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远帝辍朝七日,文武百官摘冠缨,去首饰,服缟素,临安百姓停嫁娶,止音乐,素服三日。
太子葬齐华山园寝。
这几日,白裳裳一直都老老实实呆在宣德侯府里制作澡豆,哪里都没有去。
折兰点了点篮子里的花,对白裳裳道:“小姐,奈花的数量不够了。”
自从白裳裳在荷花诗会上惊艳四座声名鹊起之后,王氏铺子里的百花澡豆立刻就被预定完了。不仅澡豆脱销,白裳裳当日的梳妆打扮衣环配饰,也纷纷被众贵女们追随效仿,趋之若鹜。
王氏成衣铺里的碧罗裙,全都被贵女们一扫而空,成为店里最稀缺的珍品。
临安城里掀起了一股碧罗裙仙灵妆风。
很多贵女们都会在碧罗裙的肩头和裙裾上,用珍珠粉玉簪粉画上振翅欲飞的飞鸟。
模仿白裳裳的当日清媚绝伦纤尘不染的模样。
更有甚者,千里迢迢从清河买来了珍贵的蚌壳粉,洒在了身上,只为那一刻的绚烂和闪耀。
虽然太子薨逝,举国齐哀,但老百姓的日子却还是要继续。
文武百官们服缟素,摘冠缨,表面上如丧考妣痛哭流涕,但丧期一过,文武百官们脱掉缟素,还是该吃吃,该喝喝,私底下拉帮结派,尔虞我诈,站队换队弹劾坑人忙得飞起。
连宣德侯最近都忙得很晚才回府。
临安城又重新焕发了生机。
贵女们买好了华服,挑好了首饰,备好了妆粉,预定了澡豆。
只等下一次宴会的到来,憧憬她们也可以如同白裳裳一样惊艳四座,引得公主青睐。
听到折兰的话,白裳裳抬眉问道:“花市里没有奈花卖吗?”
折兰摇了摇头:“其他香料花市里都有卖,却唯独没有奈花。花市的掌柜说奈花这种花极难种植,市面上几乎已经绝迹了,他上一次听见奈花的名字,还是在二十多年前。”
白裳裳蹙起了秀眉:“看来还是得再去一次岐先生那里,讨一些奈花回来。”
最好是能要到奈花的种子,她们可以自己种植培育,这样就不会继续劳烦岐先生了。
折菊听到岐先生的名字,顿时觉得骨隙生凉,打了一个寒战。
折菊怯怯地说道:“一定要去医仙大人那里吗?”
白裳裳看了折菊一眼,柔声安慰她道:“我和折梅一起去就好,不用带那么多人,你就和折兰她们一起呆在侯府里做澡豆吧,还有这么多订单要做呢……”
折菊乖乖道:“是,小姐。”
折兰吩咐护卫去准备马车,白裳裳从自己的私库里拿了许多金花生,装进荷包里,系好了绳子,她准备用这包金花生去找岐先生换奈花的种子。备好的马车停在宣德侯府影壁前,白裳裳领着折梅正准备出门,却在侯府门口意外看到了一对兄妹。
小桂看到白裳裳出来,喜出望外,立刻就扑了过去:“小姐,我们回来了。”
景砚面容冷毅,眸若寒星。
他只看了白裳裳一眼,就立刻挪开了视线。
景砚眼睛深沉,对小桂讽刺地说道:“你这么高兴做什么,指不定你家小姐早就把你忘到了九霄云外,你还眼巴巴地一大早上就跑回侯府来,你以为她还记得你姓甚名谁吗?”
小桂心思单纯,闻言立刻伤心了起来,湿漉漉的眼眸,可怜兮兮地看向白裳裳。
“小姐,你真的忘了小桂吗?”
白裳裳:“……”你还别说,我真给忘了。
白裳裳干笑道:“怎么会呢,我怎么会忘了小桂?”
……这种抛夫弃子的渣女即视感是肿么一回事?
白裳裳莫名有些心虚,不敢和小桂对视。
小桂沉浸在被小姐抛弃的情绪里,一脸的受伤,她难过地说道:“那小姐为什么一直不去客栈找我们?我和哥哥在客栈等了你好久,你都没有来,这几天,哥哥的伤都养好了,也可以下床走路了,你却一直都不来客栈找我们,小姐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白裳裳闻言,头皮发麻,立刻柔声安慰小桂道:“我没有不要你们,只不过这几天事情有点多,所以才会耽搁了……我刚才正准备去客栈接你们呢,你看,我马车都准备好了。”
白裳裳莹白纤细的手指指向停在门口的马车。
满脸的真诚。
小桂信以为真,重燃了希望:“真的吗?”
折梅困惑道:“那不是为了去医仙大人那里准备的马车吗?”
