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百年前的古迹早已没了日常生活痕迹。而莫家门楣依然挂着匾额,是莫大人手笔。书房地下摔着碎琴,墙上有挂琴囊的钩子。砚台旁随手搁着墨条。两枚镇纸当中是张笺子。拂去厚厚的灰尘,露出底下尚未写完的半首七律。厨房米缸里的米已霉成黑色,连茅厕都依然臭气熏天。
最后只剩下两处卧室,他们先进了小少爷屋中。满地丢着小朱少年身量的衣裳。小时候没舍得仍的风车上纸圈已朽,柄和轴还在。两只牛皮雪靴让兵刃劈成四块。
“阿弥陀佛。”薛蟠拍拍小朱的肩膀,“哭得出来便哭,哭不出来出去跑几圈步。”
小朱摇摇头:“我去看看爹妈的屋子。”
“收拾完再看。何苦来,多剜一回自己的心。”
宝琴拉了下法静师叔:“你出去透透气,大哥哥陪你坐会子。莫大人莫夫人的屋子我俩替你收拾。”
薛蟠连连点头:“很是很是。”不由分说拽了小朱往外走。
鹅卵石小径上生出成片青草,二人踏草而行,慢慢到了花园。这园子甚小,草木杂生难寻路径。上回来时池上木桥尚且安稳,如今爬满藤蔓摇摇欲坠。薛蟠口中无端冒出一个词:“切尔诺贝利。”m.XiaoShuo530.Com
小朱瞥他:“何意。”
“我也不知道何故想起这个。”薛蟠道,“八竿子打不着……哦,景象相类。”数十年后拍摄的切尔诺贝利鬼城。抬头见不远处有个小轩,示意道,“去坐坐。”
轩中尚有椅子。二人随手拂去些灰尘,搬到屋外大柳树下。薛蟠慢慢解释了核能量、核电站和那次人类历史大灾难。小朱默然听着。听到一些后人悲愤激愤的神奇操作,他半分也无异色。薛蟠看着他,停了讲述。小朱以目相询。
薛蟠轻叹。“你觉得很正常吧。”
“嗯。”
“还是那句说了很多次的话。从来如此,便对么?”
“不对。然就是从来如此,将来亦如此。”
薛蟠摇头:“不能任凭其从来如此、将来亦如此。小朱,咱们感情很好。我一直知道你永远会支持我做的事。但我一直觉得你成不了伙伴。原因虽清楚,并不明确。方才我忽然就明确了。”
小朱扭脖项远望池塘,那儿连树都长起来了。
薛蟠也远望池塘,过了会子才说:“对于人性阴暗面,尤其是当权者阴暗面,你的态度是存在即合理。莫公子。不论你们莫家、朱家的悲剧,还是切尔诺贝利,都应该见一次灭一次。坐视不管,未来三百年也许有还一百次这种事。强势介入,说不定就只有三十次了。如若严格管控,使之最大限度减少,只有三次也未可知。减掉的那九十七次,每次都可以有数百位像你父母这样的鲜活生命继续存活。岂非有意义?革命当然难。难也必须做。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
沉静许久,小朱幽然道:“你自己也说过,后世多事与如今没多少两样。”
“哦,那是我发牢骚。”薛蟠耸肩,“好得太多。一个美好的时代应该是,凡无辜者皆不会被理直气壮的伤害。后世依然有许多无辜者被伤害,但跟如今绝不在同一个数量级。而且可以谴责。比如秦侍郎允许别人利用作践亲生女儿,搁在后世足够被人骂死,甚至承担法律责任。你看阿玉,虽然什么都学,目的其实是广泛了解世界。”
“她想修订律法。”
“不。她想重新制定律法。”
小朱扭回头看了他半日。“和尚,你想扶正这个官场么?”
“不想,从来不想。”薛蟠正色道,“我只想废掉这个官场,另起炉灶。”
小朱点头。“大干娘说,白尚书与王子腾早晚不睦。那句话你没过脑子吧。”
薛蟠眨眨眼:“你跳跃度怎么还是这么大。老白手里有我舅舅的短处?没关系,老王为官极稳。谁没个短处?”
