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书网>剧本其他>兰陵风流>第 270 章 270:陛下,好行
  长安城每一日都有新闻,热闹,永远没有沉寂的时候,年前年后的这些风云大戏,萧琰看得津津有味。

  沈清猗离去后,她就安静的待在公主府里,哪里也没去,只除了隔段日子去宜春宫看望、请教三位师伯叔,还有两回被阿娘带去仁寿宫看望太上皇。就连年前十二月底父亲受召入京参加朝贺,带领萧氏队伍入京,阿娘也没让她出府,说年节时最是繁乱容易出事,父亲也是来公主府看她,叮嘱她专心修行,不要理会其他,初九启程回河西也没有允萧琰去送行。

  虽说一直待在府中很少出门,萧琰对长安的风云也没有落下一桩,因为有阿娘这个事事晓。阿娘说,这场罢相风云,实际是棋盘上的“楚汉相争”,郑执中、张夷直下去了,郑氏、张氏也被天启派势力联手狙击,落到棋盘上,就是反天启派被吃掉了两颗棋子。

  棋盘上新进的,当然是天启派的棋子。

  萧琰恍然,说道:“原来吴兴沈氏已经入了天启派的阵营。”

  世家中有中立派,站在棋盘外观望,沈氏就是其中之一,李毓祯选择沈纶为相,必定是沈氏已经选择了站位。

  李翊浵道:“莱国公是沈氏近几代家主中最具魄力的一位。”

  沈氏两百年都是不偏不倚,说是中庸也是保守,唯有沈纶敢于踏出一步。

  萧琰点头说道:“以前姊姊也提过一回,说她父亲极有决断力。”

  李翊浵笑道:“沈至元如果不辞昭华的征聘令,今日的新相就不会是莱国公了。”

  萧琰一愣,然后就明白了。

  姓沈的相公只能出一个。

  姊姊若接受了征聘令,以后出仕,可能十几年后就会为相。但沈氏不能连续出两位宰执。这对任何甲姓世家都一样。

  “不过,沈氏是沈氏,沈至元是沈至元。”李翊浵又笑悠悠道。

  萧琰想得更明白了,点头道:“难怪。”

  难怪沈氏家主会被任命为相。

  因为沈氏必须出一位相公。

  既是因为吴兴沈氏的站位,也是因为道门中的沈清猗。

  萧琰觉得李毓祯很有眼光。

  新星还未升起,她已经看到了。

  道门中将要亮起的星辰。

  ……

  新相的任命除了沈纶外,还有一位,更让朝廷上下瞠目。

  御史中丞、汾阳郡公颜俊卿,是乙姓世家之首琅琊颜氏的女家主,是一位峻厉人物,人称“颜峻卿”。

  就在两个多月前,皇帝下诏,时任河东路布政使的颜俊卿被任命为御史中丞,这是御史台的副长官,接替拜相入堂的温国公王休的位置。

  但让人想不到的是,又是短短两个多月后,这位还没将御史台中丞的位置坐热,居然就拜相入堂了。

  皇帝下诏,除尚书右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这是以尚书右仆射入政事堂为副相。

  之前这个位置是李毓祯坐着,在她册储后自然空了出来。

  但一直没有新的任命,如今看来,就是留给颜俊卿的。

  而御史中丞就是一个过渡,避免一步登相,按朝堂惯例,都是要先从地方调中央,任职一段时间,然后再拜相。

  而且,颜俊卿去年才三十九岁,对于政事堂来说太年轻了。但今年入春颜俊卿就满了四十,虽然只多出一岁,但三旬和四旬在官场上截然不同,三旬才而立,而四旬已经不惑了。一岁之差,就是立事业和成熟持重之分。帝国之相,就必须能居中持重。

  颜俊卿在河东道上的离职审计做得很快,应该是早有准备,仅半月就完成审计离任赴京,在御史中丞位置上已经坐了三个多月。虽然时间很短,但有这三个多月的时间,以颜俊卿的能力,已经足以熟悉朝中关要人事,至少这张脸,大家都熟了,为人处事风格,大家也有些熟了,而才智能力,也管中窥豹见得一二,如今突然任相入政事堂,虽然让大家瞠目,但想一想,但也少了些排斥。

