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书网>都市言情>冥公子>第 227 章 爱人啊二十六
  但没等碰到冥公子的身体,铁链突然停顿下来,好似他面前挡着一道无形的墙壁。

  随即它往后一退,蛇一般盘进了无脸男的手里。

  而那男人不知几时已站在了冥公子的面前,铁链上的火渗进了他的身体,这让他看起来仿佛一块熊熊燃烧着的人形的炭。

  可是通体的温度却低得惊人。

  即便我跟他之间隔着五六步的距离,仍能感觉到一股令人无处遁形的阴寒,强烈得直透骨髓。

  这样的温度瞬间让我有些承受不住。我试图后退,可很快看到冥公子侧眸朝我递了个眼神。

  他不让我动,我自然没敢乱动。

  正琢磨着冥公子这样阻止我的用意,下一秒,我呼吸突地一窒,因为我看到我身周五六步开外的范围内,地面和墙壁以及小区入口那道大门上如同变魔术似的,哗啦一下铺开了一层厚厚的冰晶。

  闪闪烁烁的,这些东西在路灯下煞是好看,但眼下这种情况,谁能有心情欣赏?

  深秋季节,虽冷但夜里仍有十来度,所以能瞬间在这气候并不寒冷的地方凝出冰晶来,得是低到怎样级别的温度?

  没等我想清楚这个问题,便见冥公子身上那层‘画皮’一块块从他身上剥落了下来。

  露出里头的骨骼,上面竟也凝了一层冰晶。

  这情形让我不由再次一阵恶寒。

  我意识到,如果刚才没有及时收到冥公子的提醒,如果他没有挡在我和那个无脸男中间,那么这会儿,我早就已经变成一堆冰块。

  好在这急冻虽然来势汹汹,时间维持得却并不太久。

  随着无脸男手微微一晃将铁链上的火熄灭,很快那些冰晶便在周遭的温度下化成了水汽,不出片刻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无脸男的‘脸’重又恢复了一片混沌。

  周遭随之像染了层雾气般寂静下来,即便仍有车驶过,也是无声无息的,由此清晰感觉到那片混沌中有一双眼睛直勾勾看着他面前的冥公子。

  过了片刻,那团混沌中忽然发出道沙哑的话音:“我,见过你,很久以前。”

  见过?很久以前?

  没等我从他这句话里嚼出些什么来,突见他手里那道锁链倏然而起,直挺挺立在他掌心,再次轰地声燃烧了起来。

  与此同时无脸男迅速回头,径直看向自己身后。

  空气一瞬又恢复到了先前的阴冷,却不是因为无脸男手里燃着妖冶火光的锁链,而是他身后那道正由远而近一步步朝这方向走来的人影。

  瘦削的,穿着条红色长裙的女人,怀里抱着团黑糊糊的东西。

  长裙本无色,那片红是血所染成,不等走近已随风飘来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而那团黑糊糊的东西则是个婴儿,没有头,四肢却在女人的怀里微微蠕动。

  这一幕立即让我反应过来,女人是官常悦……

  她依旧是我第一次见到时的模样,却又好像比那时更干枯了些,干枯得像是被那条越发明艳的裙子吸干了通体的血液,以至几乎看不清她的脸。只依稀见到半截蜡黄的下巴,在她杂草似的乱发下微垂着,仿佛在专注看着自己怀里那个没有头的孩子。

  那孩子在无脸男扭头一刹那咕哇一声啼哭了起来。

  哭声似猫,从它没有头的身体内断断续续发出,此时此刻笼罩在周遭浓重的黑暗里,竟是比刚才无脸人的出现更为诡异。

  这令我不由自主朝冥公子看了眼,又顺着他平静无波的目光看向无脸男。

  一个是厉鬼,一个是吃鬼的,一个看起来似乎是捉鬼的……

  有意思,这三者此时此刻集中在这一块儿,会发生些什么?

