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书网>剧本其他>兰陵风流>第 203 章 203:潮起,站位
  杜筠,是京兆杜氏这一代的支柱之一,虽然不是顶梁柱,也是重要人物,才具出色,做事向来有计划,谨慎,并不莽撞,所以才会担任贺州刺史这个重要职位。接到家主命令后,第一步,他只是令人收买各坊杂色人等,在贺州坊间散布流言,暗中观察萧氏的反应。之后朝廷谕旨下达,他张贴布告而无其他无举措,这是第二步,观察萧氏的反应。

  如果梁国公出手,那么杜筠就会迅速改变,雷厉风行的禁谣。如果梁国公一直不出手,任由谣言在贺州城散播,那就证实萧氏乐观其成,杜筠才会进行第三步。

  然后,才会行第四步,上梁国公府拜访,传达齐王的承诺。杜筠认为,就算梁国公虚与委蛇,现在并不愿意站位,但也会袖手旁观,乐见皇室内斗。有萧氏的沉默,他在河西的行事就方便得多。等将河西的水搅浑了,引发圣人对萧氏的极大猜忌,萧氏不站位也不行了。

  而在河西利用两马报广传谶言,针对秦国公主只是其一,最主要的,还是拖萧氏下水。当然,只这一桩还不够。但累积这些事多了,圣人和萧氏的矛盾就会由暗潮走向尖锐。

  梁国公很沉得住气,对谶言的散播毫不理会,这就给了杜筠错觉——越是聪明人越是自信,杜筠就犯了聪明人的错误,自以为了解萧氏的立场,必定乐于削弱皇室实力,即使不出手也不会插手。

  杜筠前两步试探都探出了自己想要的结果,遂遣人行第三步,吩咐两马会掌事以马报议论谶言,广传河西境内。

  但他没想到,梁国公就是等着逮他的大罪,之前逮着只能算轻忽失职,最多贬谪官职,而逮着这个罪就不止了。

  ……

  “指使散播伪谶言,谤诬秦国公主,危害河西安定”——这是一个大罪。

  杜筠不认罪也不行,因为有河西赛马会和马球会的四位掌事指证他,说受“上面”指使,印发伪谶言小报;

  而这个“上面”他们是知道的,因为年年都要上交红利,就是马会的第二大股东贺州刺史。

  ——人证物证确凿。

  杜筠背脊骨寒凉直冒,难怪他六年经营能在两马会渐渐占得第二大位份,他以为是他的才干和京兆杜氏为后盾,如今想来,应该是萧氏抛出的诱饵,故意露出“河西两马会小报”这个破绽,就等人钻进来,想揪住、利用萧氏这个弱点——然后把他坑进去了。

  准确的说,这个坑是挖给负有监视河西大都督使命的“贺州刺史”,只是以前一直没有用:贺州刺史一调走,所占的两马会份子自然要被挤出去,等待下一任有能耐有野心的“贺州刺史”来攻取它。

  杜筠想通透前因后果,立即认下了这个罪名。

  兰陵萧氏挖坑这么多年,不会是只坑一个贺州刺史,必然有连环后手,是要坑进去一个世家。

  他不当即担下罪,这个“指使散播伪谶言”的罪名就会落到他的嫡亲兄长——杜氏家主荆国公杜策的头上,而他只是遵从家主指令行事的协从犯。和自己的身家前程相比,当然是家主更重要,这个轻重权衡不需要多考虑。

  杜筠认下了罪,其他三位刺史如何能挺得住不认?

  大理寺终审判刑,因为以伪谶言谤毁未来储君,从重判刑,杜筠夺官去士籍,贬为庶民,入狱徒刑二十年,遇大赦不赦。其子孙两代不得入仕——这一条是圣人的旨意。另三位刺史作为杜筠的协从犯,也是从重判,只减刑半等,同样子孙两代不得入仕。

  杜筠这一入狱,就相当于斩了家主杜策一臂,等二十年后出来已经是黄花菜了。杜筠长子二十一就高中进士科甲榜第二,如今任青州别驾,有望三年后就升刺史,被视为杜氏将来承挑大梁的杰出子弟之一;杜筠次子也是进士榜前列,才学颖悟,就任高州录事参军,前程大好,如今却都被夺了仕途,连带以后其子也无法入仕,杜筠这一房在官场上便是废了,对杜氏嫡支绝对是一个打击。虽然世家培育子弟有章程,人才代代出,但杰出子弟不是大萝卜,种一个就能出来一个,还得看禀赋天性,花了大力气培养出来的人才,却被打落下去,还不是一个,能不吐血?

