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土古来多战事,国家大事,唯祀与戎,不乏命将出征,讨伐四方之举;屡有金戈铁马,保家卫国之事;至于靖难平乱,匡扶社稷之史,在所多有,不胜枚举,因而国家极重‘军礼’,譬如将帅统领军队在前方作战获胜,虽然不曾还师,却也需要遣人向朝廷报告胜利,斯谓‘献捷’。捷报当廷宣读,是为‘宣捷’。除此之外,尚有‘露布’、‘红旗报捷’等制度,亦是上古流传至今的‘军礼之制’,而本朝‘军礼’,大略与前代相似,凡是前方大捷,朝廷‘宣捷’之后,需遣官告祭郊庙,中捷以下则不需如此。
平虏侯在西北自把自为惯了,所以在西征大军衔命出征,横扫叶尔羌全境,郭老元帅‘献捷’于西北幕府之后,虽然还没有到每年秋季大阅的时候,西北幕府仍然奉平虏侯之命,依照自古沿习之‘军礼’,布告四方,宣布将在长安‘忠烈祠庙’、‘贤良祠庙’择日祭祀天地、祖先、忠烈、贤良,平虏侯届时还将主持宣捷讲武、检阅六军之大典,以示庆贺,俾以振励人心,威服四夷,而各地‘忠烈祠庙’、‘贤良祠庙’到时也各有祭祀讲武等事,任人敬香拜谒。
西北此次检阅的重头戏:宣捷讲武,检阅六军的大典,定在骊山之下举行。
此次六军检阅之礼,幕府文武官吏之外,蕃邦四夷宾客亦可参观,百姓也可在警戒之外任意观看。受阅步骑沿途所经地界之百姓皆免除来年田赋,其田地麦苗若因观众践踏而受损,官府一律赔偿,按值给米。
如此大规模的宣捷讲武、检阅六军大典,兵马无数,旌旗连绵,戈鋋金甲,照耀天地。想想都让人心潮起伏,令人激动,怎么可以不凑这场热闹?
长安内外,方圆百里,士庶百姓自然是奔走相告,前往观看,道路为之塞,巡捕营、铁血营、锄奸营、长安守备军团、乡兵、民壮大举出动部署,严防意外!
临潼骊山下。人头攒动,前两日的祭祀大典,肃穆隆重,盛况空前,威仪赫赫,辉煌荣耀,已经令得参与观礼的士庶百姓热血澎湃。感慨万千,口口相传。惊羡不已,直叹千万年未有之事。今朝有幸躬逢其盛,大开眼界,吾民皆有荣焉。
如此,这骊山讲武。六军大阅,就更是不容错过。
在警戒之外,四方士庶平民早已经站得满满当当,举目所及。便是人山人海望不到边。
点将台两侧的观礼台坐着不少西北贤达名流、四夷部族酋领,他们的身分自然不是普通小民可比,都是受西北幕府邀请,专程前来观礼捧场的。
西北治下,目前还有不少皇朝宗室的亲藩国主、郡王等皇族宗室,虽然他们的境况不象秦藩、蜀藩那样彻底败落,后继无人,但如今也已经算是没落凋零,仅剩夕阳余晖了,早已经没有所谓的宗室尊严,又一向受到西北幕府和地方官府地监视,其‘护卫’也被彻底剥夺,替换成铁血营的甲士,因此一个个噤若寒蝉,不敢则声,往昔时日要么禁足不出,关起门来称王、做大地主;要么就是老老实实的营商贸易或者应募投军、应试做官,彻底放下皇族宗室架子。虽然如此,西北幕府名义上毕竟还尊奉着京师的皇帝与朝廷,宗室亲藩的爵秩也都还保留着,比较隆重的祭祀庆典,西北幕府却也还是要将他们请出来当菩萨供着的。
宗室亲藩这次与往常一样,占据着观礼台的显要位置,依然人前显贵,风光无比,至于背后的惶恐、受罪,却是不足为外人道了,明眼人自然能看出他们地窘迫和拘谨,以及内心的不安和强作镇静。
