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进得殿内,司徒暄也不隐瞒,直言当下之状。老头老太太相识无言。司徒暄长叹:“朕实在不知何故就到了如今之状。”
因看老上司心情不好,大薛先生近来时常去云府陪老头说话,今儿恰也在。闻天子传召颐和园,老云干脆把他也带上了。这会子就立在旁边。稍稍迟疑,云侯求让他分析大局。司徒暄答应。
大薛先生先告罪道:“晚生若不说实话,就没法子分析;若说实话,陛下难保憋闷。”
司徒暄摆摆手:“明言便是。”
“谢陛下。”大薛深作一揖。“猷屿大学有个社会学系。虽才刚刚起步,晚生曾多次旁听其心理学课程。此学科研究人类本身。多数人以自己为重,却心怀侥幸、指望旁人肯以大局为重。殊不知旁人也都跟陛下一样,先惦记自己、然后才想大局。”
司徒暄淡然道:“你的意思是,朕只顾自己、未顾大局。”
“非也。晚生的意思是,陛下心怀侥幸,以为皇后娘娘没准跟你不一样。殊不知她跟你是一样的。”
魏柔儿纳闷儿:“老身极不明白。茵娘为何宁可离婚也不做皇后?做皇后又不是多坏的事。陛下不爱美色。”
大薛先生微微垂头:“晚生的弟媳妇顾玉早年在上海时,曾与皇后往来亲密。娘娘抱怨嫁给王爷之子最大坏处便是迟早得面见天子。她原本能终生不入皇宫的。”
“见天子岂非幸事?”
“她生平最厌朝人下跪。纵使她敬重先帝如日月,每回跪拜,满心厌恶久久不散。薛蟠入宫便穿僧袍亦是此缘故,可以混过去。他曾告诉莫师爷:哪怕他跪过一位皇帝,都难免弑君。因为事后会越想越憋闷。”
满堂寂然。臣民跪皇帝天经地义,旁人做梦都猜不到这上头。司徒暄这才想起,除了成亲当日夫妻对拜,赵茵娘竟从没跪过丈夫。
云侯爷轻声道:“莫朱倒不曾提醒过。”
大薛再垂头:“莫师爷心里,朋友极要紧、皇帝可有可无。他们这种人极多、极多、极多、极多,只没谁敢告诉皇帝罢了。”
司徒暄哼了一声。朕登基当日泼狗血的赏金猎人不就是么?扫了一眼堂前三位,个个愁眉苦脸,显见想不出法子弄兵权。没有军队,就只能等着逆贼攻入京师。乃不甘道:“朕这个皇帝,好赖胜过大皇兄。”
大薛跪倒磕头,朗声奏道:“与群臣而言,陛下远远不如清风道长。陛下勤勉精明;他比您好骗多了,乃是千古最好的皇帝。”他一壁说,老云老魏在旁杀鸡抹脖子使眼色。“此乃实话,亦从没人敢告诉皇帝。”
司徒暄扶住额头。“原来如此。”
云魏二人齐声喊:“圣上……”
“朕累了。”司徒暄摆摆手,让他们退下。
歪在罗汉榻上,脑中空白一片。许久,司徒暄骤然明白了何谓孤家寡人。不是老婆离婚、孩子远在天边,而是身边每个人都惦记着对付你,压根没有忠良一物。
大薛先生回到家,钻到书房滴滴滴发了半天电报。张子非已赶回京城主持大局,见报微微一笑。
贾瑶在旁探头道:“这兄台已经察觉到当皇帝的坏处了。”
张子非道:“多年执念岂能轻易看清。老薛说,这个节点要让他自己替自己找个借口。林皖能拟平安的语气么?”
“不能。他儿子比平安大那么多!”