  何况,又是选在这么个时机。

  有谢迥的迁相,有沈纶的拜相外,还有吏部尚书姚蓝成的拜相,颜俊卿非独秀于林,朝野的注意力当然也就分担了。

  沈纶、颜俊卿的拜相让人觉得奇峰突起,吏部尚书姚蓝成的拜相就让人觉得“意料中事”。

  姚蓝成以尚书左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称为尚书左相,是张夷直罢去的相位。

  吏部是诸部之首,大唐自立政事堂以来,尚书左右相,十之六七,都是从吏部尚书升上去的,以姚蓝成的能力、声望、资历,任相是无可挑剔的。

  若不是李毓祯册秦国公主空降到尚书右相的位置上,大家都以为这个相位是姚蓝成的,现在只是迟来的必然。

  但相比右仆射,左仆射的职权又稍重一些,而且姚蓝成还兼着吏部尚书,这是少见的,权责之重是诸位副相之首,仅次于三位大宰,比起之前预期的尚书右相位置,倒是更进一步。这对姚蓝成来说,也是意外之喜。

  有格局观的还看到重要的一点:政事堂诸相中,除了魏重润、邵崇廉是寒门出身外,包括新拜相的沈纶、颜俊卿在内,都是世家家主,世家执政的分量太重,任命寒门官宦之家的姚蓝成为尚书左相并兼吏部尚书,这就是增加寒门执政的分量,这是太子对政事堂中枢的权力制衡。

  李翊浵说:这一局棋是昭华布局,牵头,当先出拳,然后天启派世家势力跟进,既是对反天启派势力的一次打击,也是继太上皇之后,世家确认昭华的领袖地位。

  不是坐到大唐皇帝的位置上,就能得到世家的认可和追随。

  “领头人”的位置要自己打出来。

  萧琰回想,便知李毓祯是在苏醒之后就开始布局,不由叹服,笑道:“这方面我不如她。”

  ……

  政事堂的新任命出来后,朝野还关注着政事堂另一位重头人物——门下侍中崔希真的离任。

  这位已经是七十多岁了,早几年就到了致仕年龄,如非太上皇留着他,早就归家赋闲去了,如今虽然还在位置上,但大家都清楚:皇帝是要留着崔侍中,直到太上皇离去,让这对君臣,走到最后。

  ……

  从上元节之后,从正月中旬到二月,每日都有受召前往太上皇仁寿宫拜见的人,有太上皇的子女,有皇室的宗亲王公,有朝中大臣,还有天策上将,人们都知道——太上皇的日子已经近了。

  悲伤之后,朝臣们也在想着:崔侍中离任后,会是谁上位?

  被朝堂盯着位子的崔希真,却是老神在在,一点都不焦虑谁来接他的位置。总之,不会是崔家的人。

  自他之后,崔家下一代不会出宰执,无关乎他们的能力和皇帝的信任,这是圣高武皇帝定下的、一直延续不曾动摇的权力制衡制度。

  大唐很大,这个“大”是各方面,不止疆土最广大,宰执的权力和带来的利益也很大。身处宰执位置上,给家族带来的势力增长是难以估量的,一个甲姓世家如果连续出两任宰执,必定是惊人的势力膨胀。

  不说皇帝生出忌惮,就是其他世家又有哪个愿意看到?

  恐怕势力猛增之后带来的就是皇权和其他世家的联合打击,从极盛的位置上跌落下去。

  “高皇帝”当初就说过,权力只有制衡,才能稳定。

  崔希真可不想崔氏破坏这个权力制衡的规则,将崔氏架到火堆上去,尽管世子崔光弼具备着为相的能力和格局。

  “高皇帝是大智慧者,咱们如今,也还是在她的智慧下前进。”