  但这还不算完!

  杜筠判罪的第二天,荆国公杜策就在朝上被御史大夫谢迥上章弹劾“家风不正,教弟不严,不堪为百官表率”,跟着又义正词严的举证弹劾杜家贱价强买风水好墓地、好民宅,子弟欺男霸女弄出人命等五桩不法事,朝堂上一片哗然。

  哪个世家都会有一些不肖子弟,家族大,分支多,就算有家族规程,有族学的普遍教育,但不是每个子弟都能教好。何况甲姓世家势大权重,不修德行的子弟很容易跋扈霸道,作威作福,关键是不要弄出人命;如果弄出人命,也要迅速摁平了,否则,被家族知道后,犯事的如果不是重要人物的子弟,很可能被当成“家族的枯枝败叶”清除掉。

  眼下被谢迥揪出来的这五桩,有四桩是京兆杜氏都不知道的,是分支子弟犯下的事,然后清尾掩藏;还有一桩案子是近支弟子犯的,犯事子弟的长兄有些地位,给弟弟做了扫尾。这几桩案子被监察御史揪住后,就一直安静的躺在卷宗中。

  现在它们被呈上朝堂,成为御史大夫弹劾的案件,这就意味着御史台总宪、陈郡谢氏的家主对杜氏出手了,那些隐藏不动的“小案子”转眼翻成了大案,在此时成为一记重拳击向杜策。

  不得不说,谢迥这个时机抓得太好了!

  圣人对伪谶言之事非常震怒,杜策作为家主和长兄,受到杜筠案的“牵连”是必定的,而谢迥在此时加一把火,将杜氏子弟摁下去的不法事翻出来,就等于给圣人递了一把刀子,上面刻着国法和道义,让圣人从重发落杜策就成了应当。

  圣人利索的接了刀子,大发雷霆,斥责杜策身为长兄如父,教弟不严,纵其谤毁未来储君,辜负国恩,简直令国人痛,敌者快;而身为家主,律家不严,纵容子弟欺凌百姓,不严惩何以维护帝国安定,维护国法之威?

  尚书令魏重润、门下侍中崔希真、门下左卿邵崇廉等宰执和重要大臣也纷纷补刀,攻击杜策立家不严,持身不正等。

  当然,也有为杜策说情的世家朝臣,但最多只能以杜策身为家主不知情为由,为其摆脱“纵下”之罪。但身为吏部右卿,这个“不知情”就是大过了,连家里子弟跋扈违法都“不知情”,又怎能当得起吏部右卿之职,监察、考核百官?圣人当殿罢去杜策吏部右卿之职,贬为黔中道遵州刺史,并从荆国公降爵为新野县侯。

  谕旨一下,朝野都沸腾了。

  按照穆宗朝整顿吏治时定下的规矩,朝廷每对大案、高官的处置,不涉及敏感不能言的,都要由京兆府在四城贴出布告,晓谕京城各坊。这让长安百姓对政事的知晓度和关注度都极高,杜筠的判罪公告和杜策的贬官公告一先一后张贴出来,没过两天,长安城上下,从官员到士子到坊间平民,几乎没有不知道的,人们议论纷纭,成为京中的大新闻。

  对世家来说,降爵是次要的,关键是贬官。爵位只是虚衔,虽然代表着品级地位,但甲姓世家的地位不会因为爵位的一时削降而有损;相反,官职才是握在手中的实权。何况吏部是诸部寺监司之首,掌官员的考核升降,是职权最重的要害部门,岂是只领爵禄的公侯可比?m.XiaoShuo530.Com

  再者,杜策贬官的黔中道位于帝国的西南边域,山高林密,路险难行,而且地物贫瘠,论帝国最穷的几个道,必有黔中道,有个笑话说“黔中道除了驴,什么都不产”,这个当然夸张,却道出了黔中道的穷。杜策被贬到这里,足见圣人厌憎。