遂发电报去了金陵。
转天平安自己拟的信发了回来,林皖代笔。
司徒暄自称身子抱恙,歇息几日不理朝政。群臣忙不迭表示陛下安心养着、朝政交给吾等。闷了一整日,有人送一封书信到颐和园。太子的信,没贴鸡毛。
信中许多琐碎,尤其是金陵和京城哪里不同。有回在公交车上听两个大哥哥嘀咕了一路,下车时才反应过来,他俩在吵架。可可茶厂研制出了新配方,我极喜欢,已让人送了些给你。又说:爹,我们辅导员今天讲课,说人多数时候很难以理智控制情绪,而执念形成必有缘故。我想呀,我爹何等聪明的大人,为何执念龙椅?必定也有深层次心理原因。你小时候被义忠亲王的儿子欺负过么?然后东拉西扯了许多。
最末两行像是后来添上的,水痕化开墨迹。司徒暄以为是儿子哭了,心如刀绞。小朋友说:大伯很疼我的,爹你为什么要杀他。
司徒暄能说什么?为了谋夺虎符。没有虎符,你爹心里不踏实。然而将无名观轰成废墟也没拿到。东西他随手送给你娘,因为你娘要跟我离婚。在皇帝家,此乃最常见的自保手段。谁知众叛亲离。司徒暄很快想到了个借口,提笔回信。
当晚书信送到张子非手中。皇帝陛下说,诸位亲兄弟堂兄弟,少年伴读皆辅佐了他们。唯有你爹的伴读行罢冠礼便改投了康王的老二。那位被狐狸精乌鸦怪抓走后,你皇祖父登基,他又投了老五。终被主公带累,发配北美、死于矿上。若是寻常人家,叔父害得侄儿瘸了腿,原本罪不至死;因福郎是太子,你大伯将你五叔千刀万剐,你五婶和几个堂兄堂妹亦死。若非不明和尚磨破了嘴皮子吓唬,和老五挨边的官员幕僚都得满门抄斩。平安,爹也怕。怕有朝一日你大伯心情不好,斩了咱们家。
只过了两日,平安回信。司徒暄登时知道,金陵那群人别有传信之法、快过火车。
平安说,老爹你的信我给小伙伴们看过了。大家讨论后觉得,五叔之事重点不是大伯权势过大,而是五叔他自己实力太弱却敢作死。没有人才帮他察觉危险、安排逃亡路线。可大伯也没一手遮天。五婶和几位哥哥妹妹都好生生在猷屿呢,五婶改嫁了个很有趣的大叔。
你伴读我不知是谁,想来年岁与爹爹相仿?五叔出事那两年,北美极缺读书识字之人,何况年富力强。他不可能被派去挖矿的。爹你是不是没核实过?查查锦衣卫档案?此公大抵无德无能,没赖在咱们府里实在万幸。
司徒暄怔了怔。因从伴读家中得的消息、到北美半年便死了,他确实没想过核实。
心腹开汽车出颐和园直奔锦衣卫,只花了一刻钟调出档案,飞车送回。档案袋上记录分明,之前没人查过。打开一瞧,司徒暄好悬给气歪了鼻子。
那伴读一到北美就当了小官,从没下过一天矿,反倒捞了不少金子。因为老婆模样平平、岳父颇有权势,他特谎称自己死了,在北美新娶美娇妻。旧同僚问他可思念儿女,他说:大舅子是个诚儒且家私丰足,必能照看好甥儿甥女。
其长子已经十八.九岁了,太太是不吃亏的主儿。司徒暄当即命人将档案送去他们家,中有北美地址。
此事安排下去,司徒暄重归寂寥。朝务万千,索然无味。浑浑噩噩几日,平安的信又来了。老爹,你现在清楚权势与皇帝名头不相干了吧。想不想脱身?借口我帮你想好了。凭空捏造出一个大伯的七皇子,未满周岁。你退位让贤,来金陵带我钓鱼。嗷,好不好嘛~~
司徒暄还真瞬间想过答应,随即苦笑:孩子还小。
又熬了几日,平安再来信。除去许多琐碎,还附上两张照片。并说学校的放假安排已经出来了,腊月二十正式放寒假。到时候我回去看你。司徒暄大喜过望,整个人如活过来一般。
这会子他方整理思绪,琢磨对付前妻和前大舅哥。乃传了小魏大人到仁寿殿。
魏三爷精神不大好。一问,原来他四处告诉在江南卖田庄的别卖了,人家反倒卖得更欢。缘故和那小姑娘猜测一样。小魏坐实了江南起过抢夺田地的心思,金子到手是实在的。薛蟠并非有主见之人。万一过两个月莫朱劝说几句,他们又不给钱了呢?
