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向肩舆上的世子和少夫人行礼。
沈清猗眸子看向萧琰,清淡声音说道:“母亲说,你的生三劫已过,现在不同往时,清宁院侍候的人太少了,过于清寂,给你调派了两位侍女、两位掌厨,还有一名园丁、两名洒扫仆婢,回头让青葙拿名册给你。母亲知道你喜欢清静,主院里只住四位侍女,其他人都住在外院——半年前,母亲已令人修了外院房舍,分仆院和侍卫院,建在主院的东西两侧。你先看着,若有不合意,再挪置。若人不够,以后再添。”
“是,母亲费心了。有劳阿嫂。”萧琰说道。眸光扫过两位侍女,看衣饰都是二等侍女,想来公主母亲的意思是,以后添人了再提拔为大侍女,所谓“恩出于上”,她是清宁院的主人,就是这些人的“上”,母亲将高的位分空着,就是留给她施恩。当然这是小事,但关系到识人用人,也不是小事。
沈清猗淡然说道:“我只是动动嘴,没什么可劳的。都是你的人,你指派好。”
萧琰领会,是让她先将新进的侍卫安置妥当,便转身吩咐萧季思七人,“萧季思任清宁院侍卫统领,侍卫和门阍事宜皆由你负责。主院是内院,非通传勿入,尤其内庭,不要扰了清静。萧季行,你负责外院门阍。安叶禧,你负责内院侍卫和门阍。青葙是清宁院主管,有不清楚的,你们向她请教。”m.XiaoShuo530.Com
萧季思七人齐声应喏。
“阿琰,”萧琮坐在肩舆上微微倾身,说道,“安叶禧这段时间先住承和院吧,由萧承义教导府中礼仪规矩,你看呢?”
是教导,也是考察。
萧琰一笑说道:“还是阿兄考虑周到。”
清宁院已经没有商清了,但府中人皆知“商清卧病在榻”,为了守住秘密,不宜让外人入住。萧季思六人是从萧氏的安贞堂选□□,品行和忠诚都经过了考验,而安叶禧对于国公府来说,却是一个新进的外人。她可以相信安叶禧,但四哥不会轻易相信一个外人。
萧琰当然尊重兄长的意见,四哥身为世子,警惕新人是应该的。
萧琮招手让萧承义上前,吩咐道:“你带安叶禧一个月,好生教导。”
萧承义意会,行礼应道:“是,郎君。”
萧琰吩咐安叶禧道:“好好跟萧承义学着。可别丢我的脸。”说到后一句话里有笑意,安姓虽是栗特大姓,但规矩礼仪和甲姓世家相比必是相差极远,安叶禧又是在军中爽性惯了的,这段日子有得她苦头吃。不过学学也好,真正的爽性是心性不受拘,跟风度礼仪并不矛盾,小安你好生学着吧,对你有好处。
安叶禧心说,国公府规矩真多,但甲姓世家呀,规矩肯定多,看看人家侍卫仆婢走路、站位都好生讲究,自己还是认真学吧,别以后真出了岔子。身姿端正的应下了,“卑职一定好好学习,不丢郎君的脸。”又向萧承义行礼,“请萧侍卫多多教导。”
萧承义点了下头,回了一礼,向世子和少夫人告退后便带安叶禧先回承和院。
“阿兄,阿嫂,咱们进去吧。”
萧琮和沈清猗下了肩舆,一行人入了苑内。
承和院的仆婢只有端砚和白苏、赤芍、菘蓝三侍女随行,其他侍卫和仆婢都在苑门的庑房候着。
苑内很干净,石径上一片落叶都没有。萧琰却有些怅然,若是往常,到了秋日,石子路上是有落叶的,商七才不会打扫,除非落叶积了许多。现在有人洒扫干净,萧琰觉得心里也空落了。
石子路不宽,只够两人并行。萧琮在前,沈清猗没有并行,而是落后半步,回眸看了一眼,见萧琰垂眸望着石径,有些怔怔的样子,眉头压了压,说道:“你若穿了紫衫,这勾头耷肩的,就成了霜打的茄子。”萧琰噗一笑抬眉,想起母亲,又“唉”一声。
萧琮说话为她圆转,“你莫担心商养姆;她见你平安归来,定然开心得很。”说着加快了步伐。