  崔希真对太上皇说道。

  私底下,崔希真喜欢称高宗陛下为“高皇帝”。

  严格来说这是不合礼的,因为只有庙号高祖或谥号为高才能称为高皇帝。

  但谁在乎呢,反正这会在仁寿宫说话的太上皇和崔希真都是不在乎的。

  因为他们都知道,用高皇帝称呼高宗皇帝陛下,是当得起的。圣高武,是圣皇,也是高皇帝。

  史官在《世宗实录》中有记载:高宗驾崩后,世宗为高宗拟定的庙号是圣祖,高宗的宰执们为高宗评拟的谥号是高。高宗早就料到这一天,留下遗诏说:“朕不越母”。高宗的母亲是明宗,“不越母”,就是庙号不越“宗”。高宗不会同意称“祖”。对这位陛下来说,这不过是史书上一个称号而已,岂可比得她对母亲的崇敬。世宗和宰执们只得退一步,于是圣祖高皇帝成了高宗武皇帝。

  相比“武”,崔希真更喜欢“高”,高者,站在青天之上,望到无尽远处,以高远的智慧,指引大唐的方向。

  天启,是高皇帝制定的计划。

  崔希真相信,这是大唐的方向,也是他们世家的方向。

  “可惜,我们都看不到了。”

  崔希真遗憾说道,望着天空无限怅然。

  两位老人立在一起,一位鸡皮鹤发,一位貌似中年英俊无俦,看起来很不和谐,却有一种很和谐的气场,那是经历岁月的智慧,也是面对生死的豁达。

  太上皇得意道:“你这老骨头到时灰都没了,我可是还在太庙里活着。”

  崔希真呸他一声。

  活着飘来飘去么?

  但这话未免对先皇们不敬,崔希真便只翻了一个白眼。

  太上皇很脸大的道:“我要是去了,你这老黄瓜,肯定就萎了。”

  崔希真这回不能忍了,脸一拉,冷笑,“没人吵嘴,我还能多活二十年。”

  太上皇大笑。

  ……

  这日二十七,萧琰陪着阿娘入宫看望太上皇。

  从正月起,李翊浵每日都会去仁寿宫待个半日,陪阿爹谈天说地,每一次去都会带新鲜玩意,都是她亲手做的。萧琰见阿娘每次都是高高兴兴的进宫去,又高高兴兴的出宫回来,眼见着外祖父的日子一天一天逼近,阿娘还是高高兴兴的,萧琰曾担忧阿娘伤心积在心底。

  阿娘说:生离死别,是人间至悲事,阿爹是她最挚爱的人,在阿爹最后的日子里,要让阿爹每一天都过得开开心心的。要让阿爹开心,自己就要开心。她给阿爹做的点心,给阿爹画的画,给阿爹写的名家字帖,每一样都融入了她真切的欢喜,如果她自己都不开心了,如何让阿爹开心呢?

  阿娘说:让最挚爱的人笑着离去,才是最好的送别。悲伤,眼泪,是留给之后的自己。

  萧琰听着眼泪就差点流出来。

  她使劲仰了仰眼,抱了抱阿娘。

  这日她随着阿娘去仁寿宫,晚膳时见到了李毓祯。

  李毓祯给太上皇行礼后,就退身坐到萧琰身边,笑悠悠道:“我好些日子没见悦之了,上回在阿公这里遇到,还跟我绝交呢。”

  太上皇哈哈大笑,说道:“宝树这是品性纯正,言必行,行必果,说要和你绝交七十八日,就不会在七十七日理你。”

  李毓祯笑道:“是、是,她品行纯正。”脸上笑意盈盈,伸手按上萧琰跽坐的腿侧。

  虽有食案挡着,萧琰也不好动作,只左手轻动,拿开她手。李毓祯却反掌握住她手,萧琰抽了抽,没抽动,又不好用力甩开,只微斜眉眼角光瞪她。好在宫女已经添上碗箸,萧琰轻声,微带咬牙切齿,“好好用膳。”

  李毓祯一笑,神识传音:【执手相念。】这才松了手。

  萧琰心里翻个白眼,念你个鬼。

  太上皇没注意到两人的小动作,见她们并肩坐着,共用食案,很是亲近,高兴的说道:“这样很好嘛。你们是亲人,是伙伴,要信任,亲近。”