  茶楼酒肆谈起杜氏都嘲讽嗤笑说“杜氏这次栽了,栽得比陆氏还惨……”陆氏家主好歹没贬到边僻之地任刺史。

  按说甲姓世家在民间的声望都很高,这种幸灾乐祸的嘲讽嗤笑就有些不寻常了。虽然世家不乏巧取豪夺、欺压良民之事,但首尾都收拾得干净,面子上抹得光,恶事很少传扬开去,加上各世家平时都很注重做善事,比如建福利堂抚养贫弱及孤儿、建义塾学堂免费教育贫家孩子、捐建公利图书馆、修道路河桥、在坊内建休闲广场国民花园等等,在民间口碑都不错,有威望又有德望,即使偶尔出现背后唾骂世家的,也如大海中的浪花般,很快淹没下去。

  但这次显然不同。

  杜策的贬官公告贴出来后,坊间立刻有小道消息流传,说杜家做了哪些哪些缺德事,强占风水好的墓地屋宅,欺男霸女,还闹出了人命;还有消息灵通的说,大理寺都立案调查了,所以才惹得圣人大怒,从重发落荆国公。这些传言说的有鼻子有眼,有名有姓,容不得人不信,京兆杜氏的威望一下落到了底,坊间谈起杜氏都很厌憎,伴随着呸呸的“活该!”声。

  “……谁让他们造谣,诬蔑秦国殿下,只是判徒刑,还是圣人仁慈了。”

  ……

  伪谶言传到长安时就受阻了,没能在帝京城内流传开,因为京兆府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在长安各大街各坊曲布告栏内贴最新的灾情通告,京兆令尹又下令各酒楼茶楼说书的,必须通报灾情数字,长安士庶百姓或看了布告或听了说书又议论流传,谣言传到长安说死了几十万人上百万人便会被长安百姓瞪眼嘲讽“这哪个说的大瞎话没看朝廷的布告呀”。

  而年轻的独孤氏家主、京兆令尹独孤穆媗还很有创意,不以官府出面辟谣,而是给长安各大学府——官学和私学——都发了一封京府公函,请各大学府在校内辟谣,并组织优秀学生到长安街头坊内辟谣。

  长安各大学府一下沸腾了。

  这是大事呀,也是表现的好机会!

  再者,学子中对秦国公主李毓祯崇拜的还不少——既是年轻的武道宗师,又率大军攻伐灭了吐蕃,多少学子论起来激动?帝国有这样的未来储君是令人骄傲的,也令人憧憬。

  无论世家还是士家学子都踊跃报名。

  他们都是十五六岁、十六七岁的年纪,是少年,也是青年,有激情又有想法,很快,各种辟谣方式就出现在长安各大街和各坊内。

  这些学子中不乏世家和士家的俊男靓女,让坊间百姓在义愤填膺的表达对谣言的愤慨时,又激动的看到了平时绝对看不到的贵家郎君女郎;相应的,每次辟谣表演后,摆设的义捐箱也被长安百姓的激情塞满,学子们的激情宣传感染了长安士庶百姓;也让伪谶言在京城完全没有了散播的土壤。

  而在河西大都督雷厉风行的封了河西两马会之后,大唐《帝国官报》登场上,以大幅版面正式辟谣,朝廷严厉批评了童谣伪谶言,说不法分子捏造天灾谶言,想要愚弄无知百姓,挑起对未来储君的不满,危害大唐的安定,颠覆大唐帝国;又指出:造谣者以辰星这种星象捏造谶言,是要以此攻击易学,让朝廷禁止易学,禁止民间学易,让易学在大唐败落下去,斩落大唐诸学之首,其意险恶,其心可诛……

  大唐百姓看完前面纷纷愤慨了,竟然说他们的未来天子是灾星?!看到后面就更愤慨了,什么,要禁易学?那以后每日出门都听不到坊楼天气预报了?都不可以测字测风水了?教易学的学校都要被封了?……很多百姓都恼火了,易学已经随着天文地理渗入到人们的生活中,哪个想要禁易学的,站出来一定捶死!

