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伦先生按捺着内心的期待与激动,表情随意淡定,好像根本不知道好友在和加德纳舅舅商量改道去朋友的庄园做客的事情。
他其实想过自己去表达,生怕好友笨嘴拙舌,不能得到对方的同意。但思考许久,临到洗漱完要打开客房的门时,他又忽然胆怯,生怕聪慧的伊丽莎白从他不淡定的表现中看出些什么,又认定他在玩弄心机。
幸好,他没担忧多长时间就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交流很顺利,加德纳先生等人对这个提议很快同意了。
艾伦先生看到好友背对伊丽莎白等人,面向自己挤眉弄眼,心底瞬时松了口气。
众人收拾好物品,从旅店出发。
艾伦先生努力的违背着内心的愿望,全程未看伊丽莎白一眼,镇定地与男士们交谈。
反而是伊丽莎白因为昨天手帕的事,忍不住望向艾伦先生几次,每回都看到对方面色如常,对她亦并无特殊表现。伊丽莎白感到羞恼,不免为自己心中的慌乱和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而感到尴尬。
一行人前进了一个小时后到达了艾伦先生朋友的庄园。主人是位子爵,有着英伦三岛绅士中少见的热情。他盛情的为来客安排了最好的房间,屋内摆着奢华的用品和装饰,等他们稍作休憩后,又主动邀请他们共同参加婚礼。
“那是一对幸福的年轻人,我们该为他们送上祝福!婚礼后会有喜宴,厨师可是来自法国,之前还为凡尔赛宫服务过。”主人热情的介绍道。
“我们要不去看看?”艾伦先生不动声色地引导道,“之前我朋友参加过一次苏格兰的婚礼,据他说听很有趣,跳舞、游戏那些当然会有,最有意思的是在钟声响起时,当地人会把结婚蛋糕放在新婚夫妇的头顶敲碎,然后撒给宾客。一起扔出的还有新娘的长筒袜。”
“听起来非常有意思。”加德纳舅妈笑道,“我这样年纪的人最愿意看到别人幸福的画面了,你说呢,莉齐?”
伊丽莎白说:“我没有意见。”她对扔长筒袜的习俗确实感到好奇。
艾伦先生矜持地颔首:“那我去和他们说一声。”随即,他走到好友面前,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说道:“他们同意了!我们现在去?你确定都安排好了?”
好友点头:“放心,我朋友刚才先走一步,去跟新娘说贝内特小姐的穿着和样貌,省得她一会扔错了人。我们再等一会,跟着仆人过去就可以了。艾伦,我保证长筒袜一定会砸到你的小姐的。”
如同每个地方的风俗都有着各自的含义。新娘婚礼上抛出的长筒袜代表着祝福,祝愿被扔到的小姐会很快结婚,嫁给如意郎君。
约二十分钟后,艾伦一行人前往教堂,他走在最前面,心里既紧张又激动。从昨晚到今天早上,乃至来时的一路,他已经反复设想多遍一会儿的场景:伊丽莎白被扔中后,他将第一时间走到她身边,含情脉脉地凝望她,用他最充满爱意和柔情的眼神。他的好友会适当的营造些气氛,新郎新娘也会当众亲吻,增加这一刻空气中甜蜜的含量。
在那样祥和美满的氛围中,一位年轻的小姐很难不受到感动。为了让那一幕更难忘更顺利些,艾伦到达庄园后还专门重新梳理了头发,换了简外许多人夸赞过得外套,祈祷这些举动即便不能增加自己的魅力,也会让伊丽莎白感到他的用心。
他不会当场求婚,但如果一切顺利,想必求婚也是可以预见的事情。
他们很快到了教堂。然而,眼前的场景实在和期待中热闹鲜亮的婚礼不同,教堂里很安静,装饰亦很朴素,没有任何看起来和婚礼有关的特殊装扮,也没有等着见证幸福时刻的亲友人群。
艾伦先生已经意识到肯定有哪里出现了问题,他立即停下脚步看向好友,后者露出一个慌乱和震惊的表情。而在他们一头雾水的这几秒间,伊丽莎白隐约看到一对男女站在教堂里面,她不知道举办婚礼的双方是贵族,还以为当地习俗如此,虽然觉得奇怪,但没有停止脚步,直接走进了教堂。艾伦想阻拦都没来得及,只能硬着头皮一起进去。
教堂内的情景令他们大吃一惊。
一位年轻的女士穿着破旧的麻衣,神情萧瑟,腹部高高隆起。一旁的先生也穿着破旧,神情恼怒的紧紧抿着嘴。
他们看起来都不是得体的人士,但这和众人惊讶的原因并无关系。
会令人如此意外的,是本该用幸福的语气说“我愿意”的男人在对着牧师大声嚷嚷:“她怀的孩子可不一定是我的!我可知道她还和好几个男人鬼混,谁知道孩子是谁的,该死的,怎么就赖上了我,我不愿意娶她!”