  “是。”李毓祯和萧琰都应下。

  晚膳后去了书房,太上皇叫了声“阿有”,仁寿宫主管秦有立即端上来一只锦盒。

  太上皇打开锦盒,取出两只方胜。

  这两只方胜都是一只两胜,用赤色丝线编织,两个菱结压角相叠,寓意同心。

  太上皇将一只给了李毓祯,一只给了萧琰。

  萧琰接过胜结,见两只菱形交叠处,金线绣着米粒大的字:至道同行。

  她神色一肃。

  今年就是至道元年。

  至道,是皇帝舅舅在正旦日宣布的新年号。按照惯例,新帝登基的次年,才会改元建年号,既是对前任皇帝的尊重,也是便于史书纪年。萧琰听阿娘说出至道这个年号,就觉得份量很重。

  至道,大道也,至善至美之道。

  人间大道有种种,儒家的大道是仁心大同,这是人性的至道。墨家的至道是天下公平,这是社会规则的至道。法家的至道是有法可依,有法必行,这是人间秩序的至道。道家的至道是长生,这是生命的至道。佛家的至道是净土世界无欲无垢,这是灵魂的至道……

  这些“至道”,概括了人间最美好的想法,最长远的追求,最终极的奋斗目标。

  高宗皇帝说:一个帝国,必须有高尚的追求。

  这个“高尚的追求”,就是帝国的至道。

  至,还有它的本义,是到。

  至道,就是要到达大道。这需要奋斗,不是一般的奋斗,是要使出全身力气,拼命的奋斗,不仅要抛洒汗水,还会流血,还会有牺牲。

  萧琰想到军中号角,号角一响,全军奋进!

  这是一个奋斗的年号,也是一个战斗的年号!

  今年,就是至道元年。

  萧琰捧着这只方胜,只觉得手心沉沉的,胸口却又激荡着,她不由侧头看了李毓祯一眼,李毓祯的眸光锋锐,就像长剑要出鞘,两人目光一碰,同时飞扬起眉,目光似火花溅出,又似星辰相撞,光芒互耀。

  太上皇满意的点头,“就是要有这样的斗志。”

  至道,是目标,也是战鼓。

  “为什么送你们方胜?优则为胜,合则为胜。”太上皇将两人拿着方胜的手合叠在一起,语重心长的说道,“你们两人要好好的,同心合力,至道之路,才可大行。”

  李毓祯和萧琰同时对望,李毓祯的手指一合,紧紧握住她。萧琰的手指一合,也紧紧回握李毓祯的手。两人目光相视,声音一先一后,一个诚挚、坚定,一个澄澈、坚定。

  “同行,不负,不弃。”

  “同行,不负,不弃。”

  是大道同行,也是同行,至道。

  ……

  太上皇去的这一天来得很快。

  那是一个极明亮的日子,天很蓝,很高,长安的天气也开始回暖,花园里蝴蝶翩跹,柳丝间莺飞燕舞。

  太上皇坐在仁寿宫花园里的锦榻上,看着园里的鲜花,那是一株百紫千红的牡丹:一株花树上盛开了红紫白黄粉十八种花色,累累而开,真是百紫千红齐盛放。

  这是李翊浵培植成功的牡丹新品,取名叫“百紫千红盛世福贵”。

  “这花很好。”

  太上皇很高兴,说道:“咱们大唐,一代一代,都是盛世福贵。没有极盛,只有更盛。”

  易曰盛极而衰。

  太上皇说,大唐没有盛的极点,只有一代一代的继续奋进。

  天行健,道不止,则国运无止。

  太上皇笑望着高蓝的天空。

  他的容貌已经不再英俊,一夜间,就像失去了水分的树木,干枯垂老。

  他的神情却是安详、平静的。

  该说的话,已经说完。该见的人,已经见完。该交待的事,已经交待。该做的安排,已经全部安排好。

  现在,就让他在这高蓝的天空下,春天的花香里,安静的睡去吧。

  ……

  至道元年三月初三,太上皇驾崩。

  皇帝拟庙号景宗,但在宰执们评议谥号时,皇帝拿出了太上皇临终前写下的遗诏,宣完遗诏,宰执们就炸了锅,裴昶崔希真撸袖子说要去揭不要脸的老头儿的棺材盖子和他论战三百回合,魏重润谢迥王休一干宰执或者额角跳筋或者一脸抽搐,一阵吵嚷怒骂后,终是定下了大行皇帝的谥号。