白裳裳:“……”我的姑奶奶,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白裳裳一脚踩了下去。
折梅脚上吃痛,立刻会意,闭上了她没脑子的嘴巴。
一片落叶,安静地落到了侯府的青石台阶上。
折梅一脸的做贼心虚,偷偷将自己的鞋背,从白裳裳的鞋底下,一点点地挪了出来。
小桂听到折梅的话,表情简直快要哭出来。
如同一只被人抛弃的小狗:“小姐……”
白裳裳头皮发麻,立刻握住小桂的手,一副主仆情深的模样,带着小桂一边往侯府里走,一边睁着眼睛说瞎话:“你别听折梅胡说,她就是喜欢气你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当然是为了去接你们才准备的马车,你难道不相信你家小姐的为人吗?小桂,你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吃鸡腿?”
小桂愣愣道:“要……”
折梅看到这个场面,简直叹为观止。
她家小姐指鹿为马颠倒黑白的能力真的是越来越高深了。
简简单单几句话,就消除了小桂汹涌难过的伤心。
折梅在心中对白裳裳肃然起敬,越发地钦佩仰慕起自家小姐来。
看到小姐一肚子坏水,折梅就放心了。
在她眼中,小姐坏一点才好,坏一点才不会被人欺负。
折梅真的是越来越喜欢又聪明又坏蛋的小姐了。
白裳裳带着小桂进府之后,留下折梅和景砚在侯府门口大眼瞪小眼。
折梅原本还因为自己做错了事情所以对景砚感到一丝愧疚,但看到景砚这张冷漠冰冷桀骜不驯的俊脸时,心中那一星半点的愧疚之情,便立刻烟消云散,一丁点都不剩了。
折梅心想,一个家奴而已,凭什么这么张狂,目中无人?
折梅和景砚相看两厌,谁也瞧不上谁。
景砚的视线在折梅的脸上一扫而过,眉目清冷,薄唇
紧抿,神色淡然。
他一声不吭,抬脚走进了侯府。
白裳裳吩咐厨房做了许多小桂爱吃的饭菜,又和小桂说了许多话,小桂吃饱喝足,又重新沐浴在自家小姐温柔的阳光之下,连头发丝都觉得非常地满足。
小姐好温柔哦。
小桂一脸的迷恋。
这是景砚第一次和白裳裳同桌吃饭。
虽然这几天在客栈,总是听小桂喋喋不休地说她家小姐有多好,有多么不在乎礼仪尊卑,对她有如亲人一般,但景砚一直都觉得白裳裳可能是装模作样另有所图,指不定哪天就又变脸了,可当他真的见到了白裳裳和小桂一团和气分吃鸡腿的样子时……
景砚的内心都被震撼了。
这些细枝末节都是假装不了的。
娇小姐真的没有因为他们身份卑贱,就轻视他们。
不仅如此,娇小姐还对他们兄妹以礼相待,奉若上宾。
景砚敛眉垂目,陷入了沉思。
难道真的是因为娇小姐那个莫名其妙的恶梦吗?
区区一个恶梦,就可以把气焰嚣张的娇小姐吓成现在这副温柔可亲的模样?
思及此,景砚的心中,忍不住升腾起一个疯狂而贪婪的念头:
那如果,娇小姐梦想成真,他真的变成了让人闻风丧胆的大将军……娇小姐又将会以何种的面貌,何种的态度面来对位高权重的自己呢?
——她待他,会比现在,更加的温柔,更加的娇婉动人吗?
——臣服于他。
——亦或是,他臣服于她。
——让她成为他一个人的大小姐。
景砚的心头,蓦地一颤。
竟觉得这个疯狂的念头,让他十分的心动。
久久不能平息。
白裳裳正在埋头吃翠玉豆糕,脑海里突然传来熟悉的电子音。
【景砚对你的好感度10,目前好感度为35。】
白裳裳莫名其妙地看了景砚一眼。
景砚脑袋上的数值变成了【好感度:35】【仇恨值:50】
白裳裳抬头看了看他的分值,又低头看了看满桌子的珍馐美馔美味佳肴。
心中醍醐灌顶。
恍然大悟。
……原来景砚是个吃货!
……真是看不出来呢。
白裳裳当机立断,趁热打铁,又让折兰去厨房里端来了好几盘美味佳肴:罗汉大虾、酱焖鹌鹑、葱爆牛柳、松树猴头蘑、凤尾烧麦、冰糖核桃、五香杏仁……
珍馐美馔堆满了桌子。
景砚看到这一桌子的美食,冷冷地说了四个字:“铺张浪费。”m.XiaoShuo530.Com
白裳裳察言观色。
看到景砚虽然神情冷淡,但却也没有愤然离桌,于是在心中下了四字评语:
……口是心非。
“本小姐乐意,你管得着吗?”