牧师头也不抬,用一种毫无起伏的语调不耐烦地道:“安琳作为孩子的母亲,她说了孩子的父亲是你,那就是你。你不愿娶她也是允许的,仁慈的上帝宽恕这样的状况,只要你支付孩子的抚养费用。还是你愿意去坐牢?”
“她说是我的就是我的吗?”男人气恼地道。
“她宣过誓了。难道你认为我们教区有人会欺骗上帝?听我的劝告娶了安琳,这样也能避免让你的孩子成为可怜的私生子。”
男人低下头,小声地诅咒起来。他不敢让牧师听到他的话,但不吝将恶意全部传给身旁的女人,伊丽莎白眼看着那位孕妇脸色越来越差,原本就没什么血色,现在更是苍白。
男人最终妥协,恶狠狠地说道:“好吧我娶她就是了。我告诉你,你肚子里的那个最好是我的儿子,如果不是,我把你们都卖了!”WwW.XiaoShuo530.com
女人捂着脸小声哭泣起来,轻声辩解着什么。
加德纳夫妇同情地看向那位女士,认定她的人生必将成为一场悲剧。
好友和领路的仆人又尴尬又震惊,他们知道原本的安排,因而眼下的意外就更显得令人难堪。
而艾伦先生看清那位女士是名孕妇后,马上猜出了眼前的情况——这是一场强制婚姻。根据1733年《私生子法案》,未婚先孕的女士会被逼着宣誓说出孩子父亲的名字,这名被指向的男子要么付上一笔抚养孩子的钱,要么选择和她结婚,避免女士和她的孩子成为教区的负担。①
事实上他的判断没有错,这样的事情每天都在整个英国上演着,任何一位参与过地方事务的男性贵族和权威人士都不会对这个画面陌生。
感到陌生的是伊丽莎白。
隆伯恩是个愉快安详的乡村,没有地位高贵的贵族,没有无家可归的乞丐。大家的生活不会太过富有,也不会特别贫困。她的周围也许偶尔会有些男女间的风流韵事,但从未听说过闹出私生子的风言风语。当然,也可能有,但穷人检察官会行动果断的在未婚小姐们知道前处理好这些丑闻。
以至于伊丽莎白在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后,感到惊讶万分,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第一次知道,原来有了私生子必须要结婚,哪怕这桩婚事再不体面,教区也会强迫双方结婚或者让一方付钱,只是为了不能为牧区带来负担。而更让人感到难过的是,丈夫居然可以像对待财产一样,肆意变卖妻子和孩子。
这就是婚姻吗?
伊丽莎白呆在原地。
她本以为见识过夏洛特与柯林斯、威克姆和莉迪亚的事情后,世界上再没有更离谱的婚事和恋情会让她感到意外。没想到,一切只是因为她的单纯和无知。
这个世界有很多阴暗的角落,只是她被保护的太好,以至于从未听闻。
伊丽莎白想起凯瑟琳曾讲过一只青蛙以为天空只有井口大小的故事。
她的认知,又何异于那只井底的青蛙?