  没过几天,《帝国官报》上就刊载了杜筠的罪名和判刑公告,报纸一出就发往各道各州。

  跟着,又刊载了荆国公杜策的定罪和削爵降职诏令。

  大唐南北又热议起来了。

  ……

  因为长安没有流传开伪谶言,所以长安百姓当然也没有被伪谶言迷惑,对杜氏的愤慨也就很纯粹,没有掺杂个人被骗的感情因素。

  但在谣言流传的这些地方,曾经有被伪谶言迷惑过的普通百姓都很愤怒了,觉得被京兆杜氏愚弄了,虽然判罪公告中说杜筠在河西传谣,没说他是伪造谶言的主谋者,但曾经被谣言迷惑过的普通百姓哪管这些,总之自己被愚弄了,谁愿意当傻瓜被人牵着鼻子走呢,揪出一个杜筠自然就将愤怒全倾泻到他头上,反正京兆杜氏还干了那么些欺压良民的事不是好东西!

  随着杜筠和杜策的先后定罪,朝报以及比朝报更快的消息从长安递出,抵达各道各都护府各州各县,慑于杜筠和京兆杜氏的前车之鉴,不论之前是认真禁谣的,还是在一些世家暗中吩咐下敷衍轻忽的,此时都打起了百倍精神,采取各种措施认真努力辟谣。

  跟着,京兆令尹独孤穆媗创造的学子辟谣模式也被朝廷下达各地,要求地方借鉴京府模式。很快,各地的学子都轰轰烈烈的行动起来了。与此相应的,各地的义捐活动也如火如荼。

  而每一次辟谣,每一次义捐,人们都会想起京兆杜氏。京兆杜氏就这样被大唐百姓黑到了底。

  而大唐甲姓第六姓,京兆杜氏累积的声望就这么轰隆隆的垮塌了。

  攻击秦国公主的伪谶言也随着京兆杜氏声望的垮塌而销声匿迹。

  此时,关于秦国公主之前还是清川郡主时,就曾经被各大敌国势力派修行者暗杀的事也在大唐各地流传开了。

  然后各种流言就五花八门,有的说,杜筠是嫉恨不能继承家主,于是勾结燕周人,那边给他封王;又有说,京兆杜氏是想勾结燕周人挑起大唐内乱,先乱就乱河西,燕周人攻下河西,杜氏就以河西封国,国号都定好了,就叫杜国……坊间百姓平时听唱本戏剧的各种脑洞就跳出来了,让士人们听了流言都瞠目结舌:这这这这逻辑呢?大唐甲姓世家跟燕周人勾结?杜氏又没傻!平民百姓可不管有没逻辑,萝卜倒有几棵,总之,声望跌到底的京兆杜氏又被黑了一把。

  或许是伪谶言的反弹原理加上唐人的共情原理一起发生作用,经此一事,秦国公主的在大唐帝国的声望反而飞扬飚升,以前对她崇敬的更崇敬,以前对她没什么感觉的普通百姓都开始拥戴她,因为普通的唐人百姓都懂得一个普通的道理——凡是敌人想刺杀想造谣打倒的,那一定是他们畏惧的恐惧的,那对他们大唐就一定是最好的。

  ……

  在杜筠押解长安时,长安城中一些有远见的人就已经预料到了这个结果,甚至看得更远,而尘埃落定后,他们议论和关注的,当然不是普通百姓的层次。

  “圣人与梁国公的组合拳打得妙,朝廷与河西一前一后配合得妙——真是有默契呀。”门下侍中“啪”一声飞炮轰掉了中书令的相,“将军!”

  裴昶嘿一声,人家是老而弥坚,崔侍中是老而弥辣,这下棋风格越老越锐气了。

  中书令起手飞相吃掉炮,接口道:“的确妙,疾、猛、狠。真难相信,没有预谋。更妙的是,杜筠伏法之后,《帝国官报》才登报辟谣,这个时间差,也妙。”妙到将杜氏栽进“造伪谶言的主谋者”这个陷坑里。但朝廷有这么说吗?没有!都是大唐百姓自个联想的。

  崔希真再落一炮,以士为架,“将军!”抬头眯眼笑,“预谋早就有了,从萧氏子入天策书院起;也或许,在更早以前。不是吗?”