  或许因为有冥公子在身边,所以即便面对眼前这样复杂诡异的状况,我仍能有这样的闲心胡思乱想。如此琢磨着,但出乎意料,眼看着十来秒钟飞逝而过,却什么也没发生。

  眼看着那一身猩红的女人如一团飘动在黑夜里的幽火,无声无息从无脸男身旁径自走过,再一路继续往前走,仿佛对他和那条锁链的存在根本视而不见。可就在不久之前,我是亲眼看着小六和张易湘在遭遇这无脸男时是怎样一种状况的。

  那是死到临头的恐惧和劫后余生的庆幸……

  也深知无脸男手里那条锁链上燃烧的火有多么可怕。那火焰的寒气甚至能将冥公子的画皮熔解,可是对这个女人,却好像产生不了任何影响。有那么片刻我几乎能看到火舌舔到了她身上,可她仿佛没有任何感觉。

  而无脸男也似乎没有半点阻挡她的意思,只循着她一路离开的方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看着她,如同当时当刻的冥公子。

  如此专注,他俩是在看着她的什么?

  直到她充斥着血腥的红色身影从我面前缓缓走过,我才意识到,他们好像是在听她说话。

  官常悦是没法开口的。

  她死的时候有人用什么东西填塞住了她的口鼻,又用黑线缝住了她的嘴。

  我知道这应该是某种超度的仪式,就如我在汶头村见过的那些,但我不知道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

  官常悦死于疾病。不过从徐媛媛的话来看,她死前无论心理还是一系列的行为,听起来都很不正常。所以刘季州如果在火化前出于迷信对她遗体做过些什么,倒也并不奇怪。奇怪的是做的手法。

  他为什么要对他这个可悲又可怜的妻子做出这样的行为?

  对于别人家庭的事,感情的纠葛,我这个外人不予置评。但官常悦这样一个曾经的天之骄女,前半生无疑是过得任何人都只能望其项背的,而自从嫁给刘季州后,就此开启了她的悲剧,那悲剧直至她生命终止,尤其是她的孩子死后,可说是宛如堕入地狱。所以,尽管她也曾做过一些非常不好的事,但总体来说,她是个极为可怜的人。

  也所以,对于造成她那一系列悲剧的当事人——她的丈夫来说,但凡对她的死稍微抱有些怜悯和忏悔,那么,即便官常悦在泰国做出的种种举动再怎么怪异,即便他再怎么迷信,也不致于要把那么可怕的方式用在她的遗体上。

  封口鼻,缝死了她的嘴,无论这种做法到底有什么讲究,出发点又到底是为了什么,对于官常悦来说真的十分残忍。

  活着时已经生不如死,死后尸体又遭到这种折磨,所以,官常悦死之前到底做了些什么或者活是说了些什么,能让刘季州害怕到这样对待她的遗体?

  这个问题,除了刘季州或者官常悦,怕是无人可以给出解答。

  但刘季州绝不可能说,官常悦更不可能开口讲。时至今日,哪怕她已经成了这个样子,哪怕她一腔怨气令她固守在这里把所有见过她的人都吓得魂不附体,她仍不具备开口的能力。

  唯一能做的是从那双被牢牢缝合着的嘴唇里发出一些声音。

  跟她怀里那个无头婴儿的啼哭一样,细细绕绕,闹猫似的,又因周围夜色的深邃和无脸男的在场,而显得格外阴沉诡异。

  说来也怪,最初只是无心听着,但当我经过这一番层层思索后再听,不由自主就被这声音给吸引了去。

  以至有那么片刻我脑子里似乎是有些空茫的。

  好在这空茫持续的时间并不就,似乎就只是恍惚了那么片刻,忽然一只手在我眼前轻轻一晃,瞬时让我回过了神。

  当即顺着那只手往前看,就见冥公子侧眸看着我。

  我张了张嘴正想说些什么,却见他将手收回,朝我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这当口四周突然断电般一暗。再亮起时,原本白色的路灯忽然射出了猩红的光。

  血一样的颜色,如同官常悦身上那件红裙,洒在她枯瘦身影四周,伴着她猛抬头对着我身后小区方向长长一声尖叫,我只觉得耳朵里骤地传来一阵剧痛。

  忙用力将耳朵迅速捂住时,只见官常悦的身影从我眼前一掠而过。

  看起来僵硬缓慢的步子,却在眨眼间已站到了我身后的小区入口,随即仰起头,她朝着小区内再次发出长长一声啸叫:“啊——!”