“我就知道你没听懂。”小朱哼道,“两位尚书眼下算颇为阖目的。大干娘之意是,她已挖好了坑。就算从今往后袖手不沾,那俩早晚自然而然翻脸。就像你说的什么多米诺骨牌。这几日我查看了许多文书,尚未寻出端倪。”
秦侍郎的案子三堂会审,领头的正是老白。此案直接威胁到皇帝本尊的性命,断乎不能打马虎眼。老白与大干娘牵扯极深,必定使劲儿往外摘自己。可还有大理寺和都察院同审,老白无法只手遮天。
薛蟠还没来得及展开想,小朱站起身:“回去吧。”
“嗯?”
“拜托法静师叔替我收拾宅子。”
“那回头你得亲自做些点心谢他。”
默然良久,小朱轻声道:“我本来不爱做点心的。”
“嗯。”
“我母亲爱这个。”
薛蟠搭上他的肩膀:“你承袭此爱好,她必欢喜。”
二人回到前头,正房卧室已不复凌乱。小朱红着眼圈儿观望许久,终不曾落泪。
乃留下法静宝琴继续收拾。大干娘的手下尚未启程,小朱和张子非十三商议套候叔的话。薛蟠回府喊些人手过来清扫屋舍、整理花园,然后去找顾之明。
到了兵部衙门一瞧,王海棠穿着身文吏的衣裳在此办公,同僚依然称她海棠姐。薛蟠胡乱寻个借口喊顾之明出去。没告诉实情,只说“大干娘”派人如此这般、贫僧认为她底气十足,朱先生推测如此这般。
顾之明闻听有许多火器流入民间,险些蹦起来。听罢沉声道:“我朝自立国起,火器上最是严格。既然白尚书已经调离兵部,最惧死道友不死贫道。”
薛蟠抽抽嘴角:“用词不当,这叫背黑锅。”
顾之明瞥了他一眼,低声道:“你当你舅舅干净啊。”
薛蟠懵逼:“他敢动火器?”
“不敢。他敢收钱。”
“我跟他说过这事儿。不收钱他压根忍不住。所以我们爷俩商议,收钱归收钱,事儿必须做好。”
顾之明又瞥他一眼:“收了钱,事儿就做不了那么好。假账,但凡有一本,人家便能疑你每本皆假。”薛蟠骂出一串国骂。顾之明眉头紧锁,“既是她底气十足,我疑心衙门混入了她的人。”
“哦,多位朝廷大员跟前都有她的人。锦衣卫裘良和詹事府魏柔儿身边三四个心腹是她手下,且忠心耿耿。奇了怪了,她怎么做到的。换了我都做不到。”
“换了师父也做得到。”顾之明道,“并不难。我媳妇早先做朝廷细作,说干她们那行唯有七个字最是要紧:贴心无求身份低。同僚再帮忙弄个机会让她们救主救夫。”
贵人轻视贱人,高官普遍自信。薛蟠摸摸下巴:“只要有心,确实不难。”大干娘了解人性。“你们衙门里,白尚书留下来的文吏当中,有没有这样的人物?”
顾之明微笑:“有。”
“能接触到要紧文书?”
“能。”
薛蟠点头:“贫僧惯常使非正规手段。你们有问题的文书,对老白和老王不利那种,搁在哪里?今晚开始我派飞贼夜入兵部盗取档案,咱们轮流加夜班查看。假账做得不专业的换掉。别告诉我舅舅,瞒住对手先瞒住自己人。”
“对手是大干娘?”
“对手当然是老白。也许你方才想到的那个文吏属于老白和大干娘的双重间谍,但兵部绝对是老白余党更多。”
“也好。”
顾之明遂画出示意图,详尽说明牵涉王子腾的文书在何处、牵涉火器销毁的文书在何处。
回到薛府,小朱等已在了。候叔那儿未套出具体消息,只坐实了老白在兵部有出乎意料的心腹。薛蟠汇报经过。小朱让他再跑一趟,王子腾入职后的全部文书都要过一遍。薛蟠表示不用,今晚海棠姐要过来加班。
小朱又让他去王家,拉他舅母入伙,问老王可有秘账。知夫莫如妻。王子腾太太虽不清楚丈夫可有秘账,但知道他会把要紧物件藏在何处——卧室床底暗格。薛蟠忍笑不已。遂当真找到了。还写着密语,破解密码最难不倒这批人。
顾之明直觉甚好。两天后他请几位同僚吃酒,小朱安排假大干娘从酒楼前走过,果然吸引了某文吏视线。文吏下衙回家时,两个假锦衣卫当着街坊领居的面将其抓走。这老兄苦笑:“我已想到许是陷阱,奈何猝不及防。”
再过几天,司徒暄来了薛家。不是找和尚,单找小朱。近日他旁听审问秦侍郎,察觉出不对劲。主审的三位大员皆拖拖拉拉,半点儿想立功之意也无。遂疑心可是都受了大干娘好处。
小朱道:“大理寺九成不与她相干。都察院对付的是官员,大干娘是民。想必白尚书暗示伙伴们悠着点儿。老白乃端王系旧臣之首,人家自然敬他三分。指望他们还不如指望裘良。”
司徒暄会心一笑,告辞而去。小朱望着其背影莫名愣了许久。
次日下午,薛宝琴歇过午觉跳上马车,直奔三皇子府。
赵茵娘正在办公室办公,见她进来抬头看两眼。“脸色这么难看。”
宝琴抿嘴:“茵娘姐姐,有时间么?”