  他慢悠悠的话语,苍老眼里却闪着灼灼精光,“萧氏已经入局,你们裴氏还在犹豫?楚河汉界,非楚即汉,可没有站中间的。”

  裴昶盯着楠木棋盘,欲待飞士,却发现后路已被崔希真的車和马断绝,叹一声道:“我输了。”又捻着胡须摇头,“世事岂如棋盘这般分明?前途太险,太莫测……”锐利眸子直盯崔希真,“你们真的不惧,世间大乱,家族倾覆?”

  崔希真笑一笑,又叹一叹,苍老睿智的目光里有几分无奈,更多的却是洞彻世事的通透,“吾辈世家汲汲所求者,便是家族昌盛,子子孙孙,代代相传,家统延继不灭,谁不愿意过太平日子呢?但人的野心,欲.望……”

  他伸手向上指一指,“能平息吗?不说咱们上面的老骨头,单说下面有天赋的年轻子弟,他们能甘心吗?就算一时阻止了,咱们能绝得了这个野望?再者说,道、墨、佛三门谋划了这么多年,咱们就算阻止,能彻底灭绝了他们?”

  他身子一仰,靠在弧背扶手椅上,面上露出舒适的表情,手掌摩挲着扶手,“你看,咱们人老了就爱坐这种踞坐式椅子了,垂足坐着舒服。三百年前,这还是咱们士族鄙夷的胡坐。那些以前坚持的礼仪,必然要被新的礼仪冲击,有的会存续,有的会改变。世事如‘易’,没有永恒不变的,今日不变,明日总会变;不是主动变,就是被动变。与其被他人冲击改变,不如自己主动迎击,还能掌握先机。”

  他坐直了身子,已经苍老的身躯却给人一种坚韧的感觉,如同山崖上的百年苍松,历风霜而不倒,年老的声音也如苍松韧劲十足,“咱们,总不能因为怕,就停滞不前,甚至,还要走向封锁闭塞的歧路。”

  裴昶久久不语。

  ……

  在御史大夫、蒋国公谢迥的书房里,陈郡谢氏的家主也在问温国公王休:“修之还在犹豫?”

  若不是犹豫,半月前他当殿参杜策的时候,他的副手、身为御史中丞的王休就不会保持缄默了。

  单从利益来讲,打下京兆杜氏,对谢氏和王氏在京畿道的发展都是有利的,而王休保持缄默的唯一原因,只可能是琅琊王氏对未来的立场还犹疑不定。

  温国公端着茶,攒着眉,一直到茶盏凉了,起身告辞,也未有明确的答复。

  ……

  如崔裴、谢王这两对家主的高端对话在各个世家主之间都发生着。

  因为谶言的出现,将隐藏了一百四十多年的棋局揭露到大唐甲姓世家主的眼前,以前潜流的暗河搅到了明面,暗隐的棋局也开始在明面上浮动,让各个世家主都不能安坐,不论已经站位的还是犹疑不定的,都面临着无法安然的压力。

  无论如何,棋局已显,没有谁能置身其外。

  梁国公萧昡在河西的雷霆一击,就是一个站位的显示。

  这让很多世家惊震——兰陵萧氏竟然是选择站位圣人这一边?!

  ……

  京兆韦氏的反应,比京中哪一个世家都快。

  杜策削爵贬官的诏令才下来,韦氏就在樊川祖宅召开了重要会议。参与会议的都是家族骨干,还有几位已经被视作父辈接班人的年轻俊才子弟,其中就有韦蕴的嫡长子韦应齐,代表父亲韦蕴出席。

  主持会议的是韦氏家主、文登郡公韦苍,今年五十有二,是韦蕴一母同胞的长姊。因为韦蕴担任高阶武将之故,按朝廷的回避制度,韦苍不能任从三品以上文职官,也不能任三省官和部寺监司长贰官及谏官御史官,遂韦苍只在国子监教学,任正五品上的国子教授;去年韦蕴从河西威胜军主调升安东大都护后,韦苍又上表辞了国子教授职,只挂了一个正三品金紫光禄大夫的文散官阶,单领俸禄不任职事了,但这丝毫无损这位家主的威望和德望,反而在韦氏更得尊敬和拥戴,单观她说话时无论族中长老还是俊才子弟都是肃然倾听的神色便知。