  疼痛骤然加剧,我拼足了劲才忍住没发出一点声音。

  叫声未落,便见那道猩红色人影微微一闪,在小区敞开着的大门前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那道几乎像能把人耳膜给活活撕碎般的尖叫,却除我之外,从头至尾没能影响到这周围任何一个活人,甚至包括那名就坐在岗亭内低头玩着手机的值班门卫。只留门前那道车行闸道的起落架缓缓抬起又落下,仿佛有什么东西刚从那中间无声通过。

  正当我因此而下意识往小区内张望过去时,却见那道起落架再次升了起来。

  片刻后再度落下,与此同时,像变魔术似的,就在一秒钟前还距离我不过几步远的那个无脸男,此刻身影已背对着我跟冥公子遥遥站在了小区的深处。

  身形已然恢复了小山般高大的样子,他拖着那条卷着火舌的锁链,似乎锁定了某种目标,兀自大步往前。

  不出几秒,那身影亦在浓重的夜色里不见了踪迹。

  见状,摸了摸仍在隐隐刺痛的耳朵,我紧绷至今的心脏稍稍松弛了一些。

  却也不敢就此完全放松,毕竟这种不知是神还是鬼的东西,前一秒可能远在天边,下一秒就能近在眼前,鬼知道什么时候才是安全的。

  所以立即扭头朝冥公子看去,见他目光停留在无脸男消失的地方兀自沉默,不由压低声问了句:“都走了?”

  冥公子依旧沉默,似深陷在某种沉思中,望着远处那片黑幽幽的建筑目不转睛。

  正当我耐心等着他回应时,突然耳边传来喀拉啦一阵脆响,随即,就见小区门前那台通行起落架像遭到了某种剧打的撞击,一下子爆裂了开来。

  这动静不仅突兀得让我吃了一惊,也终于惊动了岗亭内的门卫。

  他茫然抬头往外看,一眼看到起落架前的情形,登时扔了手机慌慌张张奔出岗亭,却又面对这一切完全不知所措,遂只能僵着两只手,一脸惊诧地盯着眼前那片狼藉直发愣。

  过了会儿终于想起要动手探查一番,但琢磨半天始终无从下手,这时终于察觉附近还有人在,他忙朝着我和冥公子方向看了过来:“我说……刚才发生了什么?这起落架怎么好好的突然爆了,怎么回事,你俩有没有瞧见?”

  纵然背着光,为安全起见,我仍是迅速将围巾往脸上拢了拢,然后朝他摇摇头。

  他倒也压根就没留意我这番举动,只顾自挠了挠头纳闷:“这邪门的,怎么突然就爆了?卧槽……真特么见鬼了……”

  再次对着地上那堆碎块发着呆时,冥公子已带着我径自往小区里走去。

  所以门卫自是发现不了我脸上的异样,更没有看见此时从他身旁从容走过的男人,身上是怎样一片可怖。

  一回到我家,冥公子已全身变回了骷髅状。

  不等我问些什么,他兀自靠在沙发上一言不发,看起来似乎是睡着了。

  见状我忙拍了拍他,果然如我预料,他没有一点反应。

  冥公子是个不需要睡眠的人,但他特别疲倦的时候会陷入这种混沌般的状态,像是睡了,又像是死了。这种情形并非是我第一次遭遇,所以我立即意识到,无脸男那道锁链在他身上所造成的伤害,并没有因那层冰晶的消失而消失。

  从那时到现在,冥公子怕是一直在不动声色地用自己力量做着抵抗,所以对官常悦的出现直至消失,他一直采取着置身事外的姿态。

  然而即便虚弱成这样,他通体却依然带着种诡异的美。

  只不知那种诡异是来自他那双黑洞洞的眼睛,还是萦绕在周身那股曾对抗过无脸男急冻锁链的静默死气。

  琢磨着,我愣愣朝他看了片刻,随后匆匆跑进了厨房。

  眼下当务之急,是先要让冥公子被损耗的力量补充回来。但补充他力量的最好东西靠我显然是弄不到的,所以只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好在,比起之前那几个月,我现在的状况已经好了不少,虽然脸还是老样子,但毕竟身体恢复了人样。

  一通翻箱倒柜后,找出几样看起来容易处理的食料,点火开炉,把锅放到炉火上后,我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手。