  史称景宗桓皇帝。

  景宗皇帝驾崩了,大唐的长治时代终结。但他的意志,却会随着他的继任者,继续延续在这个帝国。一代一代的意志继承,就是大唐帝国在至道之路上的行走。

  长河浩浩,奔流不息。

  ……

  三月初三是上巳节,长安郊外却没有了游春、河畔嬉戏、插柳赏花的男女,举城内外缟素而哀。

  丧诏发至各道,又下递各州县,人们都哭泣起来,其中有假哭不哀的,但大唐多数百姓却是真的哀容,老圣人在位三十三年,做了很多惠及百姓的好事,为百姓做了好事的皇帝,百姓也会真正的为他的离去而哀痛。或许这哀痛持续不了多少时间,但在闻丧而大哭的这一刻,人们的哀戚感情是真切的。

  萧琰心中也哀痛,虽然与外祖父相处时间不长,却对这位长辈充满敬意,也因阿娘的关系爱屋及乌,但感情终究没有深厚到痛彻入骨,再者早就有了太上皇寿尽的心里准备,她最担心的是阿娘。

  在为太上皇真切哀痛的所有人中,她的阿娘,一定是所有人中最悲痛的那一人。

  阿娘说:“世上最爱我的那一个人,已经去了。”

  最爱我的那一个人。

  萧琰看着阿娘,泪水顿时而下。

  太上皇的逝去,对阿娘来说,不仅仅是失去了一个父亲,还是这个世上,最疼爱她、最纵容她,给予她最坚实最强大的后背,将最恣意的人生给予她的那个人——从此,永远去了。

  太上皇说:“好好活着,快活活着,任性活着。”

  这是太上皇对他最爱的孩子唯一的期望。

  李翊浵泪水涌流。

  “阿娘。”萧琰伸手抱住阿娘,让她紧紧靠着自己的胸膛。

  她已经比阿娘高出一头,柔软的胸膛并不宽阔,却坚定、有力量,仿佛厚实的大地,给予人安心。

  “阿娘,我会很爱你!”

  像阿翁一样爱您,让您永远拥有最美好的年华,恣情恣意,生命烂漫。

  李翊浵望着天空的月亮,“人生最莫可奈何事,就是生死相隔。”去了就是永远失去,永远不会有第二个,可以代替。

  “宝树,人生若遇上最爱你的那个人,无论是谁,都不要在生死相隔之后,才后悔当初辜负。”

  “最爱你”的那个人。

  世上的感情太多,人的感情也很复杂,萧琰觉得要去深究“最爱”,这是一件很寻烦恼的事,也是没有必要去探究清楚的事,真心的爱,就足矣。

  但若真的有一个人,倾尽所有的感情来爱她,萧琰觉得,这样的一个人,是不能轻易辜负,至少她在许多年后想起,不会后悔当初。

  萧琰说道:“阿娘,我会秉心而行。”

  ……

  太上皇驾崩前,皇帝就下了诏旨,诏外地的弟弟妹妹赶回长安,为父皇送行,守灵。太上皇说:逝者已经逝去,生者还要活着。让子女们哀而不毁,痛而不绝,若是高高兴兴的送他灵归大地,那是更好。大家想起父亲的话,又禁不住泪流。

  在父亲的灵枢前,齐王痛痛快快哭了一场,然后大骂李毓祯一通,又大骂李翊浵一通,然后说痛快了,躺地上哈哈笑,脸上泪水却在流。李翊浵喝一声:“羯鼓!”宫人立刻奔去取来,她咚咚咚咚击了起来,鼓声激烈、沸腾。听了前奏,齐王忽地大叫一声,腾的跃了起来,跳起了激烈的《大河舞》。这是太上皇很喜欢的鼓,也是太上皇很喜欢的舞。大河滔滔,奔流不息。大河浩浩,雄伟壮阔。

  李毓祯太阿铿的出鞘,手指叩剑,铮铮贯入,似铁马踏破冰河,万骑齐出,突兀一声,又似高原雪峰万丈。将雪域高原纳入帝国,是太上皇最骄傲的事。

  皇帝李翊江按着胸口,悲痛又激荡,内侍赶紧递上平息丸,皇帝服了丸药,吩咐宫人将乐器都取来。他取了张琴,清和的琴音似大河两岸的清风吹拂,林木扶摇着枝叶,向大河诉说着孺慕和欢喜。

