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山溪没有桥,水位不深约莫在膝盖处,平日村民上山都是撸起裤脚,脱鞋去袜,双脚涉水横渡,这对苏木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但朽月不乐意,她可完全不想弄湿一丁半点,何况只需要足尖一点就能飞跃过这条小溪,事情为何要弄这么麻烦!
她已然准备好了偷偷百米冲刺跨过溪涧,苏木却意想不到地卸下背篓递过来,“阿月,你帮我背着药篓,我来背你过河吧。”
朽月故作忸怩,傲气地背着手不接他的药篓,“让我自生自灭淹死算了,何必理我?”
苏木瞟了眼那条完全淹不死人的小溪流,无奈地笑了:“阿月听话,夜凉水寒,女子身体单薄,涉水会生病的。”
“不是男女授受不亲吗?”朽月跺脚算账。
苏木一改态度,再三央求:“没关系,此处离村子尚远,不会有人瞧见的。”
“是吗?”朽月很没骨气地开始妥协,不屈不挠的坚定意志土崩瓦解,勉勉强强接过他的背篓和火把,嘴硬道:“你适才可不是这么说的。”
“适才是适才,现在是现在,此一时彼一时也。”苏木见她接受,马上蹲下身子后摆双臂,恭候圣驾。
朽月愣怔了会,像个行动不便又脾气不好的老太爷,不满地对苏木挑三拣四:“你这身子骨结不结实,别走到一半将我摔了。”
“放心,我还不至于背不动一个小姑娘。”
“这可是你说的。”
朽月爬上这郎中的背时,脑海倏忽间浮现熟悉的一幕情景。
有个身姿挺拔的青年向她伸出大手,莞尔笑道:
“走吧,晚儿,跟哥哥回家去。”
一阵难以言喻的悲伤如虫蚁慢慢啃食心脏,朽月一时间无所适从,迟迟不肯伸手。
“要哥哥背我,腿酸走不动。”
她一张口便是满口奶音,嘟起小嘴跟青年耍无赖。
“好好好,真拗不过你这小丫头,哥哥背你。”青年抵不住娃娃撒娇,立马妥协。
“哥哥最好了。”朽月回忆着旧时,无知无觉将脑海里的对话说了出来。
苏木恰好站起身,猝然一愣,不禁全身僵硬:“阿月你说什么?”
朽月沉浸在某种走不出来的氛围里,情不自禁用小女孩的口吻道:“哥哥,你唱歌给我听。”
“啊???唱歌?我不会唱歌,五音不全呢。”苏木被这个姑娘的奇怪要求难倒了。
“那我唱给你听吧……”
“芦苇高,芦苇长,芦花似雪,雪茫茫……”
芦苇最知风儿暴,
芦苇最知雨儿狂。
芦苇高,芦苇长,
芦苇荡里捉迷藏。
……
一首《苇编五绝》在夜空悠悠回荡,一去不复返的荒古时光,回溯了一点蛛丝马迹的片段,让残破的温情得以延续。
宽厚的肩膀承载女孩的信任,犹如航行在深海中的孤舟,任尔凄风苦雨,湍急暗流,自始至终一往无前,不畏人言,不畏冷眼,它该是一往无前。
朽月思绪放空,漫漫黑夜里水汽氤氲,在溪水对面的芦苇荡前,赤脚站着一个幼小背影,女孩如泣如诉地唱着歌,用幼嫩的歌声唱出昂扬的曲调,去抗争那不公的命运,去撕破人云亦云的诋毁,去含泪申诉加之于身的恶意。
她较小的身躯遍体鳞伤,脆弱的心灵鲜血汩汩。
世界上根本没有什么灭世阴神,是人们的偏见造就了灭世阴神。
女孩的歌声哀戚悲壮,经久不绝,朽月难过地搂紧了苏木的肩膀。
愧疚弥补不了裂口,她所信仰的真理,反成为了杀死她的刀……
“你不能将我放下,永远都不能。”她哀切道。
“到了对岸石滩也不能?”苏木忐忑道,心道这尊大佛该不会准备在他背后搭窝住下了吧?
“石滩?什么石滩?”
朽月神思几乎在一刹那清醒,芦苇荡前的小女孩不见了,歌声消失了,只留下心底一点尚存的痛苦余烬。
苏木背着这位难伺候的太爷,还没走几步,对方又是要求唱歌,又是要求永远不能放下她,似乎精神不太正常的样子,遂关心道:
“阿月,你方才有点不对劲,是不是走神了?”
朽月皱起额心,用手摸了下脸颊,一片冰冷的湿痕,不免迁怒与人,气道:“没走神,渡你的河,离对岸还远着呢!”
“好,你莫急,我会尽快送你过去。”
苏木总算见识了这个女人的阴晴不定,于是小心翼翼地从浅石滩往溪水深处走去。
河水冰凉刺骨,他打了一个寒战,这时背上传来阿月试探性的询问:
“那个,我刚才没说什么胡话吧?”