白裳裳笑弯了眼睛,眸里的流光如同月牙一般皎洁。
景砚看了白裳裳一眼。
心跳有些紊乱。
他眼眸黑沉,不动声色地挪开了自己的视线,突然觉得嗓子有些干。
见景砚没有说话,白裳裳只当景砚是在默认。
于是白裳裳在往景砚屋里送美食的路上兴高采烈地拔足狂奔,一发不可收拾。
景砚回到府中之后,很多仆人都吓得魂飞魄散,如同见了鬼。
他们还以为景砚是诈尸还魂,死而复生了。
白裳裳只好向仆人们好好解释了一番,众人这才知道,原来景砚在山中有了奇遇,病危之时被山中的医仙救了。众人纷纷向他道贺,都夸景砚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毕恭毕敬的样子。
景砚将他们的笑脸看在眼里,薄唇紧抿,心中毫无波动。
当初他被侯爷下令杖责的时候,侯府里的仆人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帮他说话,当他遍体鳞伤被扔进柴房里的时候,他们当中也没有一个人来救济他。不仅如此,这些仆人们为了显示自己的忠诚和服从,还拼命对他恶言恶语落井下石,想要用这些手腕来讨得侯爷和娇小姐的欢心。
而如今,这些仆人们对他的态度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景砚知道,这些仆人也不过是看在白裳裳的面子上,所以才来堆笑脸恭迎他。
他现在是娇小姐身前的红人,谁会不想巴结他呢?
景砚的身份并没有发生任何改变。
只不过是这些乌合之众,看向他的视线,发生了改变而已。
景砚并未将他们的转变放在心上。
他的态度和从前一般无二,冷冷淡淡,不卑不亢,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
景砚的态度虽然冷淡,但是众人的热情却十分高涨。
如今景砚是二小姐面前最得宠的红人,周管事见风使舵,自然是不会让景砚和其他仆人一道睡在大通铺里,周管事将跨院清出来一间独立的屋子,打扫得一尘不染,专门给景砚居住。
景砚喜得新居,白裳裳喜不自胜。
她让厨房备了一大堆甜腻美味的蜜饯糕点新鲜水果送到这里,亲自前来道贺。
白裳裳喜气洋洋地说:“这些都非常好吃,景砚你快试试。”
景砚虽然一声不吭,面容清冷,但却照单全收了。
白裳裳一直以为景砚喜欢吃这些东西。
直到很久的后来,白裳裳才知道,原来景砚的口味一直都非常地清淡,吃的东西都非常的简单,在白裳裳拼命送美食的这件事情上,得到满足的人似乎只有白裳裳一个人而已。
景砚明明不爱吃这些,却喜欢看到白裳裳给他送完温暖后,心满意足的样子……
其实,景砚一直想要的,只是白裳裳的满足的笑容而已。
转眼到了七夕节。
七夕节又称乞巧节,女儿节。
这是一个属于女孩子们的节日。
天刚亮,折兰就端来一盆露水,用帕子抹到了白裳裳的脸上和手上。
白裳裳坐在妆台前,眼睛还没睁开,迷迷糊糊地问:“这是做什么呀,折兰?”
折兰一边擦拭白裳裳纤细白皙的指尖,一边柔声回答道:“小姐,今天是七夕节呢,据说这一天的露水是牛郎织女相会时落的眼泪,抹在眼睛和手上,可以让小姐眼明手快,越来越聪明呢……”
白裳裳心想,她已经这么聪明了,还能聪明到哪里去呢……
白裳裳小声说道:“那你们也抹一点,千万别浪费了。”
尤其是折梅和折菊,这么笨,一定要多抹一点……
折兰闻言心中一软,柔声说:“小姐,我接了好几盆呢,我们几个都够用了。”
折兰伺候完白裳裳洗漱之后,折竹又端来了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各种瓶瓶罐罐,里面装满了凤仙花的花瓣和汁液。折竹将托盘放到妆台上,抬起清秀的眼睛,对白裳裳说道:“小姐,七夕节要染指甲,我想到一个新的法子,可以让凤仙花的颜色更明艳,你要不要试试?”
折竹期待地看着她。
白裳裳自然得试。
白裳裳乖乖伸出自己的手指头,给折竹当小白鼠:“那你试试吧。”
折竹的眼睛亮了一下,如获至宝:“是,小姐。”
折竹左手虔诚地托起白裳裳的手指,右手拿起凤仙花的花瓣,小心翼翼地在白裳裳的指甲盖上涂涂抹抹,专心致志,屏息凝神,她脸上清冷的神情,显得越发的柔和。
这个时候,折菊端来早膳。
今天早上除了有白裳裳最爱的燕窝鸡丝粥和水晶包之外,还有几盘精致的巧果和酥糖。折菊开心地说:“小姐,七夕节要吃巧果呢,我们有好多巧果,你快尝尝吧。”
白裳裳微微一笑:“好,你也多吃一些。”
折菊最爱吃甜食了,她欢呼雀跃道:“谢谢小姐!”