  失去后才能体会到曾拥有的东西有多珍贵。虽然猫的身体可以让我轻盈如飞,在汶头村几次帮我死里逃生,但一旦生活上做起什么事来,却是诸多不便,甚至连最简单的抓取东西都是困难重重,所谓一分钱逼死英雄汉,无疑就是形容那三个月来我的处境。

  所幸现在总算又有了手脚,想拿什么就拿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这种方便所带来的痛快,对于一个仿佛有一个世纪都无法抓握的人来说,几乎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因此不由勤快了许多,但许是长久没动用过手指,一时有点动作跟不上脑子,连打个鸡蛋都弄得一片狼藉,点个火还差点把手指烧掉。

  所以原本想多做点有营养的,但一顿狼狈不堪的折腾后,最终只草草煎了两个荷包蛋,再把早先冥公子切好的牛肉扔进锅里,撒点盐油一番翻炒,装进盆里跟刚蒸热的馒头放到一起,看着倒还挺像那么回事。

  关掉轰隆隆的油烟机端着餐盘走进房间时,冥公子身上的死气看上去好像已减褪不少。

  但依旧一动不动维持着刚回来时的样子,这让我一时不能确定他是清醒着,还是仍处在混沌之中。

  所以走近了轻轻用手戳了戳他,我叫了他几声:“喂,骷髅人……喂……冥大哥……冥远?”

  一声比一声响,却半晌没得到任何回应,我的心不由微微一沉。

  这会儿已过凌晨三点。平时除了下雨,这个时间已能听见早起的鸟叫声,此起彼伏,环绕整个小区。但此时此刻窗外依旧静得听不到一点声音,极为异常。想起官常悦和无脸男先后消失在小区里的身影,不由心里咯噔一下。如此安静,怕是和他们不无关系……

  但没有知觉的情况下,冥公子根本没法主动进食,这要让他怎么恢复?

  想了想,我立即转身回到厨房,找了把水果刀重新返回冥公子身边。

  能让冥公子恢复力量的,除了吃食和那些我所没什么能力弄到的东西,还有一样。

  那就是人血。

  液体的东西不需要靠自主吃食,只需入口就行。况且,人血比食物有效得多,而我带着妖怪基因的血更甚于普通人血。

  只是决定容易,做起来却有些难,毕竟往自己身上扎针手都要抖一抖,何况扎刀子。不过犹豫只是片刻,很快我把手腕放到冥公子嘴的上方,咬了咬牙,果断把刀往手腕上划去。

  谁知刀锋还没碰到皮肤,冷不防手腕突然被一道冰冷的东西扣住。

  紧跟着就见一直静躺不动的冥公子兀地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见状我一愣,继而一阵惊喜。

  正要出声叫他,孰料他扣着我手腕的那只手往边上用力一挥,没等我反应过来,人已被他推开好几步。

  好容易在墙边站稳脚步,我不明所以朝他看去,而这一眼,生生把我惊出一头冷汗。

  只见冥公子嘴微张,嘴里汩汩而出一团闪着荧光的青烟。

  青气弥漫处,灯光下清晰可见我刚才所站的位置,地板上一片冰冷的晶莹。

  而仅仅就这么一愣神的瞬息,那片地板喀拉拉一阵轻响,龟裂了开来。龟裂延伸的每一寸地方全都凝结成冰,直至冥公子嘴里那口烟完全吐尽,半个房间已像刚被暴风雪席卷过一样一片苍白。

  登时脑中一片空白,我半晌没能从这奇特又诡谲的景象中缓过神来。

  直到一片冰冷的死寂中听见轻轻一声嗤笑:“呵,刚才不是连刀子都敢朝自己身上下手,怎么,这会儿人成木头了?”