“没说胡话。不过你方才唱的童谣很好听,能不能再唱一首?”苏木得寸进尺地点起歌来。
朽月听完更郁闷了,冷哼道:“不唱,我五音不全!”
“明明就唱得很好。”苏木暗自嘀咕。
溪水不深,河道却是很宽,加之水底乱石嶙峋,横渡过去并非易事。
那些困难尚可克服,但令苏木匪夷所思的是背负的重量逐渐提升,使他越来越吃力,双腿十分艰难地在水底缓步移动。
尽管觉得事情不对,苏木仍没抱怨,他咬牙憋着一口气,默默忍受,汗水渗透背脊衣裳。
“苏大哥,你还能行吗?”朽月悠闲地在他背后晃荡脚丫,如果苏木转头便能瞧见她脸上的得意之色。
这是她报复刚才苏木松开手,以及让她唱歌的惩罚。
“当然,你一点都不重。”苏木违心道。
朽月:“……”
为了避免遭受良心谴责,她又悄悄地减轻了一点重量,罢了,若是枯阳渡劫回去知道自己在此时耍他,搞不好又得被叨念三天三夜,不划算不划算。
于是苏木背上的重量又恢复正常,这下郎中发现了其中异常,严肃问道:“阿月,你是不是又在跟我开玩笑?”
朽月小声嘟囔一句:“不傻嘛。”
“别耍性子了,此处很危险,若是掉下去将你弄得一身湿,定会着凉的。”苏木不厌其烦地劝导,话里行间都显露出一股‘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的过来人语气。
他的话方一出口,真是说什么来什么,身后的阿月不知怎么回事,忽厉声大喊“小心”,猛地从他背上挣扎跳下。
扑通一声,水花溅起。
苏木眼角一道青光划过山林不知与什么碰撞在一起,正愣神中,蓦地被人从身后双手一推,他一个重心不稳,两人纷纷跌落进水中,从头到脚湿了个彻底。
他们面面相觑地坐在水里,气氛有那么一点点不可言说的尴尬。
朽月从水里站起身,将人扶起,立刻有了要挨训的觉悟。
苏木冻得面如菜色,张开嘴正要好好教育这位不听话的姑娘,一阵夜风吹来,转而成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左右变成了落汤鸡,朽月老实巴交地捡起掉落水中还未熄灭的火把,干脆不劳烦别人,自己先乖觉地走到对面石滩上等苏木上岸。
苏木亦拖着疲惫的身子紧随其后走到对面石滩,不等对方辩解,也不稍作停歇,指了指前方影影绰绰的灯火,只说了句:“有什么事先回家再说。”
一路上,苏木不断督促朽月走快些,一直在她耳边像一只蜜蜂嗡嗡地说个没完,其实主要是担心她受凉感染风寒。
不过他实在多此一举,两人到村口的时候,朽月早就把自己给烘干了。
苏木不可思议地盯着一身干爽的朽月,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阿月,你身上的衣服怎么干得这么快,刚才真的有掉水里吗?”
朽月耸了耸肩,唉,没办法,她乃炎火之身,天赋异禀。
这个村落群山环绕,幽深僻静,倒是一处不为人知的世外桃源,朽月跟着苏木从村口进去,绕过一个正在搭建的祭坛,撞见一群穿着奇装异服的男女迎面走来。
为首者是一位面涂油彩,头顶一窝卷发的男巫师,手里拄着一个羊头拐杖,而他后面跟着一群年轻的女巫,她们脸上也描了几抹油彩,但一个个唇色苍白,气色不佳,眸子中似乎蒙着一层疲倦的阴翳。m.XiaoShuo530.Com
苏木遇之,冷漠地将脸往一边撇开,如同看见了什么腌臜脏物般厌嫌。
但男巫并不见怪,反而熟络地上前打招呼:“苏大夫采药这么晚回来吗?怎么如此狼狈?”
苏木并不搭理,正欲带朽月离开,忽被一根羊头拐杖打横拦住。
巫师遗憾地叹息道:“唉,我都告诫过苏大夫了,夜路不好走,非是不听,你看看掉沟里了吧?”
“与你无关,劳烦借过!”苏木怒目切齿地瞪着他。
男巫装聋作哑,好像听不懂人话,他的视线转移到朽月身上色眯眯地瞅了两眼,□□道:“这位手拿炬火的姑娘好像没见过,不是村子里的吧?”
苏木伸出手臂将朽月护在身后,“你想如何?”