这时,庄园主人满头大汗的匆忙赶来,不停道歉,说他弄错了地点,那对夫妻是其他宗教信仰,不在教堂结婚,连声邀请他们去参加婚礼。
可惜大家都已经没有了来时的情绪,尤其是伊丽莎白。她受到的冲击最为强烈,此时低着头,神色不明,像是发蔫的向日葵花。
艾伦先生站在不远处,贪婪地注视着她,心底难过极了。他又担心又懊悔,种种交织的激烈情绪使得他的手指都在发抖,他对自己感到万分恼怒,恼怒因为自己的失误,让一位天真活泼的小姐看到这样不堪入目的画面。
他当然知道这世界肮脏的事情多的是,这不算什么。但伊丽莎白只是个不谙世事的姑娘,她读再多的书,也不可能预料到人心到底能有多坏。
大家沉默的回到庄园,先前欢快的气氛全都不见了。伊丽莎白虽然心底难受,但不想破坏大家的情绪,她已经发现别人似乎都听闻过这样的事,感悟远不如她强烈,于是强行振作起精神提议去周围游玩。
然而沿途的风景再也无法进入她的视界。伊丽莎白忘不了那个穷苦女人的哭声有多么绝望,满脑子都是对方哭泣的模样——瘦小的女人抖着双肩,捂着脸颤抖着,好像失去了生活的全部希望。
当窗外的月亮高垂天边,寂静的黑色染满窗外,伊丽莎白仍没有睡着,那个场面在来回翻搅着她的心脏,让人喘不上气。
她从床上坐起,披着外套准备走出去呼吸新鲜空气。她扶着楼梯的扶手,脚步轻轻地下楼,避免引起旁人的问询。
屋子一片漆黑,只有几盏烛灯在风中摇曳着光。当她走到一楼时,耳边忽然传来很轻微的声音——那是火燃烧着柴木,发出的滋滋声。
很快,她听到有人走了过来,没几秒钟就走到她的面前,与她视线交织。
“我听到了脚步声。”艾伦说道。
伊丽莎白停在原地,出神地看着他。周围一片寂静,只有他们两人的呼吸在响。
“艾伦先生,没想到你在这里,就你自己吗?”
艾伦眼神充满柔情,嘴上却变笨了,平时的口才忽然消失,只会干巴巴地回答着无趣的话:“是的,就我。”
伊丽莎白心里打起了仗。一方告诉自己,他可能公务繁忙,不要多想,另一方又觉得这个时间单独处理公务非常不合理,哪有这么忙?
打了半天,她都不能确定他是否在等她。可除了等她,她又想不到别的解释。
伊丽莎白没有心情去多想,只能带着一丝窘迫和害羞,尽量镇定地说:“我出去走走,不打扰您了。”
艾伦说:“这么晚了,你要去哪?”
“我不会出庄园大门的,就是想去花园那边待一会。”
艾伦从口袋中拿出怀表,示意伊丽莎白看:“已经一点半了,你该睡觉了小姐。”
伊丽莎白没有回答,只是用略带谴责和质疑的眼神看着他,那双动人的黑眼珠好像在问,那你呢,你也没睡觉。
艾伦即刻陶醉在她的眼眸中,心旌荡漾。他软下语气,音带请求:“请允许我陪着你吧。实在太晚了,哪怕你承诺你不出庄园,我都无法放下担心。我可以不出声,安静地跟你保持一段距离,请你不要觉得有压力。”
对方这样低声下气,又是为了她的安全,伊丽莎白根本找不出拒绝的理由,只能闷声不响地点了点头。
两人一起走进夜风中,沉默不语。他们走过草坪,喷泉,花园。漫天遍野的夜色和细如温玉的月光柔和在一起,呈现一种动人迷离的温柔。
走了一会,伊丽莎白突然道:“艾伦先生,早晨的那件事,我大概理解他们结婚是被迫的,我也知道法律允许他卖掉妻子和孩子,可真的会有人这么做吗?”
