏金客也有阶级,资历达到哪一级才能接哪一级地悬红排单。初入行的赏金客,无论武技多高,能力多强,都只能接会馆评估为第一级的悬红排单。完成了一单,资历功绩才有所增加,有点象军队中计算军功一样。
在赏金会馆挂名在册,也有很多好处,这是许多人愿意挂名在赏金会馆的原因,比如在会馆可以买到各种精良地军械兵器、金创药物、解毒药物、毒药、迷药、坐骑、行囊、斗篷、披风、食物、酒、茶,乃至各
等,品质绝对过硬,价格也公道;在会馆,赏金客还上得到许多无名教头的传授,或者得到老资历赏金客的指点;会馆还可以为在册的赏金客提供秘密地练习场地等等。
伊勒德原本精于骑射,擅长蒙古弯刀和长矛的攻杀着数,蛮力惊人;老实说,他原本是阿尔秃斯万户吉囊帐下怯薛军带刀的‘云都赤’,阿尔秃斯万户被平虏军打垮之后,伊勒德无处可去,又不愿投军,便花了一块银洋,挂名于赏金会馆;在此之后他先后得到几个高明教头的指点,武技更进一步,做起赏金客来就更是如鱼得水了,或许他伊勒德天生就是适合这一行当的人物。
最近半年,赏金会馆秘密开出的悬红排单,多了很多刺杀、绑票的目标,尤其是叶尔羌汗国掌权的蒙古裔贵族,白山宗、黑山宗的上层人物,以及类似于亦力城‘大伯克’这样的世袭高官。
伊勒德已经完成了赏金会馆三单委托,刺杀亦力城‘大伯克’委托,是他从喀什噶尔赏金会馆秘密落脚点接下来的。
吃完了手上所有的食物,伊勒德在藏身的地方稍微活动了一下,感觉不错,过饱会使人昏昏欲睡,影响他的专注,现在七八成饱刚刚好。
最近很少出门的‘大伯克’,因为要去清真寺祈祷礼拜的缘故,不得不在亲卫的重重保卫护送下,向亦力城最大的清真寺走去。
终于出现了。
伊勒德接到了会馆眼线暗中发来的信号,迅速离开藏身之所,向预先确定的位置潜行奔去。
象一头灰黄色蜥蜴,趴在房顶的阴影里,等待着目标的出现,这是一个已经死去的赏金客教给伊勒德的诀窍。以前的伊勒德只擅长在草原上隐蔽潜行,就象怯薛军的斥候‘远箭士’‘近箭士’那样,至于城里怎么隐蔽潜行他是一窍不通,而现在他却已经是一个在城里隐蔽潜行的老手了。
屏息。
等待着发起突袭的那一刻。
大伯克的亲卫有六十多人,战斗力不容忽视。
大伯克手下的亲卫,感知危险的能力,远远强于一般人,他们似乎已经先一步感知到危险在接近他们,警戒队形变得更严密了。
伊勒德不敢大意,静静守侯着突袭的机会。
蹄声清晰,伊勒德在心中暗自计算着方位、距离。
一声箭啸划空而过,闷哼传来,伊勒德敢拿自己的脑袋打赌,这支箭绝对是神臂弩击发的,赏金会馆真是神通广大,居然连这种绝对违禁的强弩也能弄进亦力城。
有人惊呼:“刺客!”
伊勒德猛然从阴影中窜出,全力掷出两枚手掷飞雷。
两枚手掷飞雷点火投掷的时机,伊勒德掐得极准——为此,伊勒德已经在无人戈壁中浪费了十颗手掷飞雷,才熟练的掌握了这份准头和眼力。据说是赏金会馆费了天大的面子和人情,才从驻防土鲁番的佥兵守备军团那里辗转弄到这些军械火器。不过,伊勒德认为这完全是驻防土鲁番的平虏军,有意将那些军械火器流向西域的黑市,以便让某些有心人得到它们,去制造更大的混乱,否则就算赏金会馆有再大的面子,也别想弄得到这种军械火器啊。伊勒德已经听说了,上个月黑山宗与白山宗的信众们火拚,就使用了这种投掷火器。
不过,这个时候,只有杀死‘大伯克’才是他最关心的,其他都不重要。
“轰!”
铅丸横飞,硝烟弥漫。
‘大伯克’身上的护甲起到了一些保护的作用,被火器爆炸的气浪掀下了坐骑,嘴角溢出鲜血,虽未致命,也已伤及内腑。
他的随行亲卫在突然袭击下,原本严密的队形不免松动,出现不少防御上的疏漏。
伊勒德要的就是这点时间。
三石军弓连珠攒射。
伊勒德显然意在封喉!
‘大伯克’的亲卫,在这时候充分表现出身为战士的素养,奋不顾身拔刀挡箭,不过情形不容乐观。
一口鲜血,从‘大伯克’嘴里猛地喷出,他两脚一弯,坐在地上,却是急怒攻心,伤上加伤,只能眼看着伊勒德连珠射出的第二拨快箭,倏然如电,奔向他的咽喉。
大伯克身边的亲卫奋不顾身飞身挡在‘大伯克’身前,筑起一道肉盾,将他紧紧护着,向后快速退却。
其他亲卫则向伊勒德所在的方向冲来,显然已经从突袭中缓过劲来。
箭矢横空而来,伊勒德从容退走。
没有当场击杀目标,这次刺杀失败了。
功败垂成,白白便宜了赏金会馆。
伊勒德想道——事实上,那位‘大伯克’死或者重伤不死,都能达到赏金会馆派出‘悬红排单’的目的。他反而有可能因为没有将‘大伯克’刺杀当场的缘故,而拿不到全额足数的赏金悬红。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爱阅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为您提供大神金龙鱼的惊雷逐鹿
御兽师?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