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光珠乃含笑道：“你们贾大人做这个知府都多少年了，竟也不盘算着升迁。”
向导晃着脑袋道：“早先盘算过，让不明法师给拦阻了。说他的本事顶天也就如此,让他去做侍郎他做不下来。再说我们大人是捐官。到了京城，能进大明宫的十个有十个是庶吉士出身。再说也动不成。”
“如何动不成？”
“萧瑛将军临行前曾问过他,过两年愿不愿意去北美。贾大人不是不愿意，那边地方多大啊。是没法子走。”向导摊手道,“您都不知道这些年悄无声息死了多少人。他们每杀一个，都给我们大人打招呼。起初大人也吓得要死，后来就习惯了——再吓人的事，时不时来一回也得习惯啊对不？石大爷,你肯定也有人盯着。那些人眼睛比鬼都尖。”
石光珠忙问：“什么人？”
向导摆摆手：“大人不许我们泄露。”后头再问不出半句话。
石光珠哪里还坐得住？回想下船后所遇每一个人都觉得不怀好意。睁眼到天明，立时赶去贾琏府上。
宅子自然是新式的,贾琏还没起床。等了许久,这厮裹着长袍踏着拖鞋、头发乱蓬蓬,一步三晃悠拖进会客室。“石光珠你有病啊。才六点钟,大冷的天儿——哈欠——”
石光珠直咬牙，低声问：“你这里时不时悄无声息的死些什么人。”
“嗯？什么？”
“你为何不跟萧瑛去北美？”
“我想去的啊，可……”贾琏一个激灵清醒了。抬头看了石光珠半日，忽然傻笑。“石大哥说什么？小弟听不懂。肯定是我刚才起床的姿势不对，我回去重新起。”拿起脚便走。
石光珠跌足：“说清楚！这儿又没外人。”
贾琏走到门外折回来,又看了石光珠半日。
石光珠正色道：“是我的不是。昨儿我手下人把你那向导灌醉了。”
贾琏双手捂脸,半晌坐下。乃喊佣人送茶。吃了半盏茶，方慢慢开口。
七年前,也是十一月。上海还不是现在的模样,知府衙门亦为旧址。夜晚二更天,贾琏正灯下批阅公文,忽有人敲窗户。江南绿林最为兴旺，且人家敲得很礼貌，贾琏便说“请进”。窗户被一根铜丝似的东西撬开，外头进来个黑衣夜行人，不曾蒙面。那大叔告诉贾大人：梅容嫔的兄弟相中了松江府，想派个投靠他的人谋走你的官印。我们兄弟都觉得，在你治下日子过得比别处都舒服，故把他宰了。
贾琏苦着脸道：“小弟本以为那是偶发事件，谁知……”
石光珠呆若木鸡。
吃了口茶，贾琏揉揉太阳穴。“去年没的四皇子，也有个人折在这件事上。那些绿林人说，此公清廉多才，做个松江知府想必不差。可他终究投了皇子。万一四皇子夺嫡输了牵连他再牵连整个松江府，必打扰逍遥日子。商议了会子，终还是让那位老爷得急病去世便宜。还有一位，也是诸事皆好。偏他是个儒生，重礼数。我堂上审案，犯人都不跪的。那位直批有损官威。绿林人有时候也打官司。不跪官习惯了，便不愿意再跪。其余贪墨的迂腐的就不用提了。”
石光珠又呆怔许久，轻拍桌案嗐声道：“我说呢，你这么多年不见升迁。”
贾琏道：“升迁我倒不想，只想去北美，地方大金子多。再说去别处朝廷也不会许我放开手脚做事。”
石光珠纳闷儿：“你为何不让犯人公堂下跪？”
“若要犯人下跪，则别的礼数都得加上。早年我们比现在忙得多，能省半分钟都是好的。且犯人十个有九个半不过是偷鸡摸狗。我时常就立在衙门的门房审问犯人，审完出门看工地，渐成习惯。习惯成自然。”
“……”石光珠无言以对。“只是长此以往，你治下百姓岂非要不敬朝廷、不敬皇帝？”
贾琏瞥了他几眼，低声道：“你姑妈很敬皇帝么？大家所敬者无非是皇帝有权有利罢了。谁不知道自打邓贵人小产，人间百年无奉旨下界的天子。”
石光珠惊得拍案而起，眼珠子滚圆。
贾琏亦惊：“石大哥不知道？”
良久，石光珠急道：“纵然不是奉旨下界，皇帝终究是皇帝。”