艾伦没想到伊丽莎白会问这样的问题,一时神色踌躇,不知道怎么回答。
而伊丽莎白已经猜到了:“原来真的有。不然你会立即告诉我否定的答案。如果可以,请你将最真实的见闻告诉我,这些事不是蒙着我的眼睛和耳朵便不存在了。”
艾伦无奈又宠溺地看她一眼,叹了口气:“确实存在。你知道的,我们国家要经过很繁琐的手续和大量的金钱雇请律师才有可能结束婚姻,可能性还很低,几乎没人能做到。但这些是对于贵族的束缚,在很多饭都吃不饱的穷人那里,离婚反而很简单:把妻子卖掉就行,所以这种交易远比你想的频繁。”
“……那他们会告诉妻子吗?又在哪进行这种残忍的买卖?”
“有的会,是他们共同协商的结果,但大多数不会。如果你去一些治安差的街区,那里的集市可能就会有。往往是男人用绳子捆绑着一个女人,拉着她在集市上走。”
伊丽莎白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难过:“他为什么要这样公开羞辱她?卖匹牲口也不过如此!”
“哎,伊丽莎白小姐,我希望这些话不是由我说出,但我还是不愿意瞒你。事实上,这是法律规定的,丈夫必须带着妻子去公共的市场叫卖,哪怕事先已经找好了买家,这个步骤也必须执行,在公共市场卖完妻子后去交税,不这么做的话,这桩买卖会被认定无效。②”
伊丽莎白渐渐咬紧牙关,闭着嘴,眉毛紧蹙地皱着,那双总是洋溢着快乐的眼睛里闪烁着怒火。她愤怒地看着艾伦,握紧了拳头:“艾伦先生,你们这些议会老爷,真是酒囊饭袋,无能到令人失望。你们该制止这些的!”
对于这个指控,艾伦出奇的一言不发。他只是沉默地看着她,目不转睛。
伊丽莎白感到无比愤怒,可艾伦的安静让这股复杂的情绪没有宣泄口,怒火渐渐淡去。随之,彻底的失望和厌恶涌上心头。
她此刻才意识到,原来她对艾伦先生并非没有情谊。这些天的朝夕相处,他对她的用心体贴,他的改变,也许外人无法看出,但于她来说,桩桩都感受分明。她也红着脸猜想这位先生显然没有放弃对她的追求。也许他们继续这样相处下去,增加了解和熟悉,会有一个美好的结局。
然而这一切都止步于此,结束了。伊丽莎白知道她的怪罪有些无理,这样的法律不可能是艾伦指定,他才当议员没几年。可她还是感到失望和难过。她不能接受一个如此冷漠的人,明明有改变的职责,却又心安理得对种种不公熟视无睹。
伊丽莎白再不愿和艾伦先生散步,转身快步走向庄园。艾伦安静地跟着她,一直到她的房间门前,伊丽莎白冷漠地对他说了晚安,随后关上门,动作不存丝毫留恋。
门外脚步声很快响起,听起来还有些急促。伊丽莎白心里庆幸她还没有在沉溺于他的温柔后才知道对方的面目,但亦无法控制的,感受到一阵悲伤。
在床上翻来覆去,伊丽莎白睡不着,眼睁睁看着窗外泛起一丝明亮。她很疲惫了,大脑一片混乱,可情绪在翻涌,令她无法寻到安宁。
这时,伊丽莎白忽然听到有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在她门前停下。她坐了起来,以为会有人敲门。这时,她看到有个信封被从门缝中塞了进来。
脚步声离去了。伊丽莎白走过去捡起信封,上面什么也没写。她又拆开信,发现里面是信纸,厚厚的一叠,每张都满满当当。伊丽莎白打开台灯,借着灯光读了起来。