“嗯。”萧琰收拾心情,配合四哥的话,也加快了步伐,表露出急于见到养娘的样子。
很快到了主院。
进了院门,就是一股药味,从内庭飘散出来。萧琰心说:这戏做得倒是逼真。入到内庭,她就说:“阿兄阿嫂,你们先在堂厅用茶。我去给,商姆妈,请安。”这个称呼真是别扭,她叫得有些生硬。听在不知内情的几位侍人耳里,却觉得这才正常——“生母”一下成了“生母的侍女”,任谁都要受惊吓啊。
萧琮说:“清猗,你代我向商姆姆问候。阿琰,你多陪商姆姆说会话。”担心她入到屋内伤情,给了她调整情绪的时间。
萧琰走到母亲寝居门前,眼圈就有些红了。
沈清猗宽袖下的手抬起,想抚她肩,只动了下却又落下。她微垂了眸,轻道:“进去吧。”吩咐白苏在门外候着。
大夫说病人要静心休养,听不得响动,也不宜进生人,所以平时都是青葙和公主派过来的一名心腹侍女虞香服侍用药、洗漱、换衣等,其他侍女都不能入内。
从讌息室入到寝卧,“病人静养”的寝居内空无一人,榻上垂了厚厚的帐幔,室内弥漫着浓浓的药味。
萧琰怔立在榻前。想起自己很小的时候,母亲有段时间身上有股淡淡的药味,她问绮娘,阿母是不是生病了?绮娘说,母亲体弱,有隐疾。于是她就信了。却原来……“只是让我上进。”她垂头。
沈清猗抬手,按在她肩上。
萧琰低声道:“我并不怨阿母。”阿母欺骗她,是为了她好。再说,若不是一心想给阿母治病,她也不会缠着沈清猗教她医道,也就没了姊妹的缘分。
“姊姊。”她回身抱住沈清猗。我没有失去母亲,却多得了一位姊姊,这应该是让人高兴的。这世上缘聚缘散,情分却不是变的。母亲再也不会回到这里,这里也不是母亲的家,但在她的心里,母亲没有离开。“她就是我的母亲。”她固执的道。
“尊者养育你十五年,这份情是不变的。”沈清猗轻轻抬手,解下她面具,纤瘦的指轻抹她落下的一滴泪,柔声道,“离别是为了更好的相聚。只要有情、有心,终会相聚……得圆满。”说到后两个字,她心口就有些痛。
有情、有心,是否就可得圆满?
她的心中有缺口,情愈深,缺口就愈深。
“阿琰。”她的声音克制又隐忍,“别难过。”手按在萧琰肩上,也微微颤抖。只觉心口被刀刻着,不见时难过,见时,却愈发难过。
萧琰以为姊姊在为自己难过,说道:“最难过的时候已经过了。难过,是自己过不去。我过去了,就不难过了。等我以后晋了先天,就能见到母亲了。所以,我要努力。努力,就过去了。”
沈清猗说道:“好。”她的难过却是过不去的。心已经不在自己心里了,如何过得去?难过,只是自己不想过去。
萧琰伤感渐去,便觉得怀中的人果然很瘦,不由蹙眉,说道:“姊姊,你清减了许多。”一手探入沈清猗大氅内,手掌抚上她腰,眉毛压得更低,“怎么瘦了这许多?道门难道让你吃素?”
沈清猗心口促跳,急急偏了头去。
萧琰身高已经略超过她了,说话时气息就在她唇上方。
沈清猗一手轻推她肩,不让自己和她贴得太近,另一手入氅内捉住她的手,轻嗔道:“别乱摸。”萧琰的掌心似有火,触在她腰上就觉得烫,心口滚热。
萧琰因掌下触及的纤薄心疼,右手一转,脱了沈清猗逮着她的手,从腰抚上她背,又摸她肩骨,气恼道:“一定是道门的饮食不好。白苏她们是怎么照顾你的?三餐没有定时吃吗?还是药殿的事太累了,连饭都顾不得了?还是在庭州治疫累着的?再着紧,也要吃饭呀。你看你,肩骨都这么尖了,手掌按着都戳人。还有背上,一摸就是骨头。还有腰,一握就能折。”一边说着,一边摸,恨不得将自己的肉补过去。
“萧悦之!”沈清猗生气了,“叫你,别乱摸。”声音里有着隐忍。
“你这般瘦了还不让人摸,”萧琰恼道,“当我不摸就不知道你瘦?”