白裳裳抱着茶盏喝完一杯温水,放下茶盏,又用那只还没有染上蔻丹的手,拈起一块巧果,递到正专心致志帮白裳裳染指甲的折竹嘴边,轻声说道:“折竹,你也吃一块巧果吧。”
折竹一颗心都扑在了白裳裳漂亮的指甲上,眼睛都没有抬,张嘴咬住了那块巧果。
她将巧果吞了进去,细嚼慢咽地吃完,整个过程都十分的安静。
折竹轻声道:“谢谢小姐。”
见折竹吃了巧果,白裳裳这才拈起了一块巧果喂给自己吃。
白裳裳看了看左右,问折菊:“折梅呢?”
折菊一边和小桂分巧果,一边眉开眼笑地说道:“七夕节要晒衣裳晒书,折梅姐姐一大早就去库房搬木架子了,等太阳升起来,折梅姐姐就要帮小姐将衣裳和书籍全都拿出去晒太阳。”
白裳裳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白裳裳看到这几个丫鬟神采飞扬的模样,心中暗暗地想,看来大家都很喜欢七夕节呢。
折竹帮白裳裳的指甲用凤仙花的花瓣包好,白裳裳用完了早膳,指挥着大家将衣裳和书籍抱到院子里的木架子上晒太阳,今天天气很好,大家其乐融融,这么忙活了一个早上。
到了中午,折竹将白裳裳指甲上的凤仙花指套拆开。
白裳裳如玉般莹润的指甲壳上染上了一层色泽明艳的凤仙花汁液。
纤纤十指,美若繁花。
白裳裳弯起了眼睛:“真好看,我们折竹的手真巧。”
折兰夸赞道:“看来今天晚上的斗巧赛上,又该是折竹赢得第一名呢。”
七月七是织女的诞辰,女孩子们到了晚上要在月光下乞求织女传授她们心灵手巧的手艺,除此之外,她们私底下还会举行斗巧的赛事,比赛的内容一般都是对月穿针。
宣德侯府里的丫鬟斗巧赛,年年都是折竹稳夺第一。
折竹见众人都在夸赞自己,她的表情波澜不兴,耳朵却偷偷红了:“这没什么……”
折菊附到小桂耳边,小声地说道:“小桂,你快看,折竹姐姐的耳朵红了呢……”
折竹闻言,耳朵更红了,她有些恼羞成怒:“折菊!”
折竹作势要打,折菊吓得立刻跳了起来,躲在了小桂的身后:“小桂,救我!”
小桂被折菊当做了挡箭牌,微微张大了眼睛。
她奇异地发现,看起来清清冷冷的折竹姐姐,竟然是这么容易害羞的一个人。
白裳裳及时替折竹解围:“好了,都忙活了一个早上,大家都累了,我们快去用午膳吧……”
众丫鬟们纷纷领命:“是,小姐。”
大家有说有笑地去厨房里准备午膳。
小桂和大家一起用完了午膳。
这几天她又听到了不少关于小姐的事情。
小桂吃过午饭,就迫不及待地跑去和她哥哥景砚分享。
“哥哥,你知道吗,原来小姐一直没有去客栈接我们,是因为她在英国公府被三小姐推到了荷花湖里,身子受了寒不能吹风,再加上太子丧仪,夫人怕小姐惹事所以不让小姐出门……”
景砚正在看兵书,这些书是白裳裳前几天亲自抱到他屋子里来的,娇小姐认定自己的梦境会成真,于是使出浑身解数想要栽培他,让他成为她梦境里威名赫赫的大将军。
景砚听到小桂的话,俊眉微微皱起,放下了兵书。
“落到了湖里?折梅她们是吃白饭的吗,这么多人都护不住她白若裳一个人?”
小桂解释道:“当时的场面很混乱,老鼠逃窜,所以大家都慌了,小姐落水之后,折梅姐姐她们不会泅水无法施救,幸好含章公主的婢女会泅水,将小姐救了上来,不然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景砚的俊眉皱得更深了,眼眸深沉:“自己家的小姐,竟然还让别人家的婢女来施救?”
小桂听到这话更难过了。
她心痛地说道:“我们小姐真的是太可怜了,半个月前,小姐去玉石堂里买砚台,结果被毅国公的儿子欺负,他们仗着人多势众,二十多个人提着刀追杀我们小姐,还好小姐跑得快,躲进了马车里,后来又被顾公子救了,这才保住了小命,不然我们就再也见不到小姐了……”
景砚倏地站起身来。
小桂吓了一跳,还未来得及反应,便看到景砚大步走出了屋子。
小桂赶紧追了过去,连声问:“哥哥你要去哪里?”