信是艾伦先生写的。
伊丽莎白,请允许我这样称呼你。这样或许会让我看起来像个不正经的登徒子,但我实在太希望能与你亲近一些,哪怕只是懦弱的留在纸面上,而不是当面对着可爱你的亲切呼唤,都足以是我喜出望外。
首先请你宽恕我的错误。我必须向你坦白,昨天早晨的事。在来之前,我的朋友告诉我这里会有婚礼,我听说过他们扔长筒袜祝福结婚的风俗,便恳请朋友带我们参加婚礼,同时请求新娘,让她把长筒袜扔给你。我还幻想着这会让你期待婚姻,会让我接下来的行动减小阻碍。
可是一切都被搞砸了。粗心的庄园主人弄错了新婚夫妻的宗教,他们并不在教堂办婚礼,他发现弄错后里面跑回来找我们,又意外错过。种种原因铸成了这个结果,我的精心安排变成了让人无法释怀的难堪,你不仅没能感受到幸福,没有得到祝愿,还见到了那样真实又丑陋的局面。
请你原谅我毁掉了你的心情,看着你一天都神色低落,情绪悲伤,我的心也同样痛苦。我知道错误已经早就,道歉显得苍白无力,可如果不乞求你的谅解,我将永远不能释怀。
我猜测你也许睡不着,也许会出来走走,因为我一晚上都没看见你。朋友说这不太可能,可于我而言,只要不是全无希望,我都想等着你。
也许你无法相信,哪怕只是想到等会要见到你,我的全身心都感到了幸福,沉醉在快乐与期待里。
是的,小姐,我爱你。
你看,这句话没我想的那么难说出口。
我爱你。
我曾以为这辈子都不会讲这样缥缈的话,但你却令我屡屡改变,遇到你之后,我的很多坚持都显得我像个傻子。我依然想向你求婚,纵然被拒绝过一次,依旧无法阻止我对这件世界上最令人幸福的事感到憧憬和向往。
我耐心地在等待着,希冀你突然出现,我们促膝长谈,我会努力安慰你的情绪,同时让你感受到我的爱。说起来有些可笑,我是那么的自信我可以安抚你,还在反复思索要不要求婚,万一又被拒绝怎么办。
其实我对失败倒没有恐惧,但这一次我却出奇的害怕。我害怕再也不能见到你。
所以,请不要急着拒绝我吧,伊丽莎白。在可爱的你说出令人心碎的话语前,请听听我内心的呼喊。
我想和你聊聊我。
如你所说的那样,在我人生的前25年中,我确实是一个很理性的人。不止你,我的家人和朋友都这样说过我,带着称赞的语气,又因为我那些不足为道的小成就,我一直沾沾自喜,以为这是肯定。
我有多“理智”呢?就拿一件我很私人的事情来说明。想必你曾听过关于我婚姻的传言,很多人都说我因为未婚妻离去而不愿再成家。
这传言当然是假的,但也不是全部。
我不愿成家是真的,可与那位小姐无关。我甚至没有见过她几面就听说了她逝去的消息。对此我十分难过,却也认为得到解脱。那时我还年轻,不明白为什么我的心底会有一丝轻松。
现如今,我已搞清楚其中的原因:因为我一点也不想娶一位家人介绍定下的、未曾蒙面的淑女。
我从小生长的环境中,这样的婚姻总是围绕在我周围,可我不认为他们快乐。无论是丈夫,还是妻子,大家都活的很痛苦。
正因为我没看到任何婚姻的好处,只看见悲哀、背叛和谎言,所以在我心底,对婚姻一直很排斥。有时家人劝我结婚,我还会觉得可笑。
如果一件事的好处显而易见,怎会需要别人劝着才肯去做呢?
