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剑上俯瞰望去,世界好似一个黑白分明的沙盘,山川河流的轮廓蜿蜒盘绕,人间的城池是淤泥中生出的筋骨。
中土八十一城的重建已经开始,负责清理废墟的是剑阁为首的各大宗门的修士,他们搬山倒海,填平裂缝,挪出空地,然后由一些年轻修士在老匠人们的指领下搬运材料,构建房屋。
而真正的顶尖修士,也纷纷开始闭关,他们中的大部分人接受了改变,做好了世界回归真实后书写天碑的准备。
待到今年过后,整个人间应能走上崭新的道路了。
宁长久远远地俯瞰着山河,虚境流动的风拂到颊面上,带着细微的干涩。
“你那位四师姐,前一世是怎么样的?”
金乌神国里,陆嫁嫁想起那背负兵器匣的少女,抑不住心中好奇,问道。
宁长久短短地回忆了一番,前世四师姐大部分时间也在山下斩妖除魔,所见并不多。
“四师姐前世……大概也是这样吧。”他说。
陆嫁嫁轻轻点头,若有所思。
司命咦了一声,立刻问道:“那同样是两世为人,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宁长久无言以对。
自己这一世的人生与前一世……他自我认为自己没什么改变,但说出来恐怕也无人会信。
陆嫁嫁也点头道:“据说他前世还拒绝了襄儿的婚书。”
司命笑意玩味道:“没想到前世这般铁骨铮铮?还是说是死要面子,之后的十二年都是在悔恨中度过的呢?”
宁长久回忆前世,当初的自己在拒绝了婚约后,漫长的修道生涯里,确实想象过,若是自己接下婚约,会是怎么样的故事。
过往的想象如今竟成为了真实。
宁长久神色自若,道:“人生本就因无限的可能而美,正因为前世的我安于枯燥,静观修行之美,这一世才能有更多时间做其他事,领略世间的其他之美。”
“强词夺理。”
“巧言善辩!”
陆嫁嫁与司命齐齐反驳。
长剑继续破空西行。
宁长久听着司命与陆嫁嫁的闲聊,双手拢袖,颇为无奈,心想两位女子金乌藏娇,自己就应付艰难,稍后再见了赵襄儿,自己真的能在西国全身而退么……
前方,长空的雪花稀疏了些,剑过了北国的疆域,肆意吹卷的雪便不见了踪影,唯有干燥与寒冷依旧在空气中充斥着。
陆嫁嫁隔着金乌神国眺望远方,明明遥远的一切在神国的水镜中呈现,皆历历分明。
“孤云城时,听赵襄儿说,她时常会以水镜俯瞰人间。”司命浅浅笑着,道:“平日里我们的一举一动,说不定都在赵襄儿的注视之下呢。”
陆嫁嫁蹙眉道:“襄儿她……有这么无聊吗?”
司命道:“嫁嫁是在害怕么?”
陆嫁嫁道:“我有什么怕的?”
司命神神秘秘道:“你们关了房门不就喜欢玩那种师徒游戏么,这般私密之事若是落在她人眼中,不丢人么?”
陆嫁嫁清眸一动,愣了片刻后转而严厉道:“你怎么知道的?!”
司命微微掩唇,也羞愧了起来,“我猜的啊……你不会以为我会来偷听吧?我可没这么无聊!”
陆嫁嫁耳根子红透了,她伸手去掩,生着闷气,“等到了西国,襄儿揍你的时候,可别让我帮你求情。”
司命胸有成竹道:“放心,那日梦境中我可无意中听到了,西国是有一块界碑的,过了那界碑才是三千世界的统辖范围,除非赵襄儿言之凿凿地与我立下和平共处的誓约,否则我绝不会贸然踏进去。”
陆嫁嫁问道:“可襄儿就不能出来了吗?”
司命淡然道:“赵襄儿境界虽然不俗,可若没有了三千世界作为倚仗,哪里会是我的对手?也对,稍后界碑之外,我可以激她一激,那小姑娘一时冲动之下说不定就主动出来了,届时我将她狠狠锻剑一番,看她以后还敢不敢在我面前嚣张。”
司命一边说着,眉目间浅浅的笑意似碧波玉桥间浮起的细月,她已做好了准备,势必了要将孤云城折的颜面亲手赢回来。
陆嫁嫁道:“大家都是一家人,何必如此呢?”
