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侍人都垂眉垂眼变成了木雕,耳不闻眼不见,只当自己没知觉。屋外的侍卫心里打个哆嗦,庆幸自己不在屋内,不用近距离面对国公的怒火。
萧琮恭敬跪着挨父亲的骂,保持着叩拜请安的姿势,额头俯在交叠的手上,挨一句应一句:“是孩儿的错!”“是孩儿不察!”“至元冷静克制,洞明心意立即身退。”“孩儿不知其心。十七也不知。”“十七心悦至元,是和离后的事。”……
梁国公越听越怒,一拍案几,“你还辩!”
萧琮道:“是,孩儿的错。”
“当然是你的错!你这个哥哥是怎么当的!”
梁国公又开始劈头盖脸骂了。
萧琮俯额贴手背,恭恭敬敬挨骂,时而应一句“孩儿的错”,时而秉着事实为萧琰和沈清猗澄清一句。
“咵喇!”一声,紫檀案几被梁国公拍垮。
萧昡气怒起身,负手一脸冷严,踏着地毯来来去去,足足骂儿子骂了半个时辰才歇口。尒説书网
不是梁国公骂累了,而是大主管萧存贵顶着风冒着雷入内禀说:早膳安置好了。屋内的侍人暗暗松了口气,心想还是得大主管出面呀。
萧存贵从小跟随萧昡,萧昡对他是要给几分面子的,何况对萧琮这番骂是半真半作戏,骂这么久也够了,顺着萧存贵给的梯子下来,负手冷峻脸,“起来罢。”
“谢阿父。”
萧琮叩一个头起身,随父亲出了讌息室,沿廊去膳阁用膳,对父亲道:“十七不能向父亲请安,这会不知怎么悔过呢。”这也是拐着弯儿为萧琰说话了:以后一个月都不能向您请安了,您舍得?
梁国公一听又怒了,“她悔个屁!”手一挥,侍卫萧向东举起一块尺厚的人形靶子,“啪!”被击成四五块。
萧琮嘴角一抽。
他眼睛看得分明,靶上写着一行字:
“惹父亲生气的萧十七”。
萧琮差点没笑出来,这分明就是萧琰的字,不用问,必定是她昨晚做的,交待萧向东,专门给父亲泄怒的。
萧琮觉得妹妹这聪明劲儿……真是没法说了,让人好气又好笑。
不过父亲肯定舍不得劈她。
还是劈这靶子吧。
总得让父亲把怒火发泄出来,这就跟洪水一样,不能堵,得泄出去。
萧琮心道:阿琰和至元的事,二伯祖必定已告知其他太上长老了,还有护族大长老勰叔祖。
两个星命的结侣,这不是小事,不止是两个家族萧氏沈氏的再度联姻,而且有更深远的利益。太上长老们绝不容许任何人破坏这桩结侣。父亲身为兰陵萧氏的家主,更要以家族长远和大局为重,个人私怨和家族的一点小颜面,都必须放到后面。
父亲是冷静理智的人,对至元再有看法,也不会影响他对大局的判断;何况,这是阿琰真心喜欢的人,父亲再恼怒,也只怒在一时。
不过十七要受一段时间的苦了……父亲就算是给外人看,也要表现出愤怒。
萧昡心里当然是怒的。
喜欢谁不行,喜欢沈清猗!!
但能对女儿如何呢?
