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蟠悠然道：“人常变、人永久不变。人的喜好、习惯、情感、职业操守、道德底线都是会变的。但人的行为模式绝少从有效变为无效。尤其精英阶层。刑部尚书戴青松执行力奇强。二十年前，贫僧闲聊时突发奇想瘠田养猪,他竟然立即去做了。而刑部是个重章程的衙门。故此，假设戴青松是老牛主子,必早早制定出章程，不使东西积压在老牛手中。另一个问题是可替代性。老牛显见难以替代。常年跟案件打交道的人,什么背叛者都看过。”看老鸨子怔怔的，认真问，“我说清楚了没？”
半晌老鸨子才轻声道：“虽不全明白，大抵明白了。”眼神渐深。“难怪人都说师父难糊弄。”
薛蟠耸肩：“逻辑上难糊弄。看来薄女士不止收了点过路费那么简单。该不会你就是老牛上峰吧。我们查了一下。他之前四处打零工,饥一顿饱一顿。是你见其落魄心生怜悯，招揽进锦香院。而且他原本大字不识一个,如今满腹文章。”
老鸨子惊诧：“满腹文章？师父何出此言？”
薛蟠笑道：“这货被各种套路还浑然不察。文盲听见‘君子不高则不威’会皱眉头么？”
“皱眉头？”老鸨子茫然。
“子曰,君子不重则不威,学则不固。”薛蟠奇道,“咦？你不知道？不是你教他读书？那谁教的？”
老鸨子叹气。“贵衙门的手段，实在防不胜防。”
薛蟠托着下巴看了她半日，忽然坐正。“我想到一种可能性。高昉和戴青松结怨深刻。你钦慕高昉儿子，帮高家收受贿赂，把黑锅甩给老戴。假老牛本为高家的幕僚先生,饱读诗书,因故无法科举。可巧他长得像街头混混老牛，高二老爷命杀人以替。如今,临近东窗事发,高二老爷又想杀你灭口、以免牵连到他。于是被松鼠精修理了。”看老鸨子面如土色,薛蟠连声啧啧。“从前我所遇的单恋痴女皆小于二十岁。到这年龄的,薄女士你还是头一位。”
老鸨子缓缓摇头：“老牛不是高家的人。”
“可也不是戴家的人。”薛蟠微笑道，“我们对他做过心理测试。他身后主子并非阁臣中的任何一位。高昉当过多年刑部尚书。”
再不卖伙伴，嫌疑就锁死在高家了。就薛大人方才露的几手，一旦开始查，高家很难抵挡得住。万般无奈，老鸨子只得说：“阁臣们都有太太。”
薛蟠耸肩。“收了钱就得办事。戴老太太能掺和到老戴的公务？”
“戴老太太掺和倒不多。”老鸨子一咬牙。“戴家爷们和刑部两位侍郎。”
薛蟠大愕。他没猜到这种可能。两位刑部侍郎为老戴多年心腹。老戴因身兼职阁臣，非要紧事皆丢给他们处置。
安静许久，深深吸了口气，薛蟠轻声道：“你的意思是。老戴的儿孙老婆，和，信得过的下属，和，他死敌的儿孙，齐心协力忽悠他？”
老鸨子竖起大拇指：“‘齐心协力’四个字用得极当。”
“他们为了什么？”
“钱啊！还能为了什么。”
“老戴手头宽裕。数年前我曾试探过他，可要去北美包个金矿。”
老鸨子讥诮道：“白天衙门夜晚书房，自然宽裕。他孙儿想赎个相好，连五千两都拿不出来。”
薛蟠闭了闭眼。“古人云，大丈夫难免妻不贤子不孝。老头真可怜。”
“既要秉身清正，何不少生几个？”
“问题不在生多生少。显见戴家不止丧偶式育儿，也丧偶式婚姻。卧槽！”薛蟠睁圆了双眼。“该不会假老牛是戴老太太私生子吧！”
老鸨子笑了。“非也。她兄弟的私生子。”
“凭什么听姑妈的？”
老鸨子一字一顿道：“认、祖、归、宗。”
“……”戴老太太身为一品夫人，在娘家地位极高。薛蟠按住额头。他无法理解古人对宗族的执念。难怪对方毫不担心假老牛会招供。
许久，老鸨子道：“我也没收过路费。人家是尚书大员。让我做事，我敢不做么？”
薛蟠偏头看了她会子。“高家脱不了身的。不过，今上跟高大老爷私交甚笃。剥夺非法所得、赶出京城罢了。你这辈子再难见暗恋之人。”
老鸨子垂目。“本来多年未见。”