反倒是回回大姓宗族;‘安多’宣抚司治下的青海蒙古部、鲜卑土人部、吐蕃农牧领部;‘朵甘’宣慰司治下大大小小的吐蕃农牧领部;‘康巴’地方的吐蕃诸部;乌斯藏地方的‘卫、藏’吐蕃诸部;河陇各蛮夷部族;塞北阿尔秃斯蒙古鞑靼诸部;云南、贵州、四川蛮夷部族;甚至是叶尔羌汗国新近才归附的‘霍加’、‘伯克’贵族等等,这些四夷部族地酋领、台吉、霍加、伯克、土司、头人性情粗豪,倒是个个满不在乎,各与友好有说有笑,不象宗室亲藩那样拘谨。
佛道两门如峨眉、崆峒、青城、巴山、雪山、、祁连、西北的武当下院获邀出席地代表,其他诸如佛陀密宗各派,清真大经堂,广成道,弥勒教,大弥勒教,大光明寺,耶酥会传教士等等宗派教门的代表亦在观礼台上就座,各各都有些仙风道骨地气度,宝相庄严的风范,不消多说。
至于风闲、丁应楠、顾长卿这样的帝国大家族在西北的代表,又都是响当当地帝国爵爷,手里各自掌握着庞大的家族商会,要钱有钱,要人有人,来头又硬,又向来与西北幕府交好,财雄势大,志得意满踌躇满志自是不必多说,这又是另一种光景。
现下宣捷讲武、六军大阅还没有正式开始,观礼台上交头接耳,小声议论时局的贤达名流颇为不少,在平虏侯到场之前,他们还可以交流交流彼此的一些看法以打发时间。
顾长卿是顾氏家族地人,南直隶西江总督顾剑辰去年才派到西北,接替前任商会当家顾稚军主持西北顾氏商会,亦是一个长袖善舞的大商。
顾长卿此前在跟随西征大军西进的过程中,虽然付出了相当大的代价,但也陆续拿到了不少金、银以及铁、铜大矿脉的开采权,阿尔泰金山、蒲犁高原的金、银、铁、岩盐等矿山,也有很多落到西北顾氏商会的手中。顾家这次在西域的收获很大很丰厚,除了平虏侯府实在是比不了之外,就是与平虏侯血浓于水的西北雷氏诸支、一门亲戚的孙氏族裔,或者树大根深的回回大姓中那几个家族商会,乃至风氏家族和丁氏家族的商会,都无法与顾家相提并论。
顾长卿虽然平常为人低调,不事张扬,但西北顾氏商会西域之行的巨大收获是他根本无法藏着掖着的,所以干脆一
地高调起来。大造声势,至于顾长卿本人更是在不同地人宣扬顾家在西域的收获,以急速扩张顾氏商会在西北的影响,顾长卿甚至达到了喋喋不休的境地。
“以愚兄开矿营商二十年的经营,叶尔羌的棉、麻、芸油菜之类,必有大赚头,尤其是棉布,可惜这个被孙家捷足先登占了大头。我等是不好插手了。倒是这油菜和大豆出油,任安(丁应楠的表字)要是不动手可就晚了,呵呵,哦?丁二爷已经出了三年的包买银?那倒是愚兄多虑了,哈哈,要赶紧啊。
说到西域矿产丰富,那是不假。金银就不多说了,矿脉多有。原料丰富,还有宝石矿、玉矿。那硫、硝石、芒硝是造火药不可或缺的,还有象冶铁、炼铜、陶瓷、琉璃等等,只要上了手,凭你我几人。没有不赚钱地。
……
叶尔羌的察合台蒙古人虽然信仰了清真,但是白山宗信众是哈萨克人,黑山宗则是吉尔吉斯人,嗯。还有畏兀儿人等等,彼此素来积怨很深,水火难容。现下在西域,各方仍是暗斗不休,争得你死我活,无暇旁顾,我等现在不赶紧着,他日可是要后悔的啦。”
一边坐着的风闲(字介石)大概是听烦了,便笑说道,“文房兄(顾长卿的表字),西域虽然好赚钱,奈何狼多肉少,远不够分啦。西征大军的将士要论功行赏,各大家族、商会、商团都想分一杯羹,新迁移民结社抱团都想开垦自己的庄园牧场,钱哪里是那么好赚地?文房兄有没有注意南方的莫卧儿帝国?那里土地湿热,想来应该能种出好茶。生丝、棉花想来也应该是适宜地,以仆想来,如果在莫卧儿开辟种植庄园,开办纺织工场,亦是大有可为。”