而这个传言对我的事业也有好处,谁都会无法对一位深情的男士心存厌恶。
你看,伊丽莎白,我以前就是这么“理智”。带着这个传言渡过了六七年的光阴,从不去解释,也从未想过改变。即便偶尔因为寂寞有过一丝动摇,但很快会因为亲眼所见的婚姻的丑恶而迅速消失。
直到遇见了你。
伊丽莎白啊,请不要觉得我在花言巧语!我不知道如何证明我的话,还有我对你的倾心。我以前从未有过这种感受,我翻遍了书籍,也找不到可以描述的话语。
如果说在彭伯利,我自以为对你的感觉还是观察和考量,那么,在苏格兰看到你时,那种冲击和震撼,我找不到任何词语可以描绘。
那天我心神激动,那晚我彻夜难免。我意识到我是那么的爱你,大概是着了魔的程度,又或者入了迷,总之我的心全都属于了你。
可你若问我,这份感情从何而起,我居然想不出答案。我费力的去寻觅起源,也只能想到很久以前,我在伦敦达西的家中见你的第一面。
请你原谅我,我已经不记得你那天穿着什么样的衣服,戴着如何时尚漂亮的帽檐,但我记得你的眼神,满是温柔,又溢出许多的好奇和活泼。那双眼睛太漂亮了,以至于当它全神贯注地望着我时,我竟然数次语塞,想不起接下来要说的话。
如果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的见面,那你一定会觉得我当时很可笑,像个有些口吃的傻瓜。
再往后,有关我沉迷于你的线索,我就更找不到出处了。
我知道这听起来很像敷衍,但事实就是如此。我只是偷偷地观察着你,偷偷地打量你,感觉也没费太多的心思,然后便那么莫名其妙的爱上了你。你的笑容在我脑海里出现的越来越多,明亮的眼睛也越发清晰。
如果曾经的我对于婚姻感到恐惧,你的笑容便是驱散我心中迷雾的唯一明灯。
如果你能耐心看到这里,再允许我和你聊聊上次可笑的求婚吧!你会看下去的,对吗?哪怕你真的不耐烦,也请你继续读下去,不要残忍的连一次辩解的机会都不给我。
那次求婚被你拒绝后,我装作很淡定,但心里已经悲伤尴尬的无以复加。我匆匆忙忙离开,因为我实在待不下去,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你,更不知道如何安抚自己的情绪。
起初我以为我的痛苦和难受是因为丢了面子,我向来自诩成功,被一位我以为我张嘴就能成功的小姐毫不留情的拒绝,这样的事实在太丢脸面。
可等我回到家,一天、两天、三天……过去了很多天,我依旧没有变好一些。我这时才意识到,事情恐怕比我想的更严重,我的难过和悲伤完全不是因为那一点可笑的面子,而是因为别的什么。
那时我已经猜到答案是什么,可我拒绝承认,我惶恐着逃离,却愈发深陷其中。
我爱你,伊丽莎白。
我那么的爱你,无以复加,死心塌地。我从没有过一次类似的经验,就糊里糊涂的掉进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而我又那么轻易地失去了拥有你的可能。
看看我说的蠢话吧!我不愿意再去回想里面的任何一句。我知道这样否认会显得我幼稚,但还是希望它们没有存在过。我向你发誓,那些蠢话不能代表我的心情,甚至反应不出来我爱你的万分之一。
这些天,我一直在想,如何再向你表达我的爱意和对娶你的渴望,我原本设想让渐渐了解我,等我们回到伦敦,找一个正式的场合,光明正大的告诉你我的爱意。
可我忽然等不及。
就在几个小时前,你愤怒的指责我时,我完全愣住了。那时我的大脑在不停的警告我,让我想你解释,解释我曾多次在会议上提出禁止这种野蛮人的做法,还曾为此发表评论和联系议员。可惜我资历尚浅,提议没被采纳,但我仍在努力,请你不要恼怒我。
可我却顾不上了。