  “……杜氏这几年,借着杜松茂(杜筠)在贺州任刺史,对河西道的利益插了不少手脚,已经碍到了萧氏的眼。梁国公出手对付杜氏,是早晚的事。但选在这个节骨眼,就令人深思。按理说,借着伪谶言这件事,萧氏在暗中推波助澜,更有利于浑水摸鱼,梁国公却是雷霆出动,逐杜氏,平谣言,助了圣人一臂之力。而这件事显露出来的,是萧氏的立场。”

  萧氏与皇室的关系微妙哪个世家不知?

  梁国公萧昡不扯圣人的后腿就好了,还与圣人联手?

  这不得不让人猜测梁国公是否与圣人达成了私下协议。

  不知端的世家之人都会这么想,韦氏子弟当然也这么想。

  如今听家主这么一讲,那就是确定了他们的猜测!

  但圣人与梁国公到底达成了什么协议?韦氏的人心里各种猜测推测,但肯定不是河西建国——圣人还没老糊涂。

  韦苍当然知道其中隐秘,但这盘棋,以天下为局,却不能与天下人说。族里子弟应该知道的,是他们韦氏的利益,以及为了利益,他们韦氏应该的站位和接下来的行动。

  “……局势明朗,各个世家都要选择站位。我们韦氏之前行的是中立之策,不倒向太子,也不倒向齐王,只效忠圣人。而今圣意明确,圣人这方即太子,即秦国公主。圣人对伪谶言的态度,对杜氏的严厉处置,都明确了这个圣意——未来决定大唐帝国前途和命运的,将是这位秦国殿下。我们韦氏,也必须重新站位。”

  韦苍这一代的策略是不参与争储,如今圣意明确在秦国,按照家族的利益,选择站位秦国公主就是必然的——除非齐王有翻盘的机会。

  韦苍道:如今皇族之下的第一世家萧氏已经选择秦国公主,加上一直支持太子、立场明确的清河崔氏、陈郡谢氏,一直以圣人立场为立场的慕容氏、独孤氏,这就是五大世家。更多的世家都是如我们韦氏般保持中立,如今在圣意明确下谁会选择齐王?而坚定支持齐王不变的世家能有几个?齐王翻盘的机会实在微之又微。

  韦氏的骨干都微微点头,在如今这种明朗的形势下,选择秦国公主是不需要多犹疑的。该站位时就要站位,否则对家族未来就不利了。

  之前家主定下中立策略,让他们京兆韦氏一步步走得稳,明面上看起来没有老对头杜氏风光,似乎再过个十多年就要被杜氏掀下第五姓的位置反居其上,但暗底里他们韦氏获得的实利绝不少,而今杜氏如何?明显跌进大坑里,这次因争储而败下,不知何时才爬得起来,恰是见证了他们家主“不争储”的远见睿智。而今该站位时家主又果断出击。

  “……如今杜松茂入狱,杜氏已失一臂;杜正筹(杜策)被贬黔中道,远离京兆,一南一北,相隔几万里,对京兆必定掌控不足……杜氏人心不稳,而这,正是我们韦氏的机会。”

  京兆韦杜二氏祖业在长安,根基均在京畿道,如今杜策被贬远离京畿,就算他掌控力再强,也有鞭长莫及的时候。

  韦苍说:墙倒众人推,杜氏的乱子还没完。我们韦氏要做好准备,时机一到,全面出击,抢在其他世家之前,咬下杜氏最丰硕的部位。

  韦氏与会骨干眼睛都锐亮如刀,已经在心里谋算划拉着,杜氏哪些重要的商号、渠道、人才是他们出击的目标。

  世家之间便是如此,因为利益,既有联合,也有对立,但同出京兆的韦杜,却是对立多过联合,如今有机会踩下杜氏,吞吃其利益,在座的韦家人都很高兴,但没有人知道这个“站位”选择的一个机会与凶险并存的前路。

  沉重,是少数人的担负。

  而命运,也是取决于少数人的抉择。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爱阅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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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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