不能打不能骂,只能罚她禁足,抄家训。
不用想都知道她不会悔过,都已经立天道誓了……
梁国公想着又是怒火熊熊,“禁她一个月!你们谁都不许去看她!”说着手一挥。
萧向东立即举出人形靶,“啪!”被击碎成十七块。
萧琮又默默落后半步,恭敬应道:“是,父亲。”
十七,你慢慢抄家训吧。
想到十五万字厚厚一本的家训,萧琮有些不厚道的想笑。
咳,真情嘛,要厚重。
……
安平长公主自从服了洗髓伐毛药剂后,就免了儿子媳妇的晨昏定省,说别耽搁了她入道,原定中秋后要返回长安继续小住的计划也取消了,仆从们也召回了;入道后,安平长公主修炼更有劲了,等闲不让媳妇们过去,家事找世子夫人,外事找世子夫人,总之她早就退位了,万事不管,只管修行。两位嫡媳妇便每三日在盛华院外问候请安而回。
这日是圣辰节,逢节必要请安。辰正时分,世子夫人魏子静和萧琤妻子孙桐都准时出现在盛华院外,向北肃拜行礼问母亲安,盛华院大管事没有如往常般转达“长公主安”,叉手方寸行礼一脸叹气说:长公主昨宿没歇好,今日早点也没用,就去了大长公主院里请安。
孙桐神情一愕,魏子静已经关切说道:“还请母亲宽心。”孙桐闻言目光一凝,看来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
回转时,孙桐道:“阿嫂请慢行。”
魏子静回眸微笑,“十四弟妹。”
孙桐跟魏子静相处已有时日,知道这位掌事四嫂的行事,你与她拐弯抹角她也会微笑跟你拐弯抹角,你若直接她也不会虚与委蛇,遂直接问道:“母亲向来宽怀,不为俗事所扰,不知昨日为何事忧心,阿嫂可知?”
魏子静微微点头,轻叹说道:“昨日,母亲将十七揍了。”
孙桐:“哦!……啊?”
这什么情况?
……
松鹤院。
安平长公主说着:“……这么大一个惊雷……被这惊雷给劈得……差点没回过神来……”
长宁大长公主微笑听着一点也没吃惊。
安平长公主话音陡然一断,片刻,惊诧瞪大眼,“姑母,您早知道?”
“唔,比你们早一些。”
“……”安平长公主无语片刻,很想扶额,“您怎么不早说?”
长宁大长公主微微一笑,“至元送了一幅画给我,十七带回来,我看到画就猜测到了。”说完还调皮一笑,“谁让你们猜不到呢。”
安平长公主嘴角一抽,得,是我们笨?这谁猜得到啊!……说实话姑母,其实您就是想看我们被惊雷“震”吧。
安平长公主不问沈清猗给姑母画了什么,她不是不好奇的,但更心宽——这是她们老少的缘分,她问这么多做甚,反正沈清猗也是她媳妇了……想到这安平长公主忽然噗的一笑,拍着凭几说道:“兜兜转转,她还是成了我媳妇。”
长宁大长公主抬眼笑她,“怎么,不气了?”
安平长公主神清气爽的,“揍了十七一顿,还气什么。”
长宁大长公主忍不住笑,慢悠悠道:“你这是吃人的嘴软。”
安平长公主挑挑眉,不否认有这个原因在。
“至元是个冷性子,她有大仁心、无小爱,关心周全的也就搁心上的那么几人;中秋节礼厚情厚意、顾全亲疏远近,和她性子不合,必有‘用心’……我信她品性,从不疑她。”
只是没想到,这用心是尽“孝”“悌”。
安平长公主昨日怒也不是怒沈清猗,而是怒萧琰,明知是前嫂子还要去喜欢!但气消了,也就过了。至元已经和离了跟萧氏没关系了,十七当然可以喜欢她。安平长公主是很讲道理的人,气出了,道理也通,她就不会再挂怀,左思右想的去计较,还生出看戏的心情,眉一挑幸灾乐祸,“萧靖西疑神疑鬼,总是怀疑至元有阴谋诡计……她是有计,噗!”
人家又成你媳妇啦!
惊不惊喜?刺不刺激?
安平长公主越想越乐,哈哈笑歪在凭几上。
“姑母,萧靖西轰完四郎后肯定会过来和您禀说,诉苦,我就在这看他跳脚,哈哈哈。”
长宁大长公主点点她,忍俊不禁。
“你们前世就是一对有仇的猴子。”
安平长公主大怒拍几,“他肯定抢了我千年的猴儿酒!现在都没还!”
长宁大长公主:……
你高兴就好。
……
朝食后萧琮拜别父亲就出了府,仍然忙西部二州重建之事,直到天黑才回,问过妻子府中情况后,用了晚食便去盛华院给母亲请安,顺便打探情况。宽慰母亲道:“您没气着吧?”
安平长公主直性子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再者,知道萧靖西不好她就更好了,闻言却抬眉瞋视儿子,“一个惊雷,劈我昨夜一宿没睡好……你瞧瞧,黑眼圈都出来了!”