“你个小姑奶奶来了,没有时间也得有。”赵茵娘低头,“等我看完这份计划。”
薛宝琴托着腮帮子在旁发愣。
不多时,赵茵娘处置完手头活计,领着她去玻璃花房。
二人静静吃茶,薛宝琴忽然说:“这一二年,我跟莫朱偷偷谈恋爱来着。”
茵娘扑哧笑了:“宝钗没忍住告诉过我。”
宝琴嘟起嘴闷了会子。“他没敢告诉大哥哥。”
“可以理解。”
“但是昨天晚上,他忽然跟我说要分手。”
茵娘一愣。“为什么?”
“说他自己茫然若迷,尚未看清楚前头的道路。”
寂然片刻。“你答应了?”
薛宝琴苦笑:“分手这种事,只要一个人答应就行。”
茵娘思忖道:“他不是才刚回了趟家么?兴许有些纷乱。过些日子你们再谈谈?”
“大哥哥说,万事皆有诱因。”宝琴扭头望别处,嘟囔道,“我细问过他身边的人。诸事正常,唯有昨儿你们司徒暄走后,他无端呆了许久。”
赵茵娘脱口而出:“司徒暄直男!”
“我知道!”宝琴跌足,“我想问问他昨儿说了什么。”
茵娘想了想:“十成十是朝堂事。”又安静片刻,她问,“你们俩怎么就谈恋爱了?早先没瞧出端倪。”
宝琴又嘟起嘴。
事起平平。两个人都爱做点心,时常交流心得。有一回宝琴原本要外出会朋友,小朱忽然冒出来说想做芝麻玫瑰酥糖。宝琴觉得他虽面上装得跟没事人似的,内里隐约有事,便推掉约会陪他做。最终小朱什么都没说,宝琴也没问。次年这日,小朱又想做酥糖。第三年,宝琴干脆将那天空出来等他。再过三年才知道,那天是他母亲生日。过后小朱便隐隐有想追求她的意思。时不时掐算年纪,薛蟠素来认为二十岁成年的。宝琴又不傻,自然有感觉。朱先生有才有貌各种完美,没多久他俩便戳破了窗户纸。
听罢因果,赵茵娘沉思许久道:“打小我是先跟着朱先生学习的。他有强迫症,大和尚还跟咱们几个仔细讲解过。”
“嗯。我总觉得,他那强迫症颇违和。”宝琴皱眉,“诸事不想时懒散得了不得,每回要揉材料搅材料开心得了不得,挺享受弄乱东西的。偏有时他吃完一条鱼能把鱼骨头重新排好。”
“大和尚背地里猜测,兴许他天生的性情像明二舅,但后天受到了莫大人的严格培训。一如陶瑛天生左撇子,他祖父非要人家使右手拿笔拿筷子。朱先生屋里的物件皆齐齐整整,乃‘听父亲话’之意,其实就是思念。”
薛宝琴眼神一亮:“言之有理!”
茵娘轻叹道:“朱先生莫非……不自信?”
“不可能!”宝琴忙说,“天底下最自信之人便是他。”
茵娘摇头。“你打小爱吃玫瑰酥糖,兴许莫夫人也爱吃这个。早先诸事混着,他也没大想清楚。如今重回家宅,他多想了些事。拿不准是喜欢你还是思念母亲。”
宝琴惑然:“喜欢何等简单,哪有那许多弯弯绕绕。”
茵娘忽然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我有些明白了。”
薛宝琴心思太简单,莫朱心思太复杂。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爱阅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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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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