沈清猗气笑,你什么都不知道!目光落在萧琰唇上,只觉心口有火炭在烧,眼眸深处也有火星在簇燃。
她侧头狠狠闭了下眼,再睁开时,眼里火星已熄,眸色清幽,声音也蕴着清冷,“放开。”
淡淡两字,不重,却蕴着秋霜般的寒意。
萧琰松手,退开,见她脸上挂寒,以为是被自己数落生气了,立即低下声音,“姊姊,我不是怪你。只是,心中难受。”
沈清猗眸光一顿,说道:“我这是瘦了,又不是病了,你急个什么。庭州那一阵,道门的师叔伯都消瘦了,不止我一个,还有消瘦更厉害的,都成骨头架子了,外面只挑着层皮。—好了,别用这眼神,好似我得了不治之症——”
“姊姊!”萧琰打断她的话,很生气的看她。
“好,我说错了。”沈清猗笑,“总之,不是什么大事,回三清宫养一养就好了。下次你见我,就不是这么消瘦了。好了,别磨蹭了。赶紧出去沐浴、换衣,申时庆功宴,可别去迟了。”说着又斜她一眼,扯开话道,“你抱我一下,沾了你一身的风尘味,我回去还得洗。”
萧琰心忖,等庆功宴回来再问白苏她们,姊姊在道门是怎么过的。口上笑道:“那你跟我一起洗呀。”
沈清猗哪敢和她一起沐浴,抬眉冷声,“谁跟你挤一桶里?”
萧琰话刚出口便想起脖子上还挂着李毓祯的命牌,若沈清猗真个跟她一起沐浴那可糟糕了……呵呵一笑,说道:“姊姊我们出去吧,别让阿兄等久了。”说着当先往外间走。
沈清猗眸色一深抬了下眉。
——她刚才是在心虚?
——她有什么可心虚的?
沈清猗眉头压下,似罩秋霜,寒气乍起。
……
萧琰抬步走到外间就醒悟过来,她怎么走到姊姊前面了,步子一落一侧身,掩饰的一笑,“我有些急了。”
沈清猗心说:你是急了,却不是为了你四哥等着。她眉梢仍压着,冷冷清清看她一看,“你心虚什么。”抬步走了前面。萧琰暗松口气,立即跟上。
到了堂厅,萧琮已经用了一盏茶,关心问道:“商养姆身子可好?”萧琰愁着眉头,沈清猗代为答道:“醒了一阵,说了会话,又昏睡了。”轻叹口气。萧琮沉着眉也叹了口气。
厅内沉闷了一会,萧琰心说:兄嫂演戏跟真的一样。萧琮说道:“阿琰,你先去洗漱。别误了宴会时辰。”萧琰应下,起身告退后,便去净房洗了个淋浴,换了身干净的军袍出来。坐到厅中后她就关心沈清猗,问道:“姊姊能在府中待多久?几时去道门?”
沈清猗说道:“大概还能待两三天。其他人已经先返回道门了,只一位师叔还在观里等我。”她说的观里是指贺州城内的紫虚观。
她从庭州回到国公府已有十余日,就是等梁国公回来再走。这会见到萧琰,心中却又舍不得了。只是再舍不得,也只能待两三天,不能再往后拖了。药研课的药师都恨不得一天掰成两天用,吃饭睡觉都在药庐里,她已经回府半个月,还有什么道理拖着不走?
她心里叹口气。
这口气却被萧琰叹了出来,“姊姊这么快就走啊。”十分不舍。
沈清猗心里一柔,声音轻缓道:“今年除夕应能回来。道门也不是不讲人情。今年跟去年又不同。”
去年,她在药殿尚未立稳脚跟,加上萧琰在军中,她除夕回府又有何意思。今年,情形已不同,她在药殿地位已稳,年节时抽十几日回来,药殿不会有意见,她又不是出家,人伦之情,也不能逼她抛了。
萧琰只从这三句话,便推断出沈清猗在药殿必然经历了波澜,想起她在信中却是轻描淡写,心中就戚然,又见她这般清瘦、削减,想来思虑过重,心里又生疼惜。
压下这些情绪,她说道:“现在离除夕也不远了。姊姊可得辛苦了:刚刚马不停蹄过去,又要马不停蹄回来。可要跑断腿了——唉!”她长叹一声,本要说除夕前去接沈清猗,却又想到自己过后就要入经道堂,听说十分严格,没准到了除夕才准下山,还是先不说吧,省得到时失诺,让姊姊空欢喜。想到这里,她又叹声气。
沈清猗笑她道:“跑断腿也是跑断马腿,你叹的什么气。”眸子看着她有一霎的温柔,下一霎却又是清淡。
萧琰目光溜着她的腰,“我是担心姊姊骨头颠散了。”这腰细得,真担心车子一颠就折了,“阿兄,你说是吧?”
萧琮顺着她目光看去,也叹气,“你姊姊不叫清猗,叫清减了。”
萧琰拍膝叹气,“唉!就是呀!”