司徒暄摇摇头,重询金陵事。魏三爷记性极好,将后世简史默写下来。乃是从鸦片战争到新中国立国,之后便没了。校察司几位都觉得后头的才最要紧。反复斟酌,司徒暄发现,即使头脑清醒了他也想不出对策。乃望天长叹。
偏这会子,校察司的另两位同僚柳剑云和刘大壮求见。他俩求退下闲杂人等,禀告道:大壮向胖达镖局的镖师打听到,陶啸掌管过镖局不少年月。兄弟们都知道他有个相好,乃一美貌道士。
柳剑云低声道:“熊猫会的大当家神都龙王,正名儿叫明道人。”
殿前霎时安静。
刘大壮也低声道:“若此道人即彼道人……不然陶啸如何会是瑛将军的爹?”
司徒暄“腾”拔腿便走。銮驾也不坐了,开上汽车直奔宗人府。
明徽郡主今儿忙得紧。抬头忽见明黄色闪动,微怔。尚未来得及起身,司徒暄劈头问道:“陶啸就是萧四虎?”
明徽一愣。“你知道了?萧四虎是他行走绿林的名字,早年没告诉阿律真名。”
司徒暄击案:“这有什么好瞒的!”
“如今自然无碍。”明徽无奈道,“陶家满门战将。先去东瀛,再驻北美。陶啸一直留在国内。若当年朝廷得知,我们家得添多少麻烦。”
司徒暄霎时绝望。连明徽姑妈都将怕麻烦搁在社稷之前。她也是先自家、后大局。
明徽摇头道:“我拿你律王叔没法子。横竖有平安在。”
司徒暄阖目。于姑妈而言,皇位上坐着姓司徒的便好,随便是大皇兄、六郎、自己或平安。原本想跟她商议如何对付南边“还田予农”,这会子忽没了兴致。
后头一个多月,皇帝依然混迹颐和园。紫禁城中赏金猎人再没生事,只写过一张感谢函压在案头。到了腊月二十二日,司徒暄忽然收到一封信封上没署名的信,正是赵茵娘笔迹。捏着信静默了足有半柱香的工夫,司徒暄轻轻吸气,打开信封。
曰:司徒三爷,见信好。欣闻你想破脑袋没想出法子应对江南之变,只能龟缩于颐和园装死,感慨万千。既有今日,何必当初。你收信时儿子已在火车上了,将于明天上午九点左右抵达京城。我本答应送他过去的,实在忙得脱不开身。小朋友生气了,你帮着哄哄。儿子你本有一半。前十年都是我在照看,如今你闲得紧,正好接手。莫招呼太监嬷嬷狗腿子去接站、山呼太子千岁,他极嫌陌生人狗盯肉包子似的盯着他。
司徒暄咬牙。这女人必看了他给平安的信,完全没搭理自己的解释。
次日,提前半个时辰,司徒暄亲自开车到火车站,亦早早等在站台。平安包下一号车厢。提前一刻钟,火车呼啸而来。玻璃车厢里有个小朋友老远便伸出胳膊,正是平安。司徒暄不禁红了眼圈儿。火车缓缓停住。车门一开,平安从上头直扑入父亲怀内,“哇”的大哭。爷俩如同生死重逢一般。
许久,与平安熟识的李太监过来行礼。平安胳膊紧紧圈着他爹的腰不撒手,口里跟众人打招呼。
司徒暄低头揉揉儿子。“咱们住颐和园吧。”
“当真?”平安欢呼一声,“太好了。我车上想了许多词儿,不想住紫禁城来着。”
“……为何不想住紫禁城?”
“硬邦邦哪里像是给人住的地方嘛!御花园还不如我们家一个小园子大。”
李太监道:“太子,那是为着天家威严。”
“拉倒吧,妆模作样、自欺欺人。”平安皱起小鼻子。“皇祖父那会子便有好多赏金猎人帮妃嫔宫女逃跑了,还有绿林人为了省脚程借道路过。”
司徒暄叹气:“那么高兴?”幸灾乐祸,看别人家热闹似的。
“哎,对了!”平安举起爪子,“爹,我能不能坐在龙椅上拍张照?跟同学说我是太子,好多人不信哎。”
司徒暄哑然。说不能吧,孩子必定失望,甚至跟他分生;说能吧,不成体统。
幸而李太监及时道:“使不得,哪有太子坐龙椅的!”
“我坐过!金陵博物馆。”平安道,“在家具馆。听讲解员说,是四执库几个人买通了紫禁城导游,从地道搬出去的。”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爱阅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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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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