风氏家族在瓷器、茶叶上优势明显,所以对于适合栽种茶树,开辟茶园的地方向来比较留意。风闲久在西北,对西北幕府一些部署地深意早已隐然了悟,风闲自己在私下也雇了不少人打探莫卧儿帝国的内外虚实,早已经在暗中着手布局准备向南方进军,风氏家族西北商会一年之内派往莫卧儿帝国的长途商队至少有两拨,除了贩运贸易之外,主要就是为了搜集莫卧儿帝国的风土人情、军情政事以及开矿营商贩运贸易地种种可能。对这个地近大海的南荒帝国,风闲已是眼馋了好久,但是象风氏这样的大姓宗族,牵一发而动全身,没有强大的帝国实力为后盾,仅凭他一姓家族地武力,要对付偌大一个帝国是不可想象的,不花费百年之功、数代之力努力耕耘,难以见效,更惶论毫无顾忌地品尝胜利果实了,而这却不是风闲想要的——他想的是在自己有生之年,能够在莫卧儿开辟一片辉煌基业,而这显然必须要与西北幕府紧紧抱团才成。没有西北幕府的默许和支持,没有国家或者官方的强大实力后盾,不要说邦国之交说话不响,就是商人也说话不响啊。
“文房兄、介石兄雄心万丈,小弟是远不能及了。不过,任安生来愚钝,与平虏侯,与孙家争夺生丝、棉布买卖,恐怕没那个能力,将来若是能够在生丝、棉布生意上分一杯羹就已经心满意足了。两位兄长吃肉,任安有一口汤喝就好了。小弟稍稍分润一点,不会介意吧?瓷器、茶叶、盐铁,兄长们发达了记得提携一下小弟就成了。咱丁家的正行还是粮食、木材生意。莫卧儿地土广大,光是粮食、木材生意就管够了,小弟怕贪多嚼不烂啊。”丁应楠呵呵笑道,摆出低姿态,不想与风、顾两家正面争夺,“再说了,莫卧儿也不是**地,西洋的英吉利、和兰、波图加先后觊觎其境富饶,听说和兰、波图加的武装商船队已经被英吉利的不列颠东印度公司帮着莫卧儿帝国打败了,武装立足点势力已经衰弱下去。现在不列颠东印度公司与莫卧儿皇室关系密切,我们要插手莫卧儿,无疑是要与不列颠东印度公司与莫卧儿皇室同时为敌,风险很大啊。”尒説书网
顾长卿到西北的时间毕竟不长,有些东西还是不如风闲、丁应楠了解,“哎,这印度东。印度西的,那里怎么就叫作‘印度’了?他的皇室不是自称‘莫卧儿’么?”
“呵呵,早就叫你多到咱家的‘夜未央’坐一坐,喝茶听书,长长见识。看看,‘印度’也不知道了吧?据说原来是被当地的‘婆罗多人’叫做‘信度’还是‘信德’来着,意思是‘河流’,指的是当地一条大河。要是按照泉州高阳地说法,上古的波斯语中已经将‘信度’变为‘印督’了。再西传到希瑞,‘印督’就变成‘印度伊’了,希罗多德的历史〉中就称作‘印度斯’,罗马大秦的西洋蛮夷们只是沿袭这个词语的读音而已。”16K小说网.电脑站xiaoshuoshu.org/.16k.cN
风闲经常在‘夜未央’听书,对那些说书先生摆的龙门阵是门儿清,“我中土以前称‘莫卧儿’为‘身毒’,后来又叫‘天竺’、‘析都’。.纠纷。或云身毒,或曰贤豆。今从正音,宜云印度。’就象我中土或称‘华夏’,或称‘中国’一样,王朝不断更迭。‘华夏’‘中国’总是不变的。”
“哦,原来如此。那东印度公司又是怎么回事?”