沈清猗轻哼一声,你们兄妹俩够了。侧眸看了一眼厅内新置的落地钟,道:“时辰近了,四郎十七郎,还不走?”明显是转移话题。
萧琰心里嘀咕,但已经临近未正,她还要去盛华院给公主母亲请安,再赴庆功宴时辰就差不多了,当即起身。三人一道去了盛华院,给安平公主请安后,萧琮萧琰就去了睿思堂,萧承义带着安叶禧已经候在外院廊下,须臾,萧琤萧玳也过来了。
梁国公一行出了国公府,往一街之隔的大都督府行去。
庆功宴就设在大都督府的前堂,威胜军和定安军都有将级军官过来。麒武军和骁骑军副营以上的将官均参加庆宴,还有军功突出的校尉级军官也出席。
萧琰在定安军的副营主已解职,但武阶已升到正五品,论军功有足够资格坐在这里。
静南军和另外三军多次联合作战,双方将官都挺熟悉,即使不熟悉的,也听说过萧琰的名,加上她的标志面具,庆功宴上的将尉多半都听说过她,至分席敬酒时都热情过来招呼,当然酒也要喝起,越是认识的,越要喝。
萧琰觉得这酒不甜,不好喝,但不会推却同袍的敬酒,来者不拒,一一回敬,亮盏干尽。到后来,大家都不坐在席上了,三五成群的四处蹿,拉团敬酒,有一军的,也有不是一军的,萧琰一会被定安军的将官拉过去,一会被骁骑军的将官拉过去,一会又有麒武军的过来,一路嘻嘻哈哈往前敬,不知喝了多少……很多人喝醉了。
萧琤萧玳组了一个团,觉得暂时打不过萧十七,先从酒量上灌倒她。众将官都喝得七八分醉了,酒意上头,也不管这三位是大都督的儿子,起哄着要一起拼酒……不时有人倒下,被同袍抬脚揣开,然后又有人倒下,站着坐着的人越来越少,躺着的人越来越多,萧琰三人都去“更衣”了七八趟,回来继续拼。
萧琤拍案道:“萧十七,别以为你是我亲弟了……我、我就……放过你了……”“扑通”一声,倒在地毯上了。
萧玳“哈!”一声,僵硬着舌头,“怂货!”起身摇晃着向前两步,“扑”一声倒萧琤身上,醉倒也要拉个垫背的,这才是兄弟情啊,萧玳觉得自己很有情义。
萧琤被压得噎气,睁了下眼,恼道:“萧、十九!……滚、滚开……”
萧十九睡着了。
萧琤抬手拍他头上,伸手一推没推动,迷糊眼睛看见萧十七那张“银脸”,嘟囔一声,“怎么还没……倒。”眼皮沉坠,睡过去了。
萧琰靠在案几上笑,看见两个安叶禧在眼前晃,她挥了下手,“小安你别晃。”
安叶禧:……我真没晃。
萧琰睁大眼,看见萧琤萧玳的侍卫过来了,又哈哈一笑,挥手说:“把他俩……抬回去。说,我没倒。哈!哈!得意!”
四名侍卫都很无语,恭敬应了一声,两人抬一个,走了。
萧季思半跪在地毯上,关心问道:“郎君?”
萧琰摆了摆手,问他:“父亲,还有四哥,没醉吧?”
萧季思回答,“国公已被扶回去了,很多将军敬酒。”那种情况不醉就是神人;或者将酒用内力逼出体外,那就没意思了,军中讲爽性、意气,一军袍泽都不会这么做。又道:“世子量浅,中席早就醉了,由萧统领他们护着回承和院了。”
“我们……也回。”萧琰撑着头笑,抓着安叶禧的手臂摇晃站起来,扶着她肩臂向外走。萧季思走在一侧,伸手虚扶。
厅内四壁嵌着的电池灯台早已亮了,待出得厅堂,便见天已黑尽了,凉风拂面,让人神志一清。萧琰问道:“几时了?”
萧季思从挎包里掏出半尺高的小摆钟看了一眼,仍按军中的记时习惯,“回郎君,已经夜七时十四分了。”
“嗯。”萧琰吩咐道,“去,校场。”
大都督府衙门里有校场,平时用来小型较技。安叶禧嘀咕这会去什么校场,但她知道萧琰脾气,平时可以玩笑,正经时说一不二,应喏一声,转脸看萧季思,校场在哪?