伊丽莎白,你不知道,你那时的模样有多美。善良,柔软,又生机勃勃。
我感觉我的心脏在猛烈的跳动,几乎要脱离我的躯体,和灵魂一起匍匐在你的脚下。你的蓬勃生气和温柔令我沉醉,以至于口不能言,只能紧紧地看着你,一眼不眨。
你像一个女神,又像天使,善良和可爱让你整个人都散发着光。而你的每个字都让我着迷,我的心跳都停止了,大脑不再运转,血液也不会流动,我的所有意志只在叫嚣一件事。
我爱你。
我也一直在思考,我要怎么让你相信你嫁给我会有多幸福,怎么思索都没想到答案。我一直在想,你到底希望什么样的婚……未来,我能给你怎样的生活,你太独特了,那些金钱地位,最能打动别人的条件,我却都无法和你说出口,因为我知道你不在乎。我想把最好的给你,却不知道什么是最好的。
但我现在想到了。
在我的世界中,任何事物都会引起思考,而所有的答案都需要自己去寻找,这是心灵得到安宁的唯一方式。
而这,也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
伊丽莎白,请你嫁给我,如果你能点头,我想带着你一起去看这个最真实的世界,无论是贫穷还是富贵,又或者慌乱和不安,我知道你是勇敢的姑娘,一定不愿意整日坐在舞会中欣赏别人的钻石。你愿意看多大的世界,了解多真实的人生,我便带着你,陪着你。
伊丽莎白,我向你承诺,此生无论哪个地方,还是什么想法,在我这里,永远没有异想天开,永远没有该或者不该,只要你愿意去,只要你郑重的向我提出,我都会支持你,陪伴你,为你保驾护航。
而我也请求你的陪伴,陪我一起为许多事所努力。也许我们最终无法改变这个世界,但只要努力争取,我们种下种子,总有一天,会开出繁盛的花。
小姐,很抱歉,希望这封信不会吓到你。
事实上,刚才回到房间,我的情绪跌宕起伏,后悔错过了向你解释的时间,又难受于你忽然翻脸,种种情绪下我脑袋发热,一鼓作气写下了上面那些话。
而等我此时再看,连我自己都要忍不住脸红。我想撕掉这封信,消灭这个不理智、让我显得像个傻瓜一样的证据,可我想起了你,又得到了勇气。
为了你,就是个傻瓜又如何呢?
你知道的,我平日是个理智稳妥的人物。
但你不知道的,此刻,我的幼稚,可笑,卑微,愚蠢,都只因为你。
噢,我都在写些什么!就这样吧,我的小姐,我写不下去了,而我想表达的也足够清晰。
现在,我将这封信,还有我的命运一起交予你,等待你的审判,祈求你的垂怜。
你不必费什么心思回复我,明早,我们再见面时,你看向我的的一个眼神我便会知道答案。
愿上帝保佑你。
你忠诚的韦尔斯·艾伦
读完整封信,伊丽莎白完全无法平静。她心情的起伏并不比写信人的激动差了多少。
起初她确实被艾伦先生亲昵的称呼吓了一跳,也完全没想到他会再次求婚。等读下去,她便忘了对方最初那些“无礼”了,因为与后面直白而激烈的表达来说,那些什么也算不上了。随着读信的深入,伊丽莎白感到自己的呼吸不断加快,不仅仅因为信中表达出的那几乎溢出纸面的爱意,更因为这些话来自艾伦先生,她只要一想到这位先生平日总是端着有礼笑容,情感从不会有太大波动的模样,再看这封信,对比的强烈就愈发明显。
等把整封信读完,伊丽莎白发现她今夜注定在无法入眠,每一秒的呼吸似乎都在使她变得更激动,她分辨不清这份激动来自于心动还是其他什么,但她无法控制的想起他们相遇后的点点滴滴,无论是意外在苏格兰重逢的惊讶,还是他如春风般温柔又毫无压迫感的照顾,亦或者这份令人动容的执着爱意。
窗外的天渐渐大亮,伊丽莎白坐在灯边,又一次读完了信。她两颊阵阵发烫,不知道该怎么出去面对艾伦先生。
加德纳舅妈对此一无所知,又一次敲响她的屋门,催促她出发。伊丽莎白费了好些力气才开了门。