顾长卿虚心请教道,谁让他以往一心经商营谋,既不读书也不听书呢。在这时就见出‘腹中空空’见识少的弊病来了,眼光受本身见识所限,未能窥破潜在商机,若非今日偶尔谈及,风闲、丁应楠二人有意拉他入伙,隐约点破关窍,他岂非要就此与偌大商机失之交臂?顾长卿心中乖觉,这两位世交,必定是抢先知晓了什么风声,察觉了某些动向,因而借故泄露一点口风,诱他入彀。顾长卿脸上虽然是古井无波,心底下却暗下决心要尽快弥补这一缺点,否则日后还会贻误商机,这是他不能容忍的。
“据说东印度公司是英吉利国王颁布了委任状地皇商,不过不象我华夏中国的皇商是领取宫廷的内帑本钱专卖垄断,独占贸易。英吉利国王在
公司占了股份,他们的国王颁发委任状,允许东印度方贸易的特权,但是需要分一半利润上交王室。英吉利国王真是好算计,不出一文钱,靠着一张纸坐地分赃,白得一半利润,毫无风险。这生意才是天字第一号的大买卖。”丁应楠觊觎莫卧儿之心,其实一点也不比风闲差,对莫卧儿帝国各种情况的打探也是下了很多力气地。
“理该如此。”顾长卿、风闲闻言笑道,两人家族中都有不少皇商、官商,宗族中既有人做官,亦有人经商,往往同气连枝,守望相助。为商者得官宦庇护照顾,获利巨万;反过来在仕途上为官者也有银钱周转上下打点疏通关节,可谓是政商两利,只要不脑袋发昏站错队伍,财势自然不颓。
丁应楠又顺势将印度地方的现况扼要介绍了一下。
原本只注意到西域叶尔羌、乌兹别柯、萨非伊朗等地情势地顾长卿,这时通过与风闲、丁应楠的偶然交流,了解到在叶尔羌,乌斯藏地南方,有着广袤的天地、富饶的土地。这一块大肥肉,显然不是一家一姓之力可以独吞下肚的,风闲、丁应楠在这时就透露了他们各自未来地意图,无疑是想拉顾家入伙,联手进军印度。
顾长卿了解到,英夷商人经常在南方大洋与和兰、波图加商船暴发武装冲突。就在前几年,英夷的不列颠东印度公司战胜了盘踞印度沿海多年的波图加人,获得莫卧尔帝国皇帝的青睐。
英夷认为海上作战地胜败只是暂时的,在印度建立受到两国官方支持的立足点才是长久之计。他们在西印度的苏特拉设立贸易商站,在东印度的马德拉斯建立商馆。他们还要求英吉利国王以邦国外交来达到建立商贸立足点的目的。
英夷国王的使节为此远涉重洋,专程拜访了莫卧儿皇帝,东印度公司的商人之后得到可以在印度很多地方定居和建立工厂的许可。作为交换,东印度公司向莫卧儿皇帝提供欧罗巴诸国的货物和珍品。
莫卧儿皇帝承认英夷商人是皇室的朋友,允诺英夷商人们可以在任何他们愿意的地方居住,享受无限制的自由。不论他们到达哪个海港,波图加或其他人都不准打扰他们。不论他们在哪个城市定居,皇帝允诺,他会命令手下地总督和长官们给予英夷商人以任何可以给予的的自由。英夷商人可以任意买卖以及将任何货物运回欧罗巴。
对此,顾长卿在暗自惊讶于丁应楠对印度情势相当熟悉的同时。说了句话:“莫卧儿皇帝是头猪,不但愚蠢虚荣,还鼠目寸光。”
他接着又说道:“也好,我们也可以要求得到与英夷商人同等的尊重和承认,英夷东印度公司能享有的,我们也要享有。如果莫卧儿皇帝反对,那我们——也许应该带给他一场战争?那时候,你们说侯爷会不会让郭大帅领兵?”