“哼。”司命道:“嫁嫁,你可知人善被人欺,尤其是赵襄儿,她那样的人太过强势骄傲,若不立威一番,以后这金乌神国,都未必有嫁嫁的立锥之地了。”
“有那么严重么……”陆嫁嫁看着司命肃然的神色,轻柔道:“雪瓷,你应是想多了,襄儿是很好的姑娘,不会这样的。”
司命的玉指轻轻敲打着椅子扶手,语重心长道:“总之要防范未然。”
陆嫁嫁不确定道:“可我怎么觉得,雪瓷姐姐越是自信就越是容易失败啊。”
司命仙靥微冷,心中权衡,却发现确实如此。
她也不再多言,只是缓缓起身,初雪玉瓣似的嫩足行过琉璃镜面般的殿,她来到镜前,神袍拂动的身影好似夜间无声落下的雪。
临近西国,司命开始梳理自己本就柔顺的淡彩长发。
她整理着衣裳与妆容,端庄与妖艳之美在她身上揉为一体,前一次孤云城时,她以为宁长久死在了柯问舟剑下,哭得梨花带雨,此刻再见赵襄儿,她却是做好了十足准备的。
宁长久看着司命间或静心打扮,间或坐立不安的样子,道:“明明是我去见未婚妻,为何你比我还认真?”
司命道:“见自家妹妹,当然是要认真的。”
……
剑至西国。
走遍了四楼、天榜、剑阁等中土名胜后,宁长久终于来到了这里。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西国。
传说中西边有一座灵山,灵山里奇花争妍,碧草葳蕤,有佛祖拈长生花,菩萨洒仙人露,百家讲道,万仙说法,自成一极乐世界。
但眼前的西国与中土的其余地方并无太大差别,灵山或许也只是遥远历史中的童话。
金乌一闪而过,陆嫁嫁与司命的身影便出现在了宁长久的身边。
他们站在一棵高高的梧桐树下,一同向着远处望去。
此刻恰是黄昏,遥望西边,红日悬空将坠,大片燃烧的霞火将暮色的天空染红,宛若火焰为鳞的鲸。
“传说太古时期,太阳第一次升起时无比缓慢,文明在太阳升起的东方诞生,然后人们追随着太阳的脚步迁徙朝圣,在第一次日暮之时将文明之火从东往西,燃烧遍了整个大地。”
司命缓缓开口,说着典籍中记载的创世神话之一。
陆嫁嫁看着夕阳下的国度,道:“中土都快打了个天翻地覆,西国倒是安静得出奇。”
宁长久道:“有襄儿在此坐镇,神主也很难奈何的。”
司命冷冰冰地说:“我们万里迢迢而来,赵襄儿也不知道出来迎接,不懂礼节。”
宁长久道:“襄儿兴许还在修行,我们也是不告而来,未事先写封书信。”
司命更为不悦:“哼,先前还算好些,如今到了这里,就净帮着她说话了?”
陆嫁嫁柔和道:“夫君与襄儿久别相逢,就别处处挑刺了。”
司命捉住陆嫁嫁的手,认真道:“对待情之一敌,万不可心慈手软。”
“那我们……”
“我们是姐妹,不一样。”
“哦。”
宁长久叹了口气,心想嫁嫁果然都是她带坏的。
夕照将他们的影子拉长。
落光了叶子的梧桐树下,三人向着西国走去。
隐世的三千世界里,赵襄儿坐在云端,远远地看着他们到来。
今日,她没有穿那身奢华美丽的凰裙,而是穿着赵国皇城时漆黑描金的龙袍,龙袍裁剪得体,满天缥缈的层云里,少女愈发浮凸的身体曲线清晰毕露,美轮美奂。
她安静等待着。
行到某一处落叶堆满的山道时,司命忽然停下了脚步。
她的眼前有一块碑。
“这就是界碑么?”陆嫁嫁也注意到了。
司命轻轻摇头,道:“不是,这块碑是新立的。”
宁长久看着司命一脸晕恼的模样,也望了过去,发现碑上还写着字:
“白雪不度梧桐关。”
宁长久看着一路而来的梧桐林,道:“此处应是碑上说的梧桐关了,过了这片梧桐林,应是真正西国的疆域了。”
陆嫁嫁看着司命娥眉紧蹙的模样,问:“雪瓷姐姐怎么了?”
司命认真道:“这块碑一定是专门给我立的。”
陆嫁嫁道:“不要多想了,这碑文说的应是西国很少下雪,所以白雪不度梧桐关。”
司命摇头,道:“不,这碑太新了……哼,看碑文的意思,就是不欢迎我进去了?”
宁长久立在一旁,也不说话,就看着司命琢磨着碑文,与无形之物斗智斗勇。
司命环顾四周,神识展开,在前方数里处寻到了另一块碑。
那是界碑。
“白雪不过梧桐关?”司命走过了这块碑,幽幽道:“我便越过此碑,看她赵襄儿能奈何?”
陆嫁嫁与宁长久相视一笑,无奈地跟在她的身边。
当然,司命也不傻,她知道先前那块碑是故意写给自己的,便是要她一时冲动闯入三千世界的范围内,若她真贸然闯入了,便是人为刀俎她为鱼肉。
于是真正的界碑外,司命停下了脚步。
这块界碑上只书着西国二字,但石碑历经风寒霜雪,古老难言,宛若被斑斑锈迹腐蚀的铁块。
司命抬起头,对着天空微微一笑,道:“襄儿妹妹,还不出来一见?”