  话音清浅中透着点疲惫的沙哑。

  我缓缓闭上无意识张开的嘴,目光转向沙发上那具衣冠楚楚的骷髅,用力搓了搓被寒气浸得有些僵硬的手臂:“你还好吧……”

  黑洞洞的眼眶里读不出任何情绪,他重新靠向椅背,若有所思般打量着眼前那片因他而生成的苍白:“还行。不过,有生之年能碰到那个东西,倒也是三生有幸。”

  那个东西,显然指的就是无脸男。

  这令我立即想到,他刚才突然间从嘴里吐出的青气,应该就是无脸男那条锁链在冻伤了他后所留下的后遗症。

  当即皱了皱眉,我问:“那东西到底是什么,很厉害的样子……”

  “你应该听说过黑白无常,或者勾魂使吧。”

  我一呆,继而点点头。

  “那东西跟那两者类似,却又不尽相同。”

  “你是说……他们就是传说里把死人的魂魄带到地府的那种……鬼差?”尒説书网

  “鬼差……”仿佛自言自语,冥公子将我最后那两个字重复了一遍,随后再度低笑了声:“不是。他跟你所谓的地府和鬼差没有任何关系。”

  “那他是……”

  “他只是个猎人。”

  “猎人?”

  “辗转在阴阳界,以那些死后因各种原因而陷入迷失,游走在阴阳两界的边缘,乃至变成非人非鬼状态那些游魂为猎物的,猎人。”

  简言之,就是猎游魂的猎人。

  但那具体又算是个什么概念?听起来不是妖,不像鬼,也不是神。

  自从遇到冥公子,我觉得我像是开启了另一道窗子,种种前所未见,闻所未闻,一再出现在我眼前,一次又一次颠覆了我对这世界的所有认知,包括我自己。

  “听说是远古时一种名为鵼的怪鸟所化,所以,知道他们存在的,都称他们为鵼大人。”

  补充完,见我依然困惑,冥公子接着又道:“鬼差拘鬼是带着那些亡魂入往生进轮回。而游魂一旦被这种‘猎人’捕捉到,所等待的便只有一条路,那就是万劫不复。”

  最后一句话,令我心里不由咯噔一下。

  原来如此……

  难怪那无脸男的出现总伴着张易湘的出现,难怪小六再怎么恐惧也不顾一切地跑来求助冥公子,难怪他搏了自己的命,也要送张易湘一程……

  他是为了从那个极其可怕的‘猎人’手里,为自己主人抢下一条往生之路啊。

  意识到这一点,不由心脏突地一紧,我深吸一口气:“没想到,也就相处了短短几年,一个妖怪竟然会这么重情意,为了张易湘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同时不免心里冷笑:跟她那个结婚二十年,为了一个女大学生轻易就背叛了她的丈夫相比,简直天地云泥之别。

  “小六遇到张易湘的那天,跟张易湘一样,是在渡劫。”

  正当我这么暗自腹诽时,听见冥公子这样淡声说道,我立时朝他看去:“渡劫?”

  “张易湘渡的是情劫。而小六那一天,则是非常不幸地落在几个小孩手里,被他们当作玩具般争抢着玩。因此,渡的是个生死劫。”

  “落在小孩手里?”我不解:“小六它不是妖怪么?怎么落在几个小孩子手里就会攸关生死。它难道逃不掉?”

  “虽说是个蜘蛛精,但它那会儿除了通人性和寿命比较长,本身并没什么特别的本事。所以落在人的手里,就和其它任何一种蜘蛛一样,是绝无逃跑的可能,便只能听天由命。

  说到这儿,冥公子忽而问我:“你见过小六,数过它的腿么?”

  我一怔,继而点点头:“六条腿,所以它叫小六。”

  “众所周知,小孩子的手是没分寸的。彼时他们抓到了小六,只当是玩具般争抢,于是你争我夺间,它生生被撕断了两条腿,几乎当场丢了命。”

  “当时那只狼蛛以为自己在劫难逃,所幸,在更糟糕的事情发生前,张易湘凑巧从那儿路过,当场喝止了那些孩子的胡闹,把这只奄奄一息的蜘蛛精救了下来。从此之后,小六就一直跟在张易湘身边,一个孤独,一个无依,彼此成了彼此的依靠。”

  “那,它后来为什么又走了?”想了想后,我问。

  “因为妖精不能长久与人共处。”

  说着,不知是想起了什么,冥公子的目光转向被寒气凝了一层冰晶的窗户,忽然兀自沉默了片刻。

  随后道:“即便不伤害人,它们的妖气也会影响到人,尤其是小六这种十分低等的虫妖。所以,那会儿它只能选择离开。”