萧琮看着母亲光灼灼的眼睛……除了眼珠子黑外真没看出哪黑。
安平长公主睁眼说瞎话,“早就消了,敷了一天的火山泥。”扶着心口哎呦,“这孩子真个气人,擅自与人定情,擅自与人发天道誓,擅自喜欢至元……”
萧琮越听越想笑,应声道:“是、是,十七最大的错,就是没事先禀告您。”
安平长公主哼哼,一挥手,“我让侍女将所有孝悌的篇章都选出来,送清宁院去,让你妹妹抄……哼!抄不晕她。”
“呃,父亲已经罚十七抄家训了,三遍。”萧琮同情道。
安平长公主白他一眼,“少替她说情!再说你也抄。”
萧琮:“……”
还是妹妹抄吧。
……
至初六傍晚,萧琰被国公禁足一月、罚抄家训,被长公主揍了一顿的事阖府都知道了。
各院都是一脸懵……
这什么情况?
至于原因只有少数人知情。
甲姓世家治家有序,梁国公和安平长公主也是治家甚严的,不想传的消息半分也传不出。萧琰被罚的事是世子夫人魏子静告知了弟妹孙桐,就表明这个事情可能重大但不是隐秘,妯娌、姊妹间当然可以说,表达一下惊诧关切。二是有梁国公的禁令通传各院,“谁都不许去景苑看望萧十七”,萧琰被罚被揍的事情自然就透露出去了。
但萧琰和沈清猗的感情之事,就不是能简单透露的了。
——必须是通过严肃的、正式的告知渠道,也要有事件通告的酝酿期,毕竟梁国公和安平长公主还处在“震惊”“气怒”中。
次日初七,就是圣高武诞辰,大唐举国亿万众祭祀,萧琰也被梁国公放出,解禁半日,因为她被选入了在英魂碑下祭祀圣高武,是八位持祭之一。
持祭不是主持祭祀,而是力持祭祀,这是个“体力”活,入选者必须是洞真境修为,而且出身清白、对大唐忠诚、对高武崇敬这是前提必要条件,不然祭祀中途出了岔子不仅举国哗然,还会招致敌方帝国的嘲笑以及借题发挥的攻讦,有损大唐帝国在世界上的威严。
萧琰初一回到贺州就递了持祭申请表,参加遴选,她本身就有高武血脉,又有兰陵萧氏和皇室嫡系公主作保,履历也是鲜亮的,忠诚不用质疑——毕竟萧氏萧十七太有名,也是萧氏子弟中与皇室关系最亲密的;而且,去年圣辰节她就是持祭,所以申请表虽然递得晚了却立即被确定为持祭。
巳时全城肃静,在军队整齐激昂的《圣魂战歌》中,祭祀始,高耸的英魂碑上一颗紫色星辰倏然放大绽亮,在耀眼的光芒中,冉冉升起,“帝国皇帝李曜”浮凸在空中,《圣高武帝记》的宏伟壮阔音乐中,一生伟大功业如同历史光河哗哗向前流动。
人们不由抬手按胸,肃立,仰望,敬仰。
这是他们大唐永恒的陛下,是他们大唐人民永远的圣星。圣星不灭,圣魂永在。圣魂永在,帝国永存。
不止贺州城内的军民百姓,河西所有人都仰望着高空,所有人都能看见,每年十月初七都会看到一次圣绩,没有人觉得千篇一律厌烦,这样的空中奇迹,这样的宏伟氛围,人们的心不由自主神圣、虔诚。
不止河西英魂碑,安北、安西、安东、安南、东海、安藏六大都护府,所有的英魂碑都在此时绽亮,星辰升空,圣皇伟大功业如群星璀璨的银河,哗哗向前,照耀、指引着大唐帝国前进的方向。
不止英魂碑,帝京长安皇城太庙的高武庙,帝国各道、各洲总督府的圣高武纪念碑上都绽亮升起紫气星辰。
三十一颗紫气星辰冉冉升上高空,然后,曳着耀眼的紫气星尾如流星划过长空,最后,诸星会合帝国的心脏——帝京长安的中心,朱雀广场的上空,会合成一颗如同大日的紫气星辰,光芒万丈。
那就是他们的圣星,紫微大帝高武陛下!