景砚脸上带着一丝狠戾,冷冷地扔下了一句:“去给你家可怜的小姐报仇。”
说完这话,景砚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小桂心中一惊,担心哥哥意气用事会闯下大祸,连忙去拦,但景砚要做什么事岂是她一个小丫头片子能够拦得住的?小桂左拦右拦都没有拦住她哥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开。
担心哥哥会出事,小桂只好哭着去找白裳裳求助。
她的心中只有小姐,遇到这种事情便只想着要找小姐帮忙。
等白裳裳得知景砚出府寻仇的事情时,景砚早就已经消失得没影
。
白裳裳蹙起了秀眉:“景砚的伤刚好就出门逞凶,对方人多势众,怕是会出事,折梅,你快去叫上二十个护卫,我们出门去找景砚,千万不要让他碰上了毅国公他们……”
“是,小姐。”
白裳裳戴上了斗笠,领着折梅和护卫们出门去找景砚。
景砚虽然行事雷厉风行,但却绝对不是没脑子,白裳裳猜想他应该不会直接冲到毅国公府找人算账,而是会将其拦截到某个不知名的小巷子里,趁虚而入,大杀四方。
白裳裳他们不敢大张旗鼓地找。
她担心声势过大会引起毅国公府的注意。
到时候,没事也变成了有事。
所以白裳裳一行人只好先四处向附近的百姓们打听,问他们有没有看到景砚这个人,去向了何处,一开始还有些线索,但离宣德侯府越远,这线索就越来越少。
到最后,已然是失去了景砚的踪迹。
天色渐沉,白裳裳的心越来越凉,心情也越来越焦急。
对方人多势众,饶是景砚再怎么神勇善战,也是双拳难敌四手。
……只怕是凶多吉少。
白裳裳急得有如热锅上的蚂蚁。
脑袋里,渐渐冒出来很多惨烈血腥的恐怖画面。
她担心未来声震天下的镇国大将军,就这么被毅国公府的一群默默无闻的护卫们给打死了,尸体横陈,扔在哪个不知名的小巷子里,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那可就太可怕了。
白裳裳咬紧了娇嫩欲滴的下唇,蹙起如烟的黛眉。
景砚若是死了,苍云十九州谁来收复?
天下的百姓又该怎么办?
他的妹妹小桂又该如何活下去?
白裳裳心中一凛,下定了决心,对护卫说道:“我们直接去毅国公府要人。”
“是,小姐。”
这个决定很危险,但冒着彻底得罪毅国公的风险,白裳裳也要救下景砚的性命。
因为景砚对于她,对于大齐来说,都太重要了。
此时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风清月白,夜色朦胧。
七夕节是一个属于夜晚的节日。
一盏盏昏黄幽微的纸灯笼,在黑暗里逐渐被点起。
荧荧烁烁,交相辉映。
临安城街市上的酒肆茶馆,全都点亮了门前的绢纱灯。
横桥木廊,房檐屋下,坠着数盏精致的纸灯笼。
柔和的烛光灯火照亮了热闹的长街,路上的行人络绎不绝,宝马雕车,川流不息。
因为七夕节临近中元节,临安城的长街上竖起了十座三丈高的灯楼,灯楼上挂着无数盏莹白色的纸灯笼,火树银花,流光四溢,光彩夺目,映得临安城的夜晚,美丽得如同飘渺的仙境。
街市上光影交错,满目的灯笼火光,看得让人眼花缭乱。
红墙绿瓦的宅院外面种着几棵不知名的花树。
清风拂过,白色的花瓣随风而扬,飘飘洒洒,星落如雨,落到了白裳裳的脚边。
烛光摇曳,灯火阑珊。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
白裳裳在灯火阑珊的尽头,看到了景砚的身影。
他站在一个柳黄色的纸灯笼下,长身玉立,正安静地看着她。
荧荧的灯火,映着他那张俊美却又狼狈的脸庞,冷峻的五官,显得更加的柔和。
发梢落在他的俊脸上。
平日里桀骜不驯锋利无遮的样子,全都被昏暗温柔的纸灯笼的火光,一点点地磨灭殆尽。
只余下他剑眉星目,玉树临风的少年模样。
不知道他究竟在这昏黄的纸灯笼下,安静地看了她多久。
他的眉骨和嘴角挂了彩,看起来有些狼狈。
白裳裳看到景砚那张被揍得五彩斑斓的俊脸,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怒气。
——你这个意气用事的混蛋,知道我找不到你有多担心吗?!