司命清澈动人的话语里,一道灵气从上空悠然飘落。
宁长久望向前方。
红日之下,衰草苍黄的大地上,墨发墨裙,龙纹华丽的清美少女真的悄悄然出现,隔着晚阳的暮霭与他们遥遥对视,染着釉色的红唇上勾着浅浅的笑。
宁长久望过去,很快,西国与落日都在视线中退去,唯剩下赵襄儿倾绝尘世的影,那影中带着少女的柔与女帝的威严。
赵襄儿背对着夕阳缓缓走来,墨色的衣袍随风拂动,细柔的秀发映着霞光,宛若秋光里的镜。
不知是不是刻意为之,她的装束与司命倒是相似的。
赵襄儿看了宁长久一眼,淡然笑后,便将目光落在了司命身上。
“孤云城之时,雪瓷姑娘不是一口一个姐姐喊得亲切么?”赵襄儿看着司命,俏颜微笑间,话语却转而严厉:“怎么?雪瓷妹妹翅膀硬了?”
司命看着这个比自己稍矮的少女,那宛若神主的姿容确实美得惊心动魄,令人心悸,她亦被对方的气势微微震慑,可她暗暗准备了一路,哪有临场退缩的道理?
“孤云城时,我见你万里而来,所以给你些颜面罢了。”司命双手负后,平静道:“今时不同往日,我可不会被你唬住了。”
“是么?”赵襄儿看了眼宁长久,道:“你这是哪里娶来的小妾,这般不懂规矩啊。”
宁长久假装没听见,他可不会掺和这场战争。
司命清冷道:“规矩?赵姑娘,你要教我规矩么?”
赵襄儿淡笑道:“我看宁长久常常罚你,我还以为你真知错了呢,看来还是要我来教你。”
司命眼眸眯起,刹那凌厉:“你果然在偷窥!”
赵襄儿道:“本殿下向来光明正大,倒是你,背着她们偷偷摸摸的,那十字刑架如今还在古灵宗静室的地板下藏着吧?”
陆嫁嫁一怔:“什么十字刑架?”
司命冰眸一凝,道:“你这丫头唇儿这般薄,说话也果然刻薄。”
赵襄儿道:“你能如何?”
陆嫁嫁劝架道:“好了,梦中我们也同窗三年呢,不要为些小事伤了和气。”
她们哪里听得进去?
赵襄儿道:“是了,梦中三年你就打不过我,时常要寻嫁嫁庇护。”
司命辩解道:“那是因为有奴纹在身,你占了便宜,若非如此,你这小丫头哪里是我对手?”
“是么?”赵襄儿道:“弱者总会为自己的失败寻理由,这话果然没错。”
秋风萧萧,落日苍红,她们就这样隔着界碑对峙着。
司命傲然道:“曾经的羲和大神,如今的西国之主,难道只会逞口舌之快么?”
赵襄儿淡淡道:“不若你入西国,我请你饮酒品茶,随后我们于此荒原比试一番,败者俯首,不可再以姐姐自居,如何?”
司命的仙靥上,冷笑之意更重:“哼,赵襄儿,你当我是傻子?过了这界碑可就是三千世界的领地了,到时候不都由你说了算?”
赵襄儿微惊,道:“你怎么知道?”
司命解释道:“先前梦境中,你邀宁长久来西国时,可是说了此事的,怎么,是说漏了嘴?”
赵襄儿轻轻掩唇,似在自责,她眉目微凝,气度微凶,道:“那你想怎么样?”
司命道:“离开三千世界,与我公平一战!”
赵襄儿看着界碑之界,摇头道:“不行,你进来!”
司命雪足踩在界碑上,道:“不,有本事你出来!”
宁长久与陆嫁嫁想再劝阻一番,司命摆手道:“这是我们私人之事,不许插手!”
赵襄儿道:“神官大人,你连入西国的勇气都没有么?”
司命道:“呵,宁长久说你聪慧过人,结果就用这般拙劣的激将之法?唉,襄儿呀,我之前真是高看你了。”
赵襄儿幽幽道:“我倒是从没高看过你。”
“你!”司命轻咬红唇,瞳孔中霜雪飞舞:“不如这样,我们以此为界比试,若我赢了我也不欺你,你以后需敬我为长,且将我这长发之色燎去。”
赵襄儿看着她的发,道:“燎去做什么?这头发不是挺好看的么?”
“住口。”司命恼道:“你这前世今生真是坏事做尽!”
赵襄儿笑了起来,道:“好呀,你要如何比试?”