“皇帝当然是皇帝，圣旨上不都得盖玉玺么？”贾琏轻描淡写道，“石大哥。淡定，莫装逼。大家都是明白人。难不成你祖父当年把女儿嫁给先帝，是因为先帝长得帅、她爱上了？还不是想弄个皇子岳家的身份谋好处。我如今亦是，学成文武艺、货卖帝王家。”
石光珠内里惊涛骇浪。他早已料到贾琏必变，只没想到变得对天家毫无敬畏，替朝廷为官成了买卖生意。难怪不谋升迁，却惦记北美有金子。又良久，张了张口，终摇摇头什么也没说。吃干净盏中茶，起身告辞。
贾琏亲送他出府，正色道：“我虽谋利，却比谋权者稳妥。因为谋权者善变。”
石光珠长叹，转身亦正色道：“你虽跟定王不熟，若他予你利、你也必帮他？”
贾琏摊手：“他能予我什么利？”
石光珠想了半日，司徒暄仿佛确实给不了贾琏什么利。二人在贾家大铁门旁站立会子。贾琏刚拱拱手，石光珠又说：“他若欺君，你必袖手。”
贾琏道：“我这官儿本是康王在位时买的。与我私交最好的天家子弟是东瀛那位。”WwW.XiaoShuo530.com
石光珠哑然。二人再没别的话，拱手作别。
贾琏忽然叫了一声：“卧槽好冷！”拔腿就往屋里跑。
石光珠回头看着他一溜烟儿蹿入门内，想笑笑不出来。
乃回到宾馆，石家的长随给了向导一个荷包，说他们今儿自己逛。向导全然不记得自己昨晚说了什么，还推荐了好几家旅行社，撇脱走了。
这位向导乃松江府衙头号酒神，正经的千杯不醉。贾琏那通说词正是张子非从京城写来的鸽信。江南如此大利，太后娘家若只眼睁睁看，岂非白生了一个皇帝？
石光珠并未多逛，略歇会子便跳上马车往苏州去。他上马车时，新近上任的苏州知府孙溧对面正坐着贾琏的心腹助理。
早先孙溧在京城住过几年，结识了众多纨绔，石光珠也是其中之一。将近十年后再见，感慨万千。孙溧虽为举人出身，他妹子乃江都王妃，且跟贾琏交情莫逆。石光珠探问他的心思，果然毫无惊喜。孙溧言辞比贾琏好听，可说的还是同一回事。皇帝随便谁做，不求升官、亦不肯去别处。除非朝廷肯许他在别处做工业。莫谈感情，谈感情伤钱。
既然孙溧如此，他老子应天府尹孙谦必定差不多。石光珠干脆没见。殊不知亏大发了。也不想想，江南四位做工业的地方官，只孙谦一个上了年纪，其余三位都算得上年轻人。
到了扬州见马尞，跟贾孙别无两样。这四个人，若非他们自己想动，旁人其实很难动他们。石大爷辛苦跑一趟江南，空手而归。因急着赶回京城，没工夫详尽探查何为“工业化”，遂留下了一名幕僚。
这幕僚从送他们大爷上船后便觉得有人在盯梢。又是搬客栈又是换衣裳，还往自己脸上抹灰。于苏州城跑来跑去三四天，依然觉得有人盯着他。偏寻不着半点证据。最后终于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另一头，刘统勋收到儿子从北美发来的家书，吓得好悬没坐地上。刘墉明明白白写着，皇帝死得这么早是他授意秦淑嫔那位武艺高强的孪生妹妹：但得机会，可推他老人家一把。秦姑娘设法潜入宫中，认得了一位妃嫔，得知皇帝留给涂先生的圣旨被调换过。原来那份是要妃嫔悉数殉葬、连秦淑嫔在内。那娘娘因怕夜长梦多、假圣旨被察觉，便决定想法儿毒死皇帝。秦姑娘不愿意姐姐殉葬。二女一拍即合，联手使各色毒物让皇帝快些驾崩。
看完书信，刘统勋抬头望送信之人。这军汉咧嘴笑道：“老爷放心，没人看过。”刘统勋当即将之烧作灰烬。斟酌数个来回，老刘决定走趟薛家见见法静——他也实在寻不着旁人可打探。
法静的院子是座僧堂。刘大人进来时，屋中还坐着两三个人。仿佛认识他似的，立时避往隔壁。刘统勋小心翼翼询问法静师父，可还记得跟他儿子同登船出海的秦姑娘。
法静想了半日：“阿弥陀佛。贫僧自然记得，前月才刚见过。刘大人既提起她，莫非令公子跟你说了实话？”
刘统勋大惊：“师父知道？不明法师……”