她怒气冲冲地拨开人群,想要找景砚算账。
景砚安静地站在灯火阑珊的尽头。
他看到那个身姿纤细的娇小姐终于发现了自己,气焰动人地向他跑过来。
他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等待她的降临。
像是在等待一场纷纷扬扬的东风花雨。
兰夜如梦,云阶月地。
清风拂过她的帏帽,扬起了她轻盈的粉衣长衫,清风盈袖,粉裾轻扬,衣袂飘飘。
她如瀑的青丝倾泻而下,荡开墨色的涟漪,行若流云。
灯下的美人,如同一只粉色的蝴蝶,在纷纷扬扬的花雨里,在荧荧苒苒的灯火中……
缓缓向他飞来。
景砚漆黑的眼眸,看向她,眸光如水,神色平静。
但心跳声却一声大过一声。
一声比一声剧烈。
那只漂亮的粉色蝴蝶,终于扑到了他的面前,落在了他的指尖上。
停在了他的心口。
景砚的唇角,微不可察地翘起。
白裳裳跑到景砚的面前,怒气冲冲地掀开帏帽,露出一张明艳动人,气焰盛然的俏脸。
她有一肚子的话想要对他说。
她想质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冲动去找吴昌勇报仇,她想大骂他意气用事不顾大局不识大体,她痛斥他为什么明明看到了自己在街市上因为找他而急得团团转,他却对她避而不见……
白裳裳怒气盎然地看着他,千言万语,只化作了嘴边的一句。
“景砚,你是疯了吗?”
景砚安静地看着她。
那双漆黑动人的眼眸里,映着长街繁华的灯火。
他眼底细碎明灭的繁灯火光,看起来夺人心魄,让人不敢直视。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决。
“我若是不疯,如何去给你报仇?”
白裳裳的心头,蓦地一颤。
临安城的长街上,行人走来走去,繁花灯火,东风花树,叫卖嬉闹哄笑喧嚣的声音此起彼伏。
但景砚说的这句话,却异常清晰地撞进了白裳裳的心中。
还有什么比少年明亮的眼眸
,金子一般的心,更加动人的呢?
少年在灯火阑珊下说的这句话,就算在很多年的以后,他们相隔千山万水,无数个未知的次元,每当她想起七夕节这一天的月色时……
她依旧会怦然心动。
白裳裳听到自己的心脏,在胸膛里,剧烈跳动的声音。
她愣愣地看着景砚,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折梅赶了过来,面色焦急地看了一眼四周的行人,她蹙起了秀眉,出声打破了这片宁静:“小姐,这里的人很多,我们还是先行回府吧。”
听到折梅的声音,白裳裳回过神来。
白裳裳强行压住自己快要跳出胸膛的心跳声,神情有些不自然地对景砚放狠话。
“我们先回府,回府再好好收拾你。”
白裳裳将帏帽狠狠地拉下来,盛气凌人,刚走了两步,担心景砚没有跟上,回头瞪向他。
转而又想到自己带了斗笠帏帽,隔着一层轻纱,就算她瞪了景砚,景砚也看不到,于是她只好板着脸,凶神恶煞地对景砚说道:“还不快赶紧跟上!”
景砚已经很久没有听到白裳裳骄纵任性的声音了。
这段时间以来,她似乎一直都是温柔的,娇婉的,对谁都客客气气,和颜悦色的样子。
他和她之间就像是隔了一层薄薄的灯笼纸。
明明靠得很近,但却又被隔得很远。
他能感受到她的光,却触碰不到她的心。
而现在,她却肯对自己暴露出自己的本性,露出她藏在肉垫里锋利的小爪子。
景砚的心情,突然变得很愉悦。
他勾起了唇角,沙哑着声音道:“是,小姐。”
白裳裳一脸的震惊,她竟然看到景砚笑了!
……这是死神的微笑吗?
白裳裳浑身打了一个冷颤,心情微妙地回到了侯府。
一路相顾无言。
侯府里很安静,长廊和檐下都点了绢纱灯,路过的下人们纷纷向白裳裳行礼。
白皓雪这些时日忙着照顾受伤的靖王,宣德侯也每天很晚才回府,而前些天白裳裳在英国公府惊艳四座的消息早就传开了,王氏把白裳裳奉若明珠,心肝宝贝一样捧着。
现在白裳裳在府中几乎都要横着走,谁都要听她的。
白裳裳将景砚带到书房,屏退左右,狠狠将帏帽摘下来,扔到长案上。
转过头来,对景砚一阵痛骂。
“你以为你是谁?一个人就敢去找毅国公的儿子算账,你知道吴勇昌手底下有多少护卫吗?你打得赢吗?竟然说都不说一声就跑出去寻仇,你是脑袋是进水了吗?知道我们在找你,你竟然一直躲在那里不现身,看到我因为你急得团团转的样子你觉得很好玩吗?!”