萧季思走前几步,从廊柱上取下一只挂钩灯笼,在前面领路。
到了校场,萧琰便站直了,拍拍安叶禧让她松手,走出一步,又一步,极慢却很稳的走到校场中间,拔了刀,回身道:“离远点。”
萧季思安叶禧立即退后七八丈。
便见刀光如白练,划破夜色,隔着七八丈仍觉刀气如割肤,两人又退后七八丈。安叶禧啧一声,“醉了也要练刀,真服了。”
萧季思想起郎君率领他们在战场切进时的犀利,钦佩道:“郎君不仅有天赋,更有毅力。”
安叶禧点头,又叹气。
萧季思看她一眼,说道:“郎君勤修不堕志,我们也不能懈怠了。”他说的是安叶禧。
两人同历战阵,又都是萧琰身边亲卫,感情已经亲厚,萧季思话里便带着劝诫。
安叶禧应了一声,心中却没有成为武道高手的志向,习武是为了安身立命,自从跟随了萧琰,有了安身之处,那种紧迫感渐消,习武的念头也就懈怠了。
萧季思听她应得不大走心,暗暗摇头,心道,以后再提点吧;吃点苦头,大约就长心了。
刀光初始沉而厉,是一招、一招的,至后来,两人只能见校场上一团白光,连人影都看不清,风中吹来的酒气越来越浓,安叶禧闻着都觉得要醉了。
萧琰练了一趟五行刀法后收刀,目色清明、澄静,已经完全没了酒意,走过来却见安叶禧小麦色的脸上竟有两团酡红,不由哈哈乐了,打趣她,“小安,你喝了几大觥呀?”
安叶禧翻白眼,“还不怪你?酒气都逼出来了,真是闻着风都醉人,你到底喝了多少?”
萧琰想了想,“两升的大觥,应该……有二三十觥吧。”
安叶禧扶额向前一倒,“我听着都醉了。”
萧琰伸臂抓了她肩,不让她往自己怀里倒,笑说:“想装醉占我便宜,想得美。”
安叶禧恼怒,“我能占你什么便宜。”
萧琰:“我比你漂亮!”
安叶禧:……
被一个男人说“我比你漂亮”,真想揍人!
萧季思低头闷笑。
……
回到国公府,萧琰先去了睿思堂,梁国公喝了醒酒汤,已将酒气逼了出来,萧琰和父亲说了会话,便又去了承和院看望四哥。萧琮用了醒酒汤,还在睡着。萧琰轻步出来,去到书房和沈清猗说话。
“姊姊在庭州可好?那边疫情可严重?”萧琰关心问道,她对柯泰榷场的疫情只知道个大概,这会儿便细问。
沈清猗说道:“……是一种新的鼠疫。之前,按医家发现,鼠疫是来自黑褐鼠的跳蚤叮咬传染。这次柯泰鼠疫却不同,而是来自病患的飞沫传染。因为先入为主,以为染源来自病鼠,故先时只着重灭鼠,而病患未作严密隔离。老鼠灭光了,榷场疫情却还在扩散,十个有八个都染疫,医者护工和封锁榷场的振武军士兵都不断有人倒下。无法遏制,以致人心惶惶。”
萧琰吃惊,“后来如何?”
“后来发现染源来自病患的飞沫,这就能够控制了。于是将所有患者隔离,医者护工和士兵都戴口罩,便没有新的患者出现。然后众医家集中精力研究治疫药,这在药殿的鼠疫研课中已有成果,只需进一步验证,试证十几次后,就有了治剂。说起来过程惊险,其实有五分是心里忧惧的因素,只要寻对了方向,疫病也不可惧。”沈清猗平静说道。
萧琰知道必定不是姊姊说的这般轻松,叹道:“看着生命消失,这心理担负就是重的,哪能不忧惧?看姊姊这般削减就知道了。……还好及时发现了新染源,不然还得有更多人死去。”
白苏心说:这就是少夫人推理发现的。
沈清猗御下极严,她垂眸安静,没有插嘴。
萧琰又说起沈清猗教她的刺针法,“……亏得姊姊教我,在新兵训练中有了大用。……治伤时也很有用,尤其重伤患,瞬间激发生命潜力,才能有时间让治伤药丸发生效力,吊一条命。还有……”萧琰想说道纹,看了一眼白苏,又止住,向沈清猗眨了下眼,手指在空中横七竖八的划线,沈清猗挑起两根眉毛,“嗯”一声。
萧琰见她领会,高兴道:“七姑母教我马战时,我落马时就想起了:幼时看过这个。恍然间,就领悟人马合一了。姊姊,你……”
她欲言又止,想了想,说道:“姊姊你好好琢磨琢磨,这个很有用。”
她总觉得,沈清猗的道不止于此。
“我知道。”沈清猗慢慢说道。
她何止知道,已经在意会了。
最明显的一点,是她能内观己身了。
还未入道、修出神识,却已能内观,说出去,必是让人动心骇目。
只要她想,随时可以引气入体,踏上道途。
只是她现在还不能。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爱阅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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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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