“别这么紧张嘛,老朋友了,出于关怀问候一下而已。”男巫满面堆笑,眼角余光仍不住地往他身后瞟,结果被一双锋锐如刀的寒眸给逼退。
朽月隐匿在暗处岿然不动,似一尊任人瞻仰的美丽石佛,威严不容亵渎,骨子里流淌的倔傲杀人于无形。
苏木身上还在滴着水珠,他面带怒色地推开拐杖,赶忙拉着朽月离开是非之地。
朽月瞥了眼碍事的巫师,从对方身边经过时,手中炬火故意往其后脑勺灵活一扫,好家伙!他那一头蓬松的卷发被燎得只剩半边。
浑然未觉的男巫师还在身后遥望二人背影,笑得意味深长。
朽月不太喜欢这样的注视,总觉得莫名其妙,等走远后,才偷偷问道:“这男人是谁啊,你们之间有什么过节吗?”
“他叫巴谷,村子里主持祭祀的巫师,此人行事怪诞,专爱邀仙媚鬼,你下次若是碰见他最好离远些。”苏木没有多作解释,带着朽月抄小路来到村尾的一家不起眼的医馆。
这家医馆十分简陋,连个牌匾的没有,院子里晒了一些药材,前厅看诊,后面两间屋子是卧房,屋子周围用竹篱笆围起,后面挨着一条河,河的源头料想是山上那条堵路的溪涧。
屋子里黑魆魆一片,那么晚还无人点灯等他回来,可以推断苏木家中只有他一人,可能尚未娶妻,没有家室。
苏木推开栅栏,示意道:“阿月,你先进去,我将背篓中的草药放院子外晾晒一下。”
“我替你弄吧,你先去换身衣服。”朽月完全没把自己当客人,抢过他手中背篓,径直往院子里走去。
苏木站在门边,瞧着院子里的晾草药的姑娘,他不知想起来什么,只觉心口疼得慌。
朽月忙碌地往架子上摊匀药草,头也未抬地督促:“你怎么还不进去?若是感染风寒,还怎么替我父亲医病?”
“呵呵,那便恭敬不如从命。”
苏木无奈地笑了起来,走进屋子点灯,换好干爽的衣裳想出来帮忙时,一切已经搭理妥善。
朽月手里拿了一包用油纸裹着的东西,当着他的面解开,困惑地问:“苏大哥,背篓里底下还有一把香烛,这是干什么用的?”
“你一定饿坏了吧,我先去煮点东西给你吃,这包东西你放外面一起晾吧。”苏木有意岔开话题,转身往后厨走去。
朽月悻悻地跟着去了厨房,“我不饿,你煮自己那份就行了。”
“人哪有不饿的,粗茶淡饭是简陋了些,可没胃口也得吃点。”
苏木抱着一捆柴火,蹲在灶台下生火,鼓起腮帮子呼呼地吹了半天,反熏了一脸烟灰。
“咳咳……”苏木抱头呛个不停,转头逐客:“阿月你不要进来,等好了我叫你。”
朽月实在看不下去了,过去揪起他的衣领拎至一边:“起开,让我来!”
苏木像一只被捏住后颈的猫崽,他自问身体还算结实,没想到居然被一个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给轻松提溜起,这力道若是去参加村里的拔河比赛,简直无人能敌呀!
他刚想问阿月哪来那么大的劲儿,灶台底部‘轰’的一声,刺目的青火瞬间照亮整个黯淡的小厨房,躁动的火苗舔舐着锈迹斑斑的大黑锅。
无需等待多时,转瞬间锅盖冒着热气,锅里的水便沸腾了。
朽月用手掸了掸袖子上的灰尘,“还需要帮什么忙吗?”
苏木张口结舌地站在原地,拨浪鼓似的摇头,“不用不用,我下点面条就可以了,你去客厅等着就好。”
“噢,”朽月退出逼仄窄小的空间,急不可耐地催他:“大哥你快点。”
“马上,很快!”
苏木搅了搅锅里的面条,敲下两个鸡蛋,再放进几片青菜和腊肉,撒了点盐巴,最后捞了两碗出来。
伙食问题是解决了,怎么熄灭灶台里的火成了他的难题。
苏木尝试将柴火都移出来,泼了一盆水浇灭,见鬼的是怎么浇也浇不灭,这些青色焰火无比顽强,就跟长在木柴上一般,柴不见被烧短半分,火势也不见减小半分,就这么诡异地燃烧着。
他不禁陷入沉思,说起来阿月手上拿的那根炬火似乎还掉进过溪涧里,她捞起来时火也没见熄灭,从山上到村子少说路程也有一个时辰,她那根木棍子竟好好的不见烧短半截。
不仅如此,这火与正常火焰颜色不同,属于冷调的青蓝,用于夜路照明和煮饭倒还行,但绝对无法取暖!
苏木越想越纠结,看着烈烈燃烧的青炎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好先将两碗面端过去。
“阿月,那火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熄都无法熄灭。”苏木抱怨道。
“你不用管它,让我去熄就好。”
朽月撸起袖子,从客厅后门钻出去帮苏木熄火,走着走着不知怎么忽然有点心酸,想她朽月灵帝的看家本领青暝炎杀敌万千,如今已经沦为了给一个凡夫俗子烧火煮饭用!
唉,脸面何存!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爱阅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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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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