“想不想做污点证人。”薛蟠随手从旁边的架子上翻出张宣传单。“我的直觉是，薄女士之罪不轻、但肯定不是主谋，多半流放北美。我可以让你在临走前和高二老爷单独见一面。希望你放下执念，在北美重新开始。你还年轻。”
“年轻？”老鸨子起先面无表情，听到最后哑然失笑。
“在牢房里好好考虑一下。”薛蟠认真道，“假老牛玩不过我的。”
老鸨子挑眉：“我今儿回不去了？”
“当然！原计划大后天拘捕你。你该不会忘记真老牛是你杀的吧。”薛蟠假笑。“好生谢谢松鼠小子。若非有它，我压根不打算给你当污点证人的机会。但你需要把杀手交出来，不然城隍跟前没法交代。顺便说一句，檀奴觉得他爱上你了，没准下辈子会去纠缠你。”
老鸨子大惊：“檀奴是松鼠？”
“不不，我没说清楚。檀奴是狐狸，松鼠还没取人名。狐狸，觉得，松鼠，爱上你了。”
老鸨子双眼迷瞪。
薛蟠又说：“狐狸，觉得，松鼠，会去纠缠下辈子的你。狐狸，觉得，松鼠，天赋卓越。我相信狐狸的判断，所以给机会让你多活几十年积德行善，下辈子好继续投胎做人。算卖给松鼠一个人情。否则你必秋后问斩。”
老鸨子极聪明，很快捋清楚，呆怔良久。“那狐狸何时肯放过二老爷？”
薛蟠想了想：“于松鼠看来，连累你的人就是坏人。有个词叫迁怒。”乃抬手摇铃，衙役进来将老鸨子押走。老鸨子一路神情纠结。
莫朱和宋捕头立时从隔壁过来。宋捕头纳闷儿：“你扯那许多妖精作甚？”
薛蟠笑眯眯道：“这是条大鱼，撬开她的嘴一路通顺。但她价值观稳定，即主贵奴贱。她自己价值最低，可以随意牺牲。而松鼠、狐狸、我和城隍，开辟了另一套体系，高二老爷价值最低。”
莫朱点头道：“她唯有跟衙门合作，才能保住她自己。唯有保住了她自己，松鼠才不会迁怒高二老爷。”
宋捕头啧啧道：“薛大人，你这骗子骗得真辛苦。松鼠狐狸都是真的么？”
“狐狸是真的，松鼠是我瞎掰的。”
“呵呵，谁再说出家人不打诳语我把他拍成煎饼！”
随即取来资料一看，戴青松夫人姓陈，祖籍四川保宁府人氏。父亲曾为翰林，亡故多年。兄长无功名，已回家乡。兄弟考中进士，官居……宛平县令。还真不像个一品大员的小舅子。假老牛大抵就是这陈县令的外室子。
宋捕头思忖道：“我妹夫也姓陈，也是保宁府人。该不会他们同宗吧。”
“扯！”薛蟠瞥他。“陈是多大的姓啊，满大街跑。”
“我是说，可以托他来晃点一下。”
“拉倒吧，你们陈琮演技为负，绝对被人家一眼看穿。”
“也对。那我上？我演技高超。”
“圈子也绕得太大了。”
“我撩一下就跑。”
薛莫二人僵硬片刻，齐刷刷假笑。
次日，锦香院有人来衙门打探，说老鸨子求见你们薛大人后没回去。接待室查了许久，终出来个衙役告诉那姐儿：你们妈妈摊上麻烦官司了，暂时回不去。如果最终查出人不是她杀的，便无罪释放；是则秋后问斩。来人顿时吓得面如金纸。m.XiaoShuo530.Com
而后三天，给假老牛的心理测试题里夹杂了陈县令的名讳。果然，这老叔回避了。
入夜，牢房里两个狱卒挨个儿喊：哎，陈某某，你是哪里人？陈某，你籍贯何处？假老牛听得分明，隔壁牢房也有个姓陈的，祖籍泸州。狱卒嘀咕道：“哎，只差一点儿。”
假老牛是单人牢房，人家径直从门前走过。他假装好奇，问道：“大哥，什么只差一点儿？”
一名狱卒道：“宋老大的亲戚托他在牢房里找个同宗，他也弄不清楚怎么回事。”
另一位道：“陈大人做了个梦！兴许只单纯是梦罢了。偏他愣是觉得祖宗托梦。”
对面牢房的人问：“这陈大人谁啊？”
“我们宋捕头的妹夫，在工部为官。工部侍郎嵇璜知道不？就是陈大人的恩师。”
“哈？宋捕头有这么厉害的亲戚？”
“嘿嘿，平时看不出来吧。”
“还真看不出来。”
假老牛眼珠子咕噜噜直转。嵇璜和刘统勋是世交，乃文官正统嫡系。隔壁又有人问：“陈大人哪里人？”
“四川保宁府。”
“他做什么梦？”