司命取出一枚铜币,道:“这样,我们互抛铜币,若为正面,则我出手,你挨着,若为背面,则我出手,你挨着,待谁挨不住了就求饶认负,如何?”
赵襄儿螓首微点,道:“那就依你所言。”
司命抛起了铜币。
赵襄儿的目光落到了铜币上,她注视着铜币于夕阳中闪烁的纹路,一眼不眨,似在担心司命作弊。
铜币升到了最高处,在肉眼难察的片刻寂静后下坠。
就在这转折点时,赵襄儿全神贯注的一刻,司命陡然伸手,抓住了少女的手臂,在襄儿的轻呼声中将她一把拽过了界碑的线。
司命另一只手一抓,将铜币捏回手中。
“你……”赵襄儿回望界碑,先前太过突然,她竟没时间施展纯阳权柄。
少女神色愠怒,“你竟敢骗我!”
司命微笑道:“兵不厌诈,襄儿,这是姐姐给你上的第一课。”
司命耀武扬威地望向宁长久与陆嫁嫁,道:“这是我从六耳猕猴那学来的,人在注意力最集中时,反而是最脆弱的,如何?”
宁长久也不知道该不该夸她。
赵襄儿挣着手腕,抿唇轻哼,“你……你放开我!”
司命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嗯?襄儿姑娘先前这般高傲,怎么一下子就撑不住了?让我看看,高贵的太阳神女西国之主被打屁股时,会不会哭鼻子呢?”
“你敢!”赵襄儿以眼神凶她。
司命等这一刻等了许久,有何不敢?她直接在界碑上坐下,拽着赵襄儿的手腕,将她狠狠一拉,反手将这漆黑龙袍的少女摁在自己的大腿上,少女青春柔软的躯体妙美无双,司命欣赏着这无可比拟的美景,手掌高高扬起,狠狠甩落。
她明明反剪着对方的手,可这一击却奇迹般落空了。
赵襄儿身躯化作了一蓬火焰,飞快消散,然后在她面前重新化作少女模样。
她笑容幽静地盯着司命,道:“没想到雪瓷妹妹还真敢啊?”
“你怎么……”司命不解,她明明都用时间权柄锁住对手了啊。
司命下意识起身,却发现身子被锁住了。
锁住她的并非什么法术,而是一整个世界。
赵襄儿微笑道:“当初梦境里,我故意抬高了声音,将界碑一事说给你听,没想到你还真上当了。”
“什么?”司命蹙眉,她座下的界碑无比古老,分明就是西国的界碑啊……
赵襄儿解释道:“这不是这块碑原来的位置,先前你见的那块白雪碑才是,我将西国界碑挪了数里,移到此处。至于那块碑……既然界碑挪走,肯定有坑留下,若刻意填上我怕你发觉,便用一块新碑代替了。”
赵襄儿莞尔一笑,道:“你若仔细些应是能察觉端倪的,可惜你被界碑上的内容吸引了,对吧?人在专注的时候就是如此脆弱呀,这也是姐姐给你上的第一课。”
司命看着步步逼近的赵襄儿,始终动弹不得。
怎么……
司命望向了宁长久,“夫君救我!”
话音短促,火凤掠影而过,也不等宁长久与陆嫁嫁发表什么意见,两位神女便消失在了荒原上。
与此同时,落日坠下了西国,深青色的天空中,星辰闪烁。WwW.XiaoShuo530.com
陆嫁嫁吃惊地看着她们,道:“这……若换作是我,与她们为敌,恐怕都活不过第二天。”
宁长久叹了口气,笑道:“嫁嫁乖,别学她们。”
陆嫁嫁看着夜色笼罩的西国,道:“那我们现在……”
“还能做什么?”宁长久指了指上空,那是三千世界悬浮的位置:“你雪瓷姐姐被抓走了,不得去救她回来?”
……
“我……我刚才……”
司命立在三千世界的中央,看着女子龙袍的背影,气场跌到了谷底。
赵襄儿为首,微笑看她,“嗯?现在只剩我们姐妹两人了,有什么私房话放心说就是了。”
司命定了定神,却想铁骨铮铮一回:“哼,该说了在界碑外我已说了!”
“是么?”
赵襄儿淡淡发问。
她向着司命走去。
很快,司命铁骨铮铮不复,幻美的世界中响起了她的求饶之声。
“襄儿姐姐……我,我只是与你开个玩笑。”
“别打了,雪儿知错了,再也不敢了……”
“啊!不要揪……尾巴……”
“……”
“我!我有宁长久在背后说你坏话的证据!容我给赵姐姐过目,将功抵罪。”
司命忽然大声道。
赵襄儿细眉淡扫,笑道:“这还需要证据?算了,呈给我看看。”
司命取出了一块留音石,递给了她。
此时,宁长久也来到了三千世界之外。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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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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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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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兽产后的护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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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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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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