  原来是这样……

  在人类身边呆久了,妖力会影响到人类,小六只能离开张易湘这个依靠。

  但可惜,他的离开并没让张易湘能长命百岁,仅仅五年后,她就在那样一场车祸中死去了。

  更不幸的是,死得太突然,令张易湘成了一缕不知自己生死的游魂,把鵼给吸引了过来。

  所幸小六及时赶来不顾一切地找到冥公子求救,又拼上自己一条命,才总算把张易湘送进了黄泉路……否则,张易湘会面临比死更悲惨的结局。

  越想越是唏嘘,以至很长一段时间,我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直至察觉冥公子虚扶在扶手上的手指微微收拢,才意识到,他刚才说话声里透着显而易见的虚弱。

  忙往他身上匆匆看了几眼:“你怎么样,是不是又……”

  “没事。”他身子往后微侧,看出我情绪中的紧张,淡淡一笑:“鵼虽强,但当时于我,他并没有下死手。”

  我怔。

  随即想起之前无脸男曾对着冥公子所说的那句挺莫名的话。

  他说:我,见过你,很久以前。

  这是不是意味着两人曾是什么旧识,所以鵼才没对冥公子下死手?

  正自胡思乱想着,冥公子突兀话锋一转,瞥向我的手问:“说起来,你刚才是在做什么。割血喂我么?”

  回过神,我看了眼手里的水果刀,没有吭声。

  “倒是勇气可嘉,心领了。”

  轻描淡写一句话,倒是让我没法再继续刚才的话题,只能顺势应了句:“没什么,这段时间都是靠你照应,能帮上点忙也是应该的。”

  “呵,不是因为过于害怕外面那两个东西?”

  一语中的,我看着他那双黑洞洞的眼,脸一烫,垂下头没有理他。

  他笑了笑:“无妨,今晚他们各自有各自的目标,我们只需从旁观望便好。”

  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仿佛明白,仿佛又不太明白。

  但正想继续问些什么,却见他声息渐渐弱了下来,我迟疑片刻,便也没再开口。

  这会儿屋里那些冰冻在窗外贯入的温度中开始融化,所以室温变得更低,光是身上单薄的秋衣已经挡不住这股寒意。

  当下从橱里找了件厚外套穿上,想了想,我到床边把床上那条薄被子抱起来,转身盖到了冥公子身上。

  从头至尾,他没有任何反应。

  果然是又再昏睡过去了……

  但不知这次昏睡需要多久才会醒?

  我迟疑片刻,看了眼窗外已经蒙蒙发亮的天空,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晨光勾勒着他骨骼的轮廓,莹白剔透,仿佛上好的白玉所雕琢。

  说来也是神奇,即便是这副令人可怖的骷髅模样,即便是被伤得虚弱成这样,他依旧美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仿佛那每一道关节,每一根线条,都是大自然最完美的鬼斧神工。

  同时,又拥有着强大的力量和几乎无可挑剔的性子。

  恍然让人觉得不太真实。

  仿佛一眨眼间,这个过于美丽又真实的幻像就会从我眼前消失。

  来时无预兆,去时无痕迹。

  由此下意识地看得目不转睛,几时昏昏睡去,我也毫不自知。

  梦里仿佛又回到第一次见到冥公子时的那个夜晚,我瑟瑟发抖钻在床底,眼看着他一步一步踏着月色往床边走来,几乎吓掉我大半个魂。

  那时候无论怎样也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同他这样和谐地处在同一间屋子,同一张沙发,甚至被他骷髅的模样迷惑得挪不开眼。

  正这样半睡又似乎半醒般迷糊着的时候,突然一阵尖锐的鸣笛声打破寂静,把我从昏睡中猛地惊醒了过来。

  不知发生了什么,小区里急急地开进了一辆救护车。

  原本对此我并不在意,毕竟小区里有人突发急病,叫来救护车是很正常的事。

  然,正当我紧了紧衣服正想继续再睡上一会儿时,随着救护车鸣笛声再次由远而近,一阵无比凄厉的哭喊让我在一个激灵后,彻底清醒了过来。

  “小敏!敏敏啊!你等等妈妈啊!”

  “姓刘的你他妈给我下车!让我去!你他妈给我滚下来!滚下来让我去!”

  “小敏!小敏啊!!!”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爱阅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为您提供大神水心沙的冥公子

  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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