霎时,山呼海啸。
“万岁!万岁!!万万岁!!!”
“圣星永耀!”
“圣皇永恒!”
“圣魂永耀!”
“帝国万岁!”
所有参加祭祀的大唐人民激动、狂热、欢呼!圣星光芒,帝国永在!这是他们的神明,他们的信仰,他们无畏向前的勇气!
此时,大唐帝国海内海外,各个州县、市镇、郊野、乡村,都响起了明快热烈的圣星之歌,人们高歌着,抒发自己澎湃的激情。在这澎湃热烈的歌声中,圣星猛然绽亮出无上光华,分出三十一道星光,如同流星回飞……眼见着越来越近、越来越耀亮自己这方天空。
即使看过很多次,人们仍然越来越激动,澎湃、欢呼、狂热,他们坚信这是圣魂的分神——距帝京长安再偏远的道州,毗邻敌境再艰险的边境,远隔重洋的总督府,都有圣魂的分神庇佑,都在圣星的光芒之下!圣皇陛下的天魂就在他们头顶上的天空,铁血又温和的注视着他们。
陛下万年!
大唐万年!
这是圣皇信徒的朝圣日,也是大唐土生土长人民的朝圣日。
萧琰不是第一次参加圣辰节祭祀,但每一次都会被群体的激情感染。个人的冷静理智此时不起作用,若有谁理智说“高武陛下是伟大的帝皇但不是神明”,立刻会被狂热的大唐人民打死。
这就是洪流,当被信仰贯穿,容易溃滥的洪流就会成为铁流,如同大江大河,纵然中途有水分流,也会不改方向滚滚向前,浩浩而进。
萧琰敬重之时也更加理智,即使身在这样的铁流中,也要保持自己独立清醒的意志,不能被群体的力量裹挟,不能被敬仰激情降低理智。
……
岐山。
“群体的力量是强大的,历史上王朝的覆灭、文明的前进和倒退,都是群体的力量造成。历史由上位者书写,却是群体的力量成就历史。
“但它也是暴发的、冲动的、没有理智,是肆无忌惮的破坏力量,摧毁一切道德制度文明……”
老人负手望着空中的紫气大星,他不是第一次看圣辰祭,却每次都认真的看。
“你们知道高武最让人畏惧的是什么?”
这个问题有很多回答,不同立场、地位的人有不同的回答,但肃王没有回答,因为老人不需要人回答。
“没有约束的洪水被汇流起来,就是有方向、有信念的洪水。高武将群体的破坏力量变成了信仰圣皇的力量。”
当群体的力量被一种信仰引导,强大的力量就会被集束到一个方向,成为铁流,摧毁前方一切阻挡者。
天启是高武的意志,也将引导这些无理智的洪水成为铁流,摧毁一切反对力量。
老人和身后的兴平会都是逆铁流而进者,面对这样的力量,能不忌惮吗?
肃王为亿万人心在此时凝聚而感慨,但心底还是有些不以为然,群体虽众却是盲从的,“纵观历史,最后的胜利者都是大势引导者,群体力量是把刀,会造势、引势都的都能当握刀手,最终决定大局的,还是上层力量。”
“你说的没错。问题是……”
老人没有说下去,肃王却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引导群体力量的都是英雄人物,他们都可以成为这样的英雄人物,但谁能取代‘圣高武’呢?只要大唐人民对圣高武的信仰在,亿万大唐人民的群体力量就不是他们能掌控。
除非,他们将圣高武的信仰击垮。
且不提能不能击垮,就算能,他们谁愿意摧毁大唐帝国立国的精神信仰呢?
他们反对的是圣高武的天启,不是圣高武。从根本上说,他们不能否定大唐精神的缔造者,否则大唐精神也会被摧垮。
——保障大唐帝国兴盛太平,这是他们这些皇族先天聚集在一起的核心。
“有理智者皆负枷锁,我们不愿成为肆无忌惮的破坏力量,就要负枷而行。”
否则,他们就是大唐的罪人。
老人看着天空缓缓抬手按胸。
唯愿大唐万年!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爱阅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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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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