毫不意外,她开门的瞬间立刻收到了艾伦先生的注视。他站在舅妈身后不远,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伊丽莎白感到大脑空白,脸上涌上热血,不敢看他的眼睛。她还没有完全想明白,可亦明确感到自己的羞涩和紧张,甚至期待与快乐。
而一直在等待结果的艾伦先生马上明白他得到了什么,欣喜若狂,笼罩她的眼神愈发充满柔情。
当马车向前移动,到达下一个目的地时,两人总算找到一个可以单独相处的机会。
伊丽莎白坐在马车里磨蹭了一会,透过窗户看到一处供旅人休憩的凉亭,动作轻巧地跳下马成,向凉亭走去。
很快,她听到有人走来。她不免紧张起来。那人走到她的身旁停下脚步,站在与她并肩的位置,一起望向壮阔的风景。
艾伦的语气难免充斥着激动,但他说的话又与伊丽莎白以为的不同:“伊丽莎白小姐,我来之前听一个朋友介绍,苏格兰的用词很有趣,你知道他们怎么称呼山么?”
伊丽莎白被他情绪影响,放松了心情,不再过度窘迫和羞涩:“怎么称呼?hill?Moutain”
艾伦笑着摇摇头:“他们称山为Ben,湖是Loch,谷是Glen,丘是Braes,和我们那里都不一样,也许有首诗该背诵给你听,但很抱歉,我这会大脑一片空白,看着你我想不起来了。”
伊丽莎白装作没听见的样子,头却不仅垂了下去,露出粉红的脖颈。
艾伦先生连做了几个深呼吸,才镇定下来。他向伊丽莎白道:“伊丽莎白,我不会着急得到肯定的回答。只要你对我不反感,能消去我当初鲁莽留下的坏印象,我便心满意足,至于其他,给我一些时间好吗?我想用事实告诉你我的决心和真诚。”
伊丽莎白感到一阵晕眩。一股难以描述的快乐如火焰般涌上来。她答不出话。在艾伦期待又恳求的火热眼神中,郑重地点头。
十个月后,伊丽莎白和艾伦先生举办了婚礼,一场有派头又不失温馨的婚宴。两人的亲朋好友悉数参加,为他们送上最真诚的祝福,简与凯瑟琳激动到热泪盈眶,如同自己结婚时那般幸福。
婚后,伊丽莎白常年住在伦敦。艾伦身为小儿子,没有庄园继承,在伦敦买了一栋豪华的宅邸。贝内特家的姐妹经常往来,和婚前的共处无甚区别。
在伦敦社交季结束,议会又无需工作的日子,艾伦先生践行了诺言,带着伊丽莎白走遍英伦三岛每一个角落,留下幸福的足迹。他们一起为不公平的现象发出声音,互相支持鼓励。他还用实际行动支持伊丽莎白出版旅行画册,游记散文,在报纸上发表社会评论。
两人心意相通,在旁人羡慕的目光中恩爱一生。
这日,伊丽莎白无意中翻到一封十几年前的信。她坐在温暖的壁炉旁,神色温柔,把那封改变她一生的信又读了一遍。
艾伦走到她的身旁:“在看什么?”
“看你当年如何花言巧语。”
“这可真是冤枉我了,我哪一句是谎言?哪里没做到。不行,你冤枉了我,我要找你的姐姐来评理。”
伊丽莎白弯起嘴角笑:“你好像个小孩一样。”
艾伦道:“你好像有魔法一样。”
“这句话什么意思呀?”
艾伦附身吻了吻她的嘴角,没有回答。
你好像有魔法一样。
每一个举动,都令我痴狂。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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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为您提供大神草莓真香的[傲慢与偏见]成为凯瑟琳·贝内特
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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