门外偷听的折梅折菊吓了一大跳,小姐已经很久没有发这么大的脾气了。
最近的小姐对谁都客客气气,都快修成活菩萨了,没想到发起脾气来,还是这么厉害。
看来景砚这次,的确是将小姐气得不轻。
屋子里,面对白裳裳这一顿劈头盖脸的痛骂,景砚的眉毛抬都没有抬一下。
他安静地看着她,深黑的墨眸,仿佛可以读懂人心似的。
“你也只不过是窝里横而已,你在外面受了欺负,回来说都不敢跟人说一句你的委屈。”
景砚低头看着她,声音有些沙哑。
“你受了委屈不敢说,我却要为你报仇,出了你这口恶气。”
白裳裳被他戳中了痛处。
她立刻恼羞成怒道:“我窝里横怎么了?我就要窝里横,我横翻天,要你多管闲事?!”
玉石堂那件事情发生之后,王氏为了白裳裳赔了玉石堂老板一大笔钱,白令望为了白裳裳对宣德侯阳奉阴违为她打掩护违抗父命,折梅折菊因为这件事情深深地自责而草木皆兵。
他们所有人都对白裳裳非常的好,用他们自己的方式爱着白裳裳。
但却没有一个人告诉她:你受了委屈不敢说,我要为你报仇,出了你这口恶气。
白裳裳在玉石堂受了欺负。
回府之后,她并没有将自己的委屈宣之于口。
她虽然不说,但这不代表她心中就不委屈。
白裳裳委屈。
她都快要委屈死了。
她明明什么事情都没做,为什么要遭受这些无妄之灾呢?
那个时候的她,本来应该悠哉悠哉地躺在软绵绵的沙发上吃着薯片喝着可乐看着肥皂剧,而不是坐在快要散架的马车上被二十多个穷凶恶极的护卫拎着大刀满街追杀。
为什么偏偏就是她这么倒霉呢?
白裳裳真的太委屈了。
可是她却不能将自己的委屈,说给别人听。
她不属于这个世界,她只不过是个过客,而这个世界有这个世界的规则。
在玉石堂受了欺负那又如何?
为了大局,为了侯府,她必然不能够委屈。
她要顾大局,识大体,谨小慎微,夹着尾巴做人。
既来之,则要安之。
可是现在,却有人告诉她,你可以委屈,你的委屈我会全部都帮你讨回。
白裳裳本来都快要忘记了自己的委屈。
可被景砚戳破了灯笼纸,这么一提,她心中便十分地想哭。
只有景砚会替她报仇雪恨。
只有景砚敢为她报仇,出了她这口恶气。
只有景砚做得到!
景砚看了她一眼,他看到娇小姐虽然板着脸,但她的眼圈却偷偷泛了红。
楚楚可怜的样子。
景砚的心中,泛起一丝丝一缕缕的心疼。
……原来她也不过是个色厉内荏的纸老虎罢了。
他冰冷的心,因为她眼角泛红莹润的晶莹泪光,软得一塌糊涂。
可偏偏他嘴硬心软,说不出来安慰她的话。
景砚薄唇轻抿,只能又冷又硬说了一句。
“小人天生命贱,就爱多管小姐的闲事,我乐意,你管得着吗?”
白裳裳听到这话,心中感动的情愫,立刻烟消云散。
她气结道:“你少学我说话!学人精,不要脸!”
白裳裳铺张浪费往景砚桌子上送佳肴的时候,也是用的我乐意这句话来反驳景
砚,没想到景砚这么快就学以致用,将这句话用到反驳她的身上。
景砚看到她气焰动人的脸庞,突然低声说道:“白若裳,我打赢了。”
白裳裳骂他骂得没回过神来:“你说什么?”
景砚平静地看着白裳裳,低声回答道:“我说,我打赢了吴勇昌。”
白裳裳呆了一呆。
她愣愣地问道:“你怎么打赢他们的?”
景砚淡淡地说道:“使了一个小计,将他们引到小巷子里,又设了几个陷阱埋伏他们,那些护卫们不过是些花拳绣腿罢了,那姓吴的混账更是不用说,软绵绵的,没揍几拳就哭着求饶了。”
白裳裳听到这话,立刻担心地问道:“你没把人打死吧?”
景砚低声说:“没,我又不笨,顶多是把他打得三个月下不来床吧。”
白裳裳倒吸了一口凉气。
景砚抬眉看她,问道:“你害怕了?”
白裳裳一脸的豪气冲天:“我有什么好怕的,本小姐天不怕地不怕……”
刚说完这些大话,白裳裳又提心吊胆地问道:“你打人的时候,没自报家门吧?”