对顾长卿砌词试探,丁应楠故作不知。微微笑道,“莫卧儿帝国应该不会是世辅将军(郭若弼)的战场,侯爷该是另有算计。”
顾长卿对莫卧儿帝国的地理方位没有什么明确概念,只知道在叶尔羌的南方,有克什米尔河谷,再往南,再往东就是古身毒古天竺地地界。现在的莫卧儿帝国统治的广大疆域。若是以就近用兵的常理想来,当然是现在统领西征军马的郭若弼最有可能奉命南下。因此听丁应楠断然否定,不禁问道:“世辅将军不动的话。那又会是谁?”
“侯爷的打算,我等生意人哪里知道那么多?”丁应楠话音一转,又道:“以目前地情形来看,也不一定非动兵不可。万一。非要出兵征讨的话,云南方面明石羽、王金刚奴等统率地兵马或者会担当重任吧?南下进军印度,以印度的山河形势而言,或是从叶尔羌发兵南下。攻掠北印度;或是从云南经身毒古道出兵,越过蛮荒丛林,突入莫卧儿帝国地东部。听说,乌斯藏也有不少山口可以直达印度,但是乌斯藏地势高峻险恶,雪峰林立,大军辎重难以由此南下,最多派遣个几千兵马袭扰,占据一二咽喉要冲,初期也只能作为偏师,济不得什么大事。呵呵,军国大事,我等操心那么多也没什么用,最终用不用兵,还得侯爷定夺。”
“哈哈。任安完全可以想法从莫卧儿皇室手里买下一大块土地,以仆之见,孟加拉海湾河口的平原就很好。那里盛产大米、黄麻等作物,河流纵横交错,是大有可为的风水宝地。”风闲觉得在六军大阅的典礼上大肆谈论要不要出兵征伐印度之事不甚妥当,以他们几个人地身分,要是被别人听在耳中以讹传讹,怕是会平白惹出些麻烦,虽然以几个人的背景和财势并无所惧,但也没必要为此多事,心下便有意岔开这个话题,因而笑道,“波图加人早已在果阿和孟买立足。英夷则已经在苏拉特、金莱建立大本营,除了城堡,还有二三十个工厂。听说前年莫卧尔皇帝已经将皇室对英夷商人的优待扩大到孟加拉地区,甚至考虑完全赦免英夷商人在孟加拉的关税。东印度公司地贸易货物主要是棉花、粮食、丝绸、靛青、硝石、茶叶、香料等等,我们要是大举进入印度,不可避免的会与英夷冲突,所以我们事先就要有所准备。”
几个人正说着话,便听得山崩海啸般的欢呼万岁之声如雷滚过,远远传来,闲谈的几个人心里明白,这是今日的正主儿终于到了,这世界上,尊贵而重要的人物似乎总是最后一个出场的。
“平虏大军,战无不胜!荡平敌虏,霸凌天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数万将士,齐声呐喊。
“每阵必前,有进无退!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应,声如惊涛骇浪卷潮回,无数人在斯时斯刻热泪盈眶。
“尝见〈太祖实录〉上说,国初大阅礼,太祖每每亲临校阅,各营整人马。台上吹号笛,麾黄旗,总协戎政及将佐等官各归所部。兵部尚书请部阵,举炮三。马步官军演阵如常法。军士闻鼓而进,闻金而
退如一,容止中节。兵威雄壮,实可观也。”如此虽然只闻其声,尚未一睹军威真容,顾长卿已倏然动容,很是激动感慨,“今日大阅,堂堂之阵,赫赫之威。堪与国初大阅礼媲美了!”