“正是因为知道，不明师侄才躲出去的。”
刘统勋懵然。许久才跌足道：“他如何不拦阻！”
“冤有头债有主。”法静平静道，“万一宫中察觉到端倪，他帮哪边都不合适。”
偏这会子，门口探进来一个脑袋道：“抱歉，鄙人不是故意偷听。方才拉下东西、折回来取。”说着径直进门，口里道，“刘大人，我是个粗人，多句嘴。说话不好听，您担待。六月那会儿，在城隍庙告先帝状子的鬼已经二十来个了。多数是因小事被打死的太监宫女。还有一位是家宅被颐和园圈了，只得投奔亲戚家寄住，老太太染病身亡。她自持身子骨儿强健，因家没了才抑郁而终，已告了两年的状。不明和尚临行前说，若皇帝年内驾崩，九成是这老太太告下来的。太能讲道理了。”
“……”一代名相刘统勋三观整个儿碎成了渣。乃拍案嗐声，“既已死了，早些投胎便是。”
“人家冤枉啊。”此人抓起蒲团旁的帕子道，“再说人家也没错。皇帝若不圈人家宅子，也不至于惹到忒钢口的老太太。他若不让妃嫔殉葬，人家何苦来冒险弑君？进宫的女人哪个不是指望从他身上替祖父父亲捞官印的？”
刘统勋思忖道：“那封圣旨我看过，并无不妥之处。这位先生——”
那人拱手：“在下绿林闲人，号如花。”
刘统勋还真听过“如花”的名头，林皖身边姓陈的副手便是他举荐的。“如花大侠，敢问，圣旨是何人调换的？”
“谁调换的我不知道，那个容易得紧。涂先生家只两名大内护卫，投块石子儿就能引开。假圣旨却是请了苏州府的石先生。从差不多十三四年前起，江南绿林道上做假文书最好的圣手便是他了。薛家那些工匠在他跟前犹如大象脚边的蚂蚁。”如花随口道，“哎我说刘大人，您老不要装出没见过世面的模样好么？假金牌早都传遍朝野了。”
刘统勋苦笑，摆摆手。半晌又问：“何人雇的石先生呢？”
“宫里的一位嬷嬷。”如花道，“不忍心主子殉葬——非弑君那位。”他啧啧道，“宫中连个嬷嬷都那么有钱。石先生比同行贵多了去。”
“她如何知道石先生的？”
“去绿林码头买消息不就得了？”
“她怎么就知道石先生敢做？”
“嗯？”如花没听懂。
“万一石先生不敢做假圣旨呢？”
“她给钱，为什么不敢做？”
刘统勋不知接什么好，沉默半晌。“若我想做份假圣旨，可能行么？”
“当然行啊~~你先随便找个大点儿的绿林码头，联络上石先生。估计很快，他手里有现成的全套家伙。写圣旨的黄绫啊、御墨啊、玉玺啊。记得跟人家说清楚要哪位皇帝笔迹。”
看老刘头顶快要生烟了，法静忙说：“阿弥陀佛。要紧的圣旨终究得朝廷派人传旨，那个不过藏于秘处罢了。”
刘统勋重重拍案：“倘或有人弄份假圣旨改立太子呢？”
如花嘴快，接道：“再弄一份改回去。”
“天家颜面何存！”
“强占百姓家宅修花园子，逼迫妃嫔殉葬，还要颜面作甚？”如花冷笑道，“面子是人家给的，脸是自己丢的。刘大人若觉得老太太和嬷嬷所为不妥，当日何不将儿媳妇双手送给皇帝的外孙子？”
刘统勋哑口无言，半晌叹道：“古往今来，帝王皆如此。先帝已是极好了。”
如花随口再接：“那就不要皇帝了嘛。”说着从怀内取出本小册子，笑嘻嘻交给老刘，出门离去。
刘统勋看封皮上写着“论语”。打开扉页，上书三个大字：论民主。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爱阅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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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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