“梦见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子，自称是他同族，想托他照看狱中儿孙。”一个衙役道，“陈大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纯粹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瞎试试。”
另一衙役哼道：“什么意思嘛！咱们可虐待过人犯么？他儿孙若在此处，必定有违法度。”
二人继续往前问。老牛既然姓牛，当然不姓陈。
转过天去，张捕头再次提审假老牛。他眼圈儿乌黑、双眼布满血丝，显见一夜未眠。张捕头依然没问出什么来。衙役送犯人回牢房时，不远处听见有人打招呼。“哎呦，宋捕头早上好啊~~”“这都几点了还早上好。”假老牛直直的望着宋捕头远去，回神发觉衙役满脸纳闷儿看着他，胡乱解释两声。衙役也没在意。
种种反应已能判断，老鸨子没有扯谎。
随即有人托交情把薛蟠的前任贾蓉给拱了出来。薛蟠叽叽咕咕说了许久，只提真老牛之死。
本以为对方立即有人过来，谁知连等数日不见动静。派去戴家盯梢的高手也没发觉端倪，人家平静如水。不论戴老太太还是戴家爷们，经济上都没找到纰漏。两位刑部侍郎也一样——简而言之，没有证据。
戴青松则确如老鸨子所说，白天衙门夜晚书房，无处需要花钱。这老头甚至连个小老婆都没有。而他长孙却有个外室，乃从青楼赎出。衙门查到，其当年的身价恰是五千两、某路过不知名豪侠帮忙给的。
一日薛蟠下衙前特绕去女牢房，立在老鸨子牢门外打招呼。“贫僧建议你快些做决定。因为你主子和内谁的姑妈未必等得起。”乃摇头晃脑往外走，“狱里时光久，牢中日月长啊。”
老鸨子趴在狱床上久久不动。她本想将杀手交出去，又怕被官府顺藤摸瓜。耳听脚步声渐远，她忽然喊：“薛大人！”
薛蟠忙溜达回来：“别那么大声。四周都是女人，贫僧羞涩。”女囚们哈哈大笑。
老鸨子问道：“这几日如何没人来探我？”
“哦，那谁允许探监，你不许。”薛蟠露出八颗牙齿的微笑。“你很清楚我们的进度，那谁到现在都以为自己是只犯了不付嫖资之罪。”
老鸨子苦笑。“也罢。我们后街有个地痞子，外号黑尾蝎子。”
“嗯嗯。”
“人是他杀的。”
“详尽情形麻烦描述一下？”
“我出钱他办事。”
“何时、何地、怎么说的、多少钱。钱是从你私账上出还是锦香院公账，还是算在你主子给的活动经费里。薄女士总不可能自己去见他。直接办事人是谁。”
“薛大人这些都要查清么？”
“当然！只要有一个细节对不上，我就能抓出蛛丝马迹啊！”薛蟠打了个响指，“你该不会以为我们这些天什么都没做，白眉赤眼的等你招供吧。”
老鸨子双眼一闭：“我就不该告诉你。”
“那多谢你告诉了哈~~”薛蟠摇摇手，脚步轻快离去。
半个时辰后，黑尾蝎子被抓到衙门。宋捕头亲自审问。此人记性极好，多年前的事半点细节没忘。于是顺利暴露了老鸨子的另一位膀臂：年过半百、乐呵呵不大管事的老护院。
因老鸨子和假老牛都在牢房里呆着，锦香院的地下买卖总得有人主持啊是吧。莫朱当即派出四名高手，轮流盯死老护院。次日，这老头悄悄溜进了一趟高府。
没过多久，高大老爷一名心腹长随晃悠着出门，花张大银票买了两盒茶叶。银票被伙计随手收进钱箱。内里卷了张小纸条，上书衡州知府大名。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爱阅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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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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