“呵呵,平虏军威,文房兄到西北还是第一次见吧?”风闲呵呵一笑,就此打住话头,因为欢呼呐喊的声浪又迫近了许多,已经完全淹没了大阅校场内的其他声音,这时候就是贴在耳边大声说话。也别想听得真切了。
护卫亲军马队簇拥着平虏侯,缓缓走马入场。
一身黑色锁子甲的雷瑾甩镫下马。步履从容,健步登上点将台。红色的披风随风而起,宛如烈烈火焰。
目光如闪电一般扫过全场,刚刚还山呼海啸一般的校场,便忽然在雷瑾的目光中安静了下来。鸦雀无声。
西北在雷瑾治下,并无那许多繁文缛节,因此雷瑾一到,便直接进入‘宣捷’仪式。
宣捷仪式。大体上便是由典礼署的礼仪官当众宣读‘节制西路诸军事’‘假黄铖’‘提督敦煌行营’‘元帅’郭若弼的捷报。
战胜攻取,势如破竹……
所向披靡,望风归附……16K小说网.手机站wap.16k.cn
西路军马的战绩,令众多健儿按捺不住,胸中热血沸腾,豪情激荡,一个将官战刀出鞘,斜指苍穹,以标准地拔刀礼振臂大呼:“平虏大军,战无不胜!每阵必前,有进无退!”
有了第一个人的带头,所有等待检阅的将官齐声大吼,拔出佩刀,以军中最为隆重的拔刀礼向自己的统帅,向自己的主君致敬效忠:“平虏大军,战无不胜!每阵必前,有进无退!”
密集成阵的护卫亲军锐士骑兵,振臂高呼,漆枪如林,直指天际,密密麻麻,如山隆峙。
刀光剑气,威武雄壮,数万人呼应相和,响彻云霄:“平虏大军,战无不胜!每阵必前,有进无退!”
长刀耀日光,浪卷千重雪。
枪矛成山林,胆气正从横!
声如雷吼,战马长嘶,将士之勋绩功劳,谓是男儿奋发,豪杰用命;舍生忘死,一往无前;良家子弟,血染疆场;征讨不服,龙骧虎奋;枭其元首,屠其窟栖;功在国家,惠及后世,诚乃国之干城,西北柱石。
其间雷瑾勉励之语有之,赞赏之语有之,表彰之语有之,将士中曾有幸参与西征诸役者自是心有戚戚,未能参战者则热血上涌跃跃欲试,也不消细表。
雷瑾又宣布凡西征有功将士,皆得勒石纪功,绘图凌烟,俾使名著后世,百世流芳,千秋万代,后人景仰!
最后,雷瑾话锋一转,谓西征功业,小有建树,平虏将士亦当惕厉自省,奋发有为,勿骄勿躁,善始善终!
至此,宣捷礼成,却是费时甚短,接下来便是六军检阅,这却是意在耀武扬威的一节重头戏。
号炮声响,鼓角轰鸣。
旌旗舞动,早已经阵列于前地马步官军,顶盔带甲,精神抖擞。
旗手队护着龙旗、大当先,其后一千骑护卫亲军,策骑入场。
高大的西凉马或者青海骢,棕黑色的牛皮札甲,罩着火红的半臂锦袍,坐骑全身着皮制具装铠——这也只有大阅时才能看到,甲骑具装现在仅仅作为军礼而存在——护卫亲军骑士头盔上的红色盔缨,与他们手中猎猎飞舞的金刀牡丹战旗一道,宣示着平虏军的赫赫威仪。
护卫亲军之后,是独立近卫军团地霹雳蔷薇战旗和近卫骑兵。
再其后,火凤军团的火凤战旗与面具女骑士们。
紧接着,六大黑旗军团、苍狼游骑军团、白虎游骑军团、西宁行营、铁血营、长安佥兵守备军团等关中河陇一带地驻防军队,都陆续入场。
高大的战马,挺立如林地枪矛,寒光迫人的战刀,精良的强弓硬弩,犀利而沉静的铳炮,狰狞华美地皮盾藤牌,整齐划一的军阵,一一展示在人前。
最令人惊奇的是还有狰狞凶猛的战獒兵在列,这是第一次在人前展示。凶猛高大地獒犬在控驭自如的驯犬战兵指挥下,小小的展露了一点点令人战栗地威慑力。
这是扫荡四方的利器,这是所向披靡的劲旅,可以确信。凡是敢于迎战的敌人,都将遭到凶猛无情的痛击。
黑色的精良皮铠,火红的半臂战袍,高高的盔缨,雪亮的刀枪,雄健地战马,展现出俾睨群雄纵横天下的威凛霸气。
平虏侯的目光,从每一个战士脸上扫过,不怒而自威。
每一个被他注视的人。都会有一种热血沸腾难以自遏的感觉,他们自然不知道这是某种神通法门的侵染摄动,是将精神修练臻至极境之后的外在具现,威慑力极强,感染力极大——说白了,与佛门大德那种天花乱坠顽石点头地他心神通相比,实有异曲同工之妙。
雷瑾常年身居高位驭下临民养成的深沉威势。修行天道有成而自具威烈地宏大气机,在校场这种特殊场合中。在六军大阅的热烈气氛下,彼此侵染。气机呼应,相辅相成,无意中得到了无限地放大、增幅,虽然雷瑾无心于此。但合力加乘,汇成一股,再散发到整个校场,其威慑力之大。感染力之强,亦非平常时日可比。
所有受阅马步官军,无一不在心底大声呐喊,在这一刻,他们只想誓死效忠,至死不渝!