景砚见白裳裳这副朝令夕改的样子,心中觉得好笑,脸上却清冷俊毅,不动声色,他低声回答道:“没有,你放心,我蒙了脸。”
白裳裳胆战心惊地问:“那他们有多少人?”
景砚道:“二十来个吧,我没仔细数。”
白裳裳不敢相信:“二十多个人都被你揍趴下了?”
娇小姐震惊的眼神取悦了景砚。
景砚勾起了薄唇,低低地嗯了一声,厉害吧?
白裳裳有些后怕,叮嘱他道:“虽然这次你打赢了他们,但难不保下次会出什么意外,你以后想要出去打架的时候先知会我一声,我多派几个护卫给你打下手,免得出事让小桂担心……”
“收拾几个没用的草包而已,有什么好怕的?”
景砚的俊脸上,扬起一个冷冷的桀骜不驯的笑。
目中无人,自信又傲慢。
白裳裳:“……”
行吧,是她多此一举了。
未来名震天下的镇国大将军,一身是胆,的确没有什么好怕的。
单枪匹马夜闯敌营取敌军将领首级的事情他都干得出来……
还有什么事情是景砚不敢的呢?
白裳裳忍不住魂游天外。
景砚看到白裳裳心不在焉,魂不守舍的样子。
他不知道娇小姐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还在怕些什么,但是没有关系,不论娇小姐在惧怕谁,他都敢站出来,替她出了她这口恶气,无论那个欺负她的人是谁,无论他在哪里……
景砚都敢孤军深入。
为她攻城略池,一逞威风。
景砚深黑的眼眸,有一个瞬间变得极为的森寒狠戾。但那眼神落在白裳裳的身上时,所有的森寒狠戾全都烟消云散,化作了静默深邃的守护。
他一无所有,身无长物,身上仅有这一腔的孤勇和恶胆,能够奉给他的娇小姐。
景砚低声问道:“小姐还有什么要教训小人的吗?”
白裳裳听到这话,立刻义正言辞地指正他道:“谈何教训?景将军真是言重了,我这分明是在委婉地给你指导意见帮助你看清局势辨认敌情是在替你思量为你考虑你可千万不要不识好人心呐……”
白裳裳噼里啪啦一顿胡说,面不改色地转移话题。
“景将军你的脸疼不疼,要不要敷点冰块?”
景砚想说不疼,这点伤,不痛不痒的,简直是不值一提。
但看到娇小姐一脸关心地看着自己。
景砚气定神闲地改了口。
“疼。”
示弱似乎没什么不好,反而能够得到她更多的关心。
景砚的心下一片宁静。
白裳裳听罢,立刻如临大敌。
她让折菊打来一盆水,命景砚洗脸,又让折兰去冰库取了冰块,用手帕包好,景砚自己洗好了脸之后,白裳裳握着冰块亲自帮景砚敷在被揍得青紫的嘴角上。
景砚的五官很俊秀,远山眉,寒星眸。
就算俊脸上挂了彩,也有一种狼狈的桀骜不驯的意气少年之感。
他伤得不重,只在眉骨和嘴角挂了伤,伤痕美丽得如同战场的勋章一样夺目。
白裳裳忍不住猜想,这样俊秀的少年,穿上了那一身银甲,鲜衣怒马,该是何等恣意呢?
景砚看到白裳裳明明跟自己隔得这么近,近在咫尺。
却仍旧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像是他们隔了有千山万水那么远。
景砚故意发出一丝吃痛的声音,想要将娇小姐的注意力拉到自己的身上。
“嘶……”
白裳裳立刻回过神来,关心地问:“怎么了?”
景砚看到她那张莹白如玉的脸庞上布满了担心之色。
他面不改色地说道:“弄疼我了,你仔细些。”
白裳裳心中默默地吐槽,大将军真是难伺候。
手上却放轻了力度,动作更加轻柔了。
白裳裳捏着他的下巴,左看右看,庆幸地说道:“还好没有破相,不然就麻烦了……”
景砚贪婪地看着白裳裳近在咫尺的脸庞。
——美色动人,谁说不是呢?
【景砚对你的好感度20,目前好感度为55。】
白裳裳脑海里传来熟悉的电子音。
她看了一眼景砚头顶的分值。
红唇轻勾,露出一个恬淡的笑容。
【好感度:55】【仇恨值:50】
如果将数值看做影响力。
景砚的仇恨值,是指白若裳对景砚的影响力。
而景砚的好感度,则是指白裳裳对景砚的影响力。
在这样一个朦胧的良夜。
白裳裳对景砚的影响力,终于超越了白若裳。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爱阅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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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为您提供大神一念夕雾的干掉皇上我就是女帝
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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