  越国长公主李翊淮眼中似泪又似笑,取了她最擅的长笛,笛声加入,似大河上空袅袅而起的仙鹤,又似雪峰上振翅飞入云霄的鹰。其他兄弟姊妹都取乐器加入了进去。大行皇帝的梓宫内,乐声激荡让人沸腾,又荡气回肠让人流泪。

  梓宫长廊上响起了的歌声,一片白麻孝服的皇孙辈们按行辈跪着,不知是谁起头,唱起了悲欢交织的歌曲。

  陆续进梓宫叩拜的大臣和臣眷们都掩下了喉咙的哽咽声,揖拜起身踏步,和着节奏踏歌,圣人生前最喜欢热闹,喜欢欢欢喜喜的,就让他们热热闹闹、欢欢喜喜的送圣人吧。

  陛下,好行。

  ……

  四月初一,大行皇帝丧满二十七日,京中文武官员和军民百姓都守满了国孝,除去素服,开始走亲访友,过正常的生活。而帝京之外的百姓,只需素服三日就可除服,市场开禁,七日后不禁平民的嫁娶喜宴,官员和士民二十七日后也不再禁喜乐宴事。失去太上皇的悲痛,只余留在至亲的心中。

  到四月初十,太上皇的皇子女们已经为父皇居丧满三十六日,按制不需早晚再去梓宫守灵哭拜,之后两年十一个月的孝期就是在家中守制。

  安平长公主守灵期满就要回河西了,身为兰陵萧氏的主母,她不能在京中长待,和多年未见的兄弟、姊妹们往来叙话几日,便要启程回离京。

  四月十三,萧琰随母亲安平长公主离京。

  同日离京的还有新安郡王李翊津。

  新安郡王与妻子是平婚,其妻时任安西都护府布政使,因在边境又是行政长官,太上皇在皇帝的诏旨中下了批示,令这些地方任要职的女婿或媳妇在职居丧,孝在心即可,不必进京守灵。新安郡王便带了儿女入京,守灵满也要回安西,他受聘法家私学安西法学院的院长,教务重兼院政重也不能久离,回安西要经河西,正好与三姊同行。m.XiaoShuo530.Com

  与安平长公主和新安郡王交好的兄弟姊妹都来送行,兄弟中来了安平长公主的同母兄长魏王李翊泓,还有静王、济王、彭城郡王几位兄弟。

  姊妹中,安福长公主、越国长公主、济南长公主、安和长公主、宜城长公主、上谷长公主、嘉国长公主、房陵长公主等都来了;除了平国长公主李翊泱新任金南洲副总督未得入京外,就只有李翊浵没来。

  当然这是安平长公主的意思。李翊浵表示,她对三姊还是很有姊妹爱的。安平长公主说,见到你我就想揍你,别到我面前来碍眼。乐游原送别时又对众兄弟姊妹说,等父亲孝期过了,她再回京揍李神佑。

  众兄弟姊妹一致表示:大力支持。早就想套她麻袋了好吗!瞧瞧父皇临终时还嘱咐她“好好活着,快活活着,任性活着”,简直是对他们的会心一击……必须得揍她!就连温润如玉的魏王都默默点头。

  萧琰听了直抹汗。

  阿娘这是犯了怎样的众怒啊!

  安平长公主转过脸来,挑眉对她说:“乖宝贝,告诉你娘,好好等着。”

  一众兄弟姊妹忍俊不禁,又同仇敌忾。

  彭城郡王捏拳咯巴响,“我出麻袋!”

  上谷长公主哦呵呵一声,“我出棒槌!”

  安和长公主柔弱道:“太狠了吧,要不,我拿几对铁锏来?”

  你这才是狠的。

  兄弟姊妹们纷纷出主意,最后嘉国长公主平静说道:“我卜吉日。”

  萧琰:“……”九姨母才是最凶残的。

  一众兄弟姊妹杀气腾腾,心中悲戚和离别情绪都被冲散了几分。

  萧琰呆着脸。

  她是说呢,还是不说呢?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爱阅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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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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