也许在热血激荡过后,他们奔腾的热情会有所冷却,但是这一刻的誓言与激动,势必永远铭刻在他们的心头,千回百转,亦是难以磨灭。
蹄声隆隆,铁流奔涌;吼声如雷,杀气腾腾。
如此雄壮地军威,如此忠勇之将士,如此浩大的场面,对所有人都是一种震撼,非常强烈。
雷瑾伫立于点将台上,审视着自己麾下的精兵强将,沉静如水,高峻如山,难知如渊。
没有人知道,点将台上的雷瑾,在这一刻竟然浮想联翩,他想到了遥远地叶尔羌,以及叶尔羌以远的萨非伊
、奥斯曼帝国、乌兹别柯汗国……
萨非伊朗,是西域大国,在阿巴斯国王在位的时候,英吉利王国的冒险者——谢利兄弟俩得到萨非伊朗国王的重用,负责整编国王新军,教会萨非伊朗的王室军队使用大炮、火枪,在短期之内配备了五百门大炮和六千名火枪手。擅长骑射的马木留克奴隶骑兵与使用火器的国王新军,使萨非伊朗王室掌握的军队,战斗力很强。虽然一手创建火器新军的萨非伊朗国王阿巴斯一世已经去世十年,萨非伊朗的国王军仍然是一支相当强大的西域强军,加上萨非伊朗强势宗教‘萨非教团’所拥有的狂信兵团以及萨非伊朗各行省的部落军,确实不可小看。
虽然清真教义中,类似“在真主的眼里,没有种族之分”的训诫,并不能算少,但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的道理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平虏军西征叶尔羌,同样信仰‘清真教’的西域强国,反应会不会非常激烈,这是谁也说不好的事情——虽然,平虏军暂时并不想针对萨非伊朗,但萨非伊朗会做什么选择呢?有道是,“虎无伤人意,人有算虎心”,不可不防啊。
就是在叶尔羌,短时间内也不会真正平静。你可以占领一片领土,可以使其鸡犬不留。但如果你要守卫它,保护它,札根永驻,就得将年轻的士兵投入到激烈冲突的泥淖。不管骑兵多么勇猛善战,不管火炮的杀伤力多么强大,占领并控制,才能达到目的。
交战、征服;夺占、控制。
现在这个时代,歼灭敌之精锐军队,消耗敌之辎重粮草,只有将敌方主要的作战力量消耗殆尽,阵地、城池或领土被一一攻占之后,才算完胜——至于‘不战而屈人之兵’,这实在不太容易做到,只能说这是努力的目标之一。在敌方大败、军无战心之时,某些城池是有可能不战而降的,譬如在叶尔羌,就有好些市镇,并没有经过交战,就望风归降了。
萨非伊朗,奥斯曼啊,都不是太好啃的硬骨头。
阵列受阅完毕,其后便是刀手、长枪手、骑手、弓手、弩手、火铳手、炮手等,各自上前演武讲武,风散云聚,却全是平虏军中简选的猛勇精锐之士,操演,较量,战阵攻守,无一不是杀气凛冽,尽显铁血剽悍之风。
观礼台上的四方来宾,表情各异,却是各有收获不同——是欢欣鼓舞,还是惊惧不安;是震慑,还是自豪,各方来宾都唯有自家才知自家事了。
一个时辰之后,讲武完毕,收尾的最后一项是“乐舞”,这日的六军大阅礼到此才算功德圆满。
这最后一项,对整个大阅礼来说,其实可有可无,只不过前面的仪式都是硬梆梆冷冰冰一式的金戈铁马铁血风格,雄壮威武固然是雄壮威武,令人热血沸腾,但多了未免会让人觉着单调。
因之,在最后安排一出乐舞表演,以稍微缓和一下气氛,但能够在大阅礼上表演的乐舞,理所当然不会是什么柔靡软媚式的乐舞。
鼓点咚咚,号角长鸣。
两队人马鱼贯入场,额头上都勒着软皮抹额,皆披甲执戟,带刀挟盾,还有一部分人身背箭壶,带着精美的雕花大弓,大约有千数之多。
明眼人自然看出,那些弓弩刀盾并非赏玩之物,而是正宗的军器,虽然看着精美华丽,但也绝非纨绔子弟把玩的东西,而是真正的杀人家伙。只是,把杀人的军器装饰得如此精美华丽,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正当来宾们窃窃私语,满腹疑惑的时候,场中人马,队列变换,以战阵之姿,来往疾徐击刺,不断变换攻守阵形。
场边并有乐伎以箫管歌鼓合奏,还有多达百人,披甲装束的戎装歌者大声应和,引吭高歌,声音洪亮雄浑,宛如野兽吼叫,竟然莫名带着浓重的兵戈杀伐意味,慷慨激昂。
“出身仕汉羽林郎,初随骠骑战渔阳。孰知不向边庭苦,纵死犹闻侠骨香……”
“……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
“白马饰金羁,连翩西北驰。借问谁家子,幽并游侠儿。少小去乡邑,扬声沙漠垂。宿昔秉良弓,楛矢何参差。控弦破左的,右发摧月支。仰手接飞猱,俯身散马蹄。狡捷过猴猿,勇剽若豹螭。边城多警急,虏骑数迁移。羽檄从北来,厉马登高堤。长驱蹈匈奴,左顾陵鲜卑。弃身锋刃端,性命安可怀?父母且不顾,何言子与妻!名编壮士籍,不得中顾私。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
……
四方来宾中,有人已经认出那些乐伎都是‘夜未央’舞乐的台柱子,倒是那百人之众的歌者不知是何来历。
抑扬蹈厉,声韵慷慨。
舞队变换阵势,音声合奏,动荡山谷,声震百里,几乎是一开场就带出浓厚的战阵气息,甚至在阵形变换之间,有种令远近观者凛然震竦的威慑杀气。
刀枪如雪,叱喝如雷。
将领模样的舞者,率领着部下卒伍,分队奔驰,倏而分作散兵,人自为战;忽而又在急骤的鼓角声中重新集结,回过身来结阵执戟,冲刺杀伐。
忽而,转折回旋再变向冲锋,相向击刺,彼此交错,回旋不已,宛如两军相遇,拼命死战;
忽而背向敌方仓皇退却,忽而又转过身来施以凌厉反击。
战舞三变,每变四阵,左圆右方,先偏后伍,鱼丽鹅鹳,箕张翼舒,交错屈伸,首尾回互,被甲执戟者叱喝而前,呼啸而退,疾徐击刺,以应歌节,舞者口中每每随着劈刺的舞姿,齐声大喝“杀!”,显然是在模拟大军征伐,布阵攻防之状,与真实战阵非常相似。
有那等渊博有见识的人,便暗自在心底猜测,眼前所见莫不是那早已失传的《秦王破阵》乐舞?但与史籍中所载又似有许多不同,难道是仿《秦王破阵》之遗制,重新编创的么?
“杀!”
舞者的吼声震耳,仿佛不是从喉咙,而是从灵魂中迸发出来的一样。
观者莫不凛然震竦!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爱阅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为您提供大神金龙鱼